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化西南风

作者:弥月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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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化西南风(1)


      姜若锦从一阵钝痛中苏醒,脑后灼热麻木,像是被谁狠狠敲了一闷棍。

      她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顺绳子摸索过去,打得是死结,完全挣脱不开,异常牢固。

      不仅如此,眼睛还被黑色布料蒙住,阻绝视线,嘴巴也塞得严严实实……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绑架。绑匪做事利索而专业,没给她留任何逃生的机会。

      很快,姜若锦冷静下来。

      身为一名警察,她的专业素养不允许她临阵恐慌。

      蒙在黑漆之下的明眸轻轻转动,暗自思忖。

      这到底是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拐卖案?还是某个罪犯同伙的复仇,有目的性绑架她?

      正当姜若锦在脑中百般设想的时候,前方一段对话涌入她的耳中。

      “大哥,这批货咱们怎么处置啊?”

      “跟以前一样,成色好的送去给万花楼,剩下拉到黑市一卖。钱到手后,又够咱们兄弟逍遥快活一阵子了!”

      “那,大哥……能不能……”

      “去去去!你小子那点歪心思我还不知道?告诉你啊,万花楼的那批货你不能动,全指着她们卖个好价钱呢!至于次一些的,就随便你吧!”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谄媚的声音落尽,姜若锦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万花楼?黑市?

      这些词汇与地点显然不是她那个时代该有的。

      难道她穿越了?

      未免,也有点太扯了吧……

      一路辗转来到人贩子的老巢,姜若锦眼前的黑布被揭开。

      原还担心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所幸现在是夜间,借着月光,她能勉强分辨出周遭的地形环境,以及同行的加害人与受害人。

      起初她不是没想过逃跑,甚至还计划过硬碰硬,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警校出身。

      但局面敌众我寡,短暂打消了她的念头。

      姜若锦悄悄环顾一番……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应是个偏僻的荒村,墙皮斑驳脱落,房顶破碎,四下漏风,月光正是从那里透进来的。

      凭种种迹象,方圆几里乃至几十里应该都鲜有人烟,她人生地不熟,就算侥幸冲出去,难保不会被捉回来,到时候下场肯定更加惨烈。

      眼前几个挨了打的姑娘就是例子,她们或拼命哭闹,或贸然出逃,最后换来的只有一顿毒打。

      就算手重些将人打死了,无非拖着脚往出一扔,任野兽啃噬。

      局面实在太过于被动了,所以姜若锦一定要保持理智,争取想出一个完善的计策。

      首先,长期的团队作战,使她懂得合作的重要性。

      无论硬拼还是智取,全指望着她一个人很难完成。

      她需要伙伴……

      哪怕各得所需相互利用也好,只要保证合作期间,能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给对方,打着掩护行动。人数以两三个为佳,若超过这个数量,偷偷逃走很容易被发现,除非全部团结起来发起反扑……

      姜若锦半垂下头,借着微弱的光亮偷偷观察起众人。

      侧边几个怯懦抱成一团发抖的,显然不是如意人选,借不上力不说,危急关头还会扯她的后腿。

      说她不善良也好,心冷也罢,眼下没有留给她做圣母的机会。

      命只有一条,逃生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但凡出现半点失误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赌不起。

      再看另一侧,一个略显风尘的女子已经开始尝试和看守攀谈。

      姜若锦承认她很有胆量,不过,能动委身恶徒换片刻安稳心思的人,变数太大,很有可能为了讨赏而告发她……她信不过。

      视线继续转动,突然,一道目光在半空中与她迎面相撞。

      昏暗的破屋内,朦胧月色勉强映照出万物的轮廓。那人的眼瞳在其中显得格外坚定明亮,熠熠生辉。

      姜若锦在与其对视的同时,也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竟然,是个男人。

      “哎?昊哥?这里面怎么还混进来个男的啊?”

      留在老巢的看守小弟饶有兴致凑上来,查验新一批他们口中的“货物”。

      在姜若锦与那男子对视的同时,看守也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刻咋呼起来。

      凑在一起喝酒的匪徒中站起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向这边走来:“哪儿呢?我看看!”

      听声音,应该是路上跟领头的盘算要怎么卖掉他们的那个人,此刻正拎着一只酒碗,醉醺醺地扑过来。

      他先是在姜若锦几人间审视一圈,随后发现了目标,捏着男子的下巴,抬起那张冷峻的脸。

      见对方生着男相,他未肯轻易相信,还想进一步确认,猥琐的贼手一路向下,随即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呦!还真是个公的啊!”

      姜若锦不着痕迹捂起嘴,压下胃里汹涌的不适。

      太恶心了!这要换做现代,把这段放到网上,不管是动作还是带有侮辱性的用词,估计大家会把这小喽啰骂的妈都不认识。

      可遇事的男子却并没有发作,远比她想象的更能隐忍。

      “什么?男的?”领头的闻声站起来,张望两眼,仰头干了碗中的黄酒,啐一声:“谁眼睛瞎了是怎么着?拐来个爷们是想干什么?卖也卖不掉,留也留不了。”

      “老大,他好像受伤了。”

      看守注意到男子的脸色不算太好,身上衣衫的红褐色血迹早已干枯凝结,于是便抬手将衣物翻起,只见侧腹部一道手指长短的创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刀伤,还没做过处理。怎么办?要给他治一下吗?”

      领头的扬扬手:“咱们的药本就不多,费那个事干嘛!扔出去喂狼吧!”

      “好嘞。”两个围在旁边的喽啰应了一声,刚想抬人往外丢。

      忽然,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按在领头的手上:“且慢。”

      他抬手提起油灯,踱步到男子身边,站在几步之外居高临下打量,然后,笑了。

      “还是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吧。”

      领头的蹙眉疑惑道:“军师?你……这是为何?”

      被称作军师的人笑盈盈走回去,压低声音:“我刚看过了,他长得不错,若是卖去做个小倌,搞好了比万花楼那些更值钱。”

      “真的?男的也可以……?”

      “对。”军师十分淡定的回应着首领的诧异:“现如今京中那边,这种风气尤为盛行。达官显贵们看腻了女人,开始为男色一掷千金。当然,前提得是极品。”

      “今天这个,虽看似落魄,但仔细端详气度不凡,待洗干净了穿身好衣服,肯定能要个好价钱。”

      首领语塞片刻,怎么都想不通其中道理,无奈摇摇头:“现在的权贵竟还有这种嗜好,当真是令人开了眼了。”

      “不过管他们怎么想的,能让我赚大钱,这对我来说就是好事!”

      “你们两个,赶紧给我的摇钱树处理下伤口,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底下小弟听话的找来金疮药和几块麻布,刚要包扎上药,听着后面推杯换盏的欢乐,心底不免涌起一股烦躁,啧了一声。

      “喂!”四下张望之际,他看到不远处的姜若锦,指了指她,然后手指往受伤男子这边一挥:“过来,给他上药。”

      “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猛然被点名,她先是一惊,随即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暗喜。

      正愁没机会与人搭话呢,这下可好,得来全不费工夫。以后借这个引题在屋中活动,也能更加顺理成章些。

      姜若锦缓缓站起身,学着其他姑娘怯懦的样子,以看守的戾气为中心,远远绕开,贴墙边儿来到受伤男子跟前。

      “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处理伤口,懂吗?敢耍心眼老子直接弄死你!”看守假意抬手扬了扬巴掌,撂了句狠话,随后忙不迭重新返回酒桌的热络。

      她从那边收回视线,轻轻卷起面前男子的衣衫。

      近距离之下,伤口变得比刚才更加触目惊心,除了那道刀伤,其余还有些擦伤和淤青,真不知道这个人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面对半凝结且轻微发脓溃烂的伤口,姜若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虽说在现代也学过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方法,但因没有基本的药物和工具,那些知识完全不适用于当下。

      正常应该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包扎,最好再吊水消炎。

      可现在没有盐水,没有专业的绷带纱布,吊针的技术就更别提了。

      她望着手里不知道管不管用的所谓金疮药,还有几块不干不净的粗糙破布……

      这也太为难人了!

      殊不知,在她处心积虑想办法的时候,面前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半晌,压低声线在她耳边,用仅两个人能听到音量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想逃走。”

      姜若锦诧异地挑眸,与他四目相视。

      她不敢贸然搭话,在搞不清对方脾气秉性的时候,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相互僵持、博弈,看谁先妥协,向对方摊牌。

      反倒是他,没有姜若锦小心思这么多,单刀直入:“你医好我,我帮你逃出去。”

      “我为什么要信你?”出于职业病,对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好处,她始终保持着警惕多疑。

      男子嗤笑:“药是他们的,你只是花费点精力。若能逃出去最好,逃不出去也没搭什么,左右你不吃亏,不是吗?”

      “那我如何确保你不会出卖我?”她撑住气势,盯紧他反问。

      男子没好气:“我向着他们做什么?难道我想被卖吗?”

      “倒也是。”姜若锦寻思片刻,略有动摇:“你……想到逃走的办法了?”

      他卖关子:“等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告诉你。”

      “嘁,小气!”

      她撇撇嘴,起身问看守要来了黄酒。

      因为要指望他赚一笔,所以听说治伤要用到酒,他们也没吝啬。

      回到男子身边,她半蹲下身:“包扎前得先清洗一下伤口,最好是用纯度高些的酒,不知道这个行不行,反正有总比没有强。”

      “会很疼,你忍一下。”

      条件艰苦简陋,顾不了许多,她只能硬着头皮将黄酒倒在他的伤口上。

      透明的酒水浸入肌肤,顺着周围的血痂透进伤口,男子眉头紧锁,狠狠咬着牙,看的姜若锦一阵头皮发麻。

      冲洗过两三遍以后,表层的碎屑及污垢被冲出,按现有条件,其他更深入的处理暂时也做不了,只能厚厚撒上一层药粉,再找一块看起来干净些的布,覆盖在上面,扯下布条固定住,然后听天由命。

      但愿不要发炎……

      她暗自祈祷道。

      平时总能听说伤口撒盐,实际上伤口撒酒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股痛剜心刺骨,激得他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过了许久,余痛落尽,男子惨白着脸色倚靠在身后破碎的墙面上,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帮他整理好衣袍,姜若锦疲累地瘫在旁边,眼神都不想多给他一个:“问别人名字之前先说自己名字,你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口齿开合轻吐出三个字:“靳如晔。”

      如夜?她无声重复了一遍,在心底嘲笑着,还真够非的。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珺璟如晔。”

      她身子立刻僵硬住。

      “我说过我的名字了,现在可以问了吧?”

      “你呢?你叫什么?”

      姜若锦闪躲道:“我……姓姜。”

      “嗯,然后呢?”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姜若锦避开他的视线:“如果我说,我的名字刚好是下一句,你会觉得我在耍你吗?”

      靳如晔下意识:“姜……雯华?”

      “若锦!”她轻声纠正。

      男子嘴角的笑意更盛:“那还真是巧。”

      “是啊。”她也这么觉得,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很多人没听过这首诗词,看到她的名字,还以为是繁花若锦。

      实则,珺璟如晔是用来形容男子如玉般耀眼,雯华若锦是用来形容女子仪态万方。

      憋闷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高山流水觅知音……可四下望去,不仅莫名穿越,还遭人绑架,简直惨到不能再惨。

      本以为会是一场惺惺相惜,谁成想,接在那句“还真是巧”的后面,靳如晔一本正经的感慨道:

      “没想到,你还读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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