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段少年时的青涩的恋爱,是开始写文时自己最喜欢的一篇。

那些过往的过往,如此遥远,再次看这篇小说的时候,看到一个个鲜活的脸。

我知道,我感谢你们,给我如此美好的回忆。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刀,苏苏 ┃ 配角:青皮 ┃ 其它:繁华

一句话简介:少年时的爱恋。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1016   总书评数:2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427,20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如果云知道(短篇)
    之 三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2966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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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那一地繁华

作者:无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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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失那一地繁华



      青皮打我电话的时候我正做着一美梦,我梦见路边正有一人高马大的我梦寐以求的大运摩托,我瞅着周围空旷旷的没有一个人影,就想对它实行先占取得。我像八国联军抓小鸡似的一伸一缩往前靠,正琢磨着拉上岚去风驰天下呢,突然警铃大作,一票黑衣人马个个晃着一把雪亮的板斧向我扑来。我一急,醒了。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房里如霹雳滚雷,一个硬币也在桌上上下跳跃,欢闹个不停。我第一次发现电话可以那么响。
      我冷静下来,立即学着梦里那票人的威风,拿起话筒大着舌头说,那个那个谁,啊,不知道是睡觉时间吗,啊,知道,知道还打,啊?
      那个平凡的“啊”被我说的一唱三叹,余韵无穷。那一刻我把自己当布什了。
      青皮怯生生地说,小刀,是我。
      我来劲了,说,你丫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啊?你搅黄了我一辆大运你知道吗,一辆大运,啊,丫知道大运是什么吗,啊?
      我正想给他解释什么是大运,青皮说,你丫在抽彩呢?马上快考试了知不知道?

      考试?!
      我猛一阵哆嗦,电话在我手里摇晃地得像个摇滚歌手的脑袋。
      我忽然想起来这个周末要牺牲了考月考。往外一看太阳明晃晃地像下了一夜的雪。

      我说,你丫要打也早点啊,到学校跟你算帐。
      青皮还想再说什么,我砰挂断了电话。三分钟将一切收拾妥当,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麻利,就我这速度效率不去当总理真是共和国的损失。
      我摸了俩饽饽也忘记那辆大运忘记天下了,跨上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轱辘就失心疯般地向学校风驰。路上想想青皮还是挺义气的。

      青皮本名叫陆壳。
      有一阵子我们无聊时就想着给别人起外号,我本来想叫他“绿壳”,但想想与一种动物有点不清不白的关系,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一哥们,就算了。后来想来想去还是来个意会叫“青皮”,这个外号起得让我对自己的智商充满了信心。
      青皮于是也张罗着给我弄一个外号,仿佛没有了外号这人生便如男人没有了老婆女人没了儿子便不完整了一样。
      因为我姓刘所以青皮说我不如叫“金刀”,我一想这后面便要跟了“驸马”二字,要是真有个公主老婆也没有什么好怨的,问题是没有啊,这传出去还有哪个女孩会对我幻想呢?青皮说我这样的用什么外号都一样,就是叫赛潘安,小宋玉也不会有女生幻想的。我琢磨着这天下也难说,什么女生什么口味的没有啊,还是做好准备再说,不能开始就怀疑自己。用时髦的话说是恰当的宣传是成功的一半。
      于是我想来想去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刀”,乃小李飞刀的简称。这样既简洁又内涵丰富,为了这个外号我得意了一星期。夜夜梦见李寻欢来传授我武功。天亮我听见我妈忧心忡忡地对我爸说这孩子不是肚子里有蛔虫了吧,怎么老是翻身打滚的踢掉被子呢?

      从那以后我梦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李寻欢。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青皮混在了一起。
      刚和青皮玩那阵子我的班主任颇有些忧心忡忡,他有一次把我叫去意味深长地说,呃,你最近是和陆壳一起玩是吧。
      我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事,摸摸脑袋,说,是。
      班主任点点头,说,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朋友吗,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可是呢,呃,你这个年龄最容易受朋友影响了,所以呢交朋友呢要慎重,所谓友之不患寡哉,患不精也,呃?
      老班的“呃”说得不亚于我的“啊”,抑扬顿挫波澜起伏不去唱京剧那真叫一损失,直令我叹为观止。
      我仍是一脸迷糊,想想青皮也没有干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啊,难不成这小子还有什么勾当瞒着我不成。
      老班看我一脸水雾如日暮的洞庭湖烟波浩渺,就说,这事我也不好多说,你自己回去慢慢体会吧。

      我出去就去找青皮,没有找到。我想这家伙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晚上我找到了青皮。我说你丫能耐了嘿,犯了什么事啊?
      青皮一脸无辜,说那死老班真不是东西。
      我说,咋了,快说快说。
      原来青皮也被班主任喊去训话了,老班对他倒痛快,就说他那么迷恋足球千万不在把我也带着迷足球。因为我是重点培养对像,要考名牌给学校争光的,不能有时间来迷这些声色犬马。
      最后青皮说,你丫现在可是珍稀动物重点保护对像了嘿。
      我脸上火辣辣的有点挂不住,我说,你别听他们瞎说,我要干吗是我自己的事,你怎么会影响我学习呢,怎么会呢。
      青皮说,我没有介意,介意我就不和你说这个了。
      暗黄的灯光下青皮瘦瘦的脸有几分落漠、寡欢。

      我铁着脸咬着牙说,以后谁再提这事就是龟儿子王八蛋。后来我们果然不提这事。再后来我没有迷上足球成绩也没有下降,于是这事就成了一页泛黄的旧书纸,翻过了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了,原来遗忘没有想像中那么难。

      青皮迷恋足球那是出了名的,四十公斤的青皮在赛场上虽然屡屡遭暗算被抬下球场,可是屡屡能进仨俩球。
      高二刚开始时青皮迷上高一一纯洁的小女生,于是他诗兴大发,每隔三天必写一封情书。他自己不递,于是我就成了光荣的邮递工作者,我递一封情书他请我吃一天。这样我才有幸看到那个女生。那女生跟青皮差不多瘦,一见到我就犯哆嗦,眼睛惊恐地张得像见了狼的羔羊,也不知道是怕我还是怕青皮的情书。我看着也有些不忍,但想着送一封情书一天的肚子就有了着落,也就有些心安理得了。
      后来,有一天那个女生在三个高大的可以去打篮球的女生的陪同下找到了我,红着脸递给我一个厚厚的大信封,说,我已经在了男朋友了,你叫他不要再写了,谢谢。
      我正纳闷她怎么不要她男朋友陪她来呢。她已经走了。

      我拿着那个装满了青皮的心血和我的食物的大信封去找青皮,青皮一打开信封就像丢了小崽的母狼一样干嚎起来。
      于是我拉着青皮去喝酒,酒虽不能解愁,但酒至少可以让人在睡梦中暂时忘却那蚀骨的痛,等到第二天醒来时虽然还会痛,但是不会疯狂了,因为那痛已经随着酒侵入了骨髓,只会在夜深人静时隐隐地痛了。
      桌上青皮如一只得了重感冒的孩子那样乖,我看着都心痛。

      三杯酒下肚青皮精神来了,于是开始朗诵他伟大的情诗:

      罗那尔多在赛场飞奔
      他的锅铲头闪闪发光
      绿茵地是多么温柔
      他的红绑腿是多么鲜艳
      他的奔跑像最勇猛的野兽
      一个无耻的家伙向他仲出了罪恶的黑脚
      我看到那家伙的脚上有一个丑陋的瘤
      他毫发无伤地越了过去
      哦
      奇怪他为什么跪在了地上
      ?????
      他为什么连足球都不要了
      原来他看到了美丽的奇卡莱莉

      我为什么也跪在了地上
      ?????
      因为我看到了可爱的某某

      我目瞪口呆,天下还有这样的情书啊?!
      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我看着青皮专注庄重的表情想寿镜吾老先生读古文也不过如此了。
      我正想着指出他的不足,他又开始文念下一首:

      贝克汉姆的身姿无限神勇
      可是他的眼角怎么有一粒眼屎
      他的眼中赤红
      为什么他慢了下来
      这该死的不敬业者
      哦 哦
      原来丽贝卡在哭泣
      哦 哦
      为什么我没有了激情
      原来某某没有为我而哭泣

      某某就是那个女生的名字。
      青皮念完了灌了一口酒开始扮思想者。

      我说,呃,这就是你的情书?!
      青皮茫然点点头。
      我说,你平时作文得多少分,呃?
      青皮说,也就六十来分吧。
      我说,知道什么原因吗,呃?
      我发觉我越来越喜欢老班的那个“呃”了。

      青皮睁大了眼,有点瘦骨嶙峋的,说,不知道。
      我说,就是因为你老是离题万里。有这么写情书的吗,呃?你看你一封信里她的名字只出现一次,呃,这怎么可以呢?至少要出现三十次。你是追她的呢还是追足球的呢还是追马拉多纳、罗那耳多的呢,呃,这是典型的主次不分?
      青皮无限懊丧地说,原来这样啊?
      我顿时意气风发,慷慨地说,以后再写情书拿来我给你批改。一封情书仨鸡腿好了。后面一句我说得特别轻。
      我瞟了瞟青皮,这没出息的家伙居然趴在桌子上了,嘴里还咕唧着“马拉……”什么的。
      可是以后青皮居然也不提追女生了。

      我赶到学校的时候看校园里人丁稀少的知道考试一定已经开始了,于是也不那么着急了,开始慢慢向考场晃。

      第一二门考的语文英语考的我义气风发,壮志凌云。那一杆笔在我手中成了西门吹雪的剑,关王爷的刀,程咬金的板斧,要多听话有多听话,要多顺手有多顺手,然后我最恐惧的数学就来报复了。我那支笔就成了挨了一暗箭的关王爷的刀和程咬金的第四招板斧了,要多沉重有多沉重,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让我大呼感慨,天下果然没有人能十八般武艺都会。接下来考物理。

      我到了考场三分钟熟悉了一下环境就准备继续去赚那辆大运摩托,我想,那辆摩托多威风啊,多帅气啊。
      这是因为我是铁定了要学文的。我在初中曾经失心疯般地巴望着上高中。心想如果不学物理化学了多好啊。你别说还真让我给巴望上了。因为我们那一届学文的不需要考物理,化学,学理的不要考政治历史。这让我对中国的教育充满信心,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学文的还要考数学,想想再改革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也就算了。
      可是睡不着。
      我于是来看看考场的众生百态。

      两个监考老师一个在看报纸看的津津有味,还不时地抚摸一下大腿,咋巴一下舌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感慨的。另一个在教室的窗前作瞻望河山状,那神情叫一庄重。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只看到一堆还没有运走的碎瓦砾和一棵半枯的梧桐。我想教师么思想肯定是更伟大的了,从一粒沙一朵花里都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肯定不是我辈能理解的,于是也特理解他。
      学生就更活泼有趣了,有的在像我考语文英语那样在抡板斧,有的在伸长脖子作鹤唳鸡鸣状,有的在作间谍偷翻机密状,有的在作击鼓传花状。最高明的是一种人,将缩小了N倍的资料放在掌心,身子坐的笔挺,不慌不忙的慢慢抄那叫一悠闲。我想起一个逢考必抄的人有次给我说他的经验。他说,关键是你不应该觉得害怕或者罪恶,你就应该感觉自己是大爷,这样子就可以了,没人觉得你在作弊,抄也抄的器宇昂然。那一瞬间我特崇拜他。

      我正感叹心理素质的重要,盘算着进了大学去学心理学。忽然,一个小纸条从后面扔了过来。
      我打开一看,是所有选择填空的答案。
      我纳闷,刚才我考察地形的时候没有看到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啊,这考场上的字条也是乱扔的吗?被抓住了可是白纸黑字的铁证据。

      我回过头,一个女生正朝我表情丰富的挤眼睛,那意思好像就是给我抄的。

      我一惊,是因为我长得太帅气了吗?可是据我以前了解的情况看这论断不成立啊。难道有其他阴谋?
      我浑身一哆嗦,想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还是不要算了。
      我将纸条又丢还她。低低地说,你以为是绣球吗可以乱丢?!

      听着那女生咬牙切齿的我感觉特过瘾。

      正为自己的高风亮节感到得意时,屁股上挨了一脚。我的摇摇晃晃的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看周围有人向我看我赶紧又将屁股扭了几下让那凳子又咯吱咯吱地□□几声以示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凳子有问题。那个瞻仰河山的老师研究了我的脸一会又研究我凳子一会没有看出玄机就又继续瞻仰了。于是一切照常。我摸了摸屁股,抬头看见那张该死的纸条又鬼使神差般地到了我桌上。

      我转头看见那女生正悠然自得地转着圆珠笔。看着我一脸微笑像天使一样纯洁。

      我想这世道真的坏了。我只听过有强买强卖的,有强婚强娶的,还没有听说过有强迫别人抄袭的。于是我抱着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决心又将纸条扔了回去。

      如是者三。

      没有四的原因是第三次的时候那丫头踹了我一脚,这下把我的那张格外受苦的凳子给踹罢工了。于是,我的屁股很“光荣”地跟地板亲密接触了一下。
      当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时两个老师如两尊门神般站在我旁边,那张该死的字条正舒服地躺在我的试卷上,赫然而醒目。

      在教务处那女生哭得如梨花带雨,好不伤心。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那里一个教务主任见那女生哭得哀痛欲绝,怕她真的“绝”了,于是就把我拉到一边狠批。他说,啊,作弊?做学生怎么可以作弊的呢?你们在学校不光是学习知识,更要学习做人的道理知道吗?而且那么明目张胆,啊,眼里还有校纪没有?你说说党和人民是怎么培养你们来着?你说说你对得起雷锋董存瑞吗?对得起黄继光邱少云吗?

      我大着眼睛说,主任,是不是不是学生了就可以作弊了啊?

      那主任立马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脸红脖子粗,他一边咳嗽一边拍胸口一边巴拉着手似乎想找什么。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气他的意思。我只是说出我真实的想法的啊。
      那女生不知什么时候不哭了,这时候小心翼翼地给那主任端来一杯水。还横我一眼,甜甜地对主任说,主任,喝口水再训吧。
      我恨得咬牙切齿,仿佛她就是局外人来劝架一样。

      那主任喝了三口水拍了十一次胸膛之后才缓过劲来。看看低眉顺眼的我又看看眼眶还红着的那女生,似乎想发作又感到刚才已经丢了气势了不好发作。于是长叹一声说,你们这些孩子啊,你们这些孩子啊。
      我正想知道他的结论,他突然不说了,说,你们两个回去每人写一份深刻的检讨给我,去吧。
      我和那女生齐声说,是。
      那主任向我们挥挥手,仿佛打了两天两夜麻将的那样疲倦。

      出来之后我发现那女生还挺好看的,于是我将这个比喻说给那女生听,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婀娜的摇曳生姿的背影。

      我回去和青皮说了我的离奇更是遭遇。青皮的结论是那小妮子八成是看上我了,派生结论是我得请他吃一顿以示庆祝。

      第二天我和青皮正在讨论是刘备比曹操大两岁还是曹操比刘备大三岁的时候一女生满面春风地向我们冲来。
      我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害我的那个女生吗?感情她是良心发现来向我忏悔了,那也用不着如此急切啊,不过这小妮子做什么事都不能以常理推。我于是想了一大篇冠冕堂皇慷慨激昂的话准备原谅她。
      我瞪着她正准备给她来个拥抱礼,她已经蜻蜓点水般转向青皮了。
      她说,你就是青皮吗?我叫苏樱。

      我一把将青皮拉过来小声说,她就是害我那丫。
      然后青皮笑得哼哼哈哈的,说,哦,苏蝇?你是苏联的还是苏格兰的?怪不得这俩地方的足球都退步了,原来是苍蝇太多了。
      然后我也笑得哼哼唧唧的,我说,青皮你丫有毛病啊,见到这么漂亮一大姑娘怎么就联想到苍蝇了,真不雅观,没文化。
      然后我转向那女孩又说,哎,小妹妹,你说你叫什么不好你叫粟罂,你知道这年头贩毒的不像以前那么光彩了,有这名字会吓跑许多男生知道吗?

      苏樱一本正经地说,人家是苏醒的苏了,是樱花的樱。然后冲着我一脸阳光地笑,你检讨写的如何了?

      我恨不得在她的美丽的脸上画一朵樱花,我知道和女生斗嘴的男生是最愚蠢的男生。于是我立即不说了。

      苏樱又转向青皮说,青皮,听说你踢球很厉害的啊,怎么长得这么瘦的跟峨嵋山的猴子似的啊?

      青皮的瘦也是出了名的。刚开始听班上人说有个叫青皮的足球踢的那叫一绝,我就问他长啥样,那人说,翻开历史书58页,甘地长啥样他就长啥样。

      我后来看到他,我想甘地真委屈了,甘地有那么瘦可没有那么丑啊。

      有一次青皮带我去他家玩,我看到妈妈胖乎乎的比观世音菩萨还富态慈祥就怀疑他是不是他妈妈领养的,后来看到他爸爸才知道不是,如果说青皮长得像峨嵋山的猴子,他爸爸就是一风干了的猴子标本。

      他妈妈就说,小壳啊,你看小刀是怎么吃这么胖的,你看你怎么就吃不胖呢。然后又问我说,小刀啊,你是小壳的好朋友,你平时和他多吃些,他要是有人我一半胖就好了。又转向青皮,说,你看小刀怎么吃能吃这么胖的啊。
      我听他妈妈的意思吃得胖好像和练武功一样也要有秘笈的,于是我就大包大揽地说,阿姨别担心,陆壳的体重包在我身上。
      我一开始挺怀疑自己的身材体型的,后来听到他妈妈说要他和我一起多吃就拼命地点头。我想怪不得丫这么多零花钱。

      于是我格外喜欢和青皮一起外出晃荡,因为本来不咋样的我一到了他面前就成了美男子了。这让我格外自信。而且可以口袋里没有银子时搜刮一下他一下。

      青皮的脸儿都绿了。
      于是我说,苏樱大小姐,你也真不会说话,就算他真像峨嵋山的猴子,你也不能当面说的啊,咱也得背着他说不是?

      我说着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回头一看青皮的小脸更绿,绿得发黑像春雨后的小草。天地良心,我可真是想帮他的。

      苏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卡通画册让青皮签名。
      青皮二话没说,在封面写了个大大的“苏蝇”,这下轮到苏樱的小脸儿绿了。
      我看苏樱的小嘴扁了扁要哭,赶紧说,这也没啥不好的。你看乡下的给小孩子起名还都怎么难听的怎么来呢,比如青皮的小名就叫皮蛋。这叫聚福,你看名字太好听的都是红颜薄命的,我瞧着这名字就不错。
      苏樱扑哧一声笑了说,那你是说我应该把名字改成这个啊。
      我说,也不是,哈哈,不是,这个,哈哈,这个,哈哈……

      青皮说,我小名不是……
      我掐了他一把,说,青皮说他想请你吃饭来赔偿你那画册。

      于是我们一起去吃饭,路上青皮给了我俩白眼,仨无影脚。白眼我很坦然地接受了,脚却没有挨上我半点。这家伙踢球还差不多,踢人就比我差多了。

      于是苏樱就跟我和青皮没心没肺的混在一起玩。混熟了我们喊她苏苏,乍一听那叫一亲蜜。

      后来我问苏苏,那天你为什么那样害我啊?
      苏苏说,你为什么不抄的啊,其实大家都那样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考试毕竟就是这么一码事。
      我说,不是我有多高尚,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如果我是我学的好的科目,我是不会相信别人的答案的,如果是我学的不好的话,那也只能怨自己,分数多少也没有多少意义的,用不着显示自己什么都学得好。
      苏苏说,也许你是有点特别的吧,我当时最看不得你那样自负的超然物外的样表情,好像除了你那个教室里所有人都是傻子似的。明明是自己不会,没有学好还觉得自己很高明是不学才那样的。
      我说,那你那时候就认得我啊?看来我名气还挺大呢,那你干吗不找我签名还找青皮啊?
      苏苏诡异地一笑,笑得我关节都酥酥的。

      苏苏说,不认得,不过听他们说你就是那个文科天才。其实你也不要那么偏科,还有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狂的样子。我想不要你那样好像遗世独立的,因为那样子的人一定会很少有朋友,会寂寞的。

      我默然。

      我穿梭在这个学校里,除了青皮很少和人交往,我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既觉得新鲜又觉得无聊,因为那喜怒哀乐全是别人的。我只是一个看客,看客而已。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是从看到岚和那个高大的男生相亲相爱的走在一起的时候吗?可是现在我很少想到她了,有时在暗夜里想到岚那曾经熟悉的鲜活的面庞,却遥远的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在这个不大的校园里,我早已经学会对一些事视而不见。
      我说,有时候寂寞也不是什么坏事,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最起码你还拥有寂寞。
      奇怪的是这次苏苏没有反驳我。

      进入高三的时候我们又分了一次班。

      高中的分班像叶利钦换内阁班子一样正常而阴晴无定。
      每次分班总有一些女生哭得稀里哗啦,仿佛那便是生离死别一样,其实也不过是隔了几堵墙罢了。我总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生活不过是这样,遇到一些人,熟悉了,产生一些若深若浅的感情,然后就分别,然后再认识另外一批人。
      生命就这样轮回了,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永垂不朽,等到人老了死了,轮回就结束了。每一次轮回都是一种磨难,谁认真了便要受伤,所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很喜欢一首歌《永远到底有多远》:

      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
      我们会不会变成神仙
      我拼命的追学着去飞
      又怎能追上你的谎言
      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
      该不会只有那么一点点
      该不会你对一百人说过一千遍
      所谓的永远只不过是一瞬间

      想来《红楼梦》中最大的悲哀也就是离别了,虽然林黛玉说她“喜散不喜聚”,却又总能逃脱多情的劫。

      可是这一次分班我却有了一些伤感,因为青皮在他爸爸的“淫威”下去学理科了。
      我想这样也好,因为这样我就一心学习了。我想考大学,透心彻骨地想。我想大学应该是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我没有选择,所以我也不多想,因为无论多么坚决的主意,想了多了自己都会怀疑的。我想只有逃,逃到天边去,我才能开始一个全新的没有岚的生活。只要能考上大学我所受的一切寂寞就都有了补偿,我是这样想的。虽然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毕竟有了大学啊,我不能输的一无所有,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在搬桌子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了苏苏,她居然和我一个班,这丫头口风这么紧,没有听她说过的啊。
      她一看到我就不搬桌子了,一脸喜庆地向我挥手,像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取经成功又终于回到了高老庄的猪八戒一样的兴奋。
      于是我赶紧去给她当苦力,把她的桌子在我的旁边刚刚安顿好,本来以为没事了,苏苏说,跟我去搬书。原来她为了减轻桌子的重量,把书都掏空了。我不想第一天就得罪这个难惹的丫头,于是就屁颠屁颠地去给她搬书。我只希望她的书跟她的面庞一样轻盈秀气,可是事实证明抱任何侥幸心理的人都会遭到历史的惩罚。

      和苏苏在一起久了觉得她还是挺可爱的,比如我凌乱的书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整整齐齐,苏苏说她有次要找我的一本英语书花了半个小时才搜宝成功,期间我的桌子发生了三次大的地震,四又四分之一次小地震。她说把李昌珏扔我相互枕藉的书堆中他也得花上十年才能爬出来。
      我说那你和我同桌时间长了那还不成国家安全局局长的啊,这多好的机会啊。
      于是苏苏就只好不断地给我整理河山。
      苏苏的笔记做的干净利落的像刚下过雨的小树林,看着都清爽。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在课上呼呼大睡,直到下课的时候在苏苏的圆规尖的热情的召唤下悠悠醒来。

      一天下午,苏苏拉我去操场上看人打篮球赛。我说,你一个丫头片子去崇拜那些野兽级别的男生还差不多,我一个大男人去干吗啊。
      可是在苏苏的一个手链加一根鸡腿的利诱下我不太光彩地屈服了。
      看着那些男生那样矫健地在篮球场上挥洒青春我有点嫉妒。我想他们的快乐是真实的。
      苏苏看的表情很专注,专注到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看。

      当晚自习的铃声终于响起的时候,那些男生在暮色中逐渐离开。苏苏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她说,你看那个男生帅不帅啊?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那个男生有一头飘逸的长发,在暮色里飞舞,实在很好看。可是我却长长叹息,那个男生的身边还有一个女生,小鸟依人的模样,一只手拿着那男生的球衣,一只手还拿着毛巾不时地给那男生擦汗。

      苏苏终于伏在我的肩膀哭出声来。她的眼泪像这无边的暮色那样不可遏制。
      苏苏说,我刚到这所学校就喜欢上他了,于是我每天都来这里看他打球,给他喊加油,给他们拣球,我不会主动认识他,可是我想他总有一天会注意到我的,可是那一天永远也没有来到,因为有一天那个女孩子就来了,也给他喊加油,给他拣球,然后他们就那样相亲相爱地走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来看打球了,可是第二天我还是来了,每天都来,每天都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地走远……
      我默默地给她擦眼泪,我想苏苏的快乐都是假的吗,她的勇敢怎么突然就消失了?人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不快乐?
      苏苏终于停止了抽噎,她低低地说,小刀,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我说,你不是很傻,你是特别傻,如果他不是你的就不要再来看球了好吗,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忘记的。
      苏苏说,我懂,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舍,就是会心痛。

      我默然,这“放得下”三个字何止重逾千斤呵。也许她要真的解脱,恐怕也得离开这个学校换了这个时空吧,她究竟还是勇敢的,我连看岚的勇气都没有呢。
      我说,不上自习了,找青皮一起出去转转吧。我忽然想起好些日子没有和青皮一起了。这几堵墙的距离果然不可小觑。

      我们从青皮的教室的窗子里看到他正与一个女生很快活的说着什么。那女生很清秀,还不时用书敲一下青皮的头,青皮就很没有出息似的抽头缩颈,可是咧天的嘴却笑得很明朗。
      我叹口气,这小子可真够重色轻友,乐不思友的,这么幸福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我拉着苏苏走开,我有点眩然,幸福到底是什么,真的那么遥远的吗?

      于是我和苏苏在那个灯火辉煌的小城里漫无目的地晃。

      我们在新华书店里扒了半天没有找到好看的书,大多都是一些“高考必备”“黄金书库”之类,还有一些叫“致胜宝典”“巅峰秘诀”乍一看让人以为是武功秘笈。
      后来我们挑了一些唱片就去吃饭。
      苏苏要喝酒,可是她第一口就呛了。我暗暗叹口气。

      苏苏喝得很快。

      苏苏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从今天开始我不要去看他打球。
      我说,错了,是明天,因为今天已经过去了。
      苏苏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
      苏苏大声说,为什么连你也欺负我,你一直就觉得我傻,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是不是?那你干吗还不走啊?
      我说,我错了,就是从今天开始,你看我这脑袋,还没喝酒就糊涂了。来,喝洒喝洒。
      苏苏就笑得如烟花般灿烂,跟抽彩赢了那辆大运似的,可是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珠,跟挂了几颗米粒似的有点醒目。

      于是我们继续喝酒。不久苏苏就真的趴在桌子上了。

      我扶着苏苏歪歪斜斜地往学校走。路上苏苏有次打呓似的说,小刀,你对女孩子都是这样温柔的吗,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我说,好,好,你回去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第二天苏苏地买了一大包棉花糖给我算是我昨晚的搬运费。

      后来苏苏果然不再去看那个男生打球了。

      然后我们就在书堆里过着“教室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生活。
      每天早上我会给苏苏去买热腾腾的早点,每次值日我都会帮苏苏扫地。我不想看到清秀的女孩子在尘土飞扬中土行孙似的穿梭。苏苏的笔记也永远是一式两份。我永远不用担心我的钢笔水突然没有了,永远不会再有找不到书的烦恼。我们听一样的歌,看一样的小说和漫画,苏苏看到流泪时候永远将我的袖子当毛巾。

      有时候我们会写小纸条,虽然我们随时可以转过头和对方说话。

      苏苏“说”,你说真正的恋爱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
      我“说”,可能有些不同的吧。
      苏苏“说”,什么不同。
      苏苏“说”,你说时间要是就这样静止多好啊,可是我能感到高考一分一秒地逼近,然后我就会感到莫名的心慌。
      我“说”,可能是你太紧张了,不要想太多。高考比中状元容易多了,可是历史上有多少状元啊。
      苏苏“说”,我也不全是担心考试,总是感觉有些东西就这样慢慢地流逝,我却无能为力。
      我久久沉默,我已经学会不该想的就不想,好像苏苏还没有做到。

      过了一阵子,苏苏“说”,小刀,如果哪天我们分别了,再也不见面,就是见面了也都不会认识,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说”,你是我高考前的好朋友,我永远无法忘记自已的高考岁月,就像我不会忘记你一样。
      我知道我们总会在那个夏天像所有离别的人一样别离,可是我不愿意想。我想自己聪明的同时可能我也真的不够勇敢的。

      2003年发生了一些大事,2003年是历史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年。
      2003年3月20日,美国开始对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发起空袭。从此揭开了美伊战争的序幕。
      2003年的夏天,中国爆发了“非典”,这让中国陷入了几个月的“□□”。
      2003年4月1日是歌迷影迷永远无法开心地开玩笑的日子,这一天张国荣选择了一种惊艳的离世方式。

      可是这些与正在准备高考的我们都没有很大的关系。张国荣的死讯我们是三四天以后才确定的。美国战机的声音传不到我在的江苏的小城,我们都知道非典总会过去的,而高考是不会消失的。

      可是我的2003却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故事来的那天没有任何预兆。
      那天和往常一样阴阴的,我最喜欢这种不会让人产生紧迫感的天气,所以那天我心情实在不错。况且青皮孝敬他女朋友的一本很不错的小说还被我抢来了。
      黄昏的时候我正在欣赏那本许佳的《最有意义的生活》,发现苏苏有些心神不宁。她把我的铅笔拿过去削得圆润锐利可以给李寻欢当飞刀,然后又把我的钢笔吸满墨水,又把我的书大清理一遍。
      我说,我的大小姐,别忙活了,你这样勤劳我有心理障碍,有什么你说麻利点。

      苏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突然特别想去看一下浩明。
      我说,哪个浩明?
      苏苏说,就是那个打篮球的男生。
      我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
      我说,那你就去呗。
      苏苏说她一个人不敢去,说有件东西要送给他。说这是她开始暗恋那男生的两年纪念日。过了今天就再也不想他了,就专心准备高考了。
      我说,好。

      苏苏带上一个好看的盒子于是我们往那个男生在校外租的房子赶。
      路上遇到青皮,我说,你小子肥了啊,还没有结婚就肥了,可惜了。我想那女的肯定更肥。
      青皮嘿嘿一笑,一脸幸福陶醉的表情,看的我恨恨的。
      我说,最近写了多少情书了。
      苏苏说,什么情书啊?
      青皮眨眨眼说,花儿都谢了一茬又一茬了,那都是几个世纪的破事了,小孩子的玩艺了,感情你丫还在研究呢。我一听更恨。于是我们仨就一个小分队似的向那个浩明的屋子扑。
      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苏苏敲门的时候我和青皮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把风。

      那男生看到苏苏的时候似乎没有很惊异。
      苏苏说,我暗恋你两年了。苏苏的脸在暮色中模模糊糊的有点看不清。我想她实在是个勇敢的女孩。
      那男生说,我知道。
      苏苏有点惊异说,你知道?!
      那男生说,暗恋我的人多了,我只是佩服你现在来告诉我。在篮球场上我看过你很多次了。
      苏苏有点无所适从,隔了一会说,这是我叠了很长时间的小星星,这里是九百九十九颗,祝你每天都开心,可能你不在乎,可是这是我的真心。以后我就要准备高考了,总之,总之祝你开心。
      那男生很有风度地接了过去,然后很有风度地抱了苏苏。

      暮色已经很重了。周围已经很黑了,我只看到他们淡淡的轮廓。

      那男生没有松开的意思。他抱苏苏的手更紧了,他吻了苏苏,他的手向苏苏的胸口探了进去。
      苏苏没有很抗拒。

      我看着他们重叠的影子突然有一阵锥心的痛。我真的一点不在乎苏苏的存在吗?那在别人怀里的是整天和我混在一起的苏苏吗?怎么一瞬间觉得远在天涯了呢?他们的影子更加模糊起来。我发觉我很没有出息的有点想流泪。青皮的牙格格作响,原来我的手太用力将他握痛了。
      青皮低低地说,去打那个小子。
      我摇了摇头,发觉自己脖子有些梗。没有理由,是的,没有理由,一切都很滑稽,可是我没有理由。
      我转头,我拉上青皮准备离开。

      突然,那男生一把推开了苏苏,将苏苏的那个盒子摔在了地上。
      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在那男生屋子的灯光的照耀下欢快地蹦跳了出来,是的,这个夜晚是属于星星的,可是为什么天空中无星无月,那深沉的暮色有几重呢?
      苏苏呆立当场。
      我顺着那男生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女生摇曳生姿地从我们来时的路上走过来,越走越近。那个女生很漂亮,大概也是花草级别的,相形之下,不着脂粉的苏苏简直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那男生一把搂过那女生,指着苏苏说,这个女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居然跑过来给我送什么小星星,你说可笑不可笑,好在也不是第一次了。走,咱们不理她。
      那女生朝苏苏啐了一口说,不要脸。然后俩人搂搂抱抱往屋里走。

      我正要去拉苏苏,青皮已经冲出去了。
      青皮一拳打在那男的头上。青皮的速度果然惊人,他每场进俩仨球靠的不是运气。
      可是青皮再肥也不超过五十公斤,他在那个男生面前简直像是猴子和大象打架。

      那男生一拳就打飞了青皮,然后对倒在地上的青皮猛踹。青皮在地上滚地呲牙咧嘴,青皮的嘴角流出了血,在暗红的灯光下有些发黑的死气。
      青皮抱住了那男生的腿,用力一滚,那男生也倒在了地上。然后挥拳向青皮瘦瘦小小的脸乱砸。

      那女生也和苏苏厮扯在一起。

      我靠到近前,我闭上了眼睛对着那男生的太阳穴一拳砸了下去,只一拳,那男生就不动了。
      连青皮都不知道,我曾经在九岁就跟着我三叔练武,我三叔是一家武院的教练。

      那男生没有死。只不过他一辈子也不会有女生给他送小星星了,他的脑子永远不会思考了。

      青皮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我没有参加2003年的高考,当苏苏和青皮在炎热的考场中抡板斧的时候我在那个省城的监狱里给他们最美最好的祝福。
      我被判了三年,罪名是故意伤害。
      我不后悔,我知道我判得这么轻与苏苏在检察院当书记的爸爸有关系。

      青皮在高考完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监狱看我。他看到我就哭,跟小姑娘似的。
      他说,小刀你那么聪明,你在里面表现好一些,争取早点出来再参加高考,三年没有那么长,□□里还有的等十年的呢。你要挺住。
      我说,别弄得我好像已经半截入了土似的。我以前每天拼命地读书就想着哪天能彻底歇歇,现在终于可以了。
      青皮走的时候我没有看他,我怕我哭了他会在大学里哭四年。我上不了大学,我不希望他的大学也不开心。
      苏苏上了大学之后将那盒小星星寄给了我。
      我没有给她留任何信息。不是我没有原谅她。她根本没有错,我怕她会爱我,我知道她本来就打算在找那个男生的第二天要做我真正的女朋友的。她见到那男生的时候大概是有点晕眩了,我理解她。所以我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监狱里的生活才叫寂寞,我整天整天的不说话,只有在无尽的长夜里,我数着那数不完的如精灵般可爱的小星星,才会想起在办公室大哭的苏苏,想起大口喝洒的苏苏,想起给我耐心地整理课桌的苏苏,想起瘦瘦的如峨嵋山猴子的青皮,想起一脸幸福的青皮。我想那时的生活虽然有点单调,可是相比监狱却是繁华的市街了。

      可是什么时候,我遗失了那一地的繁华?
      哦,那一地繁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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