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

　　王二的下場自然是不怎麼好過的。

　　問完話，凌逍把人綁到廟外的樹上吹冷風。雖然沒有嚴刑拷打，入秋後的子時三更也能把人冷成根人棍。

　　凌逍在廟樑上找到樂洵時，他的狀況更糟了。傷口重新裂開不說，還發起高燒來。就連他那所生
　　剩不多的內力，此時更是空得近乎見底。

　　要知道，修士們只要能修出內力護體，可以不懼熱、不畏寒不說，也能自我修復傷口。樂洵的傷口的上口不癒反裂，內力嚴重受損，跟他丹田上的那破洞脫離不了干係。

　　這些，在凌逍給他輸內力時，大抵察覺到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救樂洵，就是一時興起。當他發現樂洵內府的受損情形，他的興趣又高了一層。

　　居然還中了去魂散，這九陽山還真沒外界看起來的那麼太平。

　　凌逍幫忙樂洵大致處理些傷口後，往樑柱另一端一靠，跟著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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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樂洵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樂洵嚴以律己，生活規律。子時寢，卯時作，周而復始無一例外，因此當他一睜眼，差點驚得跌下廟樑。

　　轉念一想，昨更破事兒曾出不窮，還跟著叫花子們折騰到了夜近破曉，也就釋懷了。

　　很快他便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好了許多，眼睛的傷口也近乎痊癒，能模糊的看到些東西了。再試試運轉周身內力，卻什麼都沒感受到。那僅剩的內力被鎖在內府中，怎麼也出不了。

　　樂洵心猛地一空。

　　由於他的動靜太大，過沒多久，一顆腦袋從破廟門口探了進來。

　　“樂道長，你醒了？”

　　“凌淵公子？”樂洵認出了聲音，但眼前還是看不太到東西，他下意識的想去揉。

　　“是我..…欸，別揉眼睛，道長你是想下輩子都瞎嗎？”

　　樂洵這才想起來，他眼睛有傷。他還當自己朦朦朧朧的沒醒看不大清呢。

　　“話說樂道長，你看看身上的傷怎麼樣了。還有哪裡特別不舒服的嗎？”凌逍問道。

　　樂洵搖搖頭，落寞道：“不過內府近乎枯竭，且內力還會自然流失，武功大概是要廢了。多謝凌公子幫在下療傷，在下欠凌公子一份人情。”

　　“那個？我怕道長內力流失，點穴封了你的內府。”凌逍抓著一個紙袋竄上了廟樑,拿出一份燒餅啃道：“吃餅嗎？”

　　樂洵默默的鬆了一口氣，道謝著接過凌逍遞給他的燒餅慢慢的咬了一口。“唔，味道不錯。”

　　“是吧？這家燒餅我挺喜歡的。”凌逍得意道。樂洵跟著點點頭。

　　他打自跟著軒轅銘上了九陽山後，因為門派配有膳食，除了軒轅銘偷偷帶這他下山打尖，這些平民小吃就幾乎沒吃過了。

　　然而軒轅銘已經不在了。

　　想著，樂洵不由得感慨。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吃著餅，沒人開口打斷早晨少有的寧靜。

　　待啃完餅，樂洵這才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凌逍：“其他小友呢？”

　　凌逍轉了轉眼球：“他們啊，被我支使去辦事了。”

　　“那，王二呢？”

　　“壓著呢。”凌逍回答得漫不經心。他把玩著燒餅掉下來的芝麻，問樂洵：“道長對於自己的便宜小情人好奇嗎？”

　　“……我沒有情人。”

　　“喔，那是一見傾心的仇人吧？我懂。”

　　你又懂了什麼啊？樂洵看著凌逍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臉懵。他還想著凌淵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一回頭本性表露無遺。

　　“道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冷不防的，凌逍冒出了這句話。

　　樂洵搖頭道：“不知道。”

　　他這回下九陽山，純屬意外。而這個他曾視為唯一歸宿的門派也不再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當年軒轅銘離開後，他對於人生便沒有甚麼太大的追求。成日在九離峰不是練劍就是運功，自家人逢年過節才能看到他露個面。

　　現在想想，樂洵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單調啊。

　　但，他又能做甚麼呢？

　　凌逍見樂洵回答完了三個字便陷入了沉默，也不催他。“話說大千國土無盡，醉人美景無數。那東海臨川之洋一望無際，西原冬梅飄零如畫，皆是眾人神往之地。”

　　“……”

　　“樂道長，可有興趣一覽名勝？”

　　樂洵也不知道。他的世界太小了，小到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拓展。於他，有師尊，有門派，有師兄弟們的陪伴，便足已。

　　為此，師尊讓他習武，他做到了心無旁騖，同門希望他可靠，他便擔起了軒轅銘首徒的擔子，哪怕只是掛著名的。

　　但昨天，他的小小世界崩塌了，像是一堵高牆的消失。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卻也因此失去了庇護他的羽翼。

　　或許，遊歷一番是個不錯的選擇。樂洵暗自下了決定，但也不打算表態。

　　凌逍見樂洵木頭似的愣愣不說話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扔了一卷繃帶進樂洵的懷裡，開始動手脫他的衣服。

　　樂洵本身就沒有在神遊，見凌逍這個動作他下意識的便揪住了凌逍的狼爪子，道：“凌公子，請自重。”

　　“……道長，你是不是想歪了什麼？”凌逍拿起一瓶藥膏近距離的在樂洵眼前晃了晃。“我只是想幫你換藥。”

　　樂洵的臉刷的一聲，瞬間刷紅.…….丟臉丟進娘胎去了。

　　“我自己來……便可，多謝凌公子的藥，大恩不可言謝，在下欠凌公子一個人…...”

　　“欸，生疏什麼？”凌逍假裝沒有看到樂洵一臉紅暈，心底笑得激烈。“咱們昨天的關係都那麼親密了，再叫我凌公子就說不過去了，叫我凌淵吧。何況，我還需要道長幫我一個忙。”

　　行吧，對方幫過自己，再拒絕這麼簡單的要求就說不過去了。樂洵指得點點頭：“凌淵。”

　　過了半晌，樂洵猛得意識到了什麼。等等……誰跟他關係親密了？

　　但他還是沒能做出反應，只能半被強迫的讓凌逍幫他換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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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縣府府內張燈結綵，婢女小廝忙進忙出，整個華陽縣亂成了一鍋粥。華陽縣是個經濟中心，往來人潮不斷，自然有錢。

　　而縣主劉憲安為人清廉，深受百姓愛戴。今日生辰，可謂與全縣人民同慶，規模之大並不比當今天子差。

　　賓客們潮水一般的湧入了縣主府，其中不外乎有一些名門進士，江湖中人攜著賀禮前來祝賀。有些是來攀交的,有些是來抱大腿的，但無論這些人什麼樣的貨色，劉憲安也不介意，通通同意讓他們入府祝壽。

　　畢竟，能夠與民同樂，是劉憲安作為縣主最大的理想。

　　而這種熱鬧，凌逍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他不知從哪抱回了一件全新的青色道袍，做工精緻，與樂洵剛下山那日與衣坊討價還價買來的白色道袍好上了許多。

　　“凌淵？”樂洵看著凌逍，不知道對方今天又在搞什麼么蛾子。最近這幾天凌逍對他的上下其手，樂洵一開始還會努力勸阻，現在卻已習慣，也懶得去追究了。只要不出格，隨他鬧騰。

　　“樂道長，咱們換套好看點的衣服，湊熱鬧去！”凌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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