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真香

　　（三）

　　滨海疗养院项目很快就进入战备状态，该项目主要分三个标的内容：软件，硬件和系统集成。华方与英飞奇已经建立了合作联盟，以共同名义联合竞标软件系统的标的。英飞奇认为自己在硬件方面有更强的实力，所以他们这次投标的主要目标是拿下软件和硬件。华方已经和英飞奇在软件系统上结成同盟，所以他们旨在协助华方获取软件标的，这样他们也能分得一部分的利益，另外系统集成一直是华方的强项，毕竟公司就是系统集成起家的。

　　余珊一周都没去同心医学院的实验室，她每天都和销售、市场部沟通招标需求，并与技术总监胡楠合作撰写标书，每天忙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

　　蒋成给她打了几次电话，说想见面，她都说最近太忙，别上她家去了，等周末再说。另外余珊要求蒋成提供一份关于新算法的技术方案。蒋成得到华方的认可后，就起草了一份《临床诊断决策支持系统机器学习算法实现原理》的技术方案。这其实也是双方合作产生的科研成果，需要根据此文档，进行专利的申请，余珊认为不需要在竞标环节中使用，但对于英飞奇后续算法的改进和未来团队算法的建设，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周五，蒋成和四位工程师把最近换了新算法的子系统的准确率又统计了一下，平均准确率已经达到了94.7%，这其实已经超越了ATN的平均精度，成为临床诊断决策系统领域顶尖水平的算法。

　　余珊在电话里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表示自己欠大家一顿饭，一定要感谢实验室里的每位工程师。

　　蒋成邀功道：“那你先感谢我吧。”

　　“没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余珊拍着胸脯保证着。

　　“那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电话里传来蒋成平静而又愉悦的声音。

　　“哎呦！我们的整体方案还没搞完，我还需要补充一些内容，下周一就开标了，所以这周末我还是要加班，你就先别过来了。”余珊正处在工作的焦灼状态，语气很干脆直接。

　　蒋成都忍了一个星期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迎来了周末，可得到的是铁板一块的拒绝，他瞬间有抓狂的感觉。但还是抑制住了火山的爆发，恳求道：“就见一面，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余珊坚决道：“别，千万别过来，这样会打乱我工作的节奏的。你再忍忍，下周二咱们不见不散。”

　　余珊挂断电话后，又沉浸在工作状态中。

　　蒋成一屁股坐回椅子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也决定继续加班。

　　（四）

　　周一早上，潘向晖、余珊、胡楠、吕晓禾一起开车前往黄岛滨海疗养院，参加软件系统的投标。
　　孙立秋带着赵子松和另外两位工程师也赶到海滨疗养院，他们参加系统集成标的的投标。

　　蒋成开着他的奥迪也赶了过去，他想协助英飞奇赢得软件系统项目，另外，他其实还有私心，就是想见到余珊。

　　黄岛距离A市并不远，只有2小时的车程。

　　冬天的黄岛，远远望去，宁静而银白。黄岛作为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从上个世纪50年代就创建了滨海疗养院，主要是国家机关用来接待劳模、老干部和部队首长，并为他们提供相应的医疗和休养的服务。

　　各家公司按照早上8:30的时间要求，依次提交了各自应标的方案。软件系统项目竞标的候选变成了4家：英飞奇-华方、ATN、施耐康和卓兴。英飞奇-华方的方案是最早提交的，所以也是最早进行讲标环节的。蒋成正好与英飞奇团队汇合，一行人步入了主会议厅。疗养院的负责人和评标专家都围坐在会议室的长桌一侧，英飞奇的团队都坐到会议桌的另一侧。

　　余珊负责方案的陈述，她根据海滨疗养院的需求，给出了自家方案的解决方案，并着重介绍了英飞奇方案的亮点，强调了解决方案在同行业中所处的先进性地位。

　　在回答问题环节中，评标人主要问了几个有关医疗方案方面的问题。令他们最感兴趣的问题就是关于“临床诊断决策支持系统”的精度。他们听说目前英飞奇和华方合作的新系统已经可以达到95%左右的准确率，希望听他们讲述一下这个系统的具体情况。

　　这个时候，余珊微笑道：“我们这套系统最关键的算法是由蒋成带领的团队研发的，今天他也过来了，我们请他来讲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蒋成看了一眼余珊，又将目光转向对面的客户和评标专家，他清了下喉咙道：“我们在最近半年的时间内，对英飞奇原有的“临床诊断决策支持系统进行了增强和扩展，原有的专家系统仍然发挥它特有的作用，但基于新算法扩充后的系统相比原有专家系统，可以做到决策更高效，诊断更精准，推行更广泛，更新全自动！”

　　所有人听到蒋成的开场白，都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蒋成已不是余珊原有印象中技术呆子的形象，他深切知道用户需要的是结果，而不是他们是怎么搞研发的细节。蒋成根据每个用户关注的点，拿出了他们验证的指标和实例，并用同心医院医疗工作者的临床反馈数据作为坚实的论据。评标的几位专家明显被他有力的证据打动了，并表示很希望能看到实际的功能。蒋成则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对其中的一个子系统进行了全程的讲解，并将之前的一些诊断结果演示给大家。专家们一致点头，最后说没有什么问题了。

　　大家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纷纷说蒋总今天讲得太有说服力了。

　　潘向晖伸出右手，很有力地握住蒋成的右手道：“蒋总，如果今天我们通过合作斩获这个软件项目，你的功劳居功至伟啊，不管是研发还是推广都做的那么出色，我们为能与你合作，感到无上的荣幸！”

　　蒋成沉稳且谦逊道：“这是我们的合作项目，我必当肝脑涂地，尽心尽责，都是我应该做的。”

　　潘向晖说一会儿他要参加报价环节，所以还在主会议室附近的休息间等候。其余人都说好不容易来了趟旅游圣地，想到海边走走。蒋成则冲着余珊使眼色，余珊就跟着蒋成一起走出了海滨疗养院。

　　冬天的海，多了一丝恬静的气息。人迹罕至的海边，沙滩上是一望无垠的白。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两对儿情侣，穿着厚厚的衣服，手牵着手漫步在沙滩上，沿着海岸线静静地聆听海浪的声音，泛着白沫的浪花温柔的涌上沙滩，又默默退下。

　　蒋成拉了余珊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白色的海滩上行走，海面上吹来的冷风冻得余珊的脸红扑扑的，蒋成伸出手将余珊羽绒服上的帽子盖在余珊的头上道：“这么冷，还是戴上帽子吧。”

　　两人走进海滩上的一片礁石间，余珊眨着亮亮的眼眸，颇有兴味道：“你今天真好！”

　　蒋成觉得这句话的涵义太深了，问：“你说的是哪方面？是我对你们项目好，还是对你好？”
　　“当然是都好了。”余珊露出甜蜜的笑。

　　蒋成过去抱住余珊，将她冰凉的小脸贴到了自己的脸上问：“那还不赶快嫁给我。”

　　余珊当她是开玩笑，道：“你想娶我吗？”

　　蒋成突然放下了两只拥抱余珊的胳膊，他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一只天蓝色精致的盒子，然后递到余珊的眼前。

　　余珊先是一愣，继而发现蒋成表情变得很认真，她接过盒子，以为蒋成给自己又买了什么小礼物，高兴道：“什么好东西啊……” 当她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她被眼前的“礼物”惊呆了，是一只贵重的心形钻戒，那上面的钻石闪闪发光。余珊的笑容即刻消退，转而惊慌失措起来，蒋成的求婚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最近太忙，她根本没来得及深入地思考过与蒋成的未来，她有点迟疑：“这……是求婚戒指吗？”

　　蒋成过来握着余珊的一只手，激动而诚恳道：“珊珊，最近我想了很多，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中间有一年的时间，由于我的草率和患得患失，我错过了你，这令我悔恨至今；等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坚定地告诉自己，决不能再次错过；往日不可追，未来犹可期，所以现在我郑重地向你求婚，你能嫁给我吗？。”

　　余珊惊慌道：“我……我和你复合这段时间过得很愉快，也似乎找回了从前的那种幸福感。但……你能不能别太急，再给我点时间……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分手太突然……现在我心里还有一丝阴影没有完全抹去……所以，请再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我相信我们会有好的归宿的。”

　　蒋成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他骤然间从美好的期待陷入冰冷的失望里，脸在冷风中陡然变得更冷峻了，徐徐地松开了握住余珊的那只手。余珊将那只装了钻戒的盒子塞到蒋成的大衣口袋里，正想要解释什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原来是潘向晖打给余珊的，说他们有事要找她。

　　余珊抱歉地对蒋成说：“咱们先回去吧。”

　　蒋成的脸有些窘迫，心情沉重道：“你先忙去吧，我再待会儿。”

　　余珊突然感觉很内疚，本想安慰蒋成，但公事紧急，临走对蒋成说：“我先过去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回来再和你谈。”

　　蒋成默默地站在冷风里，心感觉很痛，他望着那些原本跳动的浪花被寒冷天气冻住的一瞬间，他禁不住用手去抓那浪花，他突然觉得余珊就好像这些冻住的浪花，能被他抓住的只是她的某个一瞬间，一旦春暖花开，她就像那些活泼跳动的浪花一样，终将奔流到海不复回。

　　蒋成启动了自己的奥迪，准备返回A城，此时此刻，他实在没心情再干其他的事情了。他原打算今天投标结束向余珊求婚，等她同意后，然后欢天喜地的开车把她带回家，但这个计划出人意料地落空了。

　　（五）

　　临走前，蒋成给余珊发了一条微信：“珊珊，我本打算今天求婚成功后，就带你回家的，但看来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让你知道，我爱你！爱的发狂，我不能没有你，我会耐心等待的，直到得到你的同意……我先回去了，你跟你的同事一起返回吧。”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里飘起了雪花。路上的车都放慢了速度，打起了车灯。昏黄的灯光下，雪花漫天飞舞，在西北风的裹挟下，被肆虐地吹向了江边。

　　蒋成在高速上开了一个多小时了，很快就到达前方的休憩区，后面一辆大货车开了大灯一直照着他的车，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刺目的灯光令他睁不开眼，当他准备并线到左方的车道时，想让出中间的车道给后面的大货车。大货车突然加速，窜到了右边狭小的空间里，那本是一个缓冲带，前方缓冲带瞬间变窄，大货已来不及减速停车，结果大货横着就碰到了左边车道上蒋成的车，路面太滑，蒋成踩了刹车，可怎么也停不下来，车横着就撞到了左方的高速防护栏上，车在原地翻了个身，倒着扣在了地上。周边的汽车全都减速下来，但仍然有很多车追尾碰撞，高速路上瞬间混乱不堪，陷入了瘫痪……

　　潘向晖带着余珊去见了一下疗养院数据中心的负责人，虽然他并不一定对项目中标有什么帮助，但认识一个新客户，对未来的工作是有好处的。也就用了20分钟，他们告别了疗养院的客户。

　　余珊出来看了眼手机，发现蒋成给自己发了微信，点开看后，她觉得今天自己的婉拒可能严重伤害了蒋成的感情。她回复道：“亲爱的，我晚上去你家找你。”

　　英飞奇团队的所有人乘坐公司的车返回A城，走到一半的时候，高速公路就拥堵了起来，就看见有警察在维护秩序，听说前方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刚有一辆救护车把受伤的司机带走了。

　　潘向晖在车里说投标结果要一周后才能出来。销售代表说未来一周，他会经常过来询问一下状态。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前方的路变得畅通起来，尽管还是有点慢，但车流已经能走起来了。车经过多个橘红色标志物围起来的地方，大家都朝车窗外看。胡楠说：“这车被撞得挺严重的，都翻过来了，好像是辆奥迪。”

　　当汽车刚出了高速出口，余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刘峰教授打来的，就接了起来：“刘教授，您找我啊？”

　　电话那头的刘峰显得很焦急，但尽量平静了下情绪道：“小余啊，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同心医院急诊科？”

　　余珊莫名其妙，刚要问为什么，就听刘峰快速解释道：“我和你说个事，你先别着急啊，你现在身边有其他人吗？”

　　余珊突然低声说：“有的，您是说找个没人的地方接吗？”

　　“有就好，不用换地方。刚才蒋成在高速路上发生了车祸，刚被送到同心医院急诊，他也没有亲属，你先过来吧。”刘峰谨慎而快速地说。

　　余珊先是怔住了，然后就联想到刚才那辆被撞翻的奥迪，原来出车祸的人是蒋成，她的心“咯噔”地沉了下去，两眼就黑了下来，身体瘫软在座位上，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电话里还有刘峰说话的声音：“喂喂……喂，小余，你没事吧……喂喂……”

　　车里的人看见余珊不对劲，似乎是晕了过去，潘向晖从后排过来给余珊掐人中，另一个同事把手机捡了起来，问道：“喂喂，我是余珊的同事——胡楠，余珊刚才晕倒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刘峰急促道：“刚才蒋成发生了车祸，被送医院来了，我们这里需要给他做手术，我让余珊过来一趟。”

　　大家都惊愕，下午还看见蒋成，怎么现在就发生了车祸，胡楠嚷道：“刚才发生事故的汽车就是蒋成的啊！”

　　大家现在把车直接导航到同心医院。

　　过了五分钟，余珊慢慢转醒，就开始哭，车上的人就觉得余珊和蒋成的关系不一般，应该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潘向晖安慰道：“余珊，别着急，我们已经往医院赶了，很快就会到的，你别太伤心，后面很多事可能需要你去处理呢。”

　　余珊觉得潘向晖说的对，擦干了眼泪，强行振作了精神。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蒋成不要有事，希望老天爷不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俩。

　　（六）

　　余珊赶到医院急诊部的时候，护士告诉她人已经转到心外科的手术室去了。她当场就吓的一身冷汗，说明蒋成伤到了心脏，这太可怕了，万一抢救不及时，人随时就可能走。她口苦的很，嘴唇干裂，两眼哭得红肿，挣扎着来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护士说蒋成已经在手术室接受手术了，签字的人和做手术的人都是刘峰主任。余珊瞬间精神崩溃了……她非常非常感激刘峰教授，无以言表，只有无尽的感激之情诉诸心头。又想起蒋成几个月来为合作项目披肝沥胆地工作，殚精竭智地钻研，最近又因为彼此的感情焦虑万分，还有今天对他真诚求婚的婉拒，都令他精神憔悴，郁郁寡欢，这难道不是导致这次车祸的原因之一吗？要是他精神好点，或者与自己晚点走，可能都不会发生这场车祸。余珊悔恨交加，深深地内疚自责起来，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没过一会儿，潘向晖、孙立秋和洪波一起来到了手术室门口，看见余珊在大哭，三个男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潘向晖觉得很蹊跷，问道：“余珊是蒋成的……”

　　孙立秋补充道：“女朋友。”

　　潘向晖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一层，但还是很吃惊：“看来合作项目期间，两个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啊。”

　　孙立秋摇头道：“哪啊，在我们公司里就已经建立深厚感情了。”

　　潘向晖如梦方醒道：“这样啊，那余珊怎么这么容易被我挖走了呢？”

　　洪波骂道：“是啊，要不是你趁火打劫，搞得两个人彻底分手了一年多！”

　　潘向晖没想到自己还干出这么一件无心的坏事，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余珊哭累了，斜靠在椅子上迷糊了一阵。

　　孙立秋过来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瓶水，很怜香惜玉道：“余珊，你喝点水，你看你嘴都干成什么样了？”他又从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一个三明治塞在余珊的手里，说“吃点吧，哭也是需要体力的。”

　　余珊抬眼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表示没胃口。

　　“余珊，你必须让自己振作起来，蒋成应该没什么事，要是你把身体搞垮了，后面谁每天给他端饭倒水啊。”

　　余珊微微地拿起手里的瓶子，打开盖子，喝了两口，表示配合孙立秋的教导。

　　洪波说：“这就对了嘛，我们蒋成还要靠你呢。”

　　手术从晚上八点一直做到早上七点钟，所有人都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熬过了十一个小时。余珊在祈祷中挨过了这煎熬的十一个小时。

　　蒋成被从手术室的后门直接推进了ICU病房。大夫和护士从手术室大门陆续而出，刘峰教授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疲惫到不行了，满脸的憔悴，眼镜后面的眼睛充满了血丝，走路都有些摇晃。余珊见到刘峰教授的时候抑制不住地哭，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呓语道：“刘教授——刘教授——”

　　刘峰尽管疲惫不堪，但目光炯炯道：“手术挺成功的，现在已经送到ICU进行观察，24小时后如果不发生异常，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余珊抹着眼泪道：“刘教授，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你就是我的恩人！”说着余珊就要给刘峰跪下。

　　刘峰突然拉住余珊，很严肃道：“余珊，咱俩还用这么客气吗，你是我的学生、同事和朋友，不要说凭着任何一种关系，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我作为医生，都应该做到竭尽全力的挽救任何生命。”

　　所有人听了刘峰教授的话，都对他高超的医术和高贵的人格产生了由衷的敬意。大家都让刘峰教授赶紧回去休息，24小时连轴转，还做了十一个小时的大手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刘峰安慰余珊要坚强，他说请坚信蒋成也能顽强地走过来的。余珊听了刘峰教授的话倍受鼓舞，她让所有人都回去工作，她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的。

　　余珊在下午的时候被允许穿着防护服进ICU病房看望蒋成。

　　余珊进入ICU病房时，看到蒋成头上缠着绷带，浓黑的眉毛被遮蔽了一半，双眼紧闭，修长的睫毛也安静的掩映着，像休息中蜻蜓的薄翼，那雕刻般的鼻翼和闭合的唇线都显得冷峻和消瘦；脖子戴着矫正器，骨感的喉结显得更突出了，左胳膊上打着石膏绷带，坦露的肩膀下在胸部缠了厚厚的绷带，全身用白色的被单盖着。余珊看他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正在输液。她不敢摸也不敢碰，傻呆呆地望着他，他还没醒来。余珊忐忑不安，一整天不做别的事，只是在心里默念祈祷。半个小时就在凝望蒋成的状态中流逝了。

　　余珊一直没走，坐在病房门口等待着，她希望有人随时告诉她蒋成苏醒的消息。

　　（七）

　　余珊到医院门口的粥店喝了碗粥就回到病房，护士台的护士告诉她蒋成已经苏醒了。余珊喜极而泣，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她的虔诚打动了上天。

　　从第二天开始，蒋成就被推到了普通病房，家属可以陪护。余珊第一次去普通病房的时候，蒋成还在睡觉。他虽然还在输液，但已经不插氧气管了。余珊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蒋成旁边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蒋成醒了过来，他从模糊的梦境里看见了余珊正在盯着他看，他后来发现余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她两个眼圈红得像烂桃，一脸的憔悴，双唇干裂。他意识到这不是梦境，应该是真实的余珊，动了动唇发出微弱的声音：“珊……珊”

　　余珊见他认出了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呜咽道：“你终于回来了……”

　　蒋成看余珊这么百感交集，嘴角上弯了一下，调侃道：“你要是再不收留我，阎王爷就把我带走了。”

　　余珊破涕为笑，用手捏了他完好的右手，也戏虐道：“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作为女人，还不允许人家卖个关子，哪有你第一次钓鱼，人家就上钩的？”

　　蒋成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带着绷带的脸显得很窘迫：“那等我好了，我再钓几次，有志者事竟成。”

　　余珊旋即俯身，在蒋成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蒋成瞪着眼珠，缓缓道：“我现在心脏有破损，还没修好呢，千万别让我心动，否则有性命之忧。”

　　余珊羞红了脸两手交叉道：“好吧……我会控制我自己的。”

　　这时，蒋成似焕发了活力，两眸精亮，用右手指指自己的脸，示意余珊亲他。余珊羞臊道：“现在不怕有性命之忧了吗？”

　　蒋成幽黑的双眸闪着晶亮的光，艰难地蠕动着双唇，发出微弱间断的声音，但透着难得的骚气：“做鬼——也风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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