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真香

　　（六）

　　会议结束后，余珊叫住洪波，说有事同他讲。

　　其余人走了后，余珊很踌躇地对洪波说：“洪波……我想提出离职。”

　　洪波以为自己听错了，迷惑地望着余珊道：“小余，你说什么？”

　　余珊平静地又重复一遍：“我准备提出离职。”

　　一听说余珊要辞职，洪波很是不解，道：“小余，你到我这里已经做了一年多了，你工作积极、勤奋、用心，学习得很快，这我都看在眼里。你对目前工作有什么不满意吗？”

　　余珊赶紧摇了摇头，很抱歉地说：“洪波，在我心底一直都很感激你，是你一手提拔我做产品的，这个我永远都记得。我对公司的工作也都很满意。可我今天提出离职，并不是因为对工作不满。事实上，我对自己的工作状态很不满意。”余珊现出一副哀伤的表情，稍稍停顿，像是在缓解一下自己的痛苦，继而道：“你们大家可能都知道我和蒋成的事了吧？我俩分手了。彼此很难再一起共事了，可我们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会非常频繁的见面，我实在受不了，我现在很痛苦，我想换一个工作环境，一个没有他的空间。他不可能走，就只有我离开。”

　　洪波听完这个解释，愣住了，半天没说话，因为他没有任何方法能帮助余珊解决眼前的问题，只能像余珊说的，任凭她的离开。

　　洪波又问道：“你已经找到新公司了吗？”

　　余珊点了点头：“嗯……”

　　“哪家公司？”洪波追问道。

　　“英飞奇。”余珊轻声道。

　　洪波有点震动，道：“余珊，你一定要去英飞奇吗？”

　　余珊奇怪问道：“是，目前我只有这么一个Offer, 怎么了？”

　　洪波心想，英飞奇是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尽管目前碰到的次数还不是很多，但这家独角兽公司很有野心，早晚会和华方碰到的。洪波平和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们未来能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余珊看洪波释然的表情，心头也转阴为晴，真诚道：“洪波，你就是我的师父，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和师父合作的。”

　　洪波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他心里很清楚，他和余珊终究会渐行渐远，甚至有可能会对峙于江湖。

　　（七）

　　余珊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所有以前做过的项目进行备案，补齐资料，还和相关的接手人做详细的交接工作。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余珊自从大学毕业就来到“华方”，这里是她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在这里，她完成了一枚象牙塔小白向社畜的角色转变，并成长为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产品经理，她对“华方”充满了深深的感恩之情，这曾是她飞跃的一个高度，但她马上要以此为起点，飞向另一个职业目标，也是她企及的新高度。

　　余珊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告别信。为了不惊扰同事，她特意在下班一个小时后发送了这封邮件。

　　在邮件里，她向所有对自己有过指导和帮助的领导，一起同心协力奋战的同仁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和深深的留恋之情，最后向所有人道了一声Farewell!

　　她将邮件发给了产品组、研发组、设计组和测试组。

　　发完邮件，余珊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只身上了楼顶。她想最后一次登高望远，瞭望一下自己曾经奋斗过三年的家园。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软件园外的主干大道上依然汇聚着拥堵的车辆，蜿蜒的车水马龙形成的光束在眼前拉抻而消逝。余珊又想起曾经和蒋成在这里远眺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滑落……

　　当收到余珊的邮件，9层东区还在加班的同事都深感意外，大家议论纷纷或窃窃私语起来。

　　蒋成看到邮件的那刻，瞬间懵住了……

　　赵子松跑过来，本来要告诉他余珊要走了，发现蒋成正在看着那封邮件发呆。

　　自从与余珊分手以后，蒋成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工作，他用工作来麻痹填补自己的空虚，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回到住处，倒头就睡。他以为自己可以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步恢复，直到此时此刻他看到了这封邮件，才意识到，他的心还在淌血，他依然在乎她。可是她马上要离开了，从他的生活、工作中彻底消失。他突然变得举足无措起来。

　　“霍——”地一声，蒋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出了工位，走向了洗手间。一路经过的工位上的同事，齐刷刷地向他投以同情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一头受伤的野兽冲出了围栏。

　　蒋成在卫生间的水龙头前洗了把脸。他依然头脑发胀，一时很难平静。他走出卫生间，上了电梯，下意识地按了#12层。

　　天黑了。当蒋成上了“华方”楼顶的时候，一片黑暗里夹杂着远处投射来的各种灯光。他径直走到有铁丝网的外围，就是上次和余珊站立的那个位置，他将手握在了那根铁栏杆上，他的手臂不能自抑地发抖，铁栏杆发出金属颤动的声响。

　　蒋成忽然听到有人在哭泣的声音，他抬头看到在右方五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她的脸上，那不是余珊吗？他胸中像堵着块垒，有不吐不快的冲动。

　　余珊在流涕中，看到有一个人也上了天台，而且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透过散射的灯光，逐渐看清了蒋成的脸，心中又掀起了波涛巨浪。她停止了抽泣，加快了脚步，往出口处走。

　　蒋成迈起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撵上来，拦住了余珊的路，很激动地说：“你是要走吗？”

　　“……是。”余珊平息了气息，故作镇静道。

　　“是因为我吗？”蒋成更激动了。

　　“……不完全是。”余珊踟躇地回答。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逃避我而离开的。如果是那样，你留下，我可以离开！”蒋成铿锵有力地说着。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们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做你的人生规划，我有我的发展路线，井水不犯河水。”余珊变得彻底镇静了，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能说出这样反唇相讥的话来，这也许就是性格使然，余珊永远不会认输。

　　余珊说完，绕过蒋成，从出口处消失了。

　　蒋成独自站在楼顶，他望着霓虹灯组成的反向的“华方”两个大字，一闪一灭，就像他心中的希望，明明灭灭地随时都可能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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