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

　　服务员正好托了两个盘子过来上菜，看他们气氛暧昧，职业微笑都变成姨母笑。

　　袁月刚好背对着服务员，没看见他放下托盘的时候，朝周傅云飞快地眨了眨眼，又笑眯眯地走了。

　　吃饭的时候，袁月边吃边问他：“对了，刚才你怎么就等在楼下？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上学”

　　“哪能啊，再说了你办公室地址就在你们实验室官网上写着呢。”
　　“整栋楼吧还就你们那层亮着灯，这个日子不回家肯定是留学生了。等了一会正好看到你经过落地窗。”

　　周傅云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下巴侧边：“老远就看到上面有个漂亮小姑娘，我一猜就是你”

　　袁月嘿嘿一笑，这餐饭吃得舒舒服服。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袁月坚持做东请客，周傅云就非要当Uber司机送她回家报答恩情。

　　不远，车很快停在她家楼下。

　　“谢谢”袁月一边低头解安全带一边思索再说点什么今日结语。

　　正想着，周傅云就从驾驶室欺身过来，右肩膀抵着她的左肩，微微压到她的侧乳，吓得袁月本能反应，立刻要开车门躲避。

　　周傅云没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把她的腰往下握住了，然后又松开一些，大拇指又慢又轻地抚她的腰线，一下一下的。

　　袁月头皮发麻，心想：这是要唱哪出？近身格斗干不过，敌不动我不动……

　　她紧张的时候才会手脚没小动作，光眼神往右下角飘，还喜欢眨眼。周傅云看她的眼睫毛颤巍巍的，整个人却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一般，愈发觉得逗她有趣。

　　5秒
　　10秒
　　……

　　袁月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只感觉最后周傅云拨开她额头的刘海，亲了一下。

　　然后就把她松开了，临走还让她快上楼早点睡。

　　袁月差点感动哭：也不知道是谁在这儿磨磨蹭蹭！

　　刚进家门她就绷不住了，立马给扑到沙发上，翻出手机给任之理打电话。

　　那头接通后，袁月尖叫：“任之理！你知道我今儿碰上谁了？？？”

　　任之理有气无力：“谁呀”

　　“你给爷猜！绝了！！！你绝对猜不着”

　　任之理气喘吁吁，支支吾吾。

　　袁月跟她是手帕交，没到10岁就是好姐妹了，这会自然懂了什么状况，就没皮没脸地笑起来：“哟，任姐，我打扰您啦？办事儿呢？”

　　那头立刻传出一个天外来音，是个低沉带点哑的男声：“真聪明，你姐跟姐夫我有点事，一会回电？”

　　任之理赶紧按住手机：“去去去”
　　回过头来应承袁月：“我一会就给你回哈，很快！”

　　“不急不急，忙您的！身体重要！哈哈哈哈哈”

　　说着任之理这边就断了线。

　　她最受不了戴枫这等功夫，整个人都瘫软，一张小嘴已经喘不上气。再想他之前做甲方的时候，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现在这张清贵的脸却贴着自己，还会抬起一双凤眼邀功似的地看她，真是妖孽媚气横生。

　　搁在往常，戴枫活好又耐心，任之理巴不得他伺候着。可当下她记挂袁月的电话，只好一边侧着脸，咬着唇，拿湿漉漉的眼睛瞟戴枫，嘴里哥哥爸爸地乱叫，只求他速战速决。

　　戴枫看她浑身情动，白里透红，一张脸汗岑岑似美人出浴，秀发铺在枕头上，有几缕黏着脸颊，还有几缕在胸上。

　　凭他的长相气度，身份地位，见过的女人，有过的女伴都太多了。任之理在其中不算美貌，更算不上和戴枫登对。但她的身材是老天赏饭吃，个中妙处外人品味不到：胸大腰细，屁股翘腿长。浑身没一丝赘肉，就说现在这个情景，小腹都平平坦坦。更兼皮肤水嫩细滑，配上一张纯情的脸，太赏心悦目了，尤其是床上。

　　戴枫要不让她如愿，那都不算个男人。

　　戴枫知道任之理要找小姐妹，也不刻意拖时间，该尽兴就尽兴了。至于任之理，那更是饕足得很。
　　两个人事毕，戴枫摘了套子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顺手又拿床头柜的纸巾替自己和任之理清理了一下。

　　任之理斜眼看着：“手法熟练啊戴老板，您还够温柔的”，说着又翻了个身捧着脸：“以后嫁你的妹子赚了！”
　　戴枫挑挑眉，也不答她，自顾自往阳台指了指，示意自己去抽根烟。

　　任之理比个ok，随即拨了袁月的电话：“来了朋友”
　　袁月怕男人还在，赶紧低声道：“任姐，我姐夫又换人啦？他在旁边不？”
　　任之理看戴枫远得很，直言不讳：“可不是嘛，你姐姐我人往高处走。上一个平平常常本来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一位，哈哈哈哈，高帅粗！事后烟去了，人不在，你说吧”
　　袁月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不过你不是在准备考研呢嘛？还有这闲工夫？”
　　任之理闻言就苦了脸：“忙里偷闲，学习压力大哇，要搞男人排解一下”
　　袁月倒不担心她考研的事，就怕男的来路不正：“你这种考试机器，估计是没啥问题。不过这个男的你不是随便约的吧，万一不干不净的多麻烦！”

　　任之理就解释了一通来龙去脉。她本科毕业直接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了一年，后来觉得工作有瓶颈，怕以后发展天花板矮，这才考的研。戴枫就是工作那会碰上的，是一家建筑设计院的市场经理，实打实青年才俊。当时各自为甲乙方，戴枫经常被他们公司派过来跟任之理这边商讨事宜，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又因为一直有合作，两家公司的年会也能碰上头。年会上嘛觥筹交错的，任之理还在自家年会上格外放肆，醉得不行。等戴枫送她回家时，两个人在车里就没把持住。合作关系早就结束了，这关系倒是不清不楚地维持到了现在。任之理是个洒脱的人，对于两性关系看得淡，对于性关系看得重。是以于她而言，跟戴枫这码事除了床上舒服，其他不算什么。

　　袁月了然，话题一转，就直奔主题了：“今天周傅云来找我……你记得吧，就小时候跟我一起玩，结果二话不说走人的那个”

　　任之理自然是记得的。周傅云消失，她和袁月认识，那就是前后几个月的事。袁月当时要跟人倾诉，要找人安慰，任之理肯定是第一选择，所以她不太喜欢周傅云。

　　“记得是记得，他来干嘛？”
　　袁月正瘫在沙发上吃水果，嘴里含糊不清：“他不是本科法律的……然后毕业去当警察了，现在莫名其妙突然来我们学校读法律。不太懂这个操作，重拾课本，回顾青春岁月么？”
　　“警察？？？妈妈不同意，月月，又危险又神秘的男人不能要”
　　袁月又往嘴里塞了个葡萄：“更帅了，一米八几，一身腱子肉，风流倜傥，声音也好听，住在高级公寓，还开奔驰大G”
　　“……原地结婚！省的夜长梦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她俩都笑起来。

　　“哎，我跟你说。就刚刚，送我回家那会，还对我使美男计”
　　任之理愣了愣，正色道：“月啊，刚才是玩笑话，我感觉你还是悠着点。突然飞洋过海找你，勾搭得还这么急，难不成对十几年前你一个小屁孩情根深种，看一眼就旧情复燃？”
　　袁月想不通，自言自语：“别有所图？可我没什么可图的啊，要什么什么没有，他样样都比我强……而且我跟他不就算个发小，也没什么多的牵扯”
　　又问任之理：“我本本分分的，警察叔叔抓我干嘛？”

　　任之理就更不懂了：“迷幻”
　　袁月叹口气：“反正他是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任之理也劝她：“别想了，你都快1点了赶紧睡吧，年纪大了熬不起”
　　袁月连连点头：“是有点困，先洗洗睡了，有情况回聊！”
　　“我24小时stand by，去吧去吧”
　　“帮我问姐夫好！”
　　“你快去吧！”

　　周傅云临睡前连打了几个喷嚏，想：今天就见了她，不会是小丫头说我坏话吧？

　　他还真不冤，让袁月和任之理说中了七八分。
　　周傅云身上确实有任务，毕竟他一个人民警察又不可能公款度假。
　　但说没点私心也是假的，找袁月那是一箭多雕。

　　第二天，袁月这只雕还得乖乖带着周傅云环游校园，熟悉熟悉周边。周傅云今天没开车，就换了一身抗风的大衣，大早上又正是神清气爽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更加如松如柏。袁月这等颜狗脑子里不禁文思泉涌：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墨画……

　　他们学校是典型的美国开放式大学，总体的布局跟街区差不多，百年老校绿化特好。袁月就跟周傅云并排在树下人行道走着，看到什么建筑就给他解释一二，怎么停车，怎么吃饭，怎么坐车，怎么买东西也都一一说了。

　　一路上周傅云没少招蜂引蝶，有的是女孩子频频侧目。袁月去买两瓶水的功夫，转头都看到两个白人姑娘在跟周傅云说着什么。只见周傅云扯着嘴角笑笑，指指袁月，然后那两个妹子就略带失望地走了。

　　“我都来两年了，怎么就没这行情”袁月边递水边阴阳怪气。
　　周傅云却答非所问：“我说我在等女朋友，直接打发走了”
　　“别，周警官，折煞我了”袁月皮笑肉不笑。
　　周傅云看着她，还是那副公子哥的表情，眼底却深深的，看不出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逛了一天，到了晚上也就各回各家了。

　　袁月从学校回家都走小路，会穿过一个没有灯的小树林。说是树林，其实就是大片人家的后院或者前院，还有很多没人看管的高大野生草木。这些中间有几个小夹道，都是走的人多了踏出来的。他们这个城市是个美国18线乡野小城市，按大家的话说就是这树林里有熊的概率都比出事的概率高，熊还真有人见过一次。

　　袁月怕黑，这里路窄，两边树木又高，还有种得密密麻麻的竹子，大晚上黑黢黢的。更别提一走风，森林万物兮兮嗦嗦沙沙地响，摇摇摆摆飘忽不定，就像百鬼夜行一样瘆人。但是她又懒，不愿意绕路走大道，所以每次就这样拿手机打着灯战战兢兢地快步通过。

　　谁知今天走到一半，居然有东西挡道。方方正正的一块立在一边占着路，把袁月吓个半死，鼓起勇气拿灯往前照去。原来这边的木头围墙有个小门，跟狗洞似的。以前从来没打开过，袁月也不曾注意这堵围墙有没有门。她这才松了口气，一边笑自己疑神疑鬼，一边小心翼翼地抬高腿想跨过去。门太矮了，里头什么也看不见，门内门外夜色一样浓。

　　但袁月隐约看到有影子一晃而过，像是人的腿。
　　她又怕起来，跨过去之后不免回头一看。

　　这一看，看得她头皮发麻，感觉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瞬间立了起来。
　　那门居然已经关上了，但门下的泥土陷了下去，在平整的围墙底边上格外醒目。

　　她没看错，因为门下压着一只脚。让她的手机灯光一照，惨白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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