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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 寻访
新青峰拔地参天,高耸入云,自半山腰以上,终年覆盖着积雪。山间云雾缭绕,淡淡的烟云随风浮动,若即若离,任何人看到,顿生一种飘渺之感。
在数不尽,看不清的云雾中,隐隐约约地露出几角飞檐,待仔细看,才知是一座座建筑物,飞楼插空,巍峨雄伟,宛若空中楼阁。
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烟?
毫无疑问,这便是日月神教总坛——大光明宫。
循着陡峭的山路向上,便是屹立于悬崖峭壁间的大光明宫宫门。巨大的匾额挂于正中,上书“大光明宫”四个苍劲挺拔的大字,而两侧则是:
三界五行,
唯我日月。
高大的门楣上锈迹斑斑,显示着它悠远的历史,然而宫门虽陈旧,却给人说不出的震撼力,不仅是因为它的美轮美奂,而是它压倒一切的气势。
厚重的大门紧锁着,除了依稀看到一些内部建筑的轮廓,这座神秘的宫殿就这样封锁着,似乎是与山峰一起沉睡,以前从未醒过,现在也不会有人去吵醒。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武林中关于日月神教的事迹不少,附近百姓一提及日月神教,无人不是噤若寒蝉,神色肃穆,那种胆颤畏惧的神色,便是对日月神教最好的阐释——魔教。
大光明宫是日月神教总坛,也是全教最为神秘之处,传说普通人无人能进入宫内,即使偶有人进去,也是从未出来过的。于是乎,众人对其又是好奇向往,又是畏惧其诡异。
直到那一天,那个神一般的少年闯入了宫中,并且活着出来,传奇打破了传说。
……
大光明宫就这样静静屹立于此,如肃穆的深不可测的老者。厚重的宫门紧闭,似乎从来不曾开启过。
一声吱呀声突然从山林中传来,划破深山的寥寂,惊起一群鸟雀。
紧闭的宫门打开了。
那一声吱呀声长久不停,一直在高空的雪峰上回荡,刺耳非常。
一双修长的手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按上了门把,接着,两扇大门敞开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门槛后,黑色玄衣加上一张宁静素净的脸,显出他超脱凡俗的气质。
他淡淡望了外界一眼,接着牵起身侧的马,起步跨出门槛。这扇唯一通向外界的大门,又在他身后重重关闭,除了牵马伫立宫门前的玄衣男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跨上马背,开始策马在峭壁上奔驰。
若是常人,别说骑马,就是徒步行走也有翻身跌落的危险,而他神色宁静,马匹步伐稳重,丝毫不把悬崖峭壁放在眼里。
又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他一路向山下疾奔,黑色的身影从绝顶飘到山腰、再到山脚,接着来到雪原。
茫茫的雪原永远是无止境的,他一路向北,放眼处皆白,偶有几棵凋零的树干,几条冻结的溪流,单凭这些是无法轻易辨别路线的,然而他却显得轻车熟路,丝毫没有犹豫与徘徊,策马北行。
那个人应该还在那里吧。他在马背上想着。
这匹马显然也是匹宝马,连续奔走几个时辰,气都没喘一下。马蹄在雪原上留下一行脚印,黑色的身影片刻不停地前进。
他从清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一直在茫茫雪原上奔驰,虽已感到略微疲惫,但比起见到那个人,根本微不足道。
原本一直平坦的雪地突然开始有向下的趋势,见此,他眼中的激动代替了疲惫。
他在马背上眺望着,终于,那排小茅屋跳入他的眼帘。
他收住缰绳,马一声长嘶,停下脚步。他飞身下了马,直奔那排安然而立的小茅屋。
房屋俨然,门窗却是紧闭的。他心中纳闷:外出打猎了?还是在练功?
他放慢脚步,踱步走近茅屋。
突然,前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身法极快,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而不是因为对方的身法之快,而是……那身影分明是淡蓝色的,应该……红色才对……
正在他陷入震惊中时,方才那个蓝色身影又急速掠过来,他已没有时间思考,不假思索地出手抵抗。
只见一柄墨色长剑伴随着一股极强的剑气向他扑来,他心知自己空手必然招架不了,百忙中抽出佩剑,才堪堪挡住。
两剑相交,“叮——”的一声,四周三丈内的积雪全被卷起,向外飞出,而两人的身形却丝毫不动,只是衣袖长发被吹得猎猎生风。
他感到剑上的内力排山倒海而来,自己非得全力抵抗才勉强招架的住,不禁暗自吃惊:这人的功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高于自己!
然而更让他担心的却是那个人,她的住处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她会不会出事?
高手比武,最忌分心,他此刻既是震惊,又是担心,哪还能全力抵抗?眼看那股气吞山河般的内力就要直压下来,自己再也难对抗,他心道:我命休矣!
正当他绝望之际,忽听得一声清啸,接着一道红色身影直奔而来,直到他们跟前才收住去势。只听得这人喝道:“给我住手!”
这声音熟悉至极,不是她是谁?他心中顿时澎湃万分,几乎要喊出声来。
只听得她又喊道:“听到没有,住手!”
不容反抗的口吻,冷漠淡薄的语气,的确一点未变。
突然,他感到手上的力道陡然轻了下来,接着,那个蓝色身影一个鹞子翻身,已在三丈开外。
他也挽了一个剑花,向后一跃。
他向前望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男子站在对面,淡蓝色长袍,墨色长剑,正是和自己比试的那个人。
“他是谁?”
是两个男子的声音,一声出自他,一声出自对面的男子,但在问话时却是不约而同的面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正待回答,他的目光忽然瞥到蓝袍男子手中的长剑:墨剑!
是他!他陡然间明白了这人的身份,眼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只听得红衣女子道:“他叫白墨,你的仇人!”
NO.5 洛水
是的,是他的仇人……
三年前将他的兄长毙于剑下的人。
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么?果然不是徒有虚名呢。
可是他为何到了雪原,又怎么会在她这里?
他疑惑地望向她,只听她说道:“他在雪原中迷了路。”
“哦?”他目光闪烁一下,这么多年来一向冷漠的她,什么时候也热心肠起来了?然而他没有问,也不想问。
白墨听到谷香说自己是眼前这个人的仇人,心中也是一惊,他斩人无数,自然不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一个,但他自认从未错杀一个好人,若是如此,眼前这位玄衣男子……
白墨忍不住向他望去,只见他面色宁静,眼眸恬淡,不像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样子;他又仔细端详他的玄衣,只觉极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疑窦顿生,蹙眉问道:“他到底是谁?”
谷香淡淡望了他一眼,道:“不记得了么,他就是三年前被你斩于剑下的洛姬的弟弟啊。”
白墨闻言,心陡然绷紧。
对了,日月神教右护法洛姬!
他再次仔细看眼前的玄衣男子,果然发现他与洛姬的脸有些相似,而此刻他身着的玄衣,与当年洛姬所穿的一模一样!
他记得,这是日月神教左、右护法所穿的服饰,难道眼前这个人代替他兄长的职位,是日月神教现任护法?
“他就是现任右护法,洛水。”谷香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说道。
果然是……白墨暗自吸了口凉气,心中想到:日月神教果真是人才辈出,死了个洛姬,又出了个洛水。
突然,白墨又觉得不妙,既然眼前这位洛水是日月神教右护法,那谷香呢?她与洛水似乎是熟人,莫非她也是日月神教之人?
答案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
试想,在茫茫雪原上,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一个孤身女子?若是普通女子,在雪原迷路还说得过去,但她并不是普通人,看她的生活方式,在雪原中隐居似乎已经有些年头。单是这点就足以引起人注意。
其次,不远处就是绵亘千里的昆仑山脉,在这一带日月神教教徒众多,虽然在雪原中可能人迹罕至,但要在雪地生活几年,并且逃过日月神教的眼线,谈何容易?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烈火般的红衫,那把雕镂着凤凰的长弓,极像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火凤凰。
早在八年前,这位女子是日月神教左护法,外号火凤凰,凭着一张长弓轰动武林,然而没多久,她便像在武林中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人见到过她。有人说,她闭关修行去了;有人说,她改邪归正,退出日月神教了……然而究竟是什么原因,却是无人知晓。
八年前他还未出道,虽然江湖上关于火凤凰的传闻铺天盖地,但他没得到师傅允可,不能轻易踏入江湖,因此关于火凤凰,只是闻其名,不知其人。但他猜想,火凤凰既然如此厉害,必定不会是太过年轻之人,而这位红衣女子虽具有火凤凰的某些特点,但她不过二十出头,八年前还是个刚及笄的少女,何来如此神功?但她的那张长弓却绝不是普通之物,白墨猜想,她也许是火凤凰的子嗣。
白墨一开始怀疑过,只是谷香救过他的命,毕竟是有恩于自己的人,没有绝对的证据,岂可胡乱猜疑?再者即使谷香真是日月神教之人,自己那时哪对付得了?
种种原因,使白墨对谷香没有产生一点敌意,然而此刻,一切怀疑都将得到证明。
“你在猜想我是否也是日月神教的人吧?”谷香似乎是看透了白墨的内心,冷笑着说道,“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告诉我你的目的?”
白墨摇头道:“我做事从不后悔。其实我多希望你与日月神教毫无关联,你是救过我的命的人,我的命本该是你的,但……你若真是日月神教的人,那么……不得不与你为敌了!”
谷香闻言,继续冷笑,接着她轻轻启口,说道:“如你所愿,我不是。”
我不是……
白墨那一刹那的震惊难以形容,他惊愕地瞪着谷香,似乎想把她的内心看穿,然而无论他怎么看,她的喜怒依旧不形于色,她那双如秋水般的双眸依旧波澜不禁。
白墨讷讷道:“既然你不是……那为什么与日月神教的人有关联?”
谷香淡淡道:“我名义上是,实则不是。”
白墨道:“到底怎么回事?”
谷香道:“我名义上是日月神教左护法,但早在八年前,我已不承认自己是了。”
“你是火凤凰!”白墨脱口道,“八年前,日月神教左护法,不是火凤凰还有谁?”
“是。”谷香说道,“虽然那是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那你后来为什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白墨说出了在心底多年的疑问。
“因为……”谷香那如一潭秋水般波澜不惊的眼眸突然起了波动,像被风吹皱的水面,像雨滴打落的静潭,像决口的河流……
她奋力地摇了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去日月神教吗,现在没人阻止你,教中左右护法都不在,正是大好时机。”
白墨凝视她那双似悲非悲、泪珠似坠未坠的双眼,又想起那日奏羌笛时幽怨悲戚的神色,心中忽感到一阵凄凉,一阵悸动。
他喟然道:“既然不想说,那我走了。”顿了顿,他又说道:“谷姑娘,后会有期。”说完大踏步离开。
然而他刚走几步,黑影一闪,一柄剑已拦在他胸前,“不能走。”
白墨苦笑一下,他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他既然是右护法,又与自己有仇,岂会轻易让自己走?
他说道:“出招吧。”说着已抽出墨剑。
洛水微微一笑,也拔出长剑。
谷香见状,知道他们是非斗个你死我活不可,不由分说地提起长弓,搭上弓箭。
弓弦如满月,对准了洛水,她说道:“让他走。”
洛水低下头去,对弓箭视而不见,他手指抵着眉心,似是对谷香极是失望,说道:“日月神教对你起码也有养育之恩,你真的要为了你妹妹与全教作对?”
谷香说道:“你不提我妹妹也罢,既然提及,更激起我心头之恨!”说话中,箭依旧对准洛水。
洛水深邃的褐色眼眸望了谷香片刻,最后还是放下长剑,对白墨挥挥手,道:“你走吧。”
白墨诧异,道:“你不报你兄长之仇?”
洛水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对白墨道:“我和你是有仇,可你也对我有恩,一事抵一事,两不相欠。我拦你只不过是为了日月神教,可谅你武功再高,也不是教王的对手,上次你得以逃出来,是你运气好,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白墨正纳闷自己怎么会对他有恩,只见谷香正冷冷看着自己,他只得不再问,一挥长袖,扬长而去。
NO.6 往生
此刻正是入暮时分,西天边,残阳收敛起最后一抹余晖,一切又将归于黑夜。
茫茫雪原已不见白墨的蓝色身影,谷香仍久久凝望空旷的荒原,目光复杂地变换着。
是的,他只是一个外人,没有必要知道关于自己的过往,在彼此的生命里,他们只是过客,他们的相遇,就如这逝去的风。他有他的任务,自己有自己的仇恨,目标虽都是日月神教,却毫不相干。
谷香缓缓收回视线,看到凝视自己的洛水。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她问道。
洛水说道:“没有事就不能来吗?”
谷香摇了摇头,道:“我们都不是闲人,没有事情,何必不远千里而来?”
洛水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把她看透,许久缓缓道:“事当然是有的,但不是大事,只不过想来确认一下我们各自的立场,如今已见分晓了。”
谷香带着戏谑地笑道:“我们都不会轻易放下多年的抱负,所以我们永远都是对立的。”
洛水沉默了下去。的确,他千方百计地坐到了日月神教左护法这个职位,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而她,为了妹妹谷幽,八年来不惜隐居荒原练功,为的只是将教王毙于掌下。他要护教,她将教王视为仇人……
他们永远不会站到一起。
“这么多年的隐居,还是熄灭不了你心中的仇恨之火吗?”他幽幽叹道。
谷香冷笑一声,道:“我不是你,当然做不到亲手陷害自己唯一的亲人。”
“……”他无言以对。
多年来,他一直渴望自己能像兄长洛姬那样出色,从年幼时的羡慕,逐渐发展为嫉妒。为了坐上右护法之位,他不惜将兄长骗去南疆,他知道哥哥一贯的作风,到了南疆必定兴风作浪,大肆屠掠,这样无疑给他树立了更多的敌人。不出他所料,最后洛姬终于被白墨杀死,而他,得以名正言顺地坐上右护法之位。
也正是为此,他才感激白墨。
与他们相反,谷香与谷幽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姐妹,她们俩淡泊名利,连谷香的左护法之位也是在众人极力推荐与请求下才担任的。
“谷幽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不是教王让她当圣女,我们又怎么会分开,又怎么会……八年来一次也未能见面!”谷香目光变得凌厉而充满悲愤,继续忿忿地说道,“如此也罢,可让谷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神殿中,如何能忍受这种寂寞,这简直生不如死。更可恨……更可恨的是在圣女三十岁那年,要以生命去祭奠根本不存在的日月神!谷幽自从被选上圣女的那天起,就注定要走向死亡,注定余生要与孤独寂寞为伴,你让她一个小女孩如何能忍受!唯有杀了教王,那个主宰一切的人,谷幽才能重获自由。”
洛水宁静的脸也被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充满仇恨的眼睛所震惊,这是……什么样的不甘与愤恨啊!这双眼睛完全变了,变得不像她自己。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而他也不过十来岁。她站在山脚下,抱着妹妹,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衣角,用充满稚气的声音对他说:“哥哥,我迷路了……”
他后来从她口中知道,她的亲人在战乱中丧命,只剩下两姐妹相依为命,一路跋涉,来到新青峰山脚。他请求哥哥把她们收留在教中,起初洛姬对她们不屑一顾,然而后来,似乎是发现这两个小女孩极为聪明灵巧,有着某种天赋,便留在教中培养。
洛姬那时已是右护法,忙于事理,无暇顾及她们,而他,在练武的闲暇之余,经常找两姐妹玩耍,那时他们三个,也许是在充满勾心斗角的大光明宫中唯一坦诚相待、心照不宣的伙伴。他一直以为那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即使后来发现自己对兄长产生了妒恨,甚至八年前那纯真的眼神在他生命里消失,他都不曾怀疑过。
他一直眷恋着她灿烂的笑容,无忧的眼神,他坚信,这种介乎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干涸的。
如今,他是否还一直坚持着这种想法?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说道:“所以你非要杀了教王不可?你确信自己能胜他?难道你不怕你会因此丧命,而你妹妹仍永远也不能解脱?”
他一连串的喝问,原以为至少能让眼前的女子迟疑,然而谷香依旧神色不动,只听得她说道:“这八年来,你以为我是白活的?”
“你真的在练《无影千手式》?”他惊道。
《无影千手式》是谷家祖传秘籍,是一套凌厉无比的掌法,传说练成后威力极大。但由于谷家历代不喜武功,因此已经几代人没有练过,谷香的父母在临死之前曾将秘籍交与她,嘱托她保管好。
那时她说起《无影千手式》显得满不在乎,似乎这武功与自己根本无关,只是每天拨弄自己的弓箭。然而多年后,在她知道谷幽已被教王亲选为圣女时,她也曾对他说,她一定要练成《无影千手式》,杀了教王,让谷幽重获自由。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完全变了。
自那以后,她一方面隐藏着自己的仇恨,一方面仍担任左护法之位,教王何等聪明,她想要隐藏自己的仇恨,不让他发现可谓难之又难,于是没过不久,她就以去外界收集情报为名,隐居在了雪原。但多年来,她的确为教中收集了不计其数的重要情报,也正因为如此,那个
高高在上的神秘教王似乎从未怀疑过。
“《无影千手式》练到第几层了?”洛水问道。他知道若是没有练到最高层,要杀那个深不可测的教王是不可能,然而只有短短八年,谷香即使再有天赋,也不能练至第九层。
谷香冷笑道:“就已经练完了,如今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洛水震惊地望着谷香,喃喃道:“《无影千手式》何等难练,你竟在短短几年之内练至最高层,果真是个武学奇才,和你齐名,我自愧不如。”
谷香摇头道:“不,教中也只有你才佩与我齐名了。”顿了顿她又说道,“你可知我在等待什么?”
洛水自愧之余,听得谷香的问题,不禁心道:莫非是在等白墨?如今白墨已去了大光明宫,谷香要是在此刻同去,的确多几分胜望。但转念又想,谷香从小就不愿受别人恩惠,她岂会借白墨之手杀死教王?况且她也不能预料白墨何时会潜入大光明宫,若是白墨十年不来,她再等十年?那时谷幽都要以身祭奠日月了,哪来这么多时间?
那……她等待的是什么?
难道是自己?
他猛地抬头,只见谷香不知何时已拉起长弓,对准了自己。
夜幕下,她的红衣越发红得诡异,黑色的长发拂过她苍白的脸,凌厉深邃的目光直视着他,充满寒意!
只听得她冷笑道:“猜到了吧,我等的就是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面对谷香陡生的杀气,洛水反而显得更加宁静,他缓缓说道:“你早就猜到我放不下你,所以迟早会来看你,而你就趁此机会把我杀了,我猜的没错吧。”
谷香道:“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不管你怀的是怎样一种目的。”
风吹过雪原,谷香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日月神教,若是我想杀教王,你必然阻止,我没有力量同时对付你和教王两个,因此,唯有事先解决了你,你明白吗?”
洛水突然笑了,冷月下,他无声地笑着,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月光洒在他恬淡的脸上,宛若神明。他说道:“好一个事先解决了我,但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话刚说完,只听得“嗖”的一声,谷香的箭已发出,直向洛水射来。
洛水飞身一跃,身子已在半空,避开箭矢后,他抽出长剑,飞身而下,直攻谷香下盘。
谷香一箭不中,放下弓箭,改用掌攻。
《无影千手式》如其名,是一种极快极凌厉的掌法,一经使开,防守时周身所有门户都被护得滴水不漏;攻击时,化作千万道掌影,让对手觉得似乎每一处要害都被掌风笼罩,不知该防守何处。
此时谷香施展开来,果如千万只手在挥舞招架,洛水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掌法,也不由一惊,不知该攻向何处。
就在这须臾之间,谷香已化守为攻,以风驰电掣之速攻向洛水。
洛水赶紧回剑紧守门户,谷香一时三刻也难以攻进。
过了五十来招,洛水已渐感吃力,他没想到过了八年,谷香的功力进展于斯,看来仇恨的确是一股巨大的动力。
他一边勉强抵挡,一边寻找这种掌法的破绽,然而《无影千手式》何等奥妙,他又怎能轻易破解?他现在找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比谷香的掌法更快。
然而他的力量终究比不上谷香,从一开始就一直处于下风,此刻更已出现败相。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的月色下坐着一头苍狼,正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场打斗。
他心中一动,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谷香想速战速决,哪会放着大好机会不攻?掌影立马攻向洛水左肘。洛水趁着右面掌力稍弱,急速缩回身,奔向苍狼。
谷香一惊,不明白洛水要做什么。只见他长剑一指,竟是向苍狼当头劈下。谷香毫不犹豫地收回掌力,以更快的速度奔向苍狼,替它挡住了洛水这一击,苍狼才免死于非命。
“你干什么!”谷香厉喝道。
洛水一笑,道:“对这畜牲倒是关心。”
谷香冷冷说道:“用不找你管。”说完一掌跟着发出,片刻已欺到洛水身前。
洛水此刻居然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站着一动不动。
谷香正自诧异,眼看自己的掌影已道洛水胸前,他还是不闪不避,急忙收住一半掌力,喝道:“你要寻死吗?”
话一说完,掌力已重重击在洛水身上。
洛水身子退后数丈才收住去势,紧接着一口鲜血吐出。他抬起头,眼中居然带着几丝笑意,说道:“终于还是没把我杀死啊。”
“你为什么不躲?”谷香对洛水的话听而不闻,继续追问。
“我何必躲?我终究是躲不过的。”一滴鲜血又从洛水口中沁出,他却丝毫不表现出痛楚。
谷香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走到洛水跟前,点了他的曲池、谭中两个穴道,又把一粒红色药丸塞进他口中,然后不声不响把洛水扶进屋内。
把洛水扶坐在炕前后,她才开口:“虽然我只用了一半掌力,可你丝毫未以内力相抗,伤的不轻,你暂先在这养伤。”
谷香说完,又点了洛水的神阙穴与气海穴。洛水一被点穴,顿感全身酥麻,身体似乎失灵了般不能动弹。他说道:“把我困在这儿吗?”
谷香淡淡道:“十二个时辰□□道自会解开,我劝你别想用内力冲开,徒劳而已。”
“你真的决定去了?从未有人见过教王的真面目,他到底有多厉害没人知道,你这样贸贸然闯过去不是送死吗?”洛水望着谷香,极力劝说着,希望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退缩,然而丝毫没有,他看到的只是仇恨的火焰。
他垂下头,叹息道:“我还是拦不住你。”
谷香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背起长弓,出门,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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