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岁(双重生)

作者:闲人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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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对


      姜妧岁重新回到正阳宫时,对殿上多出来的一堆人露出些茫然的神色。

      她先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宜年和景时,又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谢弘新,最后在看到跪在一旁的香檀时,眼睛亮了亮。

      她不顾自己的身份走过去,把香檀从地上拉了起来:“香檀姐姐你怎么在这?我刚想跟父皇说,是你救了我,让父皇派人端了贼窝后,嘉赏你呢!”

      香檀一瑟缩,又跪了下去:“求公主救救奴婢!”

      姜妧岁不解:“明明是你救了本公主,怎么反倒要本公主救你呢?”

      崇明帝终于开口:“安平过来朕身边坐着。现下人都齐了,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们几方人各执一词,如今当着公主的面,再说上一遍吧!”

      姜妧岁一脸困惑地走到崇明帝身旁坐下,刚唤了声“父皇”,便被崇明帝制止住。

      她只得打起精神来,看向殿中跪着的人。

      沈宜年率先开口:“启禀皇上,昨日公主设宴,因为突降暴雨,众人都被困在了府中,所以各家公子小姐在公主府中逗留了许久。后来暴雨初停,臣本要打道回府,但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笑竹突然禀报臣,说是宁国侯世子不慎在府中走丢了。”

      “公主府上的府兵本就是由臣亲自挑选,臣对他们最是熟悉,便嘱咐他们散开来,在园子里搜寻宁国侯世子的踪迹。然而府兵找了半夜,都没有找到宁国侯世子的踪迹。”

      景时紧接着说道:“笑竹姑娘找来时,外臣也在场。外臣昨日头痛发作,未曾回府,而是歇在了离公主府不远的一座别院里。后来夜半时分想起宁国侯世子走丢一事,外臣不放心,便想到公主府探问下情况。谁知刚到公主府外,便看到几个黑衣人掳了个人,从公主府外墙一窜而过。”

      “外臣担心公主的安危,正要入府询问,见到沈小将军匆匆出来,说是有贼人掳走了公主。外臣和沈小将军一路循着踪迹追了过去,到天亮时分才追查到贼人的踪迹。然而外臣和沈小将军带人搜遍了整座院子,也只抓到几个贼人,并未看到公主的行踪。而从贼人的口中外臣和沈小将军问出,竟是濉州的谢大公子谢弘新,在背后指使他们绑架的公主!”

      从沈宜年和景时带着人入殿后便匍匐在地上的谢弘新这时终于诈尸般活了过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沈宜年冷笑:“谢大公子说景世子血口喷人,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为什么那么凑巧会出现在那座院子外面,又那么凑巧刚好能救出公主呢?”

      谢弘新:“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上座的姜妧岁替他解释道:“谢公子昨夜一直徘徊在我府外没有离开,所以才会凑巧跟上了贼人,从而救下了我。表哥和世子忧心我我很感激,但二位也不能因为忧心我的安危,反而冤枉了好人啊!”

      沈宜年意味深长:“哦?谢公子昨夜一直徘徊在公主府外?若是如此,那我昨夜追踪出去,怎么没有看到谢公子的身影?”

      姜妧岁再次替谢弘新解释:“我的公主府那么大,也许表哥在正门附近,谢公子在侧门附近,只是刚巧错过了而已呢。况且谢公子看到贼人就追了上去,表哥耽误了不少的功夫,没碰到一点也不奇怪啊!”

      谢弘新接连逃过两劫,心中大喜,悄悄用衣袖擦了擦掌心的汗,惊惶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不知崇明帝刚刚的怒火从何而来,但姜妧岁如此维护他,崇明帝又最宠爱这个女儿,想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至于那几人,他早便关照过他们,一放了公主就赶紧离开闻香院,届时人去楼空,即便公主带人去捉,捉不到人便死无对证,这桩案子也就成了悬案了。

      谁知道沈宜年和景时两个人手脚这么快,他前脚带着公主入宫去,他们后脚便找上了门。

      不过也没关系,这几个人并不知道内情,只是他雇来假装贼匪的,并不认识他。麻烦只麻烦在香檀一个人身上。

      香檀是濉州那边家养的奴婢,因为有几分姿色,他便一直带在身边,这次绑架公主一事,雇人的工作都是由她出的面。但香檀母亲和弟弟的命都握在他的手上,谢弘新想,香檀应该不敢乱说话才对。

      他这般想着,听到沈宜年又一次开了口:“就算公主说的这两点有道理,那我再且请问谢公子:贼人脚程很快,我和景世子两个练家子想要追上他们,都颇为吃力。谢公子一届文弱书生,单凭一架马车一个车夫,在夜色里追踪几个贼人,不仅没被发现也没被甩开,谢公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姜妧岁困惑地一歪头:“对啊,表哥都没追上,谢公子你怎么追上的?”

      谢弘新一会天堂一会地狱,心跳忽快忽慢,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半晌,半句话说不出来。

      姜妧岁接着又抛出一个疑问:“香檀姐姐明明救了我,为何又成了贼人一伙的?她既要绑我又要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宜年笑了声:“那公主不妨问问,这位香檀姑娘,和谢大公子究竟是何关系。”

      谢弘新使劲磕头:“外臣不认识这个女子,外臣真的只是凑巧在公主府外看见贼人掳了公主才追上去的啊!”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跪在一旁,除了姜妧岁进来时开了次口求救后再没出过声的香檀,突然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绑架一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和公子并无半分干系。香檀这就以命相抵,求皇上放过公子!”

      她猛地爬起身来,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沈宜年想拦却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香檀血溅当场。

      姜妧岁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忽然失了兴致。

      香檀这一撞,便算是将绑架公主一事的罪名,彻底钉在了谢弘新的身上。

      谢弘新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崇明帝也失了继续审问的兴致,挥了挥手让金吾卫上殿来,将一众人等全部下了狱。

      一时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殿,只剩下沈宜年和景时。

      姜妧岁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摊鲜红的血液上,直到殿中人散尽,她才收回视线:“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府歇着。”

      崇明帝颔首:“宜年,你送公主回府。景时你留下,朕有话要问你。”

      景时豁然抬首,他下意识看了姜妧岁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地垂着头,他恭敬应下:“是。”

      待姜妧岁和沈宜年离开,崇明帝招招手,示意景时跟上:“殿内血腥气太重,让奴才们清洗下,你陪朕出去走走。”

      景时顺从地跟在崇明帝身后。

      崇明帝沿着回廊缓步走了很久,这才开口问景时:“濉州这件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合适?”

      景时沉吟:“陛下召各州世子入京求学,召的是世子,濉州送来的,却是庶长子,而非嫡子,此为一不恭。谢弘新入京后不思进取,不想着为陛下分忧,反倒是想通过旁门左道的法子与公主结亲,欺瞒陛下,此为二不恭。濉州教子无方,致其子犯下此等滔天大祸,此为三不恭。濉州目无君主,陛下如何处置濉州,皆师出有名。”

      犯事的明明是谢弘新一人,但景时说的每一句话,直指的全都是濉州。

      崇明帝紧皱眉头:“但濉州是高祖亲封的藩地,朕这么做,恐怕其他州,会有怨言啊。”

      景时恭下身去:“这天下是大邺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何来各藩王说话的份?外臣倒是以为,陛下可藉由此事做由头,行一件惠及后世的举措。”

      崇明帝眸深如海,他紧紧盯着景时:“说下去。”

      景时沉声:“削藩。”

      身后以福顺为首的一众宫人,哗啦啦地全部跪了下去。

      崇明帝许久没有开口,再开口时,嗓音有几分紧涩:“你暨洲,也是藩地。”

      “但暨洲是大邺的暨洲,而非我景家的暨洲!父亲自幼教导外臣,景家忠的是大邺,忠的是陛下。暨洲和陛下,永远是一条心!”

      崇明帝畅快地笑了起来:“暨洲的忠心朕知晓了,只是削藩是大事,怎么处理濉州是难事。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朕还要再考虑考虑。”

      景时恭敬行礼,准备离去。

      他刚转身,崇明帝又叫住了他:“安平昨夜受了不小的惊吓,朕听说她喜欢你,你没事的话,多去陪陪她。”

      景时:“是,外臣晓得。”

      他一路往宫外走去,眼中的火几乎要烧起来。

      昨夜初初听到谢弘新卷了进来,他心中便知这是个极佳的机会,一个极佳的,在崇明帝暴露出削藩的野心之前,主动将这个借口递过去的机会。

      削藩之事势在必行,但绝对不可以是由崇明帝自己暴露出来,那样的话,便会如上一世一般,成为暨洲府覆灭的导火索。

      他赌的,是在濉州犯了事后,他主动提出削藩一事,能赢得崇明帝对他的信任;而姜妧岁赌的,则是让崇明帝意识到,他这个女儿在政治博弈中能起到的作用,远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

      很幸运的是,他们赌对了。

      景时告别了送他出来的小太监,一转身,看到公主府的车架,正安静地停在宫门口。

      景时没有犹豫,直接提步上了车。

      姜妧岁正靠在窗边发着呆,听到景时上车的动静,眼珠子略微动了动,又重新恢复平静。

      景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在想什么?”

      “在想,”姜妧岁看着半空,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正阳宫里的那摊血迹:“香檀是有多恨谢弘新,才会拼上一条命,也要把他绑架我的罪名坐实了。”

      景时想了想:“我找到香檀时,她正一个人在房中,看着一条新打的穗子发呆。然而我要带她走时,她又求我给了她一炷香的时间,亲手绞碎了那条穗子。”

      或许,她曾经也对谢弘新抱有过期待,只是她知道谢弘新靠不住,而谢弘新在大殿上的矢口否认,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拼上一条性命,也想要拉那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姜妧岁喃喃:“人真的是个矛盾的生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该勉强非要勉强。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可若是不勉强,谁又敢说,结果一定是坏的呢?”景时视线下落,落到姜妧岁的右脚上:“方才见你走路时这只脚有些奇怪,是不是昨夜不小心受了伤?”

      景时弯腰轻轻碰了下姜妧岁的脚,她疼得瑟缩了下。

      景时不再犹豫,他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姜妧岁的右脚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慢慢褪去了她的鞋袜。只见白色的袜子上面粘了一层红色的血迹,早已经干涸。景时即便已经万分小心,姜妧岁还是疼的额头冒汗。

      景时蹙眉:“怎么不处理完伤口再去大殿?”

      姜妧岁咬了咬唇:“怕拖得久了,生出变故来。”

      谢弘新的出现像沙漠中送上门来的一汪清泉,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一不留神,这汪清泉便成了海市蜃楼。

      景时不再说话,他仔仔细细地给姜妧岁脚腕处的伤口涂抹上药膏,方才替她重新穿好鞋袜,放她自己踩在地面上。

      他就着这个姿势仰起头来看着姜妧岁,喉头滚动,声音里带着彻夜奔波后的疲累和沙哑:“公主,臣现在有资格,和你谈风花雪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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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快被年底折磨疯了(o(╥﹏╥)o)今天爆肝完,明天还得继续加班,人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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