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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江宁冉有些尴尬，她出门从来都是有人打点，身上哪儿带的有钱啊。今晚从使馆出来时，因莫云说近日肩背处的伤口发痒睡不着，想点些安息香助眠，她便将小六留下教莫云燃香，此时只有莫雨远远跟着，她总不能开口向萧璟恒借吧。
“老伯，我今日出门忘了带钱，改日我再把银子给你送来，你看可好？”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与摊主打着商量，还不忘澄清摊主口中的误会，“还有，您别叫我夫人，我们不是……”
那摊主见江宁冉推着腿脚不便的萧璟恒，本以为他们是刚成亲的小夫妻。此时听江宁冉否认，脸上不由浮现出失望的神色，这失望一半是因为生意泡汤，一半却是惋惜眼前这对俊男美女竟不是眷属。
小伙儿虽腿脚有疾，但长得却是极好，气质也温温和和的，与这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实在是相配。
可惜啊，可惜！
摊主在仲秋佳节摆这种灯谜摊本是为了凑个热闹讨个喜庆，也不愿为了银钱太过较真，刚想开口放二人走，却听得那小伙儿开了口，声音和人一样温润如玉。
“我带了银钱。”他从怀里取了一锭碎银递给摊主，将刚才猜中灯谜的兔子花灯递给江宁冉，“送给你了。”
那摊主闻言眼睛一亮，脸上浮起一丝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得意神情，江宁冉被摊主看得脸颊泛红，“不用了，我改日再来付钱就行。”
萧璟恒微仰着头看她，眼睛里满是不解，“何必和我如此客气，不过是一盏花灯，不值几个钱的。”
不是钱的问题啊，江宁冉在心中嘀咕。可她又不能直接告诉萧璟恒，在南野，仲秋节男女之间送花灯是有特殊含义的。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合理的拒绝理由。萧璟恒还举着花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那摊主看得都着急了，忍不住开口劝道：“姑娘，你就收下吧，我看小伙子对你也是真心实意……”
江宁冉一听，赶紧伸手接过了那只兔子花灯，生怕摊主再说下去。她虽强装着镇定，红透的耳根却泄露了她心里的情绪，声音不自觉更娇软了，“谢谢。”
萧璟恒识趣地忽视掉她一系列羞怯的表现，淡淡地点了点头，“客气了。”
江宁冉将花灯挂在轮椅的靠背上，推着萧璟恒往前逛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萧璟恒竟对这满街的花灯十分感兴趣，这倒挺与他平日里一贯沉稳成熟的形象大为不符。
每见到一盏造型独特的花灯，他都会示意江宁冉停下来，细细观赏一番，还会问她灯上画的彩绘讲的是什么故事，有些怎样的寓意，江宁冉不由有种错觉，仿佛是在带着个孩童逛灯会一般。
这么一想，她便抿着嘴偷偷乐了起来，刚好萧璟恒转头问她什么，看到她脸上灿烂的笑意，疑惑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被抓包的江宁冉立马收住了笑意，转移话题道，“你刚问我什么？”
萧璟恒指了指前面人头攒动的桥头，“那里是在做什么？”
江宁冉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哦，那是在放河灯呢，写下愿望放到河灯里，再放到河里顺流飘走，便会被月神收到，然后帮助许愿的人达成所愿。要不要去看看？”
“嗯。”萧璟恒抬头看了眼挂在天边的圆月 ，“去看看。”
江宁冉推着他走到跟前，先问他要了银钱买了两盏河灯，然后到一旁的桌旁去写愿望。
她本就是陪着萧璟恒来的，提起笔略微思索了半天，才写下了一行字，“愿这辈子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抬起头来，才看到萧璟恒已经写好的纸条放进了河灯里，正侧着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江宁冉一惊，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纸条反过来盖在桌上，做完才察觉过来自己反应过大，忙又掩饰地将纸条慢慢折成小方块，放进自己的河灯里。
她站起身，捧着河灯冲萧璟恒笑了笑，“走吧。”
萧璟恒收回放在她脸上的视线，拿起桌上自己的河灯，“走。”
此时正值枯水期，河面要比河岸低了许多放河灯要从岸上下三四个台阶，才能在保证蜡烛不灭的情况下，将河灯顺水放走。
萧璟恒如今的状况定是没办法走下去自己放河灯了，他拜托江宁冉帮他一起放了。
为了安全起见，江宁冉将轮椅停在离河边稍远的地方，一个人挤进人群朝河边的石阶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很强烈的冲动，想要打开萧璟恒写的那张心愿纸条。她回头望了一眼，隔在两人中间的人群已经被萧璟恒挡得严严实实，江宁冉只觉心扑通扑通跳得快极了，仿佛一张嘴就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的手伸出去两次，最后都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用仅存的一丝理智与心里的欲望抗争着，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江宁冉侧身让过，手中的河灯倾斜了一下，那张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的纸条掉了出来。
江宁冉蹲下身捡起，正要将纸条放入河灯中时，便看见那纸条背面已被墨浸透，字迹从纸的背面显了出来，虽是这么看去字反过来的，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比翼鸟”三个字。
江宁冉微微一怔，心里翻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情绪。她忽然就觉得放河灯这种举动幼稚极了，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才朝着河边走去。
“还想去哪玩吗？”她回到河岸边，问萧璟恒到。
萧璟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亭子，“去那歇会吧。”
亭子就在河边上，能看到河沿岸挂着的花灯在水中投出的点点倒影，如同繁星璀璨的夜空一般，天边的圆月落在中间，真真的成了众星拱月。秋夜的微风徐徐吹来，颇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江宁冉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眉眼间情绪淡淡的，萧璟恒看了她一眼，“怎的不高兴了？”
“没有啊，”江宁冉扯出一个笑容，“许是逛的久了有些累吧。”
萧璟恒笑道，“我倒是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江宁冉看着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兴致，“没想到堂堂齐国端王爷竟喜欢逛灯会。”
“第一次嘛，总是觉得什么都新鲜。”
“你这是第一次看灯会？”江宁冉惊讶极了，“你们齐国国都仲秋、上元这些节日都不设灯会的吗？”
“灯会倒是年年都有，只是我幼时母妃早逝，又不受父皇所喜，在宫中连吃饱饭都不易，更遑论出宫看灯游玩了。有一次听一个弟弟说起灯会时的景象，一盏接着一盏，整条街如白昼一般，还有各种杂耍表演和栩栩如生的糖人，我实在好奇，便偷偷爬到寝殿的宫墙上，想着看一眼那亮如白昼的街就心满意足了。结果刚爬上去，便从宫墙上摔了下来，这里还留了个疤。”
萧璟恒指着额头的位置，语气很是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江宁冉仔细看去，果然见他额头上有一块浅浅的疤痕。
“后来长大了，又有各种事情缠身，等到诸事皆了，却早已没了幼时那种企盼的心情。”他冲江宁冉淡淡一笑，“今日公主来陪我过节，我忽然便想来看看了。”
江宁冉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只觉心被针扎了一般泛着细细的酸痛感觉，不由庆幸自己今日纠结那许久，终是出了宫来。
她像是许下一个郑重的诺言一般，对萧璟恒道：“王爷下次来南野，若是再遇到年节，我还陪你来看。”
吹了一会儿风，身上渐渐觉出凉意，萧璟恒望了眼穿得略有些单薄的江宁冉，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来时已将整条正阳大街逛完了，回去的时候便可以另走一条道，不必从人群中穿过。江宁冉推着轮椅路过正阳大街街口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俯身对萧璟恒说了一句“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便匆匆往灯会跑去。
没过一会儿，萧璟恒便见着她迈着小碎步跑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只老虎形状的花灯。纤瘦娇小的身影从光亮处一点一点越来越近，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芒，驱散了他心里那团埋藏了许多年的阴影。
江宁冉走到萧璟恒面前，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他，“送给你的。”
萧璟恒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手中的花灯，制灯的人手艺了得，一只小老虎画得憨态可掬，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情甚好。
他伸手接过，眉眼间笑意越来越浓，声音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谢谢。”
江宁冉学着他方才的口吻，大气地摆了摆手，小下巴却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客气了。”
反正他也不知道送花灯的寓意，就当做哄他开心吧，谁让我这么善良呢，江宁冉在心里偷偷想道。
却不知道某位王爷，有一天会厚颜无耻地将这盏老虎花灯拿出来，硬说成是她送的定情信物，让她对自己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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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萧璟恒：好了，今天的《撩妹攻略之苦肉计》就讲到这里了，大家自己下去慢慢领会吧。
莫雨：今夜的花灯加起来，都没我这盏电灯泡亮，幸亏我躲得好，没亮瞎我家小王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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