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奋斗记

　　因为没有烤箱，何贞烤桃酥就只好用小炉子慢慢烘，一斤多桃酥烤下来，她已经全身被汗湿透了。就这样，还是她怕屋子里热，专门把炉子搬到外面的结果呢。

　　虽然连着薄脆和鸡蛋灌饼一起算成本，这样能赚不少，可是何贞还是觉得，在有个好炉子之前，这个桃酥还是放弃吧。

　　背着鸡蛋、鸭蛋和油瓶家什，手里提着桃酥、薄脆，何贞走到镇上就已经热得冒烟了。陈娘子瞧着她直叹气，从柜台后头拿出顶草帽来：“这是我店里收的，下河村一家子人家编的，便宜得很，你快戴着。”

　　何贞道了谢，留下了几块桃酥，就去提炉子。

　　陈娘子感慨：“你这孩子啊，不叫我的伙计帮忙，说没人能指着别人帮一辈子，我可也真听了你的话，可我一个当长辈的，前儿是粽子，今儿又是桃酥，倒净偏了你的东西了。”

　　“您说这话就是羞我呢，陈姨，您这不还天天给我行着方便呢。”何贞笑笑，“不是您，我还得天天抱着炉子来回呢。”

　　“可你这样天天的跑，也不是个法子啊。”陈娘子知道救急不救穷的道理，看着何贞自立自强的样子，除了行了那么一个方便，确实没说格外的帮忙，可这么看着，也觉得这么个孩子确实是不容易。

　　何贞就半开玩笑的道：“我也不能天天这样跑，这不努力挣钱呢嘛，赚了钱我就买个驴车，回头摆摊就容易了，还能拉货呢。”

　　“那你可得努力，这有了车你的买卖肯定能更好。”陈娘子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小姑娘在吹牛。

　　桃酥两文钱一块，煎饼六文钱一份，新推出的小食卖得还真是不错。本地人见了这样吃煎饼的法子，只觉得有意思，一尝也确实格外好吃，想到自家不值当的专门去炸这薄脆，还不如买一个吃，至于船上下来的人们，有这现做现吃香味四溢的东西，自然掏几个铜板也不在话下。

　　还是和平常一样，到了午时，四十个鸡蛋就卖光了。

　　粗略的算了算帐，总共净赚也能有一百八十文了，何贞挺满意的。想想这里人流量这么大，却一直没有闹事的人，就觉得每天交个摊位费也不亏。

　　既然暂时打算每天卖煎饼果子和手抓饼，那么除了腌足咸鸭蛋之外，下午回到家里就没什么特别要准备的了，何贞就问陈娘子，最近可能有什么针线活好做的。

　　陈娘子看着她，难得的露出不赞成的表情：“我虽然不能说知道得多准，可怎么看，你这一天也能进个百八十文的吧，就是没有地也该够你们几个孩子吃喝了，女孩子家家的，可也别真把自己累坏了。”

　　“没事的陈姨，我也不是傻子，真的累坏了还不知道休息？下午家去了是真的没事，现在白天又长，总不能大天白日的在家睡觉吧？”何贞领了她的好意，可还是要做活。

　　“你这孩子就是好强，瞧着你，跟看着我当年似的。”陈娘子想了想，拿了些棉布，又让伙计取了一袋子棉花，“不然你还是做手套吧，就是你上年冬天给你娘做的那种，我们，我们主家今年要往西北上开铺子了，那边冷，说不得这个就要好卖。”

　　何贞犹豫：“陈姨，若是没有合适的就罢了，您可别贴补我。我晓得您是给东家做事的，可不能连累了您。”

　　“这鬼丫头！”陈娘子笑着戳了她一下，“这个真是要做的，不过是要到秋日里才要，到时候我也是要寻人做的，你既然现在有功夫，我自然就托了你。我还不怕跟你交底，我跟，反正我们说好了，八月前要送一百对棉手套到肃州的。所以呀，我就要一百对，多了也是不要的。”

　　这样何贞就放心了。因为布料棉花都是陈娘子出，她也就没再计算卖价，直接算了手工费，一副手套十文钱，一百副手套做下来，那也是一两银子。虽然没有摆摊赚钱快，可是相当于是正职之外的兼职，何贞也挺知足的。

　　何贞下午在家做手套，明辉得了功夫就会带着明义跟小伙伴们上山下河的玩耍。何贞并不拘着他们，只要不是危险的地方，乡下的男孩子，哪里不能去？尤其是明义，难得可以出去玩耍，她巴不得这孩子多出去疯一疯。

　　转眼麦收假就结束了，明辉继续上学，何贞上午摆摊，下午做手套，除了偶尔去四婶那里买些豆腐乳之外也不出门，生活倒是规律得很。

　　五叔夫妻紧赶慢赶，把二百五十斤面粉送进了东厢，就放在明辉明义的房间里，有了粮食，何贞的心里就更踏实了。五叔跟她商量，夏种还是跟往年一样种黄豆，何贞问过明辉的意见之后同意了，原有的约定不变，到时候还是要三百斤豆子，剩下的都归五叔，把他高兴得够呛，直说今年能吃饱饭了。

　　四叔家里收鸡蛋鸭蛋的小买卖因为何贞的关系做得挺不错，而豆腐乳的生意因为跟陈娘子的的东家有了供货的契约也一下子旺相起来，原本就干练的四婶现在简直走路都要带风了。她也不瞒着何贞，说等过完夏天，秋收之后，她家就要垒院墙、翻盖房子了，何贞为他们高兴的同时，也相信自家也有这一天的。

　　这样忙忙碌碌却也很有规律的日子过起来就很快了。转眼到了月底，何贞把最后一批手套交到陈娘子手里，也拿到了一两银子的手工费，他们家现在也有了二十多两银子了。

　　暂时没有什么针线活可以做，何贞就扯了点普通的棉布，准备给弟弟妹妹们做秋天的衣裳，明辉的旧衣服可以给明义穿，可是双胞胎穿不了明义的，她就索性把明义的旧衣裳裁了做鞋，反正她不能容忍自己和弟弟妹妹穿得破破烂烂的。哪怕材质不算好，何贞也坚持给弟弟妹妹穿得干净暖和。

　　这天下午，何贞看着明义跟双胞胎都睡了午觉，自己就坐在门口纳鞋底，便听见有人在院门口处小声喊她：“何大姑娘，在家不？”

　　能这么叫她的，必然是穆家的人。最近她忙，这下才想起来，好像好久也没见到穆永宁了，她放下针线迎出去，就看到刘嬷嬷扶着穆太太，正站在她家门外。何贞连忙道：“穆太太好，快进家里来吧，外头可晒。”

　　穆太太摇头：“不去啦，我这也不大方便。”她也还在孝期里呢。

　　何贞也反应过来，便站在她们身边说：“那您是有啥事儿让我干的吗？您叫长安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行啦，这么热的天出门怪难受的。”

　　乡下的孩子说话都直接，且出发点是好的，穆太太也不觉得何贞这样是没有礼貌，反而挺高兴的拉着她的小手说：“不妨事的，一路都是树荫凉。是这样，六月初二是我家宁儿的生辰，因为在孝里，也不能怎么庆贺，我就想着他平常跟你们姐弟几个都玩得好，想叫了你们一起家去吃个饭。”

　　“啊这样啊，穆太太，照理说您这是抬举我们哩，可是您看，我们几个都是戴着重孝，可不敢上您家做客。”何贞皱眉，“那样对您家是冲撞呢。”

　　穆太太跟刘嬷嬷对视一眼，微微笑笑：“我就说你这孩子想大人事儿，我家也守着孝呢不是，不忌讳这个的，也不是正经的宴席，就是你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吃个饭，下晌一定来啊。”

　　既然主人盛情难却，何贞就答应下来，回头跟弟弟们说了，只好那天把双胞胎暂时送到五叔家里一会儿了。因为要上门做客，何贞还专门提醒了弟弟们，要给主人家准备点礼物。

　　明辉想来想去，还是发愁：“大姐，人家是从京城来的少爷，什么没见识过？我们送什么呢？”

　　明义也托着小下巴，挺苦恼的样子。

　　其实何贞自己也没什么主意，主要是自家家境比人家差得太多，送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要是早知道了，说不定还能提前想想，可就这么一两天的功夫，实在也是难办。

　　好一会儿，明义才道：“大姐，我也没有银子，也不懂得这些，你来帮我买好不好？我想，嗯，就买点好吃的好了。”

　　明辉瞪圆了眼睛：不是自己准备礼物吗？还可以这样？

　　何贞想了想，就答应了：“好，是明义的主意，那就是明义的礼物，明辉呢？”

　　“我也想让大姐帮忙，就，就买个小玩意儿好了。”明辉挠挠头，犹豫着，“或者买泰山石的砚台吧。”本地多丘陵，有山就有人开石头，虽说离着泰山几百里远，可大家一般把本地出产的石碑砚台和一些石头摆件也都称为泰山石，只是价格有高有低罢了。不过这泰山石比较润，做的砚台还真是小有名气，算是本地的一个特产。

　　何贞并没反对，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现在让弟弟们有个概念，以后慢慢的就会懂得了。她说要养大弟弟妹妹，不是说给口吃的让他们长大就行了的，还需要教育呢。

　　于是第二天收摊之后，她特意在码头上和镇上好好逛了逛，真让她在卖石料的铺子里发现了一方泰山石的砚台，估计是凿石碑的边角料，小小的一方，也没怎么精心雕琢，有点像金鱼的形状，配上石头天然的纹理，有种拙朴的趣味。三十文钱的价格也算是能够承受的，何贞就算是完成了明辉给她的任务。

　　明义的任务更好做，何贞买了一篮子大白桃，是甘甜多汁的品种，桃子寓意也好，作为小孩子的礼物足够了。

　　至于她自己，反而容易得多了。因为她是个女孩子，不能送针线之类的东西，显得过于暧昧不当，她就干脆买了食材，做了一小盆芝麻糖和一大盆麻酱凉面，带着跟弟弟们一起去了穆家。

　　因为都在守孝，小寿星穆永宁也还是穿着普通的暗色衣裳，不过看得出是新做的。他跑到门口去迎了何贞几个进来，带着他们进了自家吃饭的正堂。

　　四进的院子在乡下就已经算得上奢华了，可是几个孩子都没有东张西望咋咋呼呼，让坐在正堂里的穆靖之夫妇相视点头。待两个男孩子分别送上了礼物，穆太太更是说：“你们来跟宁儿过生日就很好了，怎么还带了东西？你们几个孩子多不容易的。”

　　何贞就道：“东西简薄，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明辉明义分别对穆永宁说了祝贺生辰的吉利话，穆靖之微笑着问何贞：“弟弟们都表示了，小丫头，你呢？我看你这一筐子，是吃食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