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

　　我同嘉馨为刘萌萌计划了许多行程。其实这次我不仅想带着刘萌萌好好玩一玩，还想让嘉馨散散心。自从苏冽的那件事后，她看起来虽然没什么了，但总让人感觉有些郁郁寡欢。

　　我们一早出门，游乐场，步行街，小吃街，一整天下来，三个人都收获多多。嘉馨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我觉得比逛街游玩还要开心。刘萌萌看起来也很开心，只是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不注意她就已经走神了。最后，玩的最开心的反而不是客人，而是我和嘉馨。
　　我儿时的朋友，其他的已经连名字都记不清了，就只剩这一个了。就算各自都有了新的朋友，联系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紧密，可我还是珍惜她，希望她能在这玩的开开心心的。
　　那天晚上，我咬咬牙，干脆请嘉馨和刘萌萌去了意大利餐厅去吃西餐。去的是婶婶带我去过的那一家，她休息的时候经常跟女友们在这吃饭，有时候也会带上我。
　　周围都是衣衫光鲜的大人，我们三个小女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嘉馨和刘萌萌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显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我想我还是学不会婶婶的淡定优雅，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消费者，点餐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努力的给刘萌萌介绍菜品，注意着她的反应，希望她会高兴一些。但一道道菜上来，她虽然努力的表现出兴致盎然的样子，却还是看得出来有些勉强。我跟嘉馨对望了一眼，嘉馨刚准备说些什么，刘萌萌却一下站了起来，急急的跟侍应询问了厕所的位置，捂着嘴快步走过了过去。
　　我跟嘉馨疑惑，拿过她面前的茄汁鲈鱼闻了闻，“不腥啊！”
　　嘉馨耸耸肩，“大概是她不习惯吧。我怎么总觉得你有点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上了？”
　　“哪有，大概她性格就是那样吧。”我替她辩解。
　　但老实说，其实我心里有些不开心，对刘萌萌也有些不满。我觉得自己已经够热情了，但热情得不到回应的感觉真的不好。

　　晚上，刘萌萌跟我睡在一起。两个人洗了澡爬上了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倒也惬意，那种亲密的感觉又回来了。
　　“满月，其实我这次来，是找你帮忙的。”刘萌萌突然开口，语气有些严肃。
　　“啊，什么事？”
　　黑暗中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抓住了我的手，放到了她肚子上，缓缓的说，“满月，我怀孕了。”
　　“什么？”我失声，一下子抽回了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继续平静的说：“我没骗你。我真的怀孕了。老家以外的地方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只能来找你。”
　　我的心狂跳，“孩子的爸爸是谁，他呢？”
　　她沉默了一会，“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他不会承认的。”
　　我坐起来，脑子混乱的不得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怪她么，责备她么？心里最不好受的只会是她，我又怎么能雪上加霜。
　　想到她上午还在游乐场同我们一起到处玩耍，我倒吸了一口气，“那你上午还跟我们一起玩海盗船？”
　　她不做声。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想趁机流掉她。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后怕起来，“那样多危险，你怎么能这样？”
　　“我没有办法，满月，对不起。可我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也不敢让我爸妈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她轻声哀求我。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借我点钱，让我打掉这个孩子。”黑暗中，她的双眼看着我，隐隐有泪光闪烁。
　　是啊，还能怎么样的，我们自己都还是孩子，又怎么能负担起一个小孩。
　　我的手再次放上了刘萌萌的小腹，那里十分平坦，可我知道，在这下面，有一个小孩子在悄悄的生长，他也许是个小男孩，也许也是个小女孩，如果她长大，或许也会像她妈妈一样，浓眉大眼，美丽漂亮。可是，无论是他还是她，注定无法来到这世上。
　　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还是叹了口气，轻轻的说：“我答应你。先睡吧。”

　　我重新躺下，双眼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思绪混乱。高二时的我，其实已经不算小了，校园里的八卦传播速度不比社会上慢，我也曾听说过有女生怀孕的事，也曾跟薛莹嘉馨悄悄的讨论，感叹着那些女生的糊涂，不自爱。但我一直以为，这种事离我是很远的。儿时的好友突然来找我，告诉我她怀孕了，需要我帮忙。纵然再难以接受，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虽然刘萌萌说随便找一家小诊所就行了，但我害怕会出什么问题，还是坚持拉她去了一个比较正规的中型医院。
　　我们两个都很紧张，刘萌萌的手更是不住的颤抖，直流冷汗。我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头不敢抬起来。如果在这碰见了叔叔婶婶的什么熟人，我真是不要活了。
　　医生镇定的都有些麻木，看了下刘萌萌的年龄，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她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不能用药物，只能人工流产。我们什么都不懂，只能按医生的安排来，交钱，检查，签字，手术。
　　刘萌萌做手术的时候，我坐立不安的等在门外，脑中可怕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手术失败啊，大出血啊……又害怕，又后悔。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承担不起。
　　万幸，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术就结束了。刘萌萌苍白着脸被扶出来，泪流满面，我听见护士小声的说了一句：“当初做的时候开心了，现在知道疼了。”
　　刘萌萌偏过了头，泪水更加汹涌。
　　我知道，任何言语的责备其实都没有实质的惩罚来的有用，此时此刻，她心中想必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我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安抚着她。
　　我们在医院坐了很久，刘萌萌一直倚在我怀中，泪水穿透了我的衣服，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还能回忆起那泪水的温度。
　　我不知道那小孩的爸爸到底是谁，但那时，我真正厌恶他。刘萌萌当然有错，但她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她至少有勇气来解决这件事。可那个男生，他连面对，连负责都不敢。
　　刘萌萌在一个星期以后才回去，我努力的想要挽留她让她多休息几天再回去，她却拒绝了，“再不回去，我爸爸妈妈应该担心了。”
　　“我可以帮你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啊，你现在还有些虚弱，回去不是会被他们看出来。”
　　她摇了摇头，“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没事，我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的。还有，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我连忙摆手，“你不用着急，反正我也不急着要。”
　　她双目盯着我，诚恳的说：“满月，真的谢谢你了。”
　　我勉强的笑笑，真的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谢的事。

　　送刘萌萌回去的时候，她再次向我道谢。
　　看着她仍然有些虚弱的面容，漂亮的眼眸，我拉住她的手，“不用再说了。我们是好朋友啊。”
　　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没有再说什么，拿过行李，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脑中突然浮现起儿时我趴在她怀中失声痛哭的时候，她对我说的话，她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刘萌萌！”我突然大声喊她，“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啊！”
　　她身体顿住，转过了头，流着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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