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之风[花滑]

　　“闻瀛今年十四岁，除了朱利安比他小一点，现场的其他人比他的年龄都要大。你知道世锦赛青年组的最低参赛年龄线吗？要求在参赛当年上半年年满15周岁才能参赛，而闻瀛的生日在下半年。”乔舒亚托着下巴懒懒地说道。

　　这话有些突兀，不过路易斯脑筋转得很快：“也就是说，伊诺克、安德烈、韦恩和秦这几个Alpha会直接升青年组，而闻瀛哥哥不能？”

　　话音一顿。“还是说——有其他升组规则？”

　　“只要他能获得这次总决赛的冠军。闻瀛之前已经连续获得了少年A组世锦赛、欧锦赛的两块金牌，再加上这一块就是三枚金牌，含金量虽然比不上青年组的大满贯，但也足够满足破格升组的条件了，这是俄罗斯体育协会的明文规定，当然，不管是谁，要是能在青年组同时拿到奥运会、世锦赛和大奖赛三枚金牌，也可以破格晋升成年A组，要是幸运的话，甚至可以比普通升组选手多参加一次奥运会。”乔舒亚道。

　　路易斯闻言，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闻瀛哥哥一定没问题的。

　　“可别高兴得太早。”乔舒亚瞅一眼路易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初世锦赛少年组那块金牌闻瀛就拿得很不容易，更何况这次能入围总决赛名单的参赛者可都是各个国家首屈一指的选手，每一名Alpha的实力都不容小觑。花滑比赛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的成绩向来戏剧性不断，比赛过程中只要出现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比分逆转，短节目排名垫底，不代表自由滑的时候不能逆风翻盘，因此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站上最高的领奖台。”

　　“就算输了又怎么样呢？”路易斯反问，“连你都看得出来闻瀛哥哥很厉害，他将来的成绩一定不可限量，就算这次输掉了——我是说如果，那就等到生日那天再升组好了啊。”

　　一副有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呃——”乔舒亚被路易斯的话噎住了。

　　比赛参加的多了，就容易被胜负欲湮没，以至于被路易斯这么一提醒，乔舒亚忽然发觉，原来不拘泥于一味地想赢，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是这么轻松。似乎以前他的视线一直被冰场外的那一圈围栏遮挡住了，只看得见布满一道道划痕的冰面，却看不见广阔无垠的天空，就连心态也变得狭隘了，还不如一个初窥花滑门径的、比自己年龄还小的Omega看得通透。

　　也是。乔舒亚耸了耸肩：“输赢什么的，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要是论私心，闻瀛输了的话，他应该会幸灾乐祸才对。可是在这种世界级赛场上，不管出场的是谁，闻瀛、安德烈，又或是自己，代表的都是俄罗斯的整体形象，既然如此，个人的成见也不是不可以为国家利益让步，但那个人必须竭尽全力为国争光才行。想到这里，乔舒亚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勉强地咽下了对闻瀛的惯性贬低。

　　闻瀛宁愿装病不去参加Flying On Ice，也要集中精力备赛大奖赛，说明他是想取得好的名次的。

　　可是他又不像自己一样，把这种欲望外露，甚至连眼中的一点炽热也令人难以发觉。难道他从不渴望击败对手，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吗？

　　乔舒亚转头注视着闻瀛的目光沉了下来，不对，他是从来没发现过Win这个人里对花样滑冰生出任何踊跃之心。

　　赢了。他不骄不躁，泰然处之。

　　输了。他不弃不馁，从容淡定。

　　参加比赛是如此，到伊丽莎白冰场上打卡也是如此，跟热衷于沉迷在冰场上的其他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是无情的机器人，按时完成预先安装的程序下达的指令，每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而且完成得相当漂亮。

　　路易斯不知道乔舒亚又在自己琢磨些什么，出起了神之后就不搭理自己了。闻瀛离开前叮嘱他不能乱跑，于是路易斯观察了一袋四周，就着观众席上的阶梯做起了陆地练习，二阶楼梯压步从下往上练到底，再从最顶灯向下做半蹲腿伸直训练，这是一项非常考验腿部肌肉耐力的训练，就连Alpha做不了多久都会感到剧烈的肌肉酸疼以及撕裂感，不少坐在观众席上的粉丝偶尔把隐晦的惊叹目光投射在这个沉浸在练习中的小Omega身上，碰着头嘀咕起来。还有人举起手机“咔嚓”为这一幕拍下了照片，发在网上：

　　＃这么辛勤训练的小Omega是哪里来的哇，好可爱！有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不远处的秦学舟瞥见这一幕：“哟呵，那不是闻瀛的小童养媳吗？名字叫路路呢，可爱吧？”

　　笑意上翘的尾音像钩子一样，却丝毫没有勾起亚瑟的好奇心。亚瑟转身推着轮椅要走，秦学舟跺脚追上去：“哎——怎么走得这么急，你不打算看我赛前练习了啊！”

　　路易斯完全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练完了半蹲腿，又开始练二阶燕式平衡，他单腿踩在阶梯的最后一层，另一条腿缓缓朝后抬，上半身朝上弓起，双臂伸展成振翅飞燕的模样。直到抬起的那条腿与支撑腿呈接近150°左右，不能再太高了，路易斯才换成另一条腿继续练习。

　　不知过了多久，乔舒亚站在栏杆处喊他：“喂，闻瀛都已经去换衣服了，你还不下来？”

　　路易斯立刻停止动作，站直了身体，伫立在阶梯的最高处转身往下看，冰场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某个红棕色头发的Alpha，而闻瀛哥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视线从那家伙身上一扫而过之后，路易斯脚步急促地朝阶梯下跑去，拐过扶手的最后一层就是通向准备室的路，路易斯看也不看，下一秒，“砰——”的一声，紧接着一声痛呼从对面传来。

　　路易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额头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好大一个包。

　　他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抬起头，对面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Omega，正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

　　“你、你没事吧！”路易斯率先一步起来，主动去扶对方，可是却被一只手横插过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喂，你走路不看路啊。”那Omega的同伴语气不善，一边骂着一边小心地把Omega扶起来，“邬乐，你没事儿吧。”

　　是中国话。路易斯听不大懂，但不妨碍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明显的不悦。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路易斯磕磕绊绊地用中国话解释。

　　邬乐摆摆手，对路易斯友善地笑笑，看得出来他的慌张失措，告诉他：“没关系。我叫邬乐，你也是来看赛前练习的吗？”

　　后一句是用英语说的。不过路易斯还是听不懂。他只会俄语和一点半吊子的汉语。他猜到“邬乐”是对方的名字，因为对方是指着自己发出这个单词的，于是路易斯同样指着自己，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像根木头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怕对方摔倒受伤，费力地想要询问邬乐有没有事，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邬乐的脸色还好，但他的同伴看起来一直很气愤，不停地嘟哝着。幸好乔舒亚走过来了，当着路易斯的面跟对方交流了一番，但对方显然还是不满意，指着邬乐的腿直摇头。反倒是邬乐一直压着对方的手，不断劝说对方，示意没什么大事。

　　“他们是中国队少年O组的预备选手，跟秦学舟一起来的。”乔舒亚抽空解释了一句，没有责怪路易斯莽撞，一直陪笑跟对方道歉。

　　路易斯插不进话去，见到这一幕，不由地心里一软。

　　难以想象乔舒亚竟然会为了帮他而对别人这么低声下气。

　　事情看起来有些棘手，不过还是顺利地解决了。

　　——因为闻瀛换好衣服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邬乐的同伴在见到闻瀛的那一刻就睁大了眼睛，眼神儿亮堂堂的，语气一改愤怒，充满了惊喜，抓着邬乐的手臂：“是闻瀛啊啊啊啊——”

　　最终，此次意外事件以闻瀛送出两张亲笔签名作为结束。

　　邬乐的同伴收下签名兴奋得几乎都要抑制不住了，把签名卡片贴在怀里整个人手舞足蹈的。邬乐看起来不大好意思收，可是看到那张写着“Never say die”的签名卡，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通红着脸收下了。

　　“……这叫叛徒吧。”路易斯十分看不惯邬乐的同伴那双对闻瀛崇拜的星星眼，还有这个叫邬乐的家伙，你到底在脸红什么啊！你们中国队不是有个叫秦学舟的家伙也来参加比赛了吗？难道你们不应该视那家伙为偶像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崇拜他的闻瀛哥哥啊！

　　“就是。”乔舒亚也很看不惯这种见人下菜碟的事情，怎么搞的，他可是参加过火遍全球的电视节目Flying On Ice的人啊！难道不该说自己的知名度更大一点吗？为什么闻瀛的面子竟然会比自己好使？！可恶！乔舒亚一脸不爽地抱着双臂，站在闻瀛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眼光！哼，以后休想来要老子的签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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