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无笑

作者:胡小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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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一:偷得浮生一日闲


      突然,半生塔那方白光乍起一股强灵涌出,白光之中一个老头慢步走出。在离幽一愣之间,那老头的身影不见了,白光也随之暗淡。离幽的脚边一朵花破土而出,他低头一看,是有花无叶的血色妖冶——彼岸花——冥王就在附近。下一个瞬息,一道紫色的身影和一道白色的身影相碰于离幽头顶之上的空中,一刹而散。再一看,鬼帝已不知去向,在离幽的身旁多了一个白衣、白发、白胡子的老头。
      地上的彼岸花快速生长又快速枯萎。来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年轻人。”老头开口慢慢道,“身上妖气很重啊!”
      这个老头仙风道骨,他身上隐隐现现的灵气让离幽知道他的修为绝是不低。难道他就是千凌的掌门谷莫?
      不等离幽答话,老头伸出右手掌心对着离幽,缕缕纯白温润的灵从那老头的掌心中生出将离幽全身包裹。离幽深感这老头修为之深厚,他全身上下的伤都得到了抚愈,虽然说不是立即就能恢复身上所以伤势,但还是让离幽的伤势减轻不少。仅此可见,这老头的修为定是在自己之上。离幽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敛回了些妖气嘿嘿一笑回道:“多谢多谢。老头儿身上倒是仙气飘飘吗?”
      “伤不轻呀。”老头看了离幽的左肩一眼,加强掌心之中灵的流出,然后说道,“你制服了鬼帝,本事不小啊。”
      离幽答道:“这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向。不对!不对!是拔刀相助,拔刀相助。”还能这么俏皮,看来离幽已经是无什么大碍了。这老头的修为,真是高得很呢。
      “这一战本应是由我来应的啊。”老头这句话让离幽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有些生气。老头说这一战本应该是他来应,离幽刚一将鬼帝制住老头就出来了,离幽非常怀疑这老头早就出来了,只是见他同鬼帝再打所以就藏了起来在暗中观察等,故意让离幽来出头自己躲个闲。就算真是如离幽猜想的那样,离幽也不敢发火,毕竟现在他身体有损,刚才和鬼帝一战消耗太大了,况且这还是在千凌山上,主场有优势啊。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离幽在良好的状态下未必能是那老头的对手,老头刚才出来得也确实是时候,毕竟刚才那种状态下的离幽若面对冥王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有。
      “你就是谷莫?”离幽又将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老头不应离幽的问题,他道:“一身妖气,还制服了鬼帝,怕不只是路过我这千凌山。要不我请你到那半生塔里坐坐,休息休息?”
      半生塔?想必就是那依山而建像是被从中间劈了一刀只剩一半的塔,原来这塔名曰半生。之前鬼帝将那半生塔撼动之时离幽感觉到了塔内的气息很杂,有妖、有魔、有鬼、有人等等,想必这半生塔就是座为恶世间之物的牢狱吧。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不是我的话你这千凌山——估计得死绝了吧。哈哈哈。”离幽道,“我是看在吃了你千凌山几天饭的份上才出手的,确实不是路过。”
      老头的面容和蔼并无凶相,离幽进一步问道:“老头,你是不是谷莫?”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已有了八九分的答案。
      “正是。”老头踱步思索着问道,“妖界贤能辈出,我这老头闻陋,不知这位大侠怎生称呼、是何名号?”
      “哈哈哈哈!区区小子,不足为知。怕说出来有脏了你一代掌门的耳朵,我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告辞。”说完,离幽转身欲走。
      “你想到哪儿去?”谷莫施法隔空将离幽给拉了回来,离幽心头一紧大觉不妙。谷莫道:“你为我千凌山抵挡大敌,还请受我这老头一拜。”
      真不知这礼节是有何用。能当饭吃不吗?也不能啊!
      谷莫对着离幽拱手深深作了一揖。完毕,谷莫疑道:“你体内的灵运行——怪得很呐。”
      离幽笑了笑,没做回答。转身便御风而走,只听谷莫在原地说了一句:“千凌山一个莫大的人情。”
      “千凌山欠你一个莫大的人情。”拼死相搏就只是卖出了一个人情而已?不过这句话离幽听得也是很高兴,这是成功搭上了千凌山这个凡界巨擘咯。其实这千凌山上除了那半生塔塔下塔内的东西,厉害的就只有那谷莫了。整个千凌山守着自己的山门,居然连一个鬼帝都挡不住,真是个笑话。不过话又往回说,这鬼帝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放在整个世间之中那都是属于一流的高手。从同鬼帝交手中离幽已察觉,那鬼帝打底的基础功法竟是千凌的基础功法。这千凌的基础功法离幽在千凌山上光是看都已是熟稔,更别说他还在藏书阁中阅览过那么多的典籍,就差他自己也按那功法修习了,这些基础的打底功法都放于各界各族各门各派都并非是什么秘密。除了功法,离幽还觉得这鬼帝上山蹊跷了些,若不是门中有接应那便是鬼帝对着千凌山十分了解,两种可能性均参半,但离幽更倾向于后者可能性。也许还有第三、第四种可能......
      现在在留在千凌山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虽然真实身份未暴露,但展示出了实力,想必很快千凌那边就会探查得离幽的身份。现在若还留在这千凌山上,定会受到格外的注意,要想再有些什么行动就难上加难了。
      鬼帝消失后千凌山上的鬼物死的死撤的撤,在不归峰那结界之外的一处离幽发现了言兮、敬鸿和有平。此处痕迹来看定是发生了战斗,还好他们都无事。
      “言兮。”离幽来到了言兮的身后叫道。此刻他的气息已暴露人前,也不必再沿掩着藏着什么了。
      “你没事儿吧?”言兮转过身来,眉宇轻皱走近离幽问道。
      “哈哈。”离幽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啊!好好的呢!”
      “大离大哥。”有平道。
      敬鸿和有平看离幽和言兮的眼神中有许多的疑惑。离幽冲他俩一笑,打了一个招呼,接着对言兮道:“我们走。”
      “再见。”离幽拍了拍有平的肩膀然后又转头对敬鸿道,“多谢你对言兮的照顾。”
      “敬鸿师姐、有平师兄再见。”言兮同敬鸿和有平道。
      在敬鸿和有平的道别声中离幽带着言兮走了。
      云开月现,在月光之下两个身影飞过天际......

      冥界无月,无数灯火辉煌。
      一条薄雾轻笼的小路叫做黄泉路,隐隐不知多长。路上的灵魂迷茫向前,不语,各走各的,没有什么黑白无常。黄泉路的尽头是一条水流平缓的大河,唤作忘川。忘川之水冰冷刺骨,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其寒凉。忘川之上有一座栏边石桥,名曰奈何,奈何桥上无奈何,是不知其奈何、无可奈何。踏过奈何桥并没有一个赠汤之女,奈何桥的那头是一块人多高、椭型、无规的石头——三生石。三生石上刻三生,前生、今生、来生,三生石上流动着奇奇怪怪的符文,这些符文很是神秘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尚还未有谁能说看懂那些符文的意义。三生石一共有两块,冥界、天界各有一块。冥界三生石为阴三生石,记着万世命理;天界三生石为阳三生石,刻千秋缘分。冥界的三生石九就落在奈何桥头,而天界的三生石在天池中央,有天兵仙军神将相守。路过三生石便到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前,此门就是鬼门,却似一道关口,故称其未鬼门关。鬼门大开,一眼望去是漆黑一片,望不到边。踏入鬼门,过往一切彻底斩断,过往的一切就只是过往。进了鬼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派辉煌灯火。
      冥界有城,曰酆都城,可通阴阳。酆都城内阴气沉沉,让来者不寒而栗。一道暗紫身影和一道灰白身影划过冥界暗红的天空,进入了酆都城。
      城内空荡荡的,城中大殿上有两个刚降临的身影——冥王、鬼帝。彼岸花开了一路,冥王过后便尽数凋零。大殿之中,彼岸花在四周妖冶盛开,那一袭紫袍下响起了一个男女不辨的声音,恰和冥王的装束一样——都是男女不辨。
      “你不用向我多说解释什么,你做什么我不管,记得把自己的命留着。”
      “多谢冥王。”鬼帝低首言毕后化影离去。殿内只留冥王孤身一人,她空道了一声:“值否?”彼岸花无风自摇曳,似诉似泣。
      ......
      连夜下了千凌山的离幽和言兮去了齐夙国的都城。路上,离幽已施法将自己和言兮的装束换了回来,他样貌恢复了原样头发也梳理整齐,虽然样貌算不上英俊,但还是一个活脱脱的翩翩公子。言兮原本的那莹莹素纱裙比千凌的白衣更适合言兮,秀发轻披,胜出水芙蕖,娇柔欲滴、美而不艳。放眼世间又有谁能与之相比?是谁都能同言兮相比,也是谁都不能同言兮相比。
      “还是这样好。”言兮捋了捋她自己披着的头发。
      言兮无意的这句话扣动了离幽的敏感,这让他想了许多。离幽问道:“之前山上的那装扮不好吗?”
      言兮道:“也不是不好,只是有些不习惯。”
      “哦。那以后有什么不习惯、不喜欢的记得告诉我啊。”离幽道,“不用勉强的。”
      言兮点头道:“好呢。”
      和言兮一起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竟然遇到了一队巡查兵将的盘问,还在兵将其中一人曾在回来楼见过离幽同若智相会,不然要是起了冲突他们这一队人哪经得起离幽出手啊。盘查、说清楚后巡查兵将还提醒离幽和言兮夜深了最好不要四处走动,完毕他们便各去各的。看来这齐夙国的都城之内治安挺不错的啊。一队这样的兵将离幽自然可以不放在眼里,若是一个这样军队离幽也得虚啊,再厉害又怎能架得住人多,拖也得把人拖死,即使是天界的仙也是经不住的。
      转过街角,一座阁楼映入眼中——回来楼,今晚就暂住这里了。像上次一样,敲门立即就有人应答。也是巧,这次应答之人正是上次了那晚离幽带着言兮来时开门的人。
      “离公子,言姑娘。”那人一开门就认出了离幽和言兮,“快快里边请。”
      不用说,离幽同这齐夙国王爷相识而且那王爷还叫离幽大哥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这一街,甚至是这座城。
      离幽有些惊讶,问道:“你还记得我?”离幽自也是记得那人的。
      “离公子和言姑娘上次来我们这回来楼之时还是小的开的门呢。”说着,那伙计将门大打开请离幽和言兮进去。
      离幽和言兮一起进了这回来楼。
      “请问店里还有什么填饱肚子的东西?”一战下来消耗不小,又未曾休息从千凌山一路下来,离幽想要吃些东西来补充补充。天大地大,唯有吃和睡是最舒服的事儿。
      那伙计关上门过来答道:“现成的吃的只有还放在灶上蒸笼里热着的馒头和包子。这大半夜的后房掌勺的师傅都休息了,还请离公子见谅啊。”
      “好好好,见谅见谅。不必多生麻烦,就来几笼包子和馒头吧!”离幽道,“先寻个房间让我们住下吧。”
      “好,离公子、言姑娘随小的这上楼去吧。”
      还是上次来时的那间房,还是上次来时的模样,房内的一切都未曾变更。烛光熠熠微晃着影子,店伙计很快就端来了几笼馒头和包子留下了一句“有需要唤我便是”后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吃点东西吧!”离幽对言兮道。
      言兮还未有回答和反应,离幽就已经拿起一个大包子,只一口便咬掉了手中那包子的大半,并且他还在把另一个包子往嘴里塞,脸胀得鼓鼓的。言兮见了直觉得有些好笑,她翻过桌上扣着的杯子,用桌上茶壶中的水将其满上,然后端给离幽,轻声道:“你慢些吃啊。”
      “嗯嗯嗯嗯。”离幽一边吃一边点着头,感觉他好像从未吃过东西一样。不过这个包子是真的好吃,皮薄,吹弹可破,其馅虽谈不上多鲜,但很是细嫩、量大,味道也是极好。
      离幽看着言兮,好像是在说着什么,因为嘴里充满了食物,他发声很是不清楚。离幽接过言兮手中的那杯水,一饮而尽,然后他又接连倒了几杯来喝,总算是将食物给咽下了。离幽拿一个包子喂到言兮嘴边,说道:“吃,你也吃啊!”
      “我还没饿呢,你吃吧。”言兮又为离幽满上了一杯水,说道,“你没事儿吧?没有受伤啊?我看那个怪人好厉害的。”
      “没事儿,没受伤。嘿嘿嘿。”离幽道,“不用担心,我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哦,那好吧。”言兮抿了抿嘴唇,“那我先去睡觉了,好困呀。”
      “嗯好,去吧!”吃了三两个包子饮上一杯水,桌上的包子已没了,茶壶里的水还有大半,馒头还静静待在盘子里。
      自酌自饮,将一杯水喝过时间,不问窗外晓月清风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喝着水,时不时摸一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打一个嗝,看一看一旁边已睡着了的言兮姑娘。
      离幽突然想起自己左腕上带着的那神机匣,想将其取下,右手伸过那神机匣却纹丝不动,以前都是轻轻松松便将神机匣随心而控,自打它得了言兮的那一半先天元灵后就变得难控了。离幽催动自身灵覆于神机匣之上才将那神机匣从左腕上取下来化作了一个小球状。要是不用灵的话,根本动不了那神机匣丝毫,离幽以灵将小球状的神机匣托起在掌心,神机匣被翠玉色的灵所包裹,它自身还放着淡淡的白光。离幽观察了一会儿,欲将那属于言兮的一半先天元灵同神机匣分离开。试了几下后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言兮的那一半先天元灵与离幽体内的灵不相溶,离幽只是将那元灵运作在体内以寄存,并未要将它炼化,他还想着日后找个机会将那一半元灵还回言兮体内。
      翠玉色的灵在离幽的控制下一点一点艰难地侵入神机匣内,离幽惊奇地发现这言兮的先天元灵竟和神机匣渐渐地融为了一体。得灵则生,看来这神机匣真是成了精啊。具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离幽也不清楚,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吃饱喝足了就犯困,离幽的眼皮开始打架了。确实也该好好地睡一觉休息休息了,与鬼帝一战可不是开玩笑的。将神机匣收好,离幽来到床边看着熟睡的言兮,他竟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言兮的脸蛋。这一亲,言兮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离幽把自己弄得脸红心跳的,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热紧张得要死。离幽用手扇风给自己的脸降着温,又看了看言兮后开窗出房间,来到了回来楼的楼顶之上。这大概就是做了坏事,心虚,得赶快逃开吧!
      风露给离幽的脸降了温,也抚平了他激动的心,还把他冷得发抖。此时天已将欲破晓。
      楼顶之上,倚了一枕风露而眠的离幽醒来,此时早已是太阳高挂临近正午时候。在天亮之时,离幽便已经醒了了,因为并无什么事儿,他便继续睡着。回到房间内,此时的言兮还未醒,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未能休息好,现在想要多睡会儿。街市上早已开始热闹了起来,今天依旧是一个好天气。离幽算了算时候,再过几日便是妖界十年一度的百汇大典,届时妖界各族都将聚于灵冢,妖王将在灵冢大设宴席,当时三日众妖可不据礼仪、不论尊卑,尽情游娱享宴。虽说习俗是这样,但大家的心里有数行也有度。百汇大典对众妖来说确实是好事儿啊,是个狂欢放松的时候,但是对于离幽来说这可就是个操心事儿了。怕有心怀不善、不诡者暗中使坏,所以到时的离幽不仅不能玩耍啊,还得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的警惕。不过言兮那时倒是可以好好玩玩。
      言兮还在睡觉,离幽蹲在床边看着她,她睡着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离幽暗叹之前在千凌山上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许是那时的离幽心心念念着的是探查事情,没有分心思去多注意言兮。他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言兮的脸蛋,软软的,很舒服。咬了咬嘴唇纠结了一小会儿后,离幽又偷偷的亲了言兮的脸蛋一下,这次他并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他一阵窃喜,坐到一旁桌边的凳子上。笑着笑着离幽的就僵住了:言兮若真是......离幽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自语道:“想这么多干嘛?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同时,他心中也有一句话浮起:有些事等发生了才来解决,就晚了......
      “哎,你醒啦?”醒来的言兮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道,“你是没有睡,还是睡醒啦?”
      “睡醒了。”
      言兮坐在床沿边上看着离幽,离幽也看着言兮。相视无言了许久,没有一方感到尴尬。离幽先沉不住气了:“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啊!”说话的时候离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别动。”言兮一边说一边向离幽走近,用手捋着离幽的头发,像是在发间找什么东西。离幽听言兮的话,一动也不动,心里想着:难道是头上长虱子了?
      “你看。”言兮捋出了离幽的几根头发到离幽的眼前,她说道,“为什么其余头发都是黑色,这几根却是白色的啊?”
      长白头发了,原来言兮是发现了离幽头上有几根白发。其实就算离幽者头发全白了都不为过,毕竟是活那么多的年头了。
      “这个啊?”离幽看着自己的那几根白发,用手摸了摸,道,“我也不知道,白就等它白吧!”
      言兮把那几根白发捋到离幽的耳后,她站在离幽的跟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兄师姐们的头发都是黑色的,三位长老的头发都是白色的,你很特别呀,又有黑色的又有白色的。”
      “哈哈哈哈。离幽笑道,“这有什么特别的呀?你来看。”说着,离幽走到窗边,目光寻了几位头发花白的人,指着对言希讲道,“他们的头发也是又有黑的又有白的,这个是很正常的事儿。”
      “哦——”言兮看后点了点头,然后将头微低道,“你看看我,看看我有没有白色的头发啊。”
      离幽勉强算是中等身高,言兮比她还矮一些。言兮的头发乌黑亮丽,离幽略是障目之法术,顷刻间将言兮的头发变作了雪色。离幽曾过凡界流传的一句话——白头偕老。对离幽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嘛,不过弹指瞬时间的事而已。离幽解得白头偕老之意,却未解得其中的内涵。凡界之人一般不过百年寿元,等一良人择一城,一起守着如水的日子,看朝夕、度春秋,平平淡淡的相守一生。从青丝到白头,从晨曦到斜暮残辉,任时光一点一点地秋白头发、催皱皮肤、苍老面容。这是一种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美好,不是离幽所能理解的。比起凡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离幽肯定是够老的。凡界此般短暂的美好,是其余多界都无法能体会的。
      离幽是真的很不能理解凡界这种短暂所谓的美好。人有一死,魂灵离体前尘往事就此隔断,再无任何关系,记忆只会徒添空悲,一切都回到最初一生开始的时候——如出生之婴孩。开始和结局的意义撞到一起也就无意义了。飘荡着入冥界,踏过黄泉路,跨过奈何桥,路过三生石进入鬼门关。魂灵的另一个称呼便是鬼。
      “你的头发都是白色。”离幽道。
      “啊!?”言兮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她捋了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说道:“怎么会这样啊?!刚才都还是黑色的啊。”
      言兮眉宇微锁目光投向了离幽,离幽面带笑意闭口不言。白色的头发并不适合言兮,离幽是这么认为的。白发与白衣自然的连成一体,感觉不是那么灵性,大添了些老成之气,缺了活泼的味道。
      “你是不是在捉弄我啊?”言兮问道。
      离幽用手掌将言兮的眼睛一遮,同时施法将她的头发变回了原来那样。
      “呀——”离幽轻捏着言兮的脸晃了晃道,“走,去吃点东西。”
      “好。”
      回来楼中已是热闹,楼下坐满了人,进进出出的一些人,等着吃饭的又是一些人。余掌柜在那柜台前边打着算盘珠子,伙计们正忙着招呼客人。见离幽和言兮下楼而来,余掌柜停下手中的事儿,上到楼梯前拱手道:“离公子,言姑娘。”他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余掌柜你好啊。”言兮说话轻轻甜甜。
      在千凌山上呆了一段时间,基本常情世礼已是明白一些。
      “离公子言姑娘,可还住的习惯?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余掌柜客气地言道。
      “嘿嘿嘿。”离幽同言兮下了楼来,他笑了笑后走近余掌柜,低声道,“跟你说句实话——我没钱啊。”
      “离公子说的哪里话?”余掌柜笑道,“以后您来我们回来啊,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离幽大概知晓这许是若智的安排,但他还是故作疑道,“那你们岂不是亏本啊。”
      “也不是不取,只是不需要您来付,若智王爷都替您预付了,您需要银子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提取。”余掌柜道。
      果真是若智的安排啊,不愧当年的那一场结识啊。
      那时齐夙国刚易主不久,邻国对其虎视眈眈,趁齐夙各方面尚还未稳定兵戎相犯,欲将齐夙国吞并或是撕下一块土地。有一次,若智在对外之战中同千余名兵将被困于齐夙边境的一个小城内,当时围城的敌兵数万。无论若智和仅有的那些兵将再怎么勇猛迎战数万敌军无异是以卵击石,最多能把石头碰个缺口,卵一定会碎,稀碎......可好不巧,那时离幽正追杀一只野妖,野妖隐了自己气息藏进了那数万的军中,离幽可没耐心慢慢将其找出来,也不可能以正面冲杀将那支军队给屠,消耗战离幽可打不起,里面还有一只野妖呢,那野妖实力不低,稍作不慎离幽就有有可能被那野妖偷袭反杀。于是离幽拿定一计在他们的饮食中投了毒,待饭点之后,离幽冲入军中大开杀戒,数万兵将无一点还手之力。想来当时的若智也是勇猛决断有些眼力,探查发现变数后立马带兵出城冲杀,与离幽一同将那数万之军全歼。此后,凡界关于若智便多了一庄奇事。若智同离幽便是那个时候结识的,若智并不清楚离幽为何帮了自己,但就此开始敬称离幽一声大哥。
      都是巧合而已。如果当初那野妖是躲进了若智所在的城的,那这段故事就该被改写了,不是灭万军,而是屠城了。当初离幽投毒后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从一侧进入,就跟玩似的,没杀多久便发现了因中了毒而无法隐住气息的那只野妖,随即便将野妖诛杀。离幽并非是嗜杀,只是见着都杀了不少了不杀完不好,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将杀戮进行着。
      知道那场战役内情的寥寥无几,齐夙民众都惊若智乃神人也。若智带兵打仗确实有自己的一套,也确实很厉害,那场战役离幽的混入纯属意外,其余战役就并不像这样好运了,全凭了若智的领导和将士勇猛。

      “离公子,早饭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余掌柜说道,“小店的东西还是很齐全的。”
      “哈,那便麻烦掌柜啦。”离幽道。
      离幽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挑剔的想吃的,现在的他吃不吃都无所谓,他扭身看向了身后言兮问道:“你想吃什么?”
      “嗯......”言兮想了想说,说道,“我没有什么想吃的呢,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哎呀,那就随便吃点吧。这若智安排妥了离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来点面条和馒头吧。”离幽对余掌柜道。
      “好,那请离公子和言姑娘先小坐一会儿。”言毕,余掌柜便招来一伙计将事情给吩咐了下去。接着,余掌柜转身过来道,“离公子、言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先去忙了。”
      “哎好,你忙你的。”离幽道。
      余掌柜回到他的柜台那里,继续打着他的算珠子。离幽和言兮就近寻了一张空桌落了座。言兮坐得规规矩矩的,离幽手肘放在桌山脑袋靠在手上侧着身子,简直没个坐相,像是那市井泼皮。言兮吸引了来往不少人的目光,有男有女、有老友少,还有些为了看言兮特意到这回来楼吃饭的。
      “离幽。”言兮轻声唤道。
      “嗯?”离幽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倒了两杯茶水,其中一杯推向了言兮的面前。
      “谢谢呢。”言兮双手扶着茶杯问道,“为什么余掌柜叫你离公子啊?”
      “这个......”离幽不知作何回答,手托着茶杯转了转思索一下后,对言兮道,“你不问我余掌柜为什么叫你言姑娘,想必你是知道原因咯。”
      “嗯。”
      言兮的点头让离幽有些惊讶,离幽来了些兴趣:“你讲讲。”
      “好。”言兮说道,“敬鸿师姐给我讲过,因为我是女子我叫言兮,不太熟悉的的人为了表示尊敬,所以就取我名中第一个字在后面加上姑娘二字来称呼。姑娘便是女子之意。”
      嘿,言兮在千凌山上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呀,刚才还会说谢谢呢。有了言兮的回答作为模板,离幽知道如何回答言兮的问题了。离幽刚要同言兮讲,言兮道了一句:“哇,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离幽不明言兮说的知道是知道了什么。她是知道余掌柜为何叫自己离公子了?
      “我知道为什么余掌柜要叫你离公子了。”言兮道,“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你讲。”离幽道。
      “同他叫我言姑娘一样,他是为了对你便是一些尊敬。因为你是男子你叫离幽,男子便称为公子,所以他叫你离公子。对吗?”
      离幽有些惊讶,言兮根据“言姑娘”这称呼的原因推出了为什么余掌柜称自己为“离公子”。此刻离幽的心中有个形容词,用来形容言兮再合适不过了——冰雪聪明。
      “言姑娘很聪明呐。”离幽道。
      “嘻嘻。”言兮俏皮一笑,“离公子也很聪明呢,还很厉害。”
      离公子,哈哈哈!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伙计端上了桌,接着又端上了一屉馒头。见言兮拿筷子的样子想必她已是学会了如何使用筷子,在千凌山上的时候几乎都是吃馒头喝粥的,也没见她用过筷子。离幽拿起筷子把碗中的面搅了搅后大口地吃了起来,五六口下来一来碗中就只剩汤了。不是面少而是离幽吃得快,他那一口是真的多啊。
      离幽吃完抹了抹嘴,看着用筷子搅动着面的言兮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这个......夹不起来啊。”言兮向离幽展示了一下,她用筷子将面条挑起来,不等送到嘴边面条便又从筷子上滑了下去。
      “唉。”言兮握着筷子插起了一个馒头,“我还是吃馒头吧。”
      言兮没吃过面条,之前在千凌山上也不见有面条这种食物。
      “我喂你。”离幽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送到言兮嘴边,“来。”
      言兮张嘴刚要吃离幽就收回了手,他道:“这筷子我用过了,你不会嫌弃吧?”
      言兮并不知何为嫌弃,带着些许疑惑,言兮摇了摇头。
      “那就好,张嘴吧。”离幽将挑起的面喂进了言兮的嘴里。
      “哇,这个...好吃哎,滑滑软软的。”面条的滋味让言兮很是喜欢,“我还要吃。”
      离幽又挑起了面条喂给言兮,一边喂一边道:“其实你挑不起来的话,可以将嘴贴着碗边,用筷子把面扒进嘴里的。”
      “真的吗?我试试。”言兮迫不及待地用起了离幽讲的方法开始吃面条,但此时她的筷子上还插着一个咬了几口的馒头。她将筷子给离幽看,问道:“这个怎么办啊?”
      “给我把。”离幽用筷子把馒头夹了下来放在盘中,他口中念道,“你这......怎么时候聪明时而傻乎乎的啊?”
      “傻乎乎?”言兮先是一皱眉,接着又傻傻的一笑点头道,“傻乎乎。”
      离幽讲的方法很实用,很快言兮就将一碗面条给扒完了,连汤水都没剩。
      见言兮很喜欢吃、吃得开心,离幽问道:“再来一碗怎么样?”
      “不用了。”言兮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吃饱了呢。”
      “吃饱了,那我们就出去玩吧。”
      过几日就是妖界百汇大殿了,对于别者来说是玩乐放松,对离幽来说可不是。鬼帝同千凌的联系尚未摸清,不过倒是让千凌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唉,之前所查的妖界之中有暗中与冥界相通来往的事也没有查清......啊——好多事啊!离幽决定先什么都不管,先和言兮在这凡界好好地玩一玩放松一下,等差不多了再回去,反正百汇大典的提前准备离幽也不参加。
      “等等。”离幽刚起身就被言兮叫住了。
      “怎么了?”离幽问道。
      言兮起身道:“我吃饱了,你呢?你吃饱了吗?”
      原来言兮是关心这事儿,离幽道:“我啊,吃饱了。嘿嘿,走吧。”
      刚出了回来楼的大门离幽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去向余掌柜讨了些银子收起来。银子可是个好东西啊,在凡界行走有银子就方便得多呢。这银子嘛,它的意义就是用出去,用出去它才是银子才有意义。
      川流似的人们来往不息,四处的物品琳琅满目。言兮一直紧贴离幽而行,这让离幽感觉出言兮对周围的人有些怯意。凡界有一种东西酸酸甜甜味道不错,叫做冰糖葫芦。以前齐夙小王爷若智请离幽尝过一颗,离幽觉得味道不过于是便把若智手中的冰糖葫芦全抢了过来......前方不远处就有叫卖冰糖葫芦的,离幽带着言兮快步赶了上去。红彤彤的果子被小木棍串在一起,果子外面附着一层冰糖,使其在阳光下闪闪的。
      “给。”离幽买下了一串糖葫芦拿给了言兮。
      言兮接过后看了好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呀?”
      “吃的啊。”离幽道,“张嘴咬着吃。”
      言兮舔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觉得还不错便试着吃了一颗。甜甜的冰糖、酸酸的果子,言兮觉得这东西味道怪怪的,但她并不讨厌,反而喜欢这种味道。她道:“哇,真好吃呢。给你,你也吃啊。”
      言兮把冰糖葫芦递到了离幽的嘴边,离幽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颗。这东西确实是好吃,但离幽并没有什么吃的欲望。每次吃的时候外面的那层冰糖都会沾在嘴角,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会给离幽带来不安。
      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热闹也越来越多。叫卖声、讨价声、还价声、寒暄声、闲侃声......这边小孩的欢笑,那边小孩的啼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一派温暖气。货摊上的面具画得稀奇古怪,戴上了就看不到原来的面目,戴久了就很难摘下,或不敢或不愿又或是根本无法摘下。面具即戴者,戴者即面具。拨浪鼓被作成了梳着两小辫的小孩的模样,她摇头哭闹的样子可以发出咚咚的声音。有拨浪鼓的小孩高兴地跑过,是欢笑;没拨浪鼓的小孩在街边一处,是哭闹。竹枝和油纸做成的风车,转啊转转啊转。细线串起一个个漂亮的小贝壳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有路过的姑娘快步、低眉、浅笑,时不时瞟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男子,那男子的目光和脚步紧紧跟着前面的那个姑娘,生怕一个不经意她便不见了踪影。头绳、胭脂、水粉、唇脂、眉黛粉、耳坠、珠花、手镯被卖东西的老妇人摆放得整齐。离幽觉得姑娘家应该都会喜欢这些东西吧,便让言兮挑选。唉,言兮终究是个不经事的小女儿,她对胭脂那些点妆之物毫无兴趣,偏偏就中意了一条红色的头绳:“这个,我见这外面许多姑娘都有系这个,好漂亮啊。”
      “好,就这个吧。”离幽买下了那条头绳交到了言兮的手中。
      “你能帮我系上吧。”言兮道。
      “可以吧。”离幽接过了头绳,言兮泯笑着转过了身,微低下了头等着离幽给她系上头绳。
      这下尴尬了,离幽根本不会系,施法也是需要施法者操作的,离幽本身不会系即使是施法那也系不好。愣了愣后离幽还是决定让卖头绳的老妇人帮言兮系。那老妇人衣着不差,头发已尽白,脸庞也被揉皱看起来很是和蔼。面对离幽的请求老妇人没有拒绝,她干枯的手接过头绳后看了看言兮又看了看离幽说道:“这红头绳是在成亲的时候系的啊。”
      言兮自然是不知成亲为何意,离幽不可能不知啊,他直道:“没事,麻烦你给她系上吧。”
      “那要开面吗?”老妇人问道。
      “不用的。”离幽哪能不明白这些啊在。
      “你这小子有些坏呐。”老妇人身后墙角处半躺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头,他道,“见人小姑娘单纯,就骗人家不是?”
      寻声看去,与那老头四目一对离幽就发现那老头全身经脉尽散,居然还能活着说话中气还那么足真是个奇迹啊。不等离幽回应那老头又道:“我错了我错了,这哪里是个小子啊。这气质,恕我就不参拜了。”
      这老头有点本事啊,居然能认出离幽。离幽也不奇怪,世间能人异士不少,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见这老头的样子并不是装神弄鬼,离幽扔过去了一块银子:“哈哈,请您老喝酒了。”银子上被离幽暗裹了微薄的灵,以作试探之用,那老头也不避讳隐藏什么,接过银两的一瞬便将那离幽暗裹的灵给抹散。这并不需要多大的本事就能做到,老头的实力如何离幽不得而知,直暗暗觉得这老头定是不凡。
      老妇人的手很巧,分拨了言兮的头发系上了头绳。就是简单普通地理了理头发系了一根头绳,便让言兮有更加动人了好几分。
      “好了。”老妇人和蔼地笑着,“多俏的姑娘啊。”
      “好一个出世之容啊。”那老头半眯着眼说道,“真是个好姑娘啊。”
      “好看吗?”言兮微偏着脑袋问离幽。
      离幽笑着点头:“好看。”
      拱手向老头道了后会有期向老妇人道了谢之后,便带言兮离了此处。

      初为尘世染,
      洁玉不需雕。
      合与纯真度,
      红绳结发梢。

      走到了另一条街道倒是有些热闹可瞧。一年轻男子路过了卖食物的便自行取上一些,也不见他付钱,那些别他欺负的商夫、商妇人只是骂上他几句,赶他走,也不作什么行动。那年轻男子不屑地瞧着那些人,出言道:“今天我吃你的拿了你的,日后我定十倍奉还。”连吃带拿了几家后那年轻人终于遇见了一个不买他账的人了,拽着他直要他付了钱才准离去。年轻男子吐出口中的东西,然后把拿的那家铺子的东西也扔在了地上:“什么破东西啊,爷才不稀罕呢。”于是他们便扭吵在了一起,年轻男子还把那人的摊子给砸了。离幽带着言兮驻足稍看一会儿便离开了,这年轻人也是可怜人啊,离幽可不太爱管这等闲事。
      这天下啊不缺那管闲事、伸张正义的人。离幽刚欲离开人群中冒出了一个身着水蓝色衣裳的姑娘,想必她也是看清了事情的起因,上来便将那闹事的年轻男子给扇倒倒在地,接着又大手笔地扔出了一块银子,说是赔偿那些铺子的主人。一见着那姑娘离幽就觉得有些眼熟,同时也感觉到那姑娘身上有些修为,不是普通人。
      “谁偷袭老子!”那年轻人迅速翻身爬起,迅速找准了那蓝裳姑娘,“你居然敢偷袭老子,有本事正大光明的来啊。”
      说着,那年轻男子便摆开了架势。“哦?”蓝裳姑娘发出了藐之疑问。年轻男子在她的手下没走过两招就败了。那蓝裳姑娘确有些剽悍定是个泼辣的主,她刚抬脚想进一步教训那个男子,就在此时人群中挤出了一个银白锦衣的男子将她拉住。银白锦衣男子道:“算了吧,别闹了。”
      闹,确实闹啊。离幽一旁看着都知道那姑娘出手没个轻重,她那一脚若是踢了下去,那年轻男子估计就得废了。
      “嗯?”蓝裳姑娘神情突然凝重,她看了一眼身前的银白锦衣男子后目光向人群中扫去,她低声对银白锦衣男子道:“有妖气。”
      妖气这三个字虽然小声,但离幽还是在这吵闹的环境将那三个字收入了耳中。那蓝裳姑娘有些本事,但离幽对她确实不以为然,他似笑非笑地嘴角一扬后带着言兮向另一边的街道逛去。
      “为什么我们每拿一个东西你就给人家一个那白色的小东西啊?”言兮问道。
      “当然要给了,不给,人家会不高兴的。”离幽拿出一块银子给了言兮,“这个东西呢叫银子,它可以从别人那里换来你想要的东西。”
      言兮用食指和拇指拈着离幽给的那块银子,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什么都可以换吗?”
      “嗯......”离幽道,“也要别人愿意跟你换。银子在这个地方都可以用的。”
      “给你。”言兮把银子换给了离幽,她指着前方一处小摊道,“我们去换前面那个东西吧。”
      “什么?”
      “就前面那个。”
      言兮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但离幽还是能感觉到她对外界仍有一些怯意。一路上她几乎都是肩并肩紧挨着离幽的,时不时地还会下意识往离幽身后靠。言兮想换的东西是油纸伞,画有粉红色荷花的油纸伞,但言兮并不知道油纸伞是干嘛用的,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好看、好玩。
      油纸伞很精致,花灯、荷灯、剪纸画等等许多东西都很精致。各种衣物很精致,各式饰品很精致,全部都很精致。言兮抱着油纸伞跟着离幽逛了好久都未生丝毫的厌烦之意,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趣。路过了说书人的摊前,路过了老当铺的门前,踏过了河桥。太阳已挂在了头顶正上方,街市的热闹渐渐散去,商贩开始收起了摊子,有的掩了门店。离幽和言兮坐在河边一棵老树洒落下的阴凉中,面前的地上放着用银子换来的小小的铃子。离幽把小铃子用小绳串了起来结在油纸伞的边缘。油纸伞的边缘结满了串起来的小铃子,轻轻一抖便能听见这些小铃子清脆悦耳的声响。
      离幽将撑开的油纸伞转了转后拿给了言兮:“呐,好了,给你。”
      “哎。”言兮将油纸伞拿在手中学着离幽那样转了转后笑道,“真好看,真好听。”
      人潮渐散。
      稍息之后,离幽同言兮正欲去那回来楼,就在此时他们身前的湖面上出现了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逐渐显出形来。正是之前那在街上收拾无赖的姑娘。
      “嘿,小子!听没听过人妖殊途?你为何会跟妖在一起?”蓝裳姑娘立于水面颇有有几分凌波仙子的意味。她在说妖的时候目光盯向了言兮。
      “小子?”离幽有些惊讶,看来在这凡界他看起来很是年轻嘛,离幽将自身收敛起来的妖气释放,反问道,“妖不跟妖一起那该跟谁一起?”
      “你也是妖?!”蓝裳姑娘有些意外,接着就是一阵轻视地笑,“我不介意一次除两个。”
      河面起了旋涡,那蓝裳姑娘正欲动手。
      “等等。”离幽冲蓝裳姑娘摆了摆手,“别动手啊,有话我们好好说嘛。我们又没干啥坏事,只是来这玩玩而已。”
      “是妖就该除,现在没干什么坏事不代表你们一直不干坏事。这里都是寻常百姓,你们要是干坏事他们都不能抵挡,真是让人不放心,还是把你们除去了的好。”蓝裳姑娘道。
      “是妖就该除?妖界那么多的妖都要?你去除一个给我看看呢。”离幽讽刺她道。
      蓝裳姑娘一时不知道作何回答,她轻哼一声言道:“少废话,要反抗就快些,不然等下可就没一点机会了。”
      “这么狠?”离幽故作有些怕的样子,“放过我们好不好呀?漂亮姑娘。”
      见离幽的样子蓝裳姑娘得意一笑,她没有再理会离幽而是拈了法诀施起了法。离幽自然是清楚那蓝裳姑娘的小动作是在干嘛,他做出慌张的样子摆手道:“等一下,等一下。这个...这个...让我们死个明白吧,难得来玩一次还把命给玩没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言兮一脸不解地看着,现在是怎生个情况她不明白。
      蓝裳姑娘冷笑道:“都要死了,不需知道我名字。”说着,她便带着法诀抬起了手臂,河中也跟着卷起了水柱。
      “见你挺有意思的,今天我就暂且先放过你,若再来相扰,我就不客气了。”离幽轻视一笑,然后带着言兮转身便离开。
      蓝裳姑娘很是不解啊,想着这俩妖是不是被吓傻了啊,居然说出这些话,一定要给他们些厉害。
      “啊!”
      凌于河面上的蓝裳姑娘欲施法攻向离幽,可就在刚要进一步催动灵的时候她惊了。她体内的灵在一瞬间散去,连基本的术法也不能维持,这使她于河面落到了河里,随着之前卷起的水柱一并溅起了好些的水花。
      离幽今天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否则就不单单是散了那蓝裳姑娘的灵那么简单了。离幽觉得那蓝裳姑娘的样貌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到过。是若智,那姑娘的样貌同若智有几分相似。若智之上还有一兄一姐,离幽回头看了看那在水里扑腾的蓝裳姑娘,越看越觉得她和若智很像。
      刚在离幽跟她耍嘴皮子只是给自己施展术法拖延时间,为得就是悄悄将自己的灵分散出去封住那蓝裳姑娘的灵运行。之前蓝裳姑娘身边跟着一男子现在却不知去了何处,那男子给离幽一种颇不寻常的感觉。趁着四下无人,离幽带着言兮赶紧离开了现场,那蓝裳姑娘就等她在水中扑腾会儿吧,不能施术法又不是被限制基本的行为,死不了的,过不了多久她的灵自然能聚集。
      回来楼这边的街市上稀稀还有些人,此刻正是吃饭的点,回来楼生意十分地好。大多人都是同着三五个好友来此的,饮酒、吃菜、谈笑......好是热闹啊。
      楼中热闹并非只如如此。
      之前在街上被蓝裳姑娘收拾过的那年轻男子也在这里,此刻他正将余掌柜按压在柜台之上嚷着要在这里吃饭。见掌柜的被摁着店里的几个伙计自然是都围了上来,余掌柜却将他们招呼了下去,让他们各忙各的,不要耽误了其他客人用餐。那男子显然是没钱想要吃霸王餐了,余掌柜表示要吃饭也可以,但他得在这回来楼里做工。男子不愿意了,他嚷道:“老子是要做大事的人,今天在你这吃饭以后定会百倍还你。”他这话一出引来了周围许多客人的嘲笑,大家都不相信他能做什么大事。
      “哼!”男子放开了余掌柜呵斥周围人道,“且笑吧,你们的眼睛就只看得到面前的方寸,看不到以后的万象。”
      “上菜吧!”男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言兮身上,“这小女儿不错,过来同我一起吃。”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男子身上,但男子的话又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言兮身上。言兮有种特殊的魔力,旁人的目光一沾上就不怎么移得开了。
      见言兮不作反应,那男子便上前来伸手要去拉她,言兮下意识地稍退一步往离幽的身上靠了靠。
      “嗯?还不乐意吗?”男子嫌离幽挡了路,“你谁啊?赶紧让开!”
      先动手、乱动手不会有啥好结果的,他哪能是离幽的对手啊,手才刚一伸出就被离幽给拿住,手指折了三根那只胳膊也脱臼了。这家伙倒也是能忍,硬是撑着一声没坑,他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是继续吃亏的,于是便快快地溜了。离幽没有想将他怎么样,既然他走了那也就算了。
      周围人的注视让言兮很是害羞,离幽自然是能察觉这个,于是带着言兮去了楼上的房间。他俩一走,这下面的人就开始议论了起来,有的说言兮长得跟仙女似的,有的谈论离幽出手厉害......不知是谁想知道离幽同言兮的身份问了一句:“可有谁知道那是谁家的公子和姑娘?”
      “那公子似乎了不得啊。”座中有人应道,“那次若智小王爷来此,都称他一声离幽大哥。”
      此时之前的那说书人正在楼中,他将折扇一合然后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又一个精彩的故事在他的心中有了的引子粗稿。
      上楼前吩咐的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大大小小好多样呢,将桌子占得满满当当的。凡界的东西很很好吃,虽然妖界的也不差,但在妖界的时候离幽不曾有慢慢享用的闲心。虽说离幽是妖,生在妖界长在妖界,但妖界却不能给他一种安稳感。离幽的吃相一点都不讲究,大大咧咧的,相比之下言兮要文雅很多很多,她并没有特别的注意什么,就是天性让她这样。
      “啊,吃饱了。”离幽抹了抹嘴巴然后把身上的银子都摸给了言兮,“你吃好饱了就去楼下找余掌柜,让他来把这里收拾了。这个是银子,你可以到外面去玩会儿,拿了别人的东西记得给别人银子啊,别走太远,要能找着回来的路。”
      这吃饱了就有些犯困,离幽伸了伸懒腰躺倒了床上:“我先睡会儿啦。”
      言兮轻应:“好呢,我吃饱了。”偏头一看,离幽已闭目睡下,她方觉刚才声音有些大了,要小声一些。她轻轻地收起离幽放在桌上的几块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出了门下楼唤来了店里的伙计收拾桌子,上楼前她就嘱咐了伙计要轻声一些,怕吵着了离幽。她说话的样子还很是害羞,但至少能鼓起勇气自己跟别人说话了。
      几个伙计麻利地收拾好了桌子,言兮并没有按离幽跟她说的话出去玩,而是坐在那房间里用两个杯子翻倒着茶水玩。
      现在好好休息休息,离幽预计的是明天带着言兮一起回灵冢,眼睛刚合上不久他便睡着了,睡得很浅,连言兮关窗他都知道。看着一旁画有荷花的挂着小铃子的油纸伞言兮没有去碰,她怕那声响会扰了离幽休息。
      言兮觉得翻倒茶水还挺有趣的,一边这样玩着还时不时地一边看躺在床上的离幽一眼。离幽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很严肃,双手都还交叉环抱于身前。言兮多看了几眼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地东西,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蹲到了床边。离幽很是警觉的,离幽靠近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过来,但他没睁开眼,身子也保持着原本姿势一动未动。言兮当然不知离幽已经醒了,只当是他还熟睡着,她蹲在那里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呆呆地看了离幽好一些时候,时不时脸上还露出迷人的笑容,不知何由。
      离幽在言兮的目光下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她下意识地眉宇微锁让言兮心里有些莫名地难受,她伸手触碰到了离幽的眉心,离幽当即又醒了过来,若不是他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了自己言兮一定会被那下意识的反应误伤到的。顺着言兮的抚摸离幽眉宇舒开,言兮心里一阵高兴,不自觉地就泛到了她可爱的脸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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