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讹人
她想起多年前师父把她从张家带走时的心情，父母的做法和师父她们何其相似。都是同样的急不可耐，同样的干净利落。她跪在地上朝着山门磕三个响头，心情有些悲悲切切。
“师父，徒儿去了，您老人家要多保重。虚火要是太盛，不要死要面子记得去找杜长老降降火。大师姐你不要总往娘家跑，两地分居容易情变。二师姐你也不要每天就知道埋头苦练，你皮肤都快和黑炭一个色了。还有三师叔，以后我不在山上，没有人吃你做的东西，你还是找个男人吧…呜…”
山门里传来师父暴怒的吼声，“老娘什么时候虚火了？好你个莫小桑…”
莫问劝着，“师父息怒，小桑果人傻嘴笨，你和她一般见识还不早就气死了。她还说我会情变…呸呸呸！童言无忌…”
莫桑听着她们的声音，突然好舍不得。她提着无悔师叔准备的一袋子糕点一步三回地下山，暗想着还是师叔最疼她。
空气中飘来师叔的声音，“掌门师姐，你干嘛非把小桑果赶下山。你可不知道自从她来到不羡仙后，我做饭都比以前有劲。刚来时那么一个黑瘦皮包骨的丫头，愣是被我养得白嫩水灵，比养猪都有成就感。”
她满心的感动碎成渣渣，原来在无悔师叔的心中，是奔着养猪的成就养她的。如今她这头猪下山了，师叔不知道会不会想她？
抹着眼泪下了山，途中吃了两块冰皮玫瑰饼、三块芙蓉糖心糕、还有一张千层饼外加三枚不羡仙特有的灵果。
辟谷和睡男人，似乎后者要容易的多。
七里镇不大，但是妖魔鬼怪什么都有。她曾见过会说话的兔子，还看到过化成人形的花。以前她还是张三妮儿的时候，她什么都看不见。后来筑基开了灵眼，世界仿佛天翻地覆。修仙世界无奇不有，她告诉自己要淡定。
白大夫是镇子里唯一的大夫，几年前来到镇上的。白家的前院是药堂，后院是住家。药堂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附近来看诊的人。
以前，她只远远站着，看着那白衣飘飘的小大夫，觉得他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还有一股子仙气。如今她已背水一战没有回头路可走，犹豫再三排在队伍后面。
心里编着凄惨的故事，家有恶爹要卖她还赌债。她万般无奈之下逃出来，只想求一条生路。白大夫人好看心也善，肯定会收留她的。
不，不行，她白白嫩嫩不像被亲爹虐待的女儿。要不…就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家人走散了…哎呀，也不行啊。真要是和家人走散，白大夫问起她住哪里要送她回去怎么办？
“姑娘…姑娘，请问你哪里不适？姑娘，姑娘！”白令尘一连唤了几声。
莫桑醒过神，“白大夫，你叫我？”
人群有人轻“嗤”，这位姑娘肯定又是慕名小白大夫而来。瞧着就不像是来看病的，怕是想来钓个男人。
“姑娘，多新鲜哪。你来看病，小白大夫不叫你叫谁？”排在她身后老妇人讽刺道。
“哦…对，我是来看病的。”
“姑娘哪里不舒服？”
莫桑的脑子空白，眼里只有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墨玉灵眸中泛着星光，被眼前的男人深深吸引住。
近看之下，白大夫长得真好看。皮肤光滑连个毛孔都没有，完美的眉眼完美的鼻子，还有叫人心动的薄唇。真是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好看到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我…我吃多了，肚子胀。”
“哈哈，这可笑死我了。你这位姑娘真有意思，我看你确实是吃多了，要不然怎么这么耽搁小白大夫的事情。快一边去吧。”老妇人胖硕的身体一挤，顿时把莫桑挤到一边。
良机不能失，失了不会再来。
莫桑一下子冲到白令尘的跟前，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滚，“白大夫，我真的有病。我撑不过三个月…求你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吧。”
“姑娘，你这是想讹人哪。小白大夫可没做什么，你可千万别赖上他。”老妇人不满，后面排着队的人也指责起来。
白令尘看着宣纸上那一滩泪渍，泪渍慢慢晕开，与纸上未干的字混在一起。黑色四散溢出，丝丝钻进纸的肌理，如延升的树根一样瞬间占据所能占据的一切地方。
他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投下剪影。
“药方毁了！”
“哎哟，你这个姑娘真是的，这可是白大夫开给我的方子。你说你好好的说话，哭什么哭啊，还累得白大夫要重写。”
白令尘将被泪水混墨的药方揉成一团扔进桌下的竹筐里，温和道：“无妨，我重写便是。”
提笔再写一张，和气地交给前面的病人。
莫桑羞愧，多么温柔俊美的小哥哥。如果跟这么一个小哥哥双修，她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就看小哥哥愿不愿。机会如此难得，怎能轻易放手。
她狠狠心，“白大夫，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毁你的药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计较，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这个人起得比鸡早吃得比鸡少，我还认识草药，我可以给你帮小工。只要你肯收留我，我愿意当牛做马…”
白令尘清澈不染的眼望着她，她顿时说不下去。“我…会很听话的，你就收留我吧…”
“你先到一边候着，等我看完诊再说。”
他的话，让她看到希望。
那先前嘲笑她的老妇人眼珠子乱转，“白大夫，这姑娘不会是看上你了吧？要我说像白大夫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改明儿个老婆子给你介绍几个，保证个个都比这个丫头强。”
莫桑不服气，她哪里不好了。大师姐说过她虽然生了一张童颜，但是她有那啥啥。她故意抬头挺胸，有意展现自己的身材。
那老妇人这才注意到，瞬间惊住。看不出来这个小丫头身子长得这么开，怪不得敢来撩白大夫。
莫桑目送着她离开，又目送着一个接一个的病人离开。看似无比乖巧地旁边等着，实则不时偷瞄着看诊的白令尘。男人的侧颜杀伤力十足，眉锋俊隽鼻梁秀挺，薄唇微抿似柳叶。好看的手指如玉，握着一支黑管狼毫疾笔开着药方。
别说是看一下午，就是看一天看一个月看一年看一辈，她也愿意。
终于等到人散去，白令尘抬眉一看她还在。
“姑娘，你可识得药材？”
她点头如捣，灵眸晶亮清澈，“识得，识得。桂圆杏仁五味子、枸杞阿胶胖大海、莲子茅根覆盆子，这些我都认识。”
她不光认识，还都吃过。
“姑娘说的这些，都是一些药食同源的药材。”白令尘的语气温和，并未训斥她不懂装懂。
“白大夫，不会的我会慢慢学。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不要工钱的。你就行行好大发慈悲收留我吧。你要是不救我，三个月后我就…”
装可怜，拼命装可怜。
她告诉自己，脑子里想着师父不让她吃饭，还说要遂她师门的事。越想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似乎感觉有人轻轻叹息，然后她听到白令尘的声音，“如此，你便留下吧。”
她大喜过望，白大夫的心跟他的长相一样美好。这么美好的男人，她怎么忍心沾污。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
“白大夫，我叫小桑，以后请多多关照。”
二人进屋，关闭门诊。
门前草丛中一条长长的影子滑过，幽幽然消失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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