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富婆，不当皇后

　　蒋晨跃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没用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大宏。
　　世家大族态度不一。
　　有认为这是皇帝和太后角力的开始，第一步就是拿英国公府和蒋家的兵权开刀；也有聪明的，认为这是皇上抛出来的鱼钩，专门来钓钓现在还准备骑在太后和皇帝之间墙上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还有阴谋论的，认为皇上不光是在针对蒋家，更是在针对整个朝堂，首朝先来个出其不意的下马威，准备之后再一步一步施行自己的治国政策。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说皇上是真的体贴新婚皇后的。
　　好像从一开始，在所有人的眼中，皇上和皇后之间都不可能拥有寻常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和爱意。
　　毕竟现在提起这新晋皇后，最多的便是夸赞之后的一声叹息。
　　世人都觉得蒋家小姐甚是可怜，被家族和皇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可怜卿本佳人，日后这一生就只能蹉跎在了后宫高墙绿瓦之间。更有长舌好事者，开始编排起了新皇后日后定然不会生出孩子来，生出孩子来也很有可能被日后壮大的皇帝去母留子。
　　在所有人看来，这新皇后一定就是和太后一条心的。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新皇后此刻正刚刚从塌上起身，迷迷糊糊地任由宫女给她梳洗打扮着。
　　昨夜构思新情节熬到太晚，天都快亮了才歇下，今日就不得不日上三竿才起来。
　　蒋嫣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在塌上坐着。

　　待到梳洗完毕，小宫女们都出去摆膳后，萱枝压低声音提醒道：“主儿，要不然咱们还是别这么显眼吧？您这昨日天擦亮才歇下的事情，早间慈宁宫那边就有嬷嬷过来问我的话了……”
　　蒋嫣然清醒了一些，微微蹙眉转头看着萱枝：“姑母身边的嬷嬷说你了？”
　　萱枝赶紧摆手，“当然不是说奴婢了，只是担心主子您的身体，所以太后娘娘专门派了人来问。”
　　“哦……”蒋嫣然拉长了调门儿，想了想后说道，“让外面摆膳的停下吧，我去慈宁宫用膳。”

　　蒋嫣然说风就是雨，让萱枝出去下令之后，就拿了点儿果子，跟萱枝去慈宁宫了。
　　说来也是巧，蒋嫣然到的时候，太后刚好开始用午膳。
　　蒋嫣然也不客气，行完礼之后，就直接坐到了太后的桌边。

　　太后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那双柳眉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紧蹙，看得蒋嫣然“心惊胆战”的。
　　“母后，您要骂臣妾就骂吧，别折腾您眉毛了。”蒋嫣然卖乖。
　　太后破功，捏了捏蒋嫣然的鼻头，“你呀！就是寻常人家的新妇刚进门，也知道头一个月是要顶谨慎的，绝对不能错半步，那是打个哈欠都得看场合的小心。你倒好，嫁进皇家了才五天，就敢天亮了才睡，日上三竿了才起。你这是没把我这个太后婆婆放在眼里，还是没把你那个皇帝相公放眼里？”

　　嚯，这么大顶帽子可不能要。
　　蒋嫣然连忙摆手摇头，“母后，嫣然可不敢这么想。”
　　“知道你不敢这么想，”太后亲自给蒋嫣然挑了一片牛肉，“可天底下这么多人都盯着咱们呢。眼下是这宫里还不算人多，也没几个不识相的，可往后呢？你要是再这样懒散，我就要替皇上敲打敲打你了。”
　　蒋嫣然赶紧求饶，小模样可爱又活泼，惹得太后又笑了起来。

　　姑侄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这午膳也用的差不多了。太后看了眼净手的蒋嫣然，准备起个话头，和她聊聊蒋晨跃回朝的事情。
　　但蒋嫣然却先开口了。

　　“母后，昨日安平妹妹来找过臣妾，说起了要尚郡马的事情。臣妾这也是刚进宫，许多事情都不了解，您觉得这事儿？”蒋嫣然刚才就听出了姑母的话头不对，赶紧扯出了安平尚郡马的事情出来挡枪，还隐去了皇上说要把这事儿压一压的内情。
　　结果出乎蒋嫣然意料的是，姑母竟然也说要把这事儿压一压。
　　蒋嫣然脱口而出：“为何？”

　　其实说出口后，蒋嫣然就有些后悔。皇上和太后都要压安平的亲事，就说明安平现在的亲事不好处理。
　　不好处理的原因，要么是因为安平本人，要么是因为安平的康王爹爹。无论是哪个原因，蒋嫣然都明白，太后和皇上虽然口径上都是不同意安平现在成亲，但是对于安平日后的安排，绝对是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她眼下若是都知道了，日后要真处理起安平的亲事来，那必然就会卷进姑母和皇帝之间的角力里面。

　　蒋嫣然心中的弯弯拐拐太后当然都不知道，她神色颇缓地解释道：“康王是个野心颇大的人，当年先帝把安平留在宫里养着，一来是觉得安平着实可爱，和早些年夭折的昭平公主长相和性格都十分相似，二来就是为了拿捏拿捏康王。康王是个异姓王爷，先祖与太祖当年一起打拼过江山。这么多年下来，嫣然你瞧瞧这朝中，可是只有康王一家异姓王了。”
　　蒋嫣然硬着头皮，继续维持着傻白甜人设说道：“康王一家这么厉害？”
　　太后冷笑了一声，“哪儿是厉害？那是精明。康王祖祖辈辈都知道如何潜藏自己的野心，现下的康王，更是不得了。先帝在的时候，还时不时能敲打敲打。后来先帝去了，皇帝年幼，我执政的时候，不知道明里暗里下了多少绊子。皇帝如今初掌政，那个老家伙怕是更得抓紧机会拉拢门客了。”

　　蒋嫣然心中本一直在后悔刚刚嘴快，但眼下听着姑母这番话，却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为什么她会觉得姑母好像……对小皇帝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甚至还隐隐有些母亲担心自己儿子的心情蕴藏在话语里？
　　是她的错觉吗？

　　蒋嫣然愣神的期间，太后也继续说道：“而且不仅是康王，安平这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宫里这么多年倒是会经营，不少宫人內侍都说她好。不过，虽然皇帝和她自小也算一起长大的，但是我瞧着皇帝倒是对她没什么别的心思。平日里也没见得多热络。”
　　蒋嫣然干巴巴笑了两声，可不是嘛，前几天还说别人狗急跳墙来的。

　　不过蒋嫣然拿安平的事情一打岔，太后确实没再提大哥回朝的事情了。蒋嫣然长舒一口气后，就又和太后说了会儿话便回自己的坤宁宫了。
　　回去之后，蒋嫣然先把宫内所有的宫人都集中到了主殿。

　　坤宁宫是历朝历代皇后住的地界儿，无论是装修还是人员配置，都是宫内仅次于太后，和皇上差不多的。
　　眼下坤宁宫内服侍蒋嫣然的一共有八十余人，负责她方方面面的事务。

　　蒋嫣然坐在主位上，看着萱枝呈上来的宫人名册，在上面写写画画着。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没一个人敢发出大动静。
　　蒋嫣然虽然穿越多年了，但是一直没习惯别人跪她，也不喜欢别人跪她。
　　但是今日，她必须要让宫里的人都跪好才行——
　　立规矩，比她的喜好厌恶更重要。规矩不立起来，别说喜好厌恶了，她命都可能被自己宫里心思浮杂的人玩儿没。

　　上一世就吃的亏，这一世她绝对不要再吃一遍了。

　　蒋嫣然翻完了整个名册后，才轻启朱唇让殿内众人起来。
　　殿内的宫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恭敬地等待着蒋嫣然发话。

　　“坤宁宫不需要这么多服侍的人，”蒋嫣然开口就“平地惊雷”，她神色淡淡地扫过了殿内众人，“本宫不爱周围嘈杂，也不爱被人盯着，更不爱宫人到处说嘴，甚至出卖主子的消息。”
　　“所以，坤宁宫只需要二十人留下便可。”

　　今日她只是睡个懒觉就能传到姑母那里去，往后她要是再稍微出格一点儿，是不是要全天下都知道？
　　她本就有些离经叛道，原先在闺中时候还能被家里人保护着不露马脚，眼下到了宫里，她可就要自己把自己保护好了。

　　殿内的宫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蒋嫣然暗自观察着宫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本宫现在先点几个。”
　　话音刚落，蒋嫣然就报了约莫十多个名字，已然占了一大半名额去了。被蒋嫣然点到名字的宫人，基本都是今年或者去年刚刚入宫的。
　　蒋嫣然知道，虽然年轻的宫人因为经验不足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但是至少眼下，刚刚进宫的他们不会存在被谁收买的问题。

　　蒋嫣然报了一串名字之后，殿内的宫人们也不蠢笨，瞬间明白了新后要用什么样的人。有相互之间熟识的，都在给对方打眼色商量。
　　蒋嫣然看了一会儿众生相后，轻笑着缓缓开口道：“接下来还有六个名额，有没有想自己留下来的？”
　　蒋嫣然话音刚落，殿内后排里就站出了一个岁数看起来稍大的太监，“娘娘，奴才想留下来。”
　　蒋嫣然微微挑眉，看着这第一个敢跳出来自荐的人，颇有兴味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污了主儿的耳朵，奴才贱名邓云。”

　　蒋嫣然在名册上找到了邓云——是坤宁宫小膳房的內侍。
　　膳房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邓云既然敢第一个跳出来，那必然是有理由的，先留下，日后再看。
　　在邓云第一个跳出来之后，紧跟着又响应了四五个宫人。蒋嫣然在名册上画满了二十人之后，就合上了名册，说道：“除了这留下来的二十人，其余人都回内务府再分配吧。”
　　“奴才、奴婢遵命。”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蒋嫣然砍掉大半坤宁宫宫人的消息就呈到了御书房案上。
　　顾非源神色淡漠地看着影卫纸条上所写内容，手指轻轻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接一下。
　　蒋家在听说要召回蒋晨跃之后，几乎都是配合不语的状态，无一人过多地说什么。英国公晨间早朝之后就开始准备蒋晨跃回朝的事情，蒋嫣然甚至在母后要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岔开话题。
　　是早有准备？还是在某处伺机而动？

　　顾非源看着案上的纸条，缓缓眯起了黑沉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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