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渺渺

作者:念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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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最后


      钟信

      救生船和救生人员打捞起渺渺时,他已经开始发白了,他嘴微微地笑着,我最后一次抚摸了下他的头。
      他本来就不会游泳,气若游丝的他又被绑着,跌入了无情的深海中。或许,早已经注定他要早些离开这里吧,那天的夜空少了一个闪亮的星星,在我心中,那是最最闪亮的一颗。
      阿姨和叔叔闻讯赶来了S市,我跪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认错,没有照顾好渺渺。
      尽管他们已经泣不成声,还是告诉我,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渺渺太没有福气了。
      我给他们看了渺渺的文章,他们看了后觉得很骄傲,然后把那些杂志烧给了另一个世界的渺渺。
      遗体告别的时候,子恒、昊添和金帆也来了,他们也同样悲痛欲绝,我已经不知道要从哪里流出眼泪了,所以安慰他们更要珍重。
      慕华没有来,但是梦恩送来了花圈。
      我们按照渺渺遗书上的请求,在靠近海的那片墓地上选了一个住处,我给他挑了一个风景最好的地方。墓碑的下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放。
      按照他的意愿,他的遗体火葬后,骨灰撒向了大海。因为他遗言里说,他怕黑,他不想自己被憋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他想自己随着海水飘到世界各地。他想去看看欧洲,看看美国,看看澳大利亚,看看泰国。
      直到他死的这一天,还是那么的单纯,就算骨灰抛向大海,又怎么可能飘到那么远呢?他上辈子应该是个诗人。
      至于遗书,我后来去《TREND》拿渺渺的东西,在抽屉里找到了他写给很多人的遗书,上面的字迹很潦草,应该是在去跟踪安娜前匆匆忙忙写的吧。
      我和叔叔、阿姨的缘分从小开始就匪浅,我知道自己无法替代渺渺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后来我带着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他们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一些。
      我请求他们让自己成为他们的儿子,我常年漂泊在外,很久都不知道家的感觉了,现在,有了爸妈,我觉得很幸福。

      渺渺走后,S市的新闻也震惊了全国。一连串的新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逝去的人是真的回不来了。
      “近日,S市警方端掉一个长期以娱乐会所形式盘踞的毒窝,大毒枭卢英龙已被逮捕,其所组织的贩毒团伙已被警方控制,其涉嫌私□□品、贩毒等罪行,目前也已调查清楚。”
      “《TREND》刘安娜曾与毒枭卢英龙进行毒品交易,并涉嫌协助其藏匿毒品,藏匿地点正是她在《TREND》的办公室。”
      “《TREND》刘安娜涉嫌蓄意杀人被捕,被害人正是《TREND》职员,曾与影星茹熙传出过绯闻。此外,被害人生前被辱视频大量流出。视频传播者《TREND》职员Cindy正在接受警方的调查。”
      各大社会版面、娱乐版面都被有关此事的新闻占据着。至于那个视频,就是渺渺在Q大上学时,被拖进保姆车之后,安娜拍的那个视频。当时,我急着救渺渺,疯狂的安娜在我们走后,爬进了车里,拿到了这段视频,或许也是这段视频,安娜才追着渺渺不放。
      后来,我出钱买下了这段视频,也是因为网络视频传播管理的严格,这段视频才没有被继续大范围的传播。
      我带着叔叔阿姨去了国外,他们也因此没有受到渺渺去世之后的第二次伤害。幸运的是,我带叔叔阿姨再回到S市,早已云淡风轻。

      安娜被拉到戒毒所戒毒,最后还是要回到监狱去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每一年清明节和渺渺的生日,我都会买一束茉莉花,送给渺渺。我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他特别喜欢去高中门口的冰淇淋小店,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很喜欢店里茉莉花的清香。
      我好像还是总能看见,阳光下,沙滩上,那个光着脚,提着鞋,张开双臂拥抱整个世界的男孩,他喜欢白衬衫,他喜欢白色,他真的就像阳光里的白那么干净、单纯,仔细嗅一嗅,还会散发淡淡的清香。

      我最最亲爱的爸爸和妈妈: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早已离你们而去。
      渺渺不孝,要先走一步了,你们要原谅我,我也很舍不得你们的,但是这样的人生也不是我想选择的。
      我真的太累了,你们让我走吧,我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我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面对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我真的好累啊!
      只有每次深夜里我拿起你们的照片时,我才能感到一丝暖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偌大的南方城市,明明最低温度也有20℃以上,我却总觉得冷。
      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们还会相见的,因为我太爱你们了,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渺渺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不要因为我记恨任何人,因为恨太可怕了。我走后,你们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吧,我不想你们把我锁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我怕黑,也怕冷。
      我想跟着海浪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没看到的地方。
      你们别太难过,我会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的为你们祈福的,我相信,钟信会把你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的。
      我欠你们好多啊,都来不及还。我也欠了他好多。
      你们想我了就看看夜空上的星星吧,因为钟信总说,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我。
      不要来海边看我,我不想你们太伤心。
      再见了,爸。
      再见了,妈。
      要晚点再来找我啊。

      钟信:
      钟信,我走了。
      对不起,我把伤痛留给了你,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却像一个哥哥一样陪我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死而无憾了,因为有你在。
      当你为了我要选择和安娜结婚时,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不想你因为我再次失去人生的方向。
      如果因为我,你要那样,我宁愿跌入永不见底的深渊。
      但并不是因为这样,我选择了海面。
      我是真的太累了,你应该懂我吧,我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和安娜周旋了,我累到快忘记自己是谁了,你也不想我行尸走肉般地继续活下去吧。
      我想你记住我曾经的模样。
      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还是会帮我照顾好爸妈的。
      谢谢你。
      下辈子我做哥哥,你做弟弟。好不好
      我来照顾你。

      渺渺:
      渺渺,三年过去了,你在那边还好吗?以后还会过去好多年。
      这是你走后,我第一次给你写信。
      你玩够了就回来看看吧,哪怕我不知道你回来过也好。
      我今天又给你带去一束茉莉花。
      爸妈都很好,他们好了很多。
      你知道吗?我今天路过家附近的那个中学,看到一个小男生,他好像你啊,长得干干净净的,背着书包,往学校里走去,他应该像你当时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渴望吧。
      我和茹熙要结婚了,可能是孽缘吧。
      我们在孤儿院认识的,她也去做义工,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安娜的妹妹。
      我和她聊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她说她如果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安娜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们都很好,放心。
      有时间,我们再聊。

      安娜:
      安娜,我走了。
      希望你不要恨我恨到最后,去学会爱吧,你会发现自己更幸福的。
      不管结果怎样,都放过自己吧。
      你可以更好的生活。
      钟信他已经错过太多,这里面不包括你和我。
      请你去找你遗失了多年的自己吧,
      钟信他应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渺渺:
      渺渺,我收到你给我写的话了。
      嗯,你们说的对。
      是我自己错了,是我把自己变得不幸,又把这个不幸加注在了钟信和你的身上。
      你成了我作死的牺牲品,我应该说什么呢,你已经因我而死。
      你跌下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觊觎了你圣洁的生命,我用自己肮脏的躯壳企图将你变得和我一样。
      我该拿什么来赎这恍如隔世的罪呢?

      梦恩:
      梦恩,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读到我给你写的话,但还是想写写,因为你是我这短暂的一生唯一喜欢过的女孩。
      甚至,每每来到海边,看见海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
      想起那年夏天,那片海。
      想起你飘逸的秀发。
      想起你可爱的笑靥。
      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遇到你这么好的女孩。
      我们一起牵着手,走在海边,走在Q大,走在长白山上。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到老去死去的。
      我如果把你带给妈妈看,我妈会很喜欢你的,真的。
      对不起,我最后推开了你,我又何尝不心痛呢?
      只是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像以前一样单纯地喜欢一个人了。
      因为我发现,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你原谅我吧。
      我真的好想你。

      渺渺:
      渺渺,你走后,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托在S市的朋友帮我送给你花,你知道吗?
      喜欢上你,是我至今为止感到最幸福的事。
      你不是我的初恋,但胜似初恋。
      我现在在X市,我会一直在这里的,在我喜欢上你的这个地方。
      你帮帮我吧,帮我快点忘了你,帮我找一个还像你一样的人。
      一年前,我见过钟信。
      和他聊了一些,我才明白你的不安,你当初的谎言和选择。
      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吧。
      我也好想你!

      夏子恒:
      子恒,我走了。
      在我印象里,你是个会逗我开心的人。
      你长得不高,也不帅,但是感觉很亲切。
      我本来想去参加你婚礼的,但是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是没机会了。
      你说过,想当一个大学教授,这样好像就可以永远都活在我们在Q大时的年纪里。
      没想到你粗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柔软细腻的心。
      不用我说,你也会幸福的。

      渺渺:
      渺渺,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我结婚的时候,子恒、慕华他们都来了,就缺你一个人,你在那边自罚三杯啊。
      我如愿当了大学教授。
      还有啊,我就要有宝宝了,你要当叔叔了呢。
      还记得你孩子的样子。
      你一定是个孩子头吧?

      昊添:
      昊添,我没想到和你一起坐车离开Q市那天,是最后一次见你。
      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送你的,好好的说声再见。
      你是我来到Q大,第一个认识和见到的人。
      你是个超级大暖男,像个大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
      我知道你成熟的外表下,也藏了一颗感性、见风就流泪的心。
      每次我知道你躺在我的下铺,我都会睡得很安心。
      你和苏宇的事,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你伤得心不比她少,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护她,有多少罪,都自己担下了。
      就是这样,我才更担心你。
      你,一定要幸福。
      不要着急,会有一个好女孩来找你的。

      渺渺:
      渺渺,你走得太早了。
      我们曾因为我和苏宇的问题争吵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你没有好好和我说再见,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你的感情,我明白。
      我没想到,你这么懂我。
      我们总说,你还是太小了。
      其实,你想的还是比我们想得多,某种程度上说,也比我们成熟得多。
      但是,你知道吗?你不应该想这么多!
      你想这么多,会很累的。
      现在轻松好多吧,
      爱你。

      慕华:
      我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应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了。
      但还是想和你告别,我走了!
      因为毕业的那天,我们也没能好好的告别。
      毕竟我们在同个屋檐下,一起生活过。
      就像希望所有我认识的人一样,也祝你幸福。

      渺渺:
      总的来说,渺渺,我是羡慕你的,你的世界很精彩。
      有时,甚至我也很嫉妒。
      有像梦恩那么好的女孩喜欢你。
      有昊添、子恒和金帆那么多的人都喜欢你。
      还有肯为你牺牲所有的哥哥,李钟信。
      你这辈子赚了,你知道吗?
      谢谢你的祝福。
      也希望你在那边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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