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真香

　　（三）

　　余珊本来计划周六早上就去美术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起来，余珊发现家里没电了，厕所里的排风机和厨房里的抽风机全不工作了。余珊到楼道电表箱里查看，电表上的数字是0，我勒个乖乖。余珊胡乱穿上衣服，拿着电卡到附近最近的银行去买电。

　　等回来已经过了9点半了，余珊觉着等赶到美术馆就快到中午了，还是早点吃午饭，然后下午再去美术馆。

　　吃完午饭，余珊冲了个澡，披着浴巾，手里用毛巾擦着滴着水的头发。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瘦了许多，余珊放下毛巾和浴巾，仔细打量着自己：蓬松潮湿的头发下一张瓜子脸，下巴上形成了尖利的笔触，红润敦厚的嘴唇在下颌上特别显眼；一对瘦削的锁骨弯在她细长的脖颈下，余珊喜欢自己的颈部和锁骨，她希望画自画像的时候，能特别突出这一大特点；腋下抽拉出收紧的弧线很自然地生发出纤细的腰肢，又婉转地拉伸成丰盈的臀部曲线。她一直想给自己画一张裸体的自画像，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都在大脑里勾勒线条。

　　余珊很快穿好衣服，她将垂直的头发自然垂落在双肩，拿出那只橘色的口红淡淡地涂抹，双唇一抿。围了一条橙色的围巾出了门。

　　余珊到美术馆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她悠闲自得地溜达着，特意穿了一双平底的皮鞋，这会方便她走遍美术馆的每个角落。现代美术馆的大门果然造型现代，门口左右两边都是碧绿的松柏，在十一月底的北方，其他树木的树叶都逐渐枯萎凋落后，只有松柏依然郁郁苍苍。松柏的间隙中矗立着各种现代风格的雕塑。

　　孙立秋差不多是2点钟到的现代美术馆，他先找了停车位，然后在大门口打起了电话。

　　“你到了吗？”孙立秋问。

　　“我说大小姐！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啊？是您约我来美术馆的，结果您不来了，坑我一个人跑这么远！ ”孙立秋气愤地说。

　　……

　　“哎——你赶快过来，趁我还没变脸，你赶紧过来——什么？过不来……那……别挂……”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

　　孙立秋又赶紧拨回去，发现一直是占线的声音。孙立秋气愤到了极点，做出要摔手机的动作，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的发小兼母亲同事的女儿从小到大就这么对待他，他有时真不想理她，但又架不住她隔三差五地骚扰，屡屡被放鸽子，他发誓再也不理睬她了。

　　孙立秋平息了一下情绪，咂摸着要不要独自进美术馆。来都来了，贼不跑空，去瞜一眼也不枉白来。孙立秋迈开长腿，两手插兜地进了美术馆大厅。

　　一进美术馆大厅，雄伟宏大的前厅里从天花板上倾泻直下一块巨型幕布，上面是本次展览的主题和介绍，标题为“西方绘画500年”，说明本次展览是有史以来难得的从文艺复兴开始到20世界西方各流派经典画作的展览，一共展出60幅经典作品。余珊看了介绍后，简直出乎意料，没想到是这么高端经典的画展，立刻心花怒放起来。美术馆里来的人很多，有的展厅需要排队才能看到特别注明的经典画作，但人们认为这些作品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能一睹真迹，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余珊从进门就按照展厅的排列一间一间的看，生怕错过任何一副画，每幅画前她都要查看详细的介绍，并拍摄照片留念。有的画需要耐心等待很久才能走到跟前，很仔细的品鉴。为了看那幅莫奈的《莲》，余珊从远处的每个角度都观察了一遍，随着她走近的过程，她发现站在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的感觉。莫奈的晚期作品画了大量的有关《莲》的作品，展出的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件，但人们还是欣欣然，乐此不疲地立足观赏着。

　　孙立秋对美术作品的感觉也就停留在表面，他属于外行看热闹的类型。尽管对画本身的技法没有专业知识，但他还算认真地看作品的介绍。作品太多，他也不是全看，看对眼的，就多看几眼，看着觉得没有美感的，就快步掠过，全凭个人喜好。

　　余珊已经观赏了一大部分的作品了，最后她走到靠后的一个展厅里，时间已经不早了，估计美术馆也不让新的参观者继续入馆了。人开始变得稀少起来。一入最后展厅的大门，远远地就看到正中央挂着马奈的经典作品《漫步》。是一个端庄可爱的妇人悠然漫步的肖像。余珊觉着少妇黑色的裙子充盈着质感，远远就泛着乌黑靛紫的光泽，质地柔软致密的感觉。她由远及近地观察着，快到距离画布两米的位置，一个人放置的手臂不小心碰了她的肩膀。她倏地一扭头，发现孙立秋也吃惊地望着他，他的手还悠悠地在大腿跟部晃动。

　　“孙总……”余珊发出惊讶的声音。

　　“是你啊……”孙立秋也仿佛同时发出惊叹。

　　两人皆为惊喜，对视而笑。

　　“你不会从早上一直参观到现在吧？”孙立秋颇为吃惊。

　　“没有啊，我下午一点多才过来的。”余珊笑道。

　　“您不是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吗？”余珊很奇怪。

　　“后来事情又取消了，结果朋友又给了我一张票，就过来了。”孙立秋自圆其说。

　　“怎么样？喜欢今天的画展吗？”孙立秋问。

　　“太喜欢了，没想到孙总推荐的这个画展是一场非常难得的机遇。我刚才看到了好多幅文艺复兴时期经典的作品，那些可都是欧洲文明的结晶，很难想象我们不用远赴欧洲就能在家门口欣赏到，太不可思议了！”余珊津津乐道。

　　“喜欢就好！”孙立秋看着余珊蝴蝶振翅般的睫毛翕动着，很受感染，他觉得能让一个人高兴，其实也是件幸福的事。

　　“你最喜欢哪幅画？”孙立秋又问。

　　余珊指着马奈的《漫步》说：“我目前最喜欢这幅大尺寸的肖像画。前面我也看到很多幅惟妙惟肖的肖像画，虽然画的很逼真，但神态都过于庄重和阴郁。这幅画则截然不同，它的笔触不是那种细腻的，而是大胆恣意的铺陈，但构筑出的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场景。人物的神态充满了生气，整体颜色色调只有黑色，绿色和红色，但渲染出一种静谧，和谐，温馨的氛围，令人有种愉悦和满足感。”

　　孙立秋感觉到了真正的文艺女青年的气息，那是一种发自骨髓的自然流露。余珊穿着朴素、休闲而自然，并不浓墨重彩，但她身上很多小的细节确给人清新雅致，返璞归真的印象。比如她穿了宽松的深灰色的棉服，样式简单，宽松简约，大气自然，她只配了一条明丽的橙色围巾，点化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清新感。蓬松柔软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衬托着她白皙生动的五官，笑意盈盈的红唇令人充满了遐想……

　　“你晚上有别的约会吗？咱们一起吃顿晚餐吧。”孙立秋从恍惚中苏醒后提议道。

　　“没有……好的。”余珊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又不好拒绝。

　　出了美术馆，余珊上了孙立秋的宝马。

　　刚关上车门。孙立秋突然就将左半身笼罩在了余珊的身上，余珊的心跳的厉害，原来孙立秋帮余珊够安全带。余珊没敢动，僵着身子往后靠着，孙立秋的脸贴着余珊的脸嗖地刮了过去。孙立秋利索地帮余珊系好安全带。余珊垂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直视前方。

　　孙立秋看到余珊脸红了，觉得很兴奋，道：“没坐过男人的车吧？”

　　余珊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没说别的。

　　“你想吃点什么？”孙立秋可算起了一个新话题。

　　“都行，我没有什么忌口的。”余珊答道。

　　“太随便了吧，吃还是要有品味的，不能都行。”孙立秋调侃道。

　　“那你给推荐下吧。”余珊将球踢给了孙立秋。

　　“那就跟我走吧！”孙立秋很笃定地说。

　　不一会儿，孙立秋带余珊来到一家日料馆。这家馆子在一个喧闹街道的一个巷子里，门口挂着日式的灯笼。红彤彤地照在门口，掀了帘子，他们被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带到一个幽静的雅间，榻榻米的中央有一张长案子。俩人各自坐在长案子的一端。孙立秋点了几个很贵的刺身，然后又点了一份烤鳗鱼和日式炸鸡，两份寿司。

　　余珊喝了一口海鲜味增汤，热汤裹挟着海鲜的味道通过喉咙，食道，进入了胃，温暖而舒适，缓解了一下午的疲劳。

　　“余珊，你来公司多久了？”孙立秋好奇。

　　“二年半了。”余珊抬眼望着他道。

　　“还喜欢公司吗？”孙立秋又问。

　　余珊狡黠地笑：“如果我说喜欢，你能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信？”孙立秋耿直地问。

　　“别忘了你是我的领导。”余珊噙着笑意，脸靥泛起了红晕。

　　“你可以拿我当你的朋友嘛。”孙立秋既真诚又调皮道。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的领导那可是事实，我不能在你面前乱讲话的，除非我头脑不正常。”余珊认真了起来。

　　“上班的时候做你领导，下班后能不能做朋友呢。”孙立秋又不正经道。

　　余珊撇了嘴，不再发表意见，很明显孙立秋纯属胡闹。

　　“你有兄弟姐妹吗？”孙立秋又问。

　　“没有直系的兄弟姐妹，有表兄妹。”

　　“你应该是南方人吧？你父母想你吗？”孙立秋又问。

　　“嗯，我是江阴人。我母亲想我的时候，经常给我打电话。我没有爸爸了。”余珊口气清淡地说。

　　“……不好意思啊。”孙立秋感觉有些意外且内疚地说。

　　“没关系，他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余珊宽慰着他。

　　“那你妈妈一定很不容易，把你从小带这么大。”孙立秋开始感同身受，就好像他也当过娘。

　　“那肯定的。你一定没体会过……”余珊突然觉着说不下去了。

　　“都怪我，惹你伤心了……”

　　后来孙立秋就开始大谈他小时候犯的各种熊孩子干的事，没想到他真是个皮孩子，上天入地，上房揭瓦，上梁掏鸟，虽然皮，但其实家里也算放养，不大管理。久而久之，就形成这么一个放荡不羁的性格。余珊被逗的肚子疼，觉得孙立秋真是个活宝样的人。

　　风卷残云后，孙立秋开车又把余珊送到了小区门口。他向里面望了望问：“你自己能进去吗？”

　　“没问题，我又没喝酒，时间还早。”余珊向孙立秋挥手告别。

　　孙立秋轰鸣着发动机，转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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