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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告别太子府，萧弛送行的时候，目光落在顾玉妩身上，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变得寡言许多。
他看到她的脸色，忽然朝萧无恪说道：“日后莫要厮混了，当多读些书才是。男人总该心有丘壑，胸怀天下。”
他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甚至余光都落在顾玉妩身上。
萧无恪勾唇轻笑，随口应了一声，顾玉妩虽没答复，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为天下踏着妻儿的血肉，该当为耻，他竟以为荣。
今日渐渐起了风，回去的马车上，顾玉妩拢着披风倚在车壁，望着被风吹鼓的车帘，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无恪看着她微红的眼角，嗤笑一声：“她没了孩子，你哭什么。”
顾玉妩收回视线，眉头一点点揪起来：“你不懂。”随后，她又小声喃喃，“皇家的男人真是冷血冷情。”
“嗯？”听到她这么说，萧无恪眼梢挑起，露出几分兴致，“怎么冷血了？”
顾玉妩也不避讳，直接将沈云柔的遭遇和他说了，最后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向着太子，但我还是替云柔姐姐不值。”
“是挺不值。”萧无恪漫不经心地回她，“萧弛怕是对皇位入了魔。”
“可他已经是太子了，怎么还……”顾玉妩小声说道，她没想到他没反驳自己，便顺着他问出疑惑。
“谁知道呢？”萧无恪嘴角泛起嘲讽。
这个问题敏感，顾玉妩也不敢多说，只闷闷道：“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嫁进皇家。”
萧无恪好笑地看她一眼：“你认识几个皇室的男人，怎么一棒子全给打死了？”
顾玉妩被他一噎，仔细一想，发现她接触过的只萧弛一个皇室的人。
大渊国的皇室是百年来最简单的一支，当今是贺帝在位，他只有两子。他做储君时，和当时的太子妃育有一子，就是如今的陵王萧纵。贺帝继位后，太子妃不知何故去世，后位不能空虚，他便立了姚皇后，太子是姚皇后所生，自此贺帝的后宫中再无别的女人。
世人都艳羡姚皇后，既有无上的尊崇，又有贺帝的一人心，如此看来，贺帝至少不是冷情的。
顾玉妩便说：“皇上确实是天下少有的至情之人，可是二位皇子却不像他，太子已变成如此，而那陵王也是养着姐妹花。”
又是姐妹花，萧无恪语气凉凉：“以讹传讹，道听途说的东西怎么能当真。”
顾玉妩不服气：“虽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你又不是陵王，你怎知道他是怎样的？”
这振振有词的样子，萧无恪气笑了，他阴森地朝着顾玉妩说道：“放心吧，今日之话陵王殿下肯定会一字不落地全听到。”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顾玉妩只当他在吓唬她，她可不信赵无恪会跑到陵王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
平阳伯府门口不远处立着一辆马车。
他们两人的马车刚过影壁，便看到那边马车撩开帘子，里面的人低声喊道：“玉妩。”
顾玉妩隐约听到声音，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与马车里的人对上视线，原来是魏景。
“表哥，你怎么来了，身体好了吗？”顾玉妩急忙下马车迎过去。
魏景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半个多月未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现在已能自如行走。顾玉妩见到这样子的他，方才放下心来。
萧无恪远远地看着，他俩仿佛在说悄悄话，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冷嗤一声，转身一个人入了府。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我打算回魏家了。”魏景朝她说道。
经过赵无恪一番折腾，他才堪堪养过来，还没好利索，要是这么回去，外祖母可能会起疑心。
“我今日听家丁告诉我，祖母身子好似病的很严重，我很担心。”见顾玉妩不解，魏景解释道，“她若是问起我来，我跟她说我生了场病便是。”
“怎么又厉害了？”顾玉妩听他这么说，也着急起来，“那明日我也回去看看她。”
“嗯。”魏景点点头，他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说完了，但是，他的脚步依旧在踌躇，仿佛欲言又止。
顾玉妩不解地看着他。
寒风忽然刮起，两个人的衣袖被吹得烈烈作响，魏景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是开了口：“我刚听他们说，你今日去了太子府……”
他是医药世家的少当家，京中很多医者好友，前些日子，有位好友无意间透露，他去给太子妃娘娘开过小产后调理的药。
他一听，整个人就僵在原地。
而今日，听闻顾玉妩从太子府回来，他再也忍不住，想要探听一点她的消息：“她可好……”
这烈烈的风声掩盖了他语气的颤抖，顾玉妩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她艰涩地一笑，回他：“嗯，她会挺过去。”
听到她的回复，魏景像是放下心一样，他朝顾玉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转身朝马车走去。
那背影孤独萧瑟，转身的那一刻，他小声低喃：“她心软善良，没了孩子，她得多难受啊……”
此时风声渐消，这不知所措的低喃清晰地传到顾玉妩耳边，她紧咬下唇，心口微疼，只觉造化弄人。
……
回到院子，顾玉妩一直垂着眼睛，神情恍惚。
萧无恪正在换衣服，他打算去赵世秉的书房转一转，见她这样子，不由问道：“不舍得？要不要我给你把表哥喊回来？”
“你胡说什么。”顾玉妩瞪他一眼，她怕萧无恪说到做到，急忙又补充道，“说了我和表哥什么关系都没有。”
“谁知道呢，一会儿一个表哥，一会儿一个晏哥哥。”
这又跟晏哥哥有什么关系？顾玉妩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见他穿成这个样子，便问道：“你又要去书房吗？”
“嗯。”萧无恪系着长衫上的绳结，见顾玉妩没再说话，他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正一脸算计地看着他。
“嗯？”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平视她，“我说没说过，有话要直说？”
顾玉妩慌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心道糟糕，又让他发现她的小心思了。她试图掩饰，一时又找不到好借口，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萧无恪沉着眸子盯了她一会儿，直至盯得她面色绯红起来：“不愿意就罢了。”
连谎都不会撒的小东西，他虽不知道她想着什么，但依旧顺着她说下去：“所以，你是想让我留下来，还是和我一起去书房？”
“都行。”顾玉妩不敢做选择。
“哦，那便和我去书房吧。”
顾玉妩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
这是顾玉妩第一次进入赵世秉的书房。
这几日赵世秉在外面有事，一直没有回来，否则萧无恪也不会带她过来。
顾玉妩踏进去，打量着这间书房，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赵世秉的书桌也堆满案卷，如果真要找一本薄薄的款项记录，怕是异常艰辛。
萧无恪随手抽了本书，倚在他的书桌前，朝着她示意旁边的椅子，顾玉妩便走过去一本正经地坐在他身边。
见她干坐着，眼睛也不太敢乱看的样子，萧无恪问她：“你这样不无聊吗？”
顾玉妩怔了怔。
“去找本书看吧。”他漫不经心道。
“嗯。”
顾玉妩的心砰砰跳起来，她压抑着心中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往赵世秉书房成排的书架走去。
如眼密密麻麻的全是书，顾玉妩掠过一排排书架，仔细记着书房的布局，却也没敢停留多久，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随手找了一本游记回到他身边。
萧无恪似乎在认真地低头看书，顾玉妩坐在他身边，随手翻开几页，只是她心绪乱得很，根本静不下心来。
这书房布局杂乱，她还能往深了查看，但是赵无恪坐在这里，她不敢冒险，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焦灼地抠着指甲，不由得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萧无恪。
他依旧垂着眼睛，视线胶在书上，一动不动。
算了，不能冒进，顾玉妩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能踏进来已经达到今日的目的，她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待了，她怕自己不小心泄露情绪让萧无恪捕捉到。
于是她阖上手里的书：“我今日要跟着夫君，其实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萧无恪抬眼看着她。
“外祖母病重了，我明日想过去看看她。”
萧无恪随口应了一声：“需要我去吗？”
顾玉妩犹豫一下，她不愿意他和魏景撞见，怕又给表哥添不必要的祸事，便摇头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哦。”萧无恪心不在焉地回道。
见他允了，顾玉妩阖上手里的书起身离开：“那我先回去收拾了，明天想早点走，怕来不及。”
这理由真是一环扣一环，萧无恪又似笑非笑地应了声。
等到她走远，他将目光落在她拿的那本游记上，食指轻扣桌面，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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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圣诞快乐鸭！！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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