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

　　自从袁月和周傅云住在一个屋檐下之后，相处的时间反倒不如以前多了。
　　周傅云早睡早起，也不再闹她，她就恢复了以往一贯的作息，中午起，夜半回。偶尔早上碰到，周傅云就捎带她一程。她来之后这半个月，家里也没有开火的痕迹，周傅云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她则是没有在家煮饭的本事。

　　总之周傅云不像之前一般殷勤，袁月反倒松口气。人与人之间嘛，随性一点的好，各自保持各自的节奏，互不打扰。偶尔，她也会想到那天的冲动之举，每每都后悔自己太荒唐了一点……

　　二人的日子像两条溪流一样向前奔去，等袁月再见到周傅云的时候已经快圣诞了。她惊觉上一次碰面还是因为她主动交租，好说歹说了一番他才收下。

　　“想什么呢？”周傅云边倒牛奶边往她的方向打了两个响指，让她回神。
　　“哦……没什么，就是感觉很久没见了。”她也走到冰箱旁去拿酸奶。
　　“最近比较忙。”他的睫毛眨了两下，随着仰头把牛奶一饮而尽。“一起去学校？”
　　“好啊，麻烦你了。”袁月朝他点点头，快步往房间走去，准备收拾出门。
　　周傅云还靠在餐桌边，低垂着眼，手指摩挲着空杯子。

　　等她到了学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吴时和陈晓曦。吴时穿了一身日系工装，短发女孩，素面朝天。但她长得精致，看起来就又秀气又英气。陈晓曦则是丝质的衬衫，紧身裤配短靴。他头发比吴时还长点，今天扎了起来，露出脖子上的衬衫丝带。两个人往那儿一站，女帅男靓，在一众美式乡土运动装扮里鹤立鸡群。

　　他们二人也正好看到袁月，她刚从周傅云的车上下来，又走到驾驶座那一侧，急急地对里头的人道谢：“谢谢啦！回见。”
　　然后就开开心心地朝他们小跑过来。

　　陈晓曦抱着手臂，冲她挤眉弄眼，立刻开始絮絮叨叨：“姐妹有男人了？真不错哇，隔着墨镜感觉到了帅气。那手也好看，锁骨也好看，还精壮精壮的，看得我都心潮澎湃，咱们这地儿不多见啊！”
　　吴时斜觑他一眼：“一天到晚看看看，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我这是替姐妹参谋参谋！”
　　“就你会看男人！”
　　陈晓曦回呛她：“爷这是阅人无数，练就一双慧眼。你想学还学不来呢~”
　　吴时笑了：“呵，我用得着看男人？”
　　陈晓曦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是是是，您那是，天天就指着大姑娘过日子！”
　　吴时笑了：“多好！你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的，大家桥归桥路归路，都不用担心争啊抢的，绿来绿去的那些个狗血剧情。”
　　陈晓曦扶腰托腮，搔首弄姿：“你别想了，男人我要，妹子也是个个爱我！”
　　吴时连忙推他一把，瓦解了他的姿态，省得碍眼。
　　……

　　袁月这个正主在一旁插不上嘴，眉眼弯弯地打趣道：“铁T加0一出戏呀！精彩精彩！”
　　二人这才回到主题，齐声逼问她：“什么情况？交代一下！”
　　“哎呀，就是碰到了以前邻居家的哥哥，真没什么。”
　　陈晓曦就好似那多疑的贵妃娘娘：“哟，那哥哥怎么还一大早送你上学？”
　　“我住他家……”
　　这下吴时也露出一副懂了的暧昧表情。
　　“别，真没什么！现在就是分摊房租的普通室友。”
　　“着重’现在‘两个字。”陈晓曦抓住重点，不放过她。
　　吴时默契接上话：“将来就不一定了哈哈哈哈！”
　　陈晓曦捂嘴笑起来，好不娇羞。

　　只有袁月心如止水，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不上楼呀，不是9点半的会？”
　　吴时一把搂过袁月的脖子：“这不是看你不在上面。”
　　陈晓曦则挽过袁月的胳膊：“等你呀！”
　　一会三人就有说有笑地上电梯去了。

　　吴时和陈晓曦其实是心理学专业的，正好他们导师跟袁月的导师今年有项目合作，接触多了自然熟络起来。他们两个人都是风风火火，上蹿下跳，活泼开朗的类型，跟袁月这种温吞的性子倒也相配。再加上三人隔三差五就碰个面，约个饭，插科打诨，不出一年就成了好朋友。

　　按陈晓曦的骚话说就是：一直两弯三剑客。

　　他们三个开完会，又去中餐店里吃饭，像往常一样唠起嗑来。留学生圈子小，跟家庭又有些脱节，所以内容无非就是学校里，周围人的那点事。吴时和陈晓曦就说起他们组的一个人。

　　“哎，我们组里那个学姐你知不知道，叫赵莹莹的。”陈晓曦刻意压低声音，冲着袁月问道。
　　“好像听过，不过没见过。”
　　吴时哼了一声：“当然听过了，布兰登天天挂在嘴上夸。”
　　布兰登是他们组的导师，两个组每周开会袁月都能见到，自然是了解的。
　　“这么厉害？”她奇道。这位中年大叔是波兰人，看着风度翩翩却很挑剔，嘴上不饶人，很少能得他一句夸奖的。
　　吴时卖了个关子：“是也不是。”
　　陈晓曦就给她解惑：“是挺厉害的，不过不是学术厉害，是做人厉害！”
　　吴时继续阴阳怪气：“谁说人家学术不厉害的？你没听布兰登夸啊，人家一年能发五篇论文，大家都得像她学习。”
　　袁月准备一篇都焦头烂额，吓了一大跳，听得好生羡慕：“我的天呢，这怎么做到的！”
　　陈晓曦翘起二郎腿，不屑一顾：“给我配个找文献做实验搞代写的团队，我能发十篇。”
　　？？？
　　“那她干嘛？”
　　吴时往后一仰挑了下眉：“她想idea呗。”
　　“您可别抬举她了，我看八成是布兰登的idea。”陈晓曦连连摆手。

　　美国的科研模式和国内不大一样，基本是自顾自，谁乐意花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帮别人干大头啊？

　　“你们说的我更迷糊了，怎么的？她给别人下药了？一个两个都帮她。”
　　吴时讳莫如深，点点桌子：“可不是么。”
　　陈晓曦就给她解释：“她人缘挺好的，反正她一天到晚都可有空了，无非就是跟老师同门师兄弟联络联络感情。再没事抱怨两句自己又苦又累，撒撒娇，布兰登直接给她配了几个人帮她。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怎么想的，反正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还可开心了呢！”
　　吴时附和：“然后就贼好出成果，这么一来就更得宠了，良性循环，名利双收。”

　　袁月两眼发光：“是不是特漂亮啊！有没有照片，快给我看看。”
　　“一般啦，喏，你自己看吧。”吴时随手递过来手机。

　　精修的证件照，上面的女孩顶多算中人之姿，眉眼平淡，看妆发也不是时尚的人。
　　难怪吴时看不上，她历任前女友都是美艳动人，出入全副武装，从头到尾都用心。

　　袁月不是刻薄的人，但也不爱说场面话：“是哎……我还以为老少通吃的肯定是大美人。”
　　陈晓曦不以为然：“你们两个真是不懂男人。”
　　吴时扯扯嘴角：“行，你又懂了？”
　　他伸出手，摸摸刚做的指甲，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又抬起来欣赏，一边慢斯条理地说：“姐今天就给来你们说道说道。我问您二位，男人对女人，最看重什么？”

　　两个姑娘面无表情：“脸。”

　　“错！”
　　？？？
　　？？？

　　陈晓曦乐了，立刻摆出指点江山的姿态，开始长篇大论：“那是第一眼。真处起来，未必要多好看，过得去就行了，身材也是一个理。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交际，爱不爱经营。你主不主动，开不开朗？适当的时候会不会示弱求助，该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时候又会不会动动嘴皮子？等关系熟稔了，要不要来点无伤大雅的亲昵举动？最后，最关键的一点，以上都得是自然的，不经意的，你就是个别无所图，活泼，好相处的女孩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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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月：“我还是一个人干吧！”
　　吴时：“我舍不得累着妹妹们，我自己来就行，男的没我行。”

　　陈晓曦：“没出息！”接着又没皮没脸地笑笑：“不愧是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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