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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第四十六章息伪还真
余畅晚捧着碗药,黑漆漆的,热乎乎的,看了就不想喝。她端着碗走过来走过去,闻了闻又吹了吹,璧灵本来一直想守着她喝药的,这时候前后左右在外面喊,王爷来了,璧灵就迎出去了。
见着这个空子,余畅晚快步走到窗前,她手一斜,刚巧贺居北进来了。药泼出去一半,还剩半碗,余畅晚端着继续倒也不是,自己喝了又不甘心,就僵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贺居北。
贺居北也看看她,除了目光炯炯有神之外,也没多大反应。看她一直愣在那里,道:“今天这么冷,你傻愣在窗边做什么,给我过来。”
“喔。”余畅晚随手倒掉半碗药,走了过去。
贺居北从她手里接过空碗,“药不好喝,对吗?”
余畅晚在桌前坐下,抬头问他,“药能好喝吗?”
他面无表情地将药碗放到了桌子上,“那就别喝了。”
这个回答还真是出乎意料,余畅晚想都不想就点了头,“好啊。”
贺居北宠溺一笑,伸手抚摸上她的发,柔声道:“真乖,我的晚晚。”
没弄清人家的真实思想之前,激怒他往往是余畅晚首要的选择。她拉住贺居北的手,浅笑道:“别夸我,我只是想临死了总不能浪费好药材吧。”
“你说的对。”贺居北认同她的话,“再好的药你吃了都没用,你的病是心病,给你喝药没用,得吃‘心药’。”
“王爷可有‘心药’给我吃?”
“有,晚晚,我这就给你喝药……”说罢他掏出一把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刀,股股鲜血从他伤口处涌出,“来,快来喝呀,晚晚,你一直气血不好,来喝了我的血,你……”
他把手伸到余畅晚嘴前,连用碗接着都懒得做,就是要给她喝最新鲜的,“你不要整天病歪歪的,快喝药吧,喝了药就都好了……”
“呃……”血淋淋的手腕在她眼前晃,余畅晚看得厌恶,没好气道:“可能喝血没用吧……”
“那怎样才有用……”
余畅晚没法回答。
贺居北黯然失笑,“是不是要吃了我的心,才可以治好你?”
余畅晚茫然地望着他,不知他又是发了什么疯。
他的金眸幽深闪烁,闪得余畅晚竟有些心虚,他看出她眼中的异色,微笑道:“你要的,我怎么会舍不得……”
眼看他举起匕首就朝心口捅,余畅晚忙抓住他的手,“不就是倒碗药嘛,你用得着这么要死要活的吗?”人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倒好,是一瞪二吼三动刀,好出息呀!
贺居北挥开她,异常悲愤地吼道:“我就是见不得你……”
只见他又要捅自己,余畅晚无奈地哄他,“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哼……”
他手上的动作是停了,可还是拿着匕首对着自己,口中念念有词。余畅晚靠他近些,也没听清楚他在嘀咕什么,才想从他手里把刀拿过来,就又被他瞪上了,只好劝他,“有话好好说嘛,你先把刀放下……”
“哼!”
余畅晚无力地皱眉,“你又这么激动……”
听她说得就像他无理取闹般,贺居北愤怒道:“你……”
“别这么刚烈嘛……我喝药还不行吗?”
贺居北斜睨她,摆明了不信。余畅晚只好站到门边,高声唤来璧灵去熬药,又赌咒发誓自己绝不再犯,贺居北才不浑了。
他匕首落地那一刻,余畅晚才如梦初醒,怎么就不随着他把自己给结果了,这多好呀,省心又省力,皆大欢喜嘛,他不用再对着她愁眉苦脸,她也不用再装得虚情假意……
正想着,璧灵又端了碗药进来了。贺居北一看人来了,他的伤也让余畅晚包扎好了,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余畅晚叫住他,“你不看着我喝?”
“倒不倒掉是你自己的事,你当我喜欢对你整天管东管西的。”
喔,原来你这么闹得要死要活的是演着好玩呢!知道她现在是没有力气四处扑腾了,他就自己折腾起来了,真是……真是……真是个疯子!
当然,知道人家是个疯子了,她还整天拿人家寻开心,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天,雪后放晴了,她突发奇想问贺居北,现在晚枫园怎么样了,贺居北当她是来了兴致想去看雪中的红叶,赶忙安排人准备,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跑去了。
站在晚枫园里,余畅晚一看,红叶差不多都落完了,剩下了一地的枯枝败叶和果实疙瘩夹杂在雪里,看了觉得惨兮兮的。
贺居北兴致倒还好,坐在雪中的庭院中,烧了一壶酒,冲着她的背影喊,“晚晚,来都来了,你怎么不说话。”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余畅晚泄气地转身过来,“这里都没红叶了,来了要看什么?”
“没红叶可看了呀……”贺居北惋惜地叹了口气,对余畅晚眨眨眼,“那就看我吧,我其实也挺好看的。”
“才不看你呢,你这个厚脸皮!”余畅晚撇着嘴,身子一转就像林中走去。
贺居北喊了她两声她不应,于是连步跃过去追她,“好呀,都不带上你夫君我了,想去哪里呢?”
他手一伸就被他带入了怀里,余畅晚推他一下没推开,就由着他揽着了,“疯子,知道这里没红叶看了还带着我来,你是成心让我来失望的吧?”
“那不是你想来吗?”
“怎么不对我说不可以?如果我知道没有,又怎么会来?”
“你是个服劝的人吗?”
余畅晚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林子深处,贺居北回头一望,除了留下一堆脚印,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了。他揉揉余畅晚的肩,道:“晚晚,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是吗?”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走,反正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雪海,但他不是该对这里很熟吗?!“那你还跟着我一直走……”
贺居北贴心道:“你走错了嘛,如果我还不看着,那谁来把你纠正回来呀。”
余畅晚嗤笑,“那真是有劳你费心了,你确定自己找得到路吗?再说自己驾轻就熟,难道就不会错吗?”
贺居北挑眉,“听听这口气,晚晚,你还说自己是听劝的人?”
余畅晚扁扁嘴,瞪他一眼,“怎么,你不服气了?”
“哪敢呀……”贺居北把她轻轻一搂,就要哄她。余畅晚用力地一把把他推开,力气太大了自己都推得一个踉跄。
贺居北忙过来扶她,可是雪地里自己也没站稳,他这一扶连带着余畅晚一起跌倒了雪上。
余畅晚在地上一摔,眼眶都痛红了,“你自己都没有站稳,还要来扶我……”
贺居北慌张地拽她起来,“晚晚,晚晚……”
一起身,余畅晚就皱着眉推开他,“你离我远些,讨厌死了。”
“晚晚……”贺居北伸手过来揽她,余畅晚眼睛一瞪,他就停了手,“呃……”
余畅晚拍拍身上的雪,本来贺居北也下意识地伸手过去了,可是她瞄了他一眼,他就乖乖缩手了。余畅晚哼了一声又往前走,贺居北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余畅晚见他受气包似的,想必是很不甘心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惦记着回去之后收拾我了?”
“晚晚,我怎么会……”贺居北温柔一笑,趁她不备拉住她的手,喃喃道:“来,你听话,我们回去了……”
余畅晚使劲儿甩甩手,就是甩不掉他,怒道:“还说不会收拾我,现在你就开始动粗了。”
贺居北小心翼翼把她护在怀里,生怕她用力太猛伤着自己。“晚晚呀,别任性了,你瞧你,脸都冻红了,跟我回去吧,回去之后,你爱怎样都可以,你要打要我我都让着你,走吧……”
他这般撒娇耍赖全用上了,不禁让余畅晚对他刮目相看。
既然余畅晚不回话,他便自作主张地把她往回拐,“走嘛……”
回去之后,余畅晚一直板着脸,贺居北脸上含着一丝笑,讨好道:“气得不说话呀?晚晚,谁得罪你了?”
余畅晚口气不善的开口,“你说呢?”
贺居北故意装胡涂,“谁这么厉害呀,我的晚晚可是个妖孽呢,最会让人受气了,人家绞尽脑汁前思后想都不敢开口的话,我的晚晚一张开便能说出来,还保证气死人不偿命……”
余畅晚抿唇,“我哪有这么厉害,你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贺居北耸肩一笑,“我这是被你气得死去活来,比别人都惨。”
他的眼角眉梢全是戏谑,看得余畅晚没好气道:“那真是为难你了。”
“你我是夫妻,见外的话就免了。”贺居北邪肆地挑眉,向她躬身逼近,“如果你真能稍稍体谅我的心,那么你得对我说……”
“你想听什么?”余畅晚也挑眉,保证他这次听了之后,只能死去不会活来。
贺居北从她坏笑中瞧出端倪,失望地叹口气,“算了,你什么都不必说……”
余畅晚奸计没得逞,气呼呼地瞪着他,“别说得这么哀怨嘛,像我多对不起你似的。”
“你是对不起我嘛。”贺居北淡淡地指责她,“我好不容易知道怎么对你好,你却经不住气,非要去死,你这怎么对得起我?”
余畅晚不屑地笑他,“那你让我去死,免得我再辜负你。”
一直憋着气的贺居北终于忍无可忍,瞪眼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你就别想离开半步。”
余畅晚的桃花眼微微一亮,整个人都显得放肆起来,“这样是浪费我的光阴,对你也是负担。”
贺居北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她的眉眼,“我看到你才会高兴。”
“你真是没啥追求。”他深切凝视的样子,让余畅晚脸上勾起得意的笑,“其实,不是每个人都依赖着幸福而活的,有些人,很奇怪,他就偏不稀罕幸福,尤其是那种别人强迫施舍来的,更是嗤之以鼻,你知道这些人都在意什么吗?痛苦,越痛越好,不痛怎么知道还活着,不痛怎么知道没有痛的好,可是,真是太痛了,即使是赖以生存的,也会受不了,你知道有多痛吗?”
“……痛不欲生……”
“对!”余畅晚脸上的笑意加深,“那你说我还活得下去吗?”
深邃萌动的金眸猛地一沉,贺居北吼道:“现在我不凶你,你就当我怕了你?这笔账我先记着,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吵。”
余畅晚洒然而笑,“看吧,气了你之后,你还不是精神抖擞的。”
贺居北压抑住恼羞成怒的怒潮,自嘲道:“是我调教得好,你看我把你教得多会拿捏分寸呀,既不会痛得让人心灰意冷,也不会喜得让人得意忘形……”
余畅晚凑上前去接他的话,“是啊,每次都让你不痛不痒的,刚刚好。”
贺居北瞪她一眼,没说话。
不久,璧灵端着药碗来找她,“夫人,喝药了。”
余畅晚端着药碗笑,“你倒是伺候周到呀,来了晚枫园,也不忘给我熬药。”
“娘娘,这是我该做的。”
余畅晚从贺居北身边绕过来,摸摸璧灵的脸,“害羞什么,你对我好我知道……”
发现自己又被余畅晚忽视了,贺居北不悦地给璧灵使眼色,让她赶快出去,璧灵借机逃离魔抓。人家一走,贺居北就开始邀宠,“晚晚,你上次说药太苦了,我记着了,瞧,我给你带蜜饯来了,来,我们就着甜甜来喝药,药就不苦了。”
“王爷你还真疼我呀,随便说点什么你就放心里去了。”余畅晚笑着挑了一片,放在嘴里嚼,“味道还可以,不是我喜欢的东西也能这么好吃,真是难得了。”
“是我的错,疼坏了你啊。”多好的话到她来说都变了味儿,这么明目张胆的气人,也是被他惯的。
夜里,又下雪了。贺居北担心晚上赶路会让余畅晚受凉,便要在晚枫园留宿。他留在余畅晚房里,见她几个呵欠的打,还赖着不走。余畅晚懒得理会他是走是留,径直上了床躺下。
可是她闭着眼睛一直睡不着。贺居北见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便靠过去道:“晚晚,你说我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余畅晚睁开桃花眼,直勾勾地瞧着他,“王爷,你要下手怎么不选在前几天,我这几天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是江河日下呀,你是专门选着我反抗不了,想要享受一下吗?”
贺居北被她看得竟然脸红了,说不想那是骗鬼的,但是他这么久都忍下来了,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你想到哪儿去了……”
“嗯?”
“我可不可以就躺在你的床边上,我不放心,就想守着你。”这两天没见她怎么咳嗽了,脸色也红润许多,胜利在望了,他一定要坚持住。
余畅晚没说话。他站在床边,注意到她没啥反对表情,就直接在挨着她躺下了身子。她只是往里面挪了挪,也没见生气。
他躺好之后,头一偏正好对着余畅晚的侧脸。他看了一会儿,发现她一直不闭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影响她了,“怎么不睡呀?”
余畅晚回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再缓缓,一时半会儿的我不习惯。”
虽然没听懂她的意思,但贺居北很自觉道:“那我睡地上,会不会妨碍到你?”
“呃?”
诧异中,贺居北已经很乖很温顺地滚到了地上。
余畅晚丢给他一床被子裹上,他披着被子犹豫再三,“你呢?冷不冷呀?”
余畅晚又丢给他一个枕头,“想想你自己吧!”
贺居北摸摸枕头,又看看已经闭上眼睛睡了的余畅晚,突然感到一阵无可言喻的疲倦,他想一直把余畅晚盯着,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迷糊中他感觉有人蹲在他身后抚摸他的背部,他闻着这人身上淡淡幽香,突然失控地流出了眼泪,就像一个害怕失去疼爱的孩子。
余畅晚蹲在他身后,也看不见他已经哭了,只是听到他蒙住被子哽咽,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歉意——
今天下午一起喝酒了,她问,怎么说是自己让他苦恼发愁了,都不见他借酒消愁啊……他说,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酒能消我的愁……
他怎么不想想,他眼前这个人,曾经心安理得地被随大哥纵容过……无忌惮地对春祸水嚣张过……
……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稀罕你,你再好都没用……
真想对他说,你真是太晚遇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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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贺居北虐过来,先是割肉放血,再是修宫殿,接着穿白衣服装春流翠,然后躺在余畅晚床下掉眼泪,下面就是最后的……
反正除了整死他之外,就是把他往死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