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改编自94年华视《七侠五义》“真命天子”单元

接在《镖误》后的故事
内容标签: 七五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昭、阿敏、白玉堂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短介绍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3030   总书评数:2 当前被收藏数:8 文章积分:630,72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古色古香-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94《七侠五义》改编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5022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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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释(改编自“真命天子”)

作者: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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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释


      一滴眼泪落下,那是人的一点悲哀。
      点点滴滴的雨落个不停,那能不能说是上天洒落的那禁也禁不住的悲哀呢?
      人的悲哀为谁?天的悲哀又为谁?
      她知道,她仿佛可以感觉到这是为谁。因为心的疼痛突起一种了悟,当她张臂抱紧倒在雨幕中的他时,指尖既冰凉又灼热的触感,眼帘既模糊又刺痛的视线,已化作一把利锥,狠狠打入她的心窝。一锥又一锥,深入再深入。
      难道,她错了吗?
      为什么她的头脑叫她不要信任他,但她的眼、她的泪、她的手脚、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奔向”了雨中的他,“奔向”了那张如此哀伤的面容?
      佛祖啊,她错了吗?请告诉她错了吗?

      “敏姑娘,你在做什么?”
      语声即响耳边,阿敏犹如惊弓之鸟整个人猛是一跳,随即便被一只宽大的手按住肩头。
      那是白玉堂的手,入得眼中的还有白玉堂的一脸憔悴。
      似乎是与阿敏视线相接,白玉堂紧皱的眉稍稍舒展开来:“雨里有什么,让你看得那么入神?”
      阿敏涩涩牵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挪移的视线无意中落到远远躺在床上的展昭身上,眼眸只是一触,却又慌慌忙忙逃开了。
      “他……怎么样?”她的声音有些不安。
      白玉堂淡淡瞥了眼,道:“伤得不重,过两天大概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伤得不重?”阿敏疑视白玉堂,“怎么可能?他流了好多血,而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那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那他……不会死,对吧?”战战兢兢的表情,带着一点讨好与祈求,仿佛正迫切别人“应承”着她的希望,说出相同的肯定。
      “对,他不会死。你那一镖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所以他绝对死不了。”白玉堂回答有点冷漠,“就算展昭真是伤小侄子的凶手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如果展昭真死在陷空岛会很麻烦,不管江湖还是官府都不好交代。”
      说完,白玉堂转头看雨幕。
      他现在不能看她。从那件事发生后已经过了五个时辰了。
      那之后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让他感到焦躁。他知道,她此刻的不安、迷惑、困顿、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为他。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对她竟有如此巨大的影响。一种不自觉的影响牵动着一份不自觉的关怀。
      他……该说吗?
      该让那个不自觉的表情变为自觉吗?
      可恶!!!
      狠狠一拳捶上门楣,白玉堂心浮气躁的脸满是不甘心的神情。但他的嘴仍是开启了,因为他无法让自己像想象中那样卑劣。
      “这种程度的小伤平常难不了我们这些习武之人的。展昭之所以会突然昏过去,恐怕是因为新伤旧创,再加上一时郁气攻心。”
      “郁气攻心?”
      白玉堂思虑片刻,问:“如果我说小侄子不是展昭所伤,你会怎么想?”
      面对阿敏的极度惊愕,白玉堂挤出的笑容有点苦楚:“我虽不喜欢展昭,但以我对他的认识,相信他并不是个会使暗器伤人的家伙。而且他本来就是这个陷空岛嫌疑最大的人,一动手摆明是叫人怀疑他,以展昭的才智还不至于做这么愚蠢的事。所以,小侄子应该不是他下的手。”
      “你……五爷,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你们不是说是他做的……?”
      “那是四哥他们的推测,我一句这样的话也没有说过。”
      “可是……”阿敏扑到白玉堂身上,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衣襟。“我不明白,我被你们弄糊涂了。如果你不认为展昭是伤人凶手,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
      白玉堂猛一回头,灼热的眸炙如一把火,围上来抵住门将阿敏圈住的双臂也似满是火热。
      “我虽然不认为小侄子的事是他做的,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任何事我也信任他。我仍是觉得他有谋害太子的理由。何况我当时不说是因为大家正在火头上,说了无非是要我和我那些兄弟为展昭吵上一架,别无意义,我何苦为了那只臭猫吃力不讨好?再者,他们若不信,了不起是我自找没趣,若信了,你不就成了最令人怀疑的人吗?”
      火热的注视只在一瞬后错开。
      白玉堂仍是潇洒的白玉堂,尽管现在的白玉堂一点也不潇洒。过度的温柔比醉人的酒更“缠”人,束缚了手脚,也束缚了人心。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动手?”
      白玉堂的情绪是激动的,阿敏的一问令他更加激动,“敏姑娘,我和展昭动手的理由你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告戒你,事情没有弄清之前不要跟他靠得太近,但在发生那样的事,当我到了展昭房间的时候,你……却正在他的怀抱中。你知不知道,如果他真有杀你和太子之心,那时你就可能已经被他杀了。”
      阿敏也有些激动:“不可能!他应该不会伤害我才对。否则当初他早把我交到涂善手里。”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白玉堂的双臂是那样有力,转为牢牢扶持住阿敏的臂膀让她没有机会软倒。锐如利剑的眼,冰冷毫不留情,因为只有这样的眼神才能剖开阿敏心中早已欲呼而出的真实。
      她真的这么认为吗?
      她真的相信展昭吗?
      如果是,为什么她的这双手会在他面前举起?为什么那只镖会深深刺入他的胸膛?为什么光是别人的一点推测,她就认定了他的“真面目”?
      错了?
      佛祖啊,莫非她真的做错了?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自私的女人。满脑子想的只是保护小宝,只是武装自己不要被人伤害。所以她宁可双手抱紧小宝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卢岛主用他才出生不到一天的独子去送死,代替小宝去换那三位被她拖累的侠义之士;宁可用这双手冷酷地伤害了那个总在关心帮助她却也总被她所怀疑着的人。
      这样自私的她,如果她做错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在倒下前看她的最后一眼,除了悲哀,没有一丁点责怪?

      哀恸已发,软弱地低泣如何能止?
      她还是从那双有力的臂膀上滑落了。因为那个可耻的自己,也许已经不值得这个人再用温暖环抱住她。
      “错了,我错了,是不是?卢大娘误会我伤了她的孩子,我那时真的好委屈好伤心。被人冤枉的滋味真是一点也不好受。我迫切地需要找出那个真凶来证明我的清白,或许……我真正迫切需要的只是发泄,只是找一个替罪羔羊。我对展昭发火,我骂他,只因为我委屈,我自以为被冤枉、被再度背叛了,所以我什么都不顾,什么都没想清楚。其实……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他是好人,我一直想相信他,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怯懦。我甚至做出伤害人的事,只因我是个好自私的人,只懂得保护自己。我……终究还是做错了,不是吗?”
      错,错,错,这就是她的结论?
      白玉堂火了,一把将阿敏扯起,怒吼道:“你错了?你哪里错了?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错的?你又有证据可以证明展昭是清白的吗?我刚才说的完全只是我的推测,并不一定是事实。也许展昭正如四哥说的的确是下手的凶手,这是谁也不能讲完全没有可能的事。难道在一切事端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你就这么‘退缩’了,立场不坚定了?还是说,那个意外让你伤了人,你心有余悸、愧疚不已;或者是展昭那副被伤害了的痛苦表情刺痛了你,打动了你的恻隐之心。所以,让你不愿意去了解真正的真相吗?”
      激动过后,白玉堂温柔下来,却是带着无可奈何而或悲哀的——他的激动吓坏了她。
      “就算展昭真是冤枉的。但,那时你是真的想刺伤他吗?敏姑娘,那只是个意外。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你要保住太子的心难道是错的吗?你的自私难道是错的吗?我告诉你,你有你的自私,我也有我的自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私。你以为我当时没有马上把我认为展昭不是凶手的想法讲出来,完全是因为时机不好?错了,敏姑娘。因为我也自私,因为我知道……知道你心中的善良。只要我给你一点展昭不是凶手的理由,你就会轻信,就会为他辩护站在他那边与我那四位兄长争执。我……我不想看到那一幕,不想看到你站在他身边,就像我无法忍受当我来到展昭房前看到你在他怀中所带给我的那份冲击。”

      或许语言的静止也能将空气凝冻成冰。
      没有一个人在说话的空间里即使有着三个心跳的声音,讲述着的仍是寂寞。

      啊,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也不需要再问什么。
      答案就在眼前。
      她知道。她如何能够不知道?
      ——他和她,他和他,她和他。

      知道了又如何?她可以回答可以选择可以伤害吗?
      或许可以。
      但是,谁能告诉她,她该如何回答如何选择如何伤害呢?
      她只是跟着无形的线在盲目地走着。她以为只有顺着命运,“路才会是直的”。
      她似乎错了。
      路,不一定是直的,前途也不一定是坦荡可见的。所以,她伤害了那个人,也伤害了这个人,同样伤害了自己。
      佛祖啊,她还想问最后一次。
      是不是不管她怎样选择怎样做,都一定会是错误的呢?
      到底该如何做,她才能拨开云雾看清真正的真实呢?

      白玉堂走了。临走的时候,他的表情仍是僵硬。他在门口住足良久。她以为白玉堂会想要和她说些什么,但他一句也没留下。或许,他们彼此都该冷静地思考一下。
      ——过去,现在,将来。
      ——错,与对。

      整间屋子如今就只剩下她与展昭,还有刚被下人抱来的小宝。
      白玉堂有一句说的很对,只要有人给她一点展昭不是凶手的理由,她似乎真会轻信。现在的她,虽然心头仍迷雾笼罩,但她的心已不再被怀疑下的憎恨所蒙蔽,除了伤人的愧疚,余下的全有自责。
      遥遥地只能看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阿敏走了过去,也许,她更想看清的是那个人的表情。
      紧阖的眼睑,紧抿的薄唇,紧皱的眉宇。
      为什么连在睡梦中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什么都是紧紧的,就像紧绷的弦,一刻不得放松。
      阿敏捂住嘴。
      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尤其当看清这张脸的表情时。
      原来,也有一种痛,比自己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更痛苦。
      那是心的痛,悔的痛,悟的痛,情……的痛。
      情,这是她的情吗?
      她可以拥有这份情吗?
      低头望去,怀中的小宝正咿呀而语含糊不清,两只小手拼命伸出襁褓,摆动着,像要抓住些什么。
      “小宝,小宝……。”她喃喃地叫着,将小宝抱的更紧。“姨不会离开你的,姨一辈子都会守在你身边的。你是我姐姐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情啊,随风,随缘吧。她只是个自私又软弱的女人,思考不了那么多,承受不起那么多,现在的她唯一想的只是如何保全小宝,因为他是姐姐对她唯一的托付。

      “哇!哇!——”
      小宝突然啼哭,引得阿敏一阵紧张。
      “怎么了?怎么哭的那么厉害?”
      惯例将小宝竖起,抱在胸前,阿敏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低声哄着,一边探手摸了摸有无尿湿。一切如常,但不管她怎么哄,小宝仍哭闹个不停。阿敏无可奈何,只得将孩子再次横抱,去看那张哭着皱成一团的小脸。
      “乖,小宝乖,饿了是不是?”
      像是听的懂阿敏的话,小宝哭闹地小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改去吮自己小小短短的手指。这一可爱的模样惹得阿敏笑起来。她道:“好好好,姨这就给你去取羊奶来。你呢,就不要再吮你可怜的小手指了。再吮也是吮不出什么来的。”
      阿敏走到床边,将孩子轻轻放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停顿了,那是她仍有的迷茫,她想着也许自己应该将小宝一同带去更安全些。然,最终她仍是放下了,因为那张令人心痛的面容再次击碎了她的宵小猜忌。

      她走了,快去又快回。
      当她再次来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怔住。

      小宝还很小,不会翻身也不会爬,他仍静静地躺在展昭身边,和阿敏先前将他放下去的位置一模一样。也许是知道没有撒娇的对象,于是他不哭不闹,乖乖地躺着。
      只是……他两只小手却实在不够乖。
      也许是新鲜身旁有着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他那不安分的小爪子开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奇地摸摸又捏捏,拍一拍又捅一捅。最后干脆一把揪住展昭肩头的衣服布料用力扯着,用力的程度好象把整张小脸都要给憋紫了似的。
      怎么扯都扯不过来,小宝似乎有点不甘心,又有点耍脾气,“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阿敏被着突如其来地一声吓了跳,正迈步准备上前去哄。哪料,这一声竟似雷阵雨,来的快,收的也快。不等延续三秒,小宝的注意力早被一样更新鲜的东西吸引过去。
      那新鲜的东西便是展昭的头发。
      小家伙似乎从来没有把玩过谁的头发,所以一感觉手心捏住了什么一丝丝一缕缕的东西,竟破涕为笑,捏地开心。他拉拉扯扯不算,还放到嘴巴里去尝味道,虽然最终觉得味道实在不怎样,拼命“呸”着小嘴想要把发丝从嘴里吐干净。
      这一切全都落入阿敏眼中。从先前的惊愕,到后来的“看戏”,再到肚子笑痛的厉害。这仿佛是她从将小宝抱出宫以来所见到的最有趣也最令她愉快的事了。她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怕影响了小宝玩乐的“兴致”。
      小宝伸缩着舌头努力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将嘴里发丝完全吐干净,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再次啼哭起来。阿敏知道自己不能再看“热闹”了,于是急急赶到床边放下手中那碗羊奶想要将小宝抱起。但她的手刚伸向小宝又立即缩了回去。

      展昭动了!
      紧阖的眼颤动了,眼睑覆盖下的眼珠也在转动。那是一个人快要醒来的征兆。
      阿敏被突来的发展吓住。在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要面对展昭,她实在没有那个勇气。
      阿敏退到一边死角,战战兢兢看着那双眼睛缓缓张开。

      展昭醒来了。
      刚清醒时的头晕目眩立即被小宝吵闹的哭声给“赶跑”地无影无踪。他斜着头,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躺在他身边的小宝,呆愣的表情是他一时难以反应过来的表现。
      “太子?”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之后的第二个反应便是忍着胸前的痛楚半支起身,朝屋内张望着找寻着什么。那找寻的应该就是阿敏的身影。
      “是敏姑娘把你留在这里的吗?”
      展昭的笑容有点虚弱无力。眼神蕴藏的深邃也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他道:“她,真是太大意了。”
      惊人的一句,令阿敏心跳一下子快了好几倍,尤其当看到展昭的手伸向了小宝,她竟有一股潜意识冲过去将小宝给抱起。
      她……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他。
      这个认识,让阿敏的心整个揪起来。信任可能只是她的祈望,但她的内心仍是残留着对他的警戒与怀疑。尽管适才她没有认同,但事实或许确如白玉堂所言,她仍有不信任他的理由。
      不过她的手始终没有伸出。展昭的手在她刚起那个念头的时候早已落到小宝身上。
      宽大的手掌颤颤拍抚着小宝小小的胸膛,展昭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会伤了孩子。时不时从嘴角溢出的几声含糊的低吟,是他所知有限的哄孩子的拙劣伎俩。他的表情十分温柔,同时也掺杂着一丝尴尬、手足无措的生涩。
      阿敏从未看过这样的展昭。
      现在,此刻,她看着这样的他,竟有一股难言而誉的心潮澎湃。或许,这就是她最想看到的他的表情,不再皱紧眉头的表情。
      在看到小宝嘴里含着自己的发丝时,展昭不由苦笑了起来。
      “小家伙,叔叔的头发可成不了你的大餐。味道不好吧?”轻轻地,他以指间拨去了被小宝含在口里的发丝,“以后要记着,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塞。”
      发丝一拨走,不舒服的感觉也消失了。小宝破涕为笑,立马伸手又去拉展昭的衣袖。小宝笑着,欢乐地,可爱的,阳光的,灿烂的。那样无邪的笑容,不仅看呆了展昭,也看呆了一旁站立着的阿敏。
      是不是纯真的孩子眼里看到的才是最真的真实呢?孩子很容易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好,对他的不好,并可以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回报对方——用哭,用笑。
      而她呢?明明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展昭对她的用心,然怀疑总在心头,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地泯灭了人与人之间最单纯最真挚的感情与信任。难道人真的越活越久,心却越来越肮脏吗?
      天真无邪的笑容,是小宝的笑容。
      温柔欣慰的笑容,是展昭的笑容。
      可爱的孩子,不管他是不是太子,是不是皇室的血脉,都让人忍不住想去疼爱他。
      展昭笑着,手指呈勾轻轻搔着小宝厚都都的下巴。小宝也在笑,对展昭不停晃动在面前的袖口好奇极了,一心想要抓住它。展昭懂小宝的心思,可他偏偏有点坏心眼地故意不让他抓到,惹得小宝鼻子一皱几乎又要哭出来,而就在那时展昭主动又将袖口送到面前,于是小宝又笑了,比先前笑的还要开心千千万万。
      那样的一幕,简直像是一幅画。无法亲眼看到的人根本无法体会那种温馨的感觉。
      阿敏看到了。
      看在眼里,梗塞在心。
      她的鼻尖酸酸的。
      她突然又想哭了。
      这一次想流的却是感动的泪水。

      玩腻了袖口,小宝又去抓展昭宽大的手。两只小小的手抵上展昭掌心,怎么比画都始终填补不满。
      看着两只小手掌在自己的掌心“蠕动”着,展昭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神奇的异样感觉。
      他应该也曾有这样的时刻,不知道他小的时候这双曾经小小的手又曾抵在谁的手掌间。
      展昭任由小宝玩着他的手,从拇指玩到中指,又从中指玩到小指。
      小宝黑溜溜的眼珠不时闪动着狡黠的欢快。忽然,他两只手猝不急防同时握住展昭的食指,并……天哪,这孩子竟然拉着展昭的食指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小小的嘴,软软、湿湿又温温的,舌尖舔舐着展昭的指尖,薄薄的嘴唇努力做着吸吮的动作。小宝一边吮着手指一边露出幸福的表情。但恰恰是他的这个表情,差点没让展昭的下巴掉下来,脸发绿了。
      展昭一脸难堪,试着想抽回手,哪料小宝竟瞪了他一眼,皱起的眉头仿佛在说“不许乱动”。展昭被他的“霸气”一时怔住,除了苦笑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阵不太优雅的笑声由一旁响起。阿敏走了出来,展昭这才注意到阿敏刚才竟然只站在床旁不到几步的视线死角处。
      “敏姑娘?”
      阿敏用手掩着嘴,似乎是想极力抑制。但每望一眼展昭和小宝此时的姿势,封也封不住的笑声就从嘴角边溜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展昭千种万种的尴尬无措瞬间隐匿下去。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小宝,突然如触电般将手抽了回来,不管小宝如何坚持要抓他的手。他转过身,平躺下,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与阿敏的接触。
      “你把太子抱走吧,我以后会注意,不会再碰他的。”
      平淡无波的口吻,却让人体味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凄凉。
      阿敏不再笑了。她再也笑不出了。
      她可以感觉到展昭的这句话有着某种程度的意气,但是她也知道,除了意气,展昭也是认真的。
      她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无法发出一个音。
      该说什么呢?
      道歉?还是劝慰?她有这个资格有这个立场吗?
      她知道自己的不信任无形中已伤了这个人。不是身,而是心。让这个曾经坦坦荡荡的男人在面对她时竟如此“战兢”。
      她惟有弯下腰去抱小宝。为了这个孩子,她舍弃太多了。
      小宝是不会懂这两个人此时的复杂心情的,小小的孩子懂的只有自己的心情。他抓住展昭的衣服,抓得牢牢的,脸上快哭出来的表情似乎是在述说不想与这个逗他哄他爱护他的人分开的心情。
      “小宝,乖。”阿敏哄着小宝,总算将那两只小小的手与展昭分了开。
      她转过身,迈开步子。然步履的承重,令她没走几步复又停下。她,开口了,却没有头身。
      “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吗?”
      展昭的手压在心头,那个伤口附近。他没有起身,也没有看阿敏:“敏姑娘不用完全相信我,只要一点就够了。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保护好太子那就够了。”
      “可是……”阿敏激动地转过身来,“你不怪我吗?你是为了保护我,但我却……我却不信任你。”
      展昭沉默了。他的手仍按在那里,只是似乎那个伤口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痛楚了。他慢慢地起身,尽量不牵动伤口。他的眼终于直视了她,平静的眼神或多或少透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一点东西。
      “如果说完全不怪,那是骗人的话,是我假装高尚。敏姑娘,对于你我的相处……可以说我的确觉得有点心灰意冷。但我心里很明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都是一样的。有些人付出了,却未必能得到什么。那是因为人跟人毕竟是不同的,是两个完全分开的个体,你想的和我想的并不尽相同,所以我无权力要求别人一定要对我的付出做什么回报。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信,那是你的自由。即使我有怨言,那也是我的事,姑娘你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何况,对于迎回太子这件事,那还是一份不容推卸的职责。更不需要牵扯私人的话题。所以我还是那句,你做你该做的,我做我该做的。只要我们彼此无愧于心,那便够了。”
      无愧于心……?就是这句啊。如果她可以对他无愧于心,她又何必如此痛苦矛盾呢?
      “如果是我冤枉了你,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展昭的眉在动,眼神也闪烁回避着:“在一切都没有定论前,什么假设都不必要。让事实说话吧。”

      三天过去,展昭果如白玉堂所言,康复了大半。
      四鼠或许听了白玉堂的推断,三天里没有再来找麻烦。展昭总算度过三天难得的平静日子。三天后,白玉堂出现在门口。
      敲了敲敞开着的门板,白玉堂意外地礼貌。
      “可以进来吗?”
      “本就是你们五鼠的地方,你随意。”
      白玉堂走进屋,见展昭正将拭好的剑归鞘,他笑:“看你还有心情拭剑,想必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你想说什么?”展昭瞥他一眼,心中有数,“开门见山吧。”
      “爽快!”
      白玉堂摸摸鼻子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伤好了,那差不多该走了。”
      展昭神色一凛,“白玉堂你是知道的,如果展某无法带敏姑娘和太子一起走,决不会离开陷空岛。”
      “诶,展小猫,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带他们走。”
      展昭瞪着白玉堂,不解他要玩什么花样。
      白玉堂一笑,说道:“我让你带敏姑娘和太子去开封府。不过……老话重提,我们也要一同跟去。”
      “我们?”展昭突然神情了悟,抱剑环胸,“你是想说,不止你,连四鼠都要一同跟去?”
      “不错。”
      展昭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答道:“五位的好意展某心领,却着实不敢劳驾。”
      白玉堂完全没想到他的提议展昭居然不肯,有些不高兴起来。
      “你没有反对的权力吧!凭你现在半伤不全的德行,若遇上涂善你能带着敏姑娘和太子全身而退吗?不是我小瞧了你,涂善是个狠角色,就算你什么毛病没有,只怕对上涂善也只有吃瘪的份。”
      “说这么一通有的没有的,为何不直说是你们信不过我?”
      “你一定要这么以为我也可以承认。小侄子的事不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对我们陷空岛的人来说的确仍是没一个信得过你的。别说要让敏姑娘和太子跟你单独上路了,那更不可能。”
      “卢岛主儿子的事算是就此作罢了?你们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要我给交代吗?现在事情尚无眉目,我还没有证明我的清白,这就走了,将来我不是有口莫辩,由得你们信口雌黄编排我?反正还有时间,我不急着离开陷空岛。”
      “你省省吧!”
      “什么意思?”
      白玉堂率性地对展昭一哂,懒洋洋躺倒在床,他道:“我的意思是,反正小侄子的事我看你是查不出什么了,与其在这里糟蹋我陷空岛的米粮,还不如护送太子上京来的实在。识时务者为俊杰。展昭,让我们五鼠跟着上京对你对敏姑娘和太子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除非……”突地弹起身子,白玉堂左脚横踏床头,一脸冷嘲热讽,“你真和涂善是一伙的,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的提议。”
      展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让视线从白玉堂脸上一扫而过,“我真的没有理由拒绝吗?”
      “没有理由。”
      白玉堂自信飞扬的神情落在眼中,展昭心中纵有千万心思,也没在脸上透露出一点。他走到桌边,放下剑,然后坐下,给自己倒一杯茶,悠闲地呷上一口。他说话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听似不经心。
      “我拒绝。”
      白玉堂脸色勃然大变,霍地从床上跳起。他死死盯着展昭,口气已不善。
      “给我理由。”
      “白兄你不是说我没有理由拒绝吗?”端着茶杯,展昭望住白玉堂,眼睛亮起来,笑容绽放开,“我拒绝的理由,就是没有理由。”
      “展昭,你这是在不讲道理。”
      “你就当我不讲道理好了。”
      白玉堂冷笑:“这件事却由不得你不答应,只要敏姑娘同意,我们一样会跟去。”
      “那先等敏姑娘同意了,你再来跟我说吧。”

      跃动的篝火,将略潮的薪柴烧得“噼啪”作响。一个细长枯枝,拨弄着火堆内燃尽的碳灰。展昭看似不经意地向阿敏望去一眼。
      同样的情景仍在脑海浮现,今日之人已非比昨昔。谈笑风生不再,轻语浅笑不再,有的只是张皇,犹如惊弓之鸟。阿敏将小宝紧紧搂在怀里,从坐下休息的一刻开始她便总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叹出的一口气,轻轻地,如云,仿佛又重重地,如山。展昭道:“既然你这样担心,为何先前要拒绝白玉堂的好意,不让五鼠一同护送你和太子上京呢?”
      惊惶,在对上展昭逼视的目光后平复下来,颤颤的眼睫带着几许愧意低垂了,她轻声地:“如果我接受五爷的提议,展大人你会不高兴,不是吗?”
      展昭没料到阿敏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不知回些什么。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谁也不敢看谁,谁也出不了声。直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展昭才又叹出口气。
      他道:“其实,白玉堂说的也有道理。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可以将你和太子安全护送到开封府,有五鼠保护的确周全许多。你其实大可接受他的提议,没有必要顾虑我。”
      云淡风清的陈述听在阿敏耳中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伤,惹她心头一搐一搐。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拿着树枝正拨灰弄土的手,她有一些冲动:“展大人,你还在怪我吗?”
      展昭惊异地看她,立刻知道她所言为何。他微微一笑,摇头,“我早说了,你没有错敏姑娘。即使错了,也是为了顾全太子的安危。展昭没有资格怪你。”
      “你有!我一次一次地怀疑你冤枉你还刺伤了你,你为何不能怪我?你总是这副模样,有脾气不发,有伤心委屈也不说出来,只是一个人承受。你只会对人好,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为难人的方法就是对对方太好了。”
      “展某从未如此想。”
      “但不代表别人不是这样感觉!”
      阿敏觉察到自己过分的激动,与展昭时不时瞥向她大胆抓紧他的手。她松开,羞红立刻飞上面颊。她垂首低语:“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可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很久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出来。我只能感谢你对我的好,感谢你容忍我的不可理喻、我的宵小猜忌。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敏姑娘何需妄自菲薄?你的高义,有目共睹,何来不可理喻之言?即便有,也是人之常情。展昭也有不可理喻的时候。”
      见阿敏不解,展昭苦笑了声,问:“敏姑娘不觉得我拒绝白玉堂的提议,有些不讲道理?”
      “我以为展大人总有自己的打算。”
      “算不上什么打算,我拒绝只是为了我的任性、‘不可理喻’而已。五鼠一同上京虽然安全,但他们说话从不留口德,一路上冷嘲热讽是免不了了。我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万一我忍耐不住,和五鼠的矛盾将会愈演愈烈。起了口舌之争也罢,若是金戈相向,刀剑本无眼,很难说不会有死伤。”
      “展大人既然明白其中道理,又怎可能会和他们动手呢?”
      展昭苦笑:“敏姑娘真是太看得起展某了。我也是个人,有情绪,有傲骨,有血气方刚的时候。没有一个有骨气的铮铮男儿可以忍受别人如此侮辱调侃自己,我也一样。我忍,是因为顾全大局,不能不忍。但我却没有办法保证可以一直控制自己忍下去。因为,我是人。”
      阿敏低下头,愧疚爬上脸孔,“我知道展大人一直都在忍耐……”想了想,又道,“那你为何不把你的想法告诉五爷。五爷不是个不明道理的人。”
      听阿敏提起白玉堂,有那么一瞬,展昭的神色是有动摇的。一瞬实在太短,根本无法让阿敏看出其中蕴藏的情绪,展昭已在摇头。
      “口舌本就是逞一时之快,说的人也许无心,听的人未必无意。白玉堂他们就因为还算是明理的人,所以尽管与我不合,却还不至于向我动手,即便动手也知轻重。但言语上的挑衅却是免不了也忍不住的。那时,猫鼠相斗,自相残杀,就真遂了涂善的意。方便了他夺取太子。”
      从来知道他委屈,却无法切身体会,所以知道的只是肤浅。现在她虽仍无法说什么“感同身受”的话,但总算是更多地了解了他内心的挣扎矛盾。
      他本是个立于天地豪气干云的男子。他是江湖上的南侠,是皇上信任的臣子,他,有他的骄傲、尊严。她可以想见,若不是因为她与小宝,或许他根本毋须忍那许多。
      她还记得初上陷空岛那一场口舌相斗,当时接下挑战的他是何等的意气奋发,此后过关斩将又是何等英雄,豪情飞扬。她没有亲眼看见他斗五鼠,但那时在陷空岛待的数日,耳中听到的都是曾观战之人的激情宣扬。
      她其实知道,他不是一个会压抑、让自己手受委屈的人。
      他压抑的时候,多半为的是别人。
      “如果现在涂善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我选择任性一回。那我就有拼死保护你和太子的决心。”
      不曾见的深情,对上阿敏的含情脉脉,目光的交接,一触即逝。也许,这一刻,才是真正前嫌冰释,因为彼此心中都没有了保留。
      飞霞入面,阿敏羞涩的说:“我却不希望你死……”
      如此的话语几乎心中的情的“直白”,未呼出口的怕是只剩那赤裸裸。
      展昭的心动摇了,眼神也在动,曾想湮灭成灰飞的情意一瞬间“叫嚣”着仿佛要从那灵动的眼眸里溢满出来。
      那是一瞬间的真情流露,一瞬后,展昭的眼神变了,凛冽含着杀气。
      他向阿敏猛地扑去,在阿敏惶遽地惊叫声中,他抱住她和太子连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阿敏惊魂不定,正想问展昭做什么,却见展昭冷着脸看向前方夜幕,长剑“嗡”地吟响出鞘。她再一看,只见一排银色飞镖钉在他俩原本坐的篝火旁。
      “嗖”地一声,是七个黑衣蒙面的人同时落地的破空声。中间一个一声冷笑,道:“不但展昭要死,你和太子也要死。”
      “死?”展昭冷笑,眼神淡淡扫过那七人,“就凭你们七个?”
      “没有人手帮忙,只你一人,还是负了伤的病号。我们七个已经足够了。”
      “看来陷空岛的状况被摸得一清二楚啊。”
      “好说。没有三两三,岂敢挑上你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阿敏惧怕地身子向后瑟缩。展昭一把抓住她,将她拖到身后。他冷静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慌乱,一眼扫过七人,竟不由让七人心中一跳,展昭的眼神有种说不出威慑。
      “既然知道我是四品带刀护卫,知我皇命在身。涂将军接了展某的圣旨却做出这等事来,莫非是想违旨欺君不成?!”
      一声叱呵,震得枝叶摇颤,人心惊惶。“涂善人呢?!!!”
      右数第三人不安地踏出一步:“你还不配将军亲自……”
      “闭嘴!”那人话还未尽,已被中间的人喝住。显见此人乃是七人之首。他呵呵笑着:“展昭,休要拿话套我们。什么涂将军,不知道。我等来杀你们,不是奉了任何人的命令,而是——你们该死!”
      “死”字出口,七把明晃晃的长刀同时现身而出,直指展昭。
      “凭我七兄弟之力,即便你是名动江湖的南侠,只怕也要过一过那奈何桥了。”
      展昭旦笑不语,手中长剑却是尤自一挥,溅射一地光辉。
      “只管一试。”
      澹泊的口吻激怒了黑衣人。长刀拖地,七人同时朝展昭急奔,泥尘一地飞溅。七人行动整齐一致,不快半分,不慢半分。七刀出,简单的劈砍,竟是从七个绝妙的方位同时而出,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
      展昭推了阿敏一把,让她退出自己身侧三米开外。而他修长的身形巍巍鼎立,眉峰不动,长剑不移。
      七刀劈来,在空中划出七道光影,光影的末端是展昭,目不斜视的展昭,岿然不动的展昭。
      展昭不动,始终不动分毫,光影起时如此,光影灭时如此。
      仿佛僵直了的面容,只在一线比那七道更熠彩的光耀旁里横来时,露出浅浅笑意——那是展昭别样的从容。
      白玉堂!一剑横来拦住七刀的竟是他?!那一线光耀的竟是他手中剑?!
      不但那黑衣七人没有想到,连阿敏也一脸错愕。
      含笑睇那白玉堂,展昭道:“这么快就跑出来,莫非怕我抢光你的风采?”
      “你知道我会来?”白玉堂蹙眉。
      展昭笑了:“想不知道也难。以你的骡子脾气,鞭子越多越抽不走。”
      白玉堂没好气地狠瞪展昭一眼,已约莫摸透展昭心中的如意算盘。
      不错,如果五鼠跟来上京,只怕这些人会畏于他们武艺高强,不肯露面。小侄子的事成了永远的迷团不说,展昭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与立场。现在展昭只是略下诱饵,已经钓出七条小鱼,三言两语“哄骗”,已让这些人“招供”了在陷空岛有眼线和涂善这个主使者。一举数得,白玉堂想不佩服他这只猫也有点说不过去。
      但一想到刚才和阿敏火旁那副你情我浓的模样,他又气不打一处来,“我能不来吗?再不出来,那就什么都便宜这只猫儿了。”
      白玉堂一语双关,阿敏是完全听不出来的。蘧然上前,她喜道:“五爷,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见阿敏一脸惊喜,知道她心里并非无他,白玉堂倒也窃喜一番。他道:“就算你坚决不用我五兄弟跟,我又怎放的下你单独上路。”睨着展昭,他忍不住戏诌起来,“幸好我跟来了,否则我们这位病歪歪的展大人若一不小心再招一身的伤,只怕又要学那西子捧心惹人怜惜了。”
      “白玉堂,说话留点口德,休要得寸进尺。”
      “猫儿,生气啦?”白玉堂显然有点得意,歪着脑袋瞅那七个黑衣人,“不忙着生气,等先摆平那七个家伙,你就算要和我打上三百回合,五爷我也奉陪到底。”
      伸出一根食指,白玉堂懒洋洋从左向右点过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他用手背拍了拍展昭胸脯,然后指着左边,道:“我选左边三个。”
      展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笑容浮出嘴角,他的眼神瞟向右方。
      “你的意思……那右边的三个归我。”
      “意下如何?”
      “公平。”
      白玉堂脸上泛起兴致勃勃的异彩,指着中间那人,道:“那这中间发号施令的归谁?”
      展昭长剑动了,他那看似无情的眼神中竟出奇地亮出和白玉堂相似的神采。
      “谁的剑快,就归谁。”
      白玉堂呵呵笑起来:“想和我比快?”
      “如何?”
      “你还差点!” 语音未结,白玉堂飞身掠出,剑锋斜出,直刺左首三人。他自以为占了言语间隙的便宜,抢尽先机,却不想另一道银白同时从他眼角闪出。
      想骗展昭,实在不容易。
      白玉堂的一剑,快若雷闪。饶那三个黑衣人早知白玉堂会出手相袭,一直猫着腰身谨慎小心。可惜,防也是白防。白玉堂和展昭运剑正好相背,展昭的起剑简朴干练,他的起剑式却利有雷霆之势,快有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千军阵中这一剑出,也是矫若游龙披靡难挡。仅此一剑已挑中一个黑衣人心口。
      一剑一人,让剩余的两人大骇不矣,同时也起了拼命死搏的决心。
      那些黑衣人功夫着实不弱,白玉堂花了比预期还要多的时间才摆平这两人。当他一脸飞扬地横剑指向为首的黑衣人时,却见展昭也在同一刻剑尖指向那黑衣人,而他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却似僵住了身形,定了半晌,倒下去。
      白玉堂一怔,挑眉道:“拖着个病体,你的功夫倒是没搁下。”
      “差强人意。若是平时,或许还能更快一些。”展昭毫不谦虚地回道。
      展昭脸上有笑,白玉堂知道,那是在对他笑,挑衅的笑。
      白玉堂有点牙痒又手痒,他扫一眼那面色如土仅剩的黑衣人,不痛快道:“说吧,你想死在谁的剑下,老子会给你一个痛快!”
      展昭脸色一变,收剑欣身而立:“白玉堂,留活口。”
      “留什么活口?反正我看他也不过是个小角色,知道不了什么?对付他这种人就该赶尽杀绝,省得像蟑螂一样,时不时跑出来糟蹋我们这个清静的世界。”
      黑衣人闻言,脸色又变,冷声道:“白玉堂,不错,我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角色。可你不要以为你们就这样赢了。”
      白玉堂好笑地抱剑环胸:“老子倒想看看你还能如何?”
      黑衣人不再说话,然后向后退了一步,他扯下蒙面的黑布,对白玉堂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他竟扔掉手中的刀,伏身跪下来。
      白玉堂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现在跪下来向我讨饶也……。”
      白玉堂的话还没讲完,就见展昭白了脸色,一剑递过来。这一剑来地不快,跪着的黑衣人若是要躲绝对可为,然而那黑衣人没有躲。任由展昭一剑跳断他右手经脉。黑衣人朝展昭列嘴一笑,道:“展昭,你的心太软了。”
      语罢,左手一扬,一道飞烟直窜云霄,在黢黑夜幕霍地炸开,五光十色。
      伴着这色彩斑斓烟花的,是那黑衣人牙关一咬,黑血流了出来,眼见已命归黄泉。
      浓重的肃杀气彻底弥漫开,一条接一条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窜出,飞跃的身影越窜越近。
      “麻烦了!”
      展昭低喃一声,立刻转身去拉阿敏的手,但他没抓到,白玉堂比他更快一步将阿敏扯到自己的身后。他看得出白玉堂眼中对他并不掩藏的防备,但这种时刻他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
      “快点走!”他道。
      白玉堂笑得有点高傲:“为什么要走?”
      “他们人多示众,指不定来的十几二十个。”
      “十七个而已。”
      白玉堂冷着眼神盯视展昭身后。展昭转身,果然,十七个黑衣人围成一个半圆将他们三人圈了起来。
      眉头紧紧纠结,展昭眼中闪过刹那决绝,他的剑拦在了黑衣人与白玉堂阿敏之间。
      “带敏姑娘走。”
      他只说了这一句。但就连阿敏也听出了其中九死一生的决然。
      他又要独自承担下一切吗?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她曾经会去怀疑这样的一个人的用心呢?
      手指紧紧绞住白玉堂的衣袖,她别过头不敢看那抹蓝色的背影。
      “走!”
      展昭的语气加重了,呼吸有些急促。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的眼始终死死盯住那靠近几步又停下的十七个人的手。
      他或许盯牢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但他却独独漏了一只手。
      当那只手搭到他的肩头时,他紧绷着的心弦猛地一阵弹动。
      白玉堂越过展昭,走到展昭身前,他的脸上有笑,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他说:“诶,猫儿,别那么紧张。他们有帮手,我们这里也有啊。他们会放烟火,我不会吗?”
      “原来五鼠都来了?”展昭喜出望外。
      白玉堂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悠闲地探手进衣襟。白玉堂甚至有些故意地将手中联络用的烟火弹在众人面前得意地晃了晃,然后清清嗓子:“咳咳,准备啦!”
      “嗖”地一声,烟火弹窜到半空,炸开,形成一只闪亮的白色老鼠图案。
      白玉堂乐呵呵地拍拍手,弹去留手的火药末,“来吧来吧,要打趁现在。等我二哥的火雷弹一到,那打起来就不痛快了。”
      说着,真的一个飞身就往人堆里钻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接着那些黑衣人便瞬间撤了个干净。
      展昭本想冲上去去追,被白玉堂一个“穷寇莫追”给拦下。
      展昭道:“我需要一个活口来证明我的清白。”
      白玉堂朝地上那排银镖投去一眼:“这些还不够你证明清白的吗?”
      “那只能证明卢岛主的儿子不是我伤的。”
      “猫儿,别太贪心了。你以为我那几个兄弟真的来啦?”
      “难道没有?……”展昭恍然大悟,惊异道,“没想到你居然使诈!”
      白玉堂不悦地挑高眉毛:“怎么,不可以吗?兵不厌诈,我从你这可是学到最多。”
      “那火烧陷空岛的事呢?”展昭没好气地翻他一眼。
      “行啦!看你刚才的表现,我相信你。”
      第一次展昭看到白玉堂对他露出那么诚恳的表情,调皮的眼神中不时闪动着惺惺相惜。白玉堂又到怀里摸了一阵,取出个瓷瓶来。他砸砸展昭的肩膀,道:“给你的。”
      “什么?”
      “伤口有裂开吧?别死撑了。”
      展昭将瓷瓶拿在手里,心头热了起来。
      也许,交这只老鼠做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
      阿敏上前,紧张莫名,“展大人受伤了?”
      “没有没有。”白玉堂哈哈笑着,拉过阿敏越走越远,就在几乎快听不见那两人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被压低又压低地“几不可闻”传入耳中,“敏姑娘,你别被那只猫骗了,他是在装受伤博取你的同情!”
      牙根不由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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