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计划

　　29

　　邵行舟稳如老狗的心突然动了动。
　　动得太轻微，他刚刚升起了模糊的念头，就瞬间消散。

　　温琰没得到回话，催促道：“怎么不说话，你是谁啊？”
　　邵行舟拿下他的手，“我是你老板。”
　　温琰没听清，“什么？你是我老爸？可是我爸早没了。”
　　邵行舟：“……”

　　他有了一种不小心探听到人家隐私的尴尬感。
　　温琰还在嘀嘀咕咕：“我爸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有那么帅，你真是我爸？”
　　邵行舟面无表情道：“不可能，长成我这么帅的世间罕见。我是你老板，跟我念，老——板——”
　　温琰：“L……老……爸……”

　　行吧，什么臭毛病，喝醉就认爹。
　　邵行舟放弃沟通，直接把他拉了起来，“能走吗？”
　　“能。”

　　温琰走了一步，瞬间软了下去，差点摔倒。
　　邵行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头突突地疼。
　　他干脆把人背起，朝车走去，喃喃道：“还有比我更好的老板吗？没有。”

　　温琰闷笑了几声，像是怕把他吓跑，轻声在他耳边说：“那么多年了你也不来看看我。”
　　邵行舟道：“真来你还不得吓死。”
　　温琰笑道：“怎么会，真来了我就求你带我走啊。”

　　邵行舟一愣，脚步停住了。
　　他回过头去，温琰秀雅的眉眼挂着笑，笑容很淡，眼眸中却含着深重的痛苦与挣扎。

　　邵行舟的喉咙动了动。
　　他扭过头去，垂着眼淡淡道：“走什么走，我当爸了，你当爸了吗？”
　　温琰愣愣道：“还没有。”
　　邵行舟：“你都没当父亲，差着不少修为，跟我不是一个等级，来了也见不到我。”
　　温琰：“啊，是吗？”
　　邵行舟：“好好活着，好好修炼，修炼个百八十年的也就见到了。”

　　30

　　第二天早上，温琰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躺在床上，昨晚离席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险些把他淹得喘不上气，“……”
　　温琰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沉沉地叹了口气。
　　好想死，虽然艾小米他们私底下开玩笑叫邵行舟爸爸，也没当着他面叫的。
　　还对着人家一通逼逼有的没的。
　　他头一次觉得喝酒不断片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温琰只想拿起枕头捂死自己。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想起邵行舟生硬的劝导，却又很感动。
　　能够遇到邵行舟这样的老板，温琰真的很开心。
　　他打开了淘宝，想给邵行舟定制一面锦旗。

　　刷着刷着，温琰又顿住了。
　　其实昨天的事，当没想起来才好。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想了想，又不死心地挑了一家店收藏。
　　打算下次有值得感谢的事再送。

　　31

　　换下皱得跟咸菜似的衬衣，温琰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把自己打理干净后，温琰擦着头发出去，就见邵行舟穿戴整齐，睡眼朦胧地靠在沙发上，一脸强行起床的不高兴。

　　邵行舟听见动静，勉强把又闭上的眼睛睁了条缝。
　　这对起床困难户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尊重。
　　温琰受宠若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歉意地微笑：“邵总，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没有撒酒疯吧？”

　　邵行舟心下一松，“没有。”
　　不小心知道下属的隐私，还装人家爸爸，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不记得就好。
　　邵行舟感觉睡意又汹汹来袭，模模糊糊地说：“过十分钟就出门。”

　　温琰擦干头发，换好衣服，邵行舟已经睡得很沉。
　　做好了接受邵行舟起床气的准备，温琰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应声，伸出手，轻轻推了两下。

　　邵行舟依旧睡得像尸体。
　　温琰有点愁，“邵总，快迟到了。”
　　他正要收回手，邵行舟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温琰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几拍，“邵总？！”
　　男人的手要比他大一些，掌中有薄茧，他手温很高，烫得温琰耳根通红。
　　邵行舟闭着眼，手渐渐下移。
　　温琰：“？”

　　他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牵引着，落到了对方的大腿上。
　　温琰脸红得快爆炸。
　　“快点……”邵行舟对他的状态毫无察觉，“掐我，用力掐。”

　　他声音带着睡意未消的喑哑，说不出的撩人。
　　温琰：“……”

　　如果不是知道邵行舟的为人，温琰会以为他在勾引他。
　　温琰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让心跳平复稍许，屈指掐了掐。
　　邵行舟大腿肌肉紧实，温琰不敢用力，掐了跟挠痒差不多。

　　“嘶——”
　　邵行舟却睁开了眼，就见自己的助理弯着腰，离他极近，脸上绯红，眼中还有未褪的羞涩。
　　而自己的手，正按着他的手，放在大腿上。

　　邵行舟：“……”
　　他迅速松开手，一翻身坐了起来，“抱歉，睡蒙了。”
　　温琰很快切换到工作模式，“邵总，我去开车。”

　　邵行舟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说好了不给他任何机会，结果还是没防住，被吃了豆腐。
　　偏偏还是他自己给的机会。
　　生气。

　　32

　　邵行舟跟合作伙伴谈事，温琰和对方的助理A守在门口。

　　站着站着，助理A有点无聊，就开始搭话。

　　“温助理，你以前来过东河市吗？”
　　温琰道：“我是本地人。”
　　助理A惊讶，“你普通话很标准，没有口音，一下子没认出来。”
　　温琰笑笑，“谢谢。”

　　助理A：“你大学也在燕京读？”
　　温琰点头，“是，毕业后就在燕京工作了。”
　　助理A咂咂嘴，有点羡慕，“我也挺想去燕京的，父母不让。那你这次还可以顺便探探亲。”

　　温琰笑容僵了僵，没说话。
　　助理A又问起了别的事，燕京的物价、房价，还谈到东河市这里又有什么品牌入驻，哪个当地有名的老板卷款跑了。

　　温琰六年没有回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忽然问道：“周阿婆烧饼店还开着吗？”
　　助理A：“哟，看来确实是本地人，那家店都知道。早不开了，那一片都拆了，周阿婆不肯走，被她子女带走的，还经常去那哭呢。”
　　记忆中的东河市一点一点从他回忆里擦去，新的都市面貌展现在他眼前，旧街老巷被拆除了不少，有很多是父亲背着他走过一遍又一遍的地方。

　　可是人不在了。
　　地方也不在了。
　　他要是想爸爸了，又该去哪里追忆他？

　　温琰眼圈一热，用力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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