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制造

　　月考成绩出来后，班级里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下课时又化身人间地狱，一个个用命地刷着练习册，争分夺秒起来的劲头堪比当年挖大油田的工人。
　　午休时，陆平洲等来了同班同学给他带来的消息，老沈喊他去办公室一叙。
　　这是惯例，每次考试老沈都会和其中成绩波动幅度大的同学好好聊一聊，找找是什么原因导致成绩分数下降。
　　同桌的曹铭眯起眼睛看着陆平洲走出教室，摸着下巴有些疑惑：这次老陆不还是年级第一嘛，老沈喊他去干什么？
　　老沈坐在位子上，突见黑影遮盖住了光线，抬头一看原来是陆平洲来了。
　　他喊陆平洲来，倒不是因为陆平洲成绩下降、最近表现不行什么的原因。众所周知，这一届学生里，从高一开始，流水的年级第二，铁打的年级第一陆平洲。再说表现，陆平洲如果不是在课上大声喧哗扰乱课堂秩序，不破坏校规打骂同学，其他的迟到早退上课睡觉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陆平洲啊。”老沈语重心长地喊道，“最近呢教育局那边说要开会，还说这次要把老师学生放在一块，一起听讲。咱们年级呢有个名额，你也知道咱们年级第一向来都是你，你呢模样也好看，出去只会给我们十一中长脸。”
　　合着是这事。
　　“在哪开会？”陆平洲自顾自问道。
　　“你放心，从咱们学校坐车过去十多分钟，不远不远。”老沈十分惊讶陆平洲的爽快，还以为这孩子怕麻烦不愿意去呢，毕竟也不是非去不可的事情，不过放到学校层面，总还是他陆平洲去是最好的。
　　老沈抽出放在桌上的通知书，看了几眼说道：“时间是周五，可能早上就要去了，你那天早点来。到时候林老师会和你一起去的，和高一高二一起在校门口坐车去。”
　　陆平洲听见一起去的名字，不由转头望向老沈座位对面，那里是林见雅的座位。不过这个时候他不在座位上，倒是摆在桌上的相框对着陆平洲，照片上是个抱着人偶的十多岁的孩子，模样和林见雅有七八分相似。
　　老沈以为陆平洲和新老师师生感情还不太深厚，于是安慰他：“那天就林老师一个人没课，不过放心，就是听听讲话讨论讨论什么的。高二的那个游老师你也认识的，跟着他就好。”
　　高二游老师是陆平洲高一的生物老师，他年纪比较大资历也深平时开会都是他带队的。
　　“行。”陆平洲爽快地答应，待在学校里还要动笔写字，不如去听研讨会来的轻松。
　　老沈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倒把自己给感动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陆平洲迎面正好撞见林见雅，老沈也看见了，于是开口先和林见雅打个招呼，说到时候开会是陆平洲跟着他一起去。
　　林见雅摆出的微笑，介于儒雅和阳光之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打量着陆平洲，点点头然后朝着老沈说道：“年级第一的陆平洲是吧，听说成绩稳定次次第一，不愧是沈老师班里的学生。”说完不再看陆平洲一眼。
　　老沈被他的心直口快说得不太好意思，打手势和林见雅谦虚，说些什么不是自己的功劳，每个老师都在用心，这孩子自己也聪明。
　　陆平洲见没有自己的事情，越过林见雅打算回教室。
　　身后的讨论声还飘进他的耳朵，可他却觉得有人注视着他，不过他没有回头，走过三班就直接穿进二班教室了。
　　已经临近上课，语文老师早早地就到了教室，曹铭把书本立起来躲在后面，悄悄地问陆平洲老沈喊他去说了什么。
　　陆平洲倒是不搞形式主义，半垂下眼皮压低了声音说道：“喊我礼拜五去教育局听大佬们开会。”
　　“啊？”曹铭闻言有些舍不得，原因无他，礼拜五早就定下的班级文综小测，他本来还指望陆平洲给他抄几道选择题撑撑场面，大腿走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曹铭。”讲台上，带着暗红色镜框眼镜的语文老师吼了一嗓子，不过听着她声音有些嘶哑，“这节课我嗓子不舒服，卷子就由你们来讲，曹铭你是第一个。”
　　立在桌子上的本子失去平衡，啪得一声倒在桌面上，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算是首屈一指的噪音了。在二重刺激下，曹铭咽了口口水，从抽屉里抽出自己的语文卷子，脚像踩在云堆里一样有气无力地走上讲台。
　　也不知道是上了一上午的课太累了，还是曹铭没有气力的声音有催眠作用，陆平洲眼皮越来越沉重，趴在桌子上竟然昏昏沉沉睡去。
　　就坐在他边上曹铭位置的语文老师见状，眼睛都不带眨的，继续盯着讲台上有些畏手畏脚的曹铭，没去看陆平洲桌上摊开的那张语文试卷上，颜色鲜艳的分数。
　　身边围满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烟雾，但并闻不到任何烟火气息。
　　陆平洲感觉自己有些神志不清，脚下踩着的土地也像棉花糖一样，停留的时间一长仿佛就要陷下去了。
　　前方隐隐有一道光束，吸引着陆平洲从黑暗走向它。
　　拨开重重迷雾，陆平洲终于得见光束，那是在一块春意盎然草丛中还开出紫色小花的土地，坐着一个穿红色小洋裙的女孩，光束打在女孩身上，周身便发出如钻石一样熠熠生辉的光辉。陆平洲看不清女孩的模样，只觉得这光有些打眼。
　　正在玩洋娃娃的女孩似乎发现了陆平洲的到来，她露出好奇的神色，从草地上起身，那双白色坠着蝴蝶的小白皮鞋踩在草丛上，她慢慢地朝陆平洲走来。
　　女孩走到陆平洲面前，因为光芒太闪，他只能隐约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十分可爱，微卷的长发束拢垂在胸前，怀里抱着的洋娃娃和她一样穿着红色的裙子。
　　光芒像是通了人性，竟然慢慢的减弱最后消失，只留下满堂的光亮，留以照明用。
　　陆平洲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腰间高度的女孩，女孩的眼睛一眨一眨，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夺目。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女孩，却发现自己手边缘隐隐的黑，又发现原来自己全身都还被黑色笼罩着。
　　女孩见陆平洲的手伸在半空中，便主动去拉他的手。谁知道就在小手碰到大手的一瞬间，黑色就像滑动的毒蛇一样顺着小手爬满了女孩全身。
　　“啊，啊！”女孩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开始尖叫，她不停地搓着双臂，像是要把黑色搓掉一样，红裙子的娃娃被她夹在腋下，一双蓝色的眼睛突然发出嗜血的光芒。
　　女孩突然停下尖叫声，她歪着头也没有动作。
　　面前的一切狂风暴雨突变春日融融，陆平洲也不禁皱眉，黑色是什么，为什么顺着到了女孩身上，女孩怎么了。疑问充满了他的脑袋。
　　红裙子娃娃掉落在如玉绿茵上，女孩突然动了动小脑袋，只见她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曾经如星星一样夺目的眼睛成了灰色，这双眼睛看着陆平洲，机械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发出。
　　“哥哥，你看见，我的头在哪里吗？”
　　陆平洲头突然像要炸开一样，他感觉这句话很熟悉，他从哪里听过一样。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平洲，细嫩的脖颈处突然从左至右划出一道红线，还有更细的红线滑落。
　　最后女孩的脑袋只和身体留下如丝线般脆弱的连接，她突然吱嘎吱嘎地笑了起来，“哥哥，你帮我找找我的头在哪里好不好？”
　　脑袋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后甚至还在活动，脑袋绕着陆平洲滚了几圈，一边滚一边笑，就好像在玩丢手绢的游戏一样。
　　“哎呀哥哥，我，找到你了。”
　　一双灰色的眼睛，看着陆平洲。
　　“呼！”
　　猛然惊醒的陆平洲，他震惊地看着面前普通的一切，是在教室里，讲台上的曹铭还在照本宣科，坐在前排的同学埋头试卷上，斜前方的张行昏昏欲睡，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突然睁开，一副我不困我不睡觉的模样。
　　身旁有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渐渐恢复冷静的陆平洲转头看去，原来是语文老师提笔在试卷上书写，那副鲜红色镜框映在陆平洲眼里，异样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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