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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申琳与韦远走出屋外。
长吸口气,肺腔好像来到高原,有一根针刺在肺泡,韦远走在前头,往后伸手来,二人抓住手朝崎岖坎坷的水边路走。
水声潺潺,绿映石帘,阶上雪消冰融,一派澄澈的绿意静静堆在这片泛起泡沫的激水冲流之中。
他们穿过枯草连帘的枝桠丛中,从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孜孜不倦,他们一直在寻找关于不可寻的波湖区域。直到天边云彩吸入了充分的水分地沉沉地压头顶,他们仍无法找寻到所谓“无人能达”的那个地界。
远处丛林之间飘响歌声:
“你静静地离去,
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
多想伴着你,
告诉我心里多么地爱你。”
韦远停憩山涧的一条石边,申琳一边坐下来说:“也许本身就不是人能到达的地方。”
韦远侧首对她笑说:“死了才能到达?”
申琳没吭声,把裹着纯白毛衣的手搭他臂膀上紧紧搂靠着。
她虽睁着眼望向流水与云彩与绿,耳朵里与水声交杂的却是韦思前先在房子内所说的一切与一切。
看着那样的同龄少年趴伏在地上恸哭流涕的模样。
微风轻拂着额上刘海,她感到一只手抚到了额头上,撩开头发,握着她的脸颊把嘴唇贴到上面。
“你的心还是热的。”申琳伸了一只手抚进韦远胸口说:“热得真不像话。”
他收拢大衣握紧她的手,两个人紧贴汲取热度。
“那边是电视塔。”
韦远手指着伫立在远端一角的尖柱建筑。
“再那边是江城区的玻璃大厦。”
“老城区在这边。”
“那座是西陵山,山顶的高峰寺早年间还是市内宗教事业的支持对象。”
申琳投注目光聆听他一个一个为她指过。
“如果是空战,往高空飞过,投落炸弹……”
申琳一听就笑出声,埋在他胸膛里用手锤说:“嘘。嘘。别说这些。”
“那座荧屏是市内最大的投屏。”韦远指着云雾中寥缭乱乱的视象屏。
他轻轻笑,申琳说:“你爷爷。”
韦远没有回她,光从眼神中投注出去的视线里烁烁地闪着那行变彩流光字体。
“……韦家的人才教育……”
“走在时代潮流前端的韦家。”
“强者!自强!”
“在韦家的字典里没有弱者一词。”
“即将掀起潮流的强者教育——!”
“——!明天我们会更好!”
“——!”
“砰!”
鸟飞林惊。
白日新年烟花从天而绚烂高绽。
仰天而望,雾蒙蒙的天边烟花犹如流花般舒盛而开。
一条条垂直的流星雨在雾中高啸。
嘶喊。
筋疲力竭高喊。
“新年——”
“——快乐。”
“砰!”
夹杂在烟花巨响中又传来一声振响。
两个仰头望着雾色与烟花的人本是紧紧依偎贴在一起的。
听见那声异响,申琳转首,望过去说:“难道有人在打猎?”
“我们是禁枪的。”韦远笑说:“忘了?至少我们这里不能。”
申琳点点头。
韦远:“我们那把还放在家里?”
申琳看着他,说:“在卧室里。”
韦远说:“保险箱?”
申琳点点头。
韦远立马拉起申琳。
“糟了。”
他拉住申琳的手马上疾步快回跑。
屋内。一片狼藉。
地毯。染成红色。
书桌上,一张手写的笔迹。陈述他当晚对玲玲的性.窒.息意外。末笔按了血指印。
下午三点。警车赶到。
警方了解,报警的一男一女,与死者韦思的关系分别是父亲与同学。
韦远进入讯问室。
申琳在外待着。
监护人申鲍前科记录,半小时之后,一个男人赶到。腿瘸,年纪稍大。
以下是小杨警官对这二人对话的记录。
杨复光说,这怎么回事?
申琳说,不知道。
杨复光说,你俩是不是真的?
申琳说,是。
杨复光说,那韦思怎么回事?
申琳说,他自杀了。
杨复光说,枪怎么回事?
申琳说,我从亮子那儿拿的。
杨复光说,为什么私藏?
申琳说,不知道。
杨复光说,你们俩疯了!
申琳说,没错。
……
杨复光叹气,那你想过没有怎么样?
申琳说,想死。
老杨没辙,也没脾气。一边警官请示排查,他举起双手,一边目送申琳走进讯问室,一边在警官的监视下走出外面。他播电话给亮子。
老杨的医生告诫他最好戒烟,并且他已经有素执行多年。
亮子那头迟迟不接。
听到嘟嘟的忙音,老杨哑然地望向被烟花褪落硝色满布的天空,烟着在他的指尖而浑然不觉。
他想:世界末日?
***
远处鸦鸣不绝,蝙蝠飞巡。山谷外凹处基地,仿造十字钉架一般的十字木上绑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他的嘴里一片血迹。
额头用古刑一般刻了一个“扁”字。
申鲍注视着。
其余零落的几个兄弟注视着。
亮子注视着。
□□已经说不了话了。
他尽管没有塞团,舌头断了半截,而且没死,而且仍然活着,而且痛不欲生地流着泪。
“钱山扁,原名钱登源,编号……”
山谷中回荡着被作为叛徒现行的冷酷判词。
亮子擦着枪首,望向□□。
他扔掉擦布前深深地放在鼻边嗅气。
血腥、硝烟、弥漫在唇里舌尖的沉默。
“为老三报仇!”
“为王孙报仇!”
“为邦哥报仇!”
气若奔河。
势如山洪。
亮子走近旁□□的身前,拿枪头微挑□□的下颚。
“□□。”亮子说:“亮哥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睁起迷糊浑浊的眼。
“曾经,美中日三国的战士比枪法。”
亮子缓慢低声地说:“美国人转身走了20步,回头一枪,苹果被打爆了。”
他拿了一只擦好的苹果放在□□的头顶。
“日本人走了50步,苹果被打爆了。”
亮子边说,手上了枪膛,步顿落在身侧,说:“中国人转身后走了三步。”
他平举起枪,说:
“I am sorry。”
砰一声,脑浆四炸。
“□□是亮哥的兄弟。”亮子眨也没眨,纹风不动,说:“但叛徒理应吞枪而死。”
一行清泪从风吹进眼缝里刺激中流下。
他不为谁流泪。
他仅是流泪。
山谷风鸣不止。
***
一年后。整一年。
波湖附近的人发现两具尸首从上流飘下。
巨大年龄差的殉情一下子震惊全市。
死在新年的除夕。
无遗书,无手笔,什么都没有。
尸首发现的这一夜的半山馆燃起了火。
纵火犯被抓,监控录像是一个身形肥胖的男人。
高勤与夫人正在吃饭看电视,新闻里出现了纵火犯的身影,两人一下子愣住了。
很像他们在半年前高考前夕去世的儿子,高敬良。
喜极而泣一整夜后,纵火犯查明,是一名中年出租车司机。
这晚,天桥下冻死了一名流浪犯,无名无份,无姓无籍。
这一年,上了大专的赵奇峰因长相俊秀遇见贵人进入娱乐圈,鹊名小起,倍受拥捧。他改了艺名,将赵奇峰这一历史彻底抹去。
这一年,扫黑行动大大贯彻,效率提升,效果显著。盘踞多年扰民安危的龙邦一举拿下,清剿余黑,取得可喜成绩,书记丰功伟绩喜庆进京,据闻在这场落败的市长则被调遣其他省城……
这一年,韦永松中风入院,关于韦家兄弟争夺家产迫害父亲的传闻不断传出。
韦家的传说,仍在市内流传,就如同那一句“为明天准备,永远不被时间抛弃”的名言仍被市人前仆后继不疲追捧。
尽管有人引进了外国心理时间的概念,这一潮流依然没有停止,在城市这座现代化齿轮转动之中这股潮流并且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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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救命完结了。
以及,本篇所谓狗的属性是用丧家之犬这条。
作者的名字也是用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