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明月照我心

　　第二十六章·上元佳节

　　*

　　穿越后第十五年。

　　新岁之后没多久，上元佳节至。

　　这可是大节日，热闹非凡的程度不低于守岁夜。

　　天还未黑，便有各式彩灯挂满街头，什么样式的都有，兔子灯、锦鲤灯、八角灯云云，五彩斑斓琳琅满目。
　　河道两边的楼阁上人山人海，才子在楼上或坐或站，摇着扇子欣赏下方放灯的佳人，有看上眼的，便带上备好的花儿下去攀谈，彼此看对眼就凑成一对。
　　说是上元佳节，实际和乞巧节差不多。

　　往年上街游玩，为了不引人注目，叶曳月会打扮成普通人，再着一袭男装。今年有些不一样，前些日子随陈萍萍外出时无意间碰到某大官家的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模样生得十分俊美，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遂约了今夜一起逛灯会。
　　相约之事被师父不小心说漏嘴，师娘知道后显然误会了什么，立刻到裁缝店给她新做了一套裙子不说，还置办了一些花里胡哨的首饰给她。

　　小半个时辰前，师娘拉着她精心打扮，硬是要她穿上那套过于鲜艳的绯红色薄纱广袖长裙，还往她发髻上插了一堆精致小巧的珠花，最夸张的是连步摇都别上了。
　　知道的是去灯会玩，不知道的见了，怕是会以为她去出嫁。而师娘拗起来连师父都怕，叶曳月也怕被她念叨，便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一身花枝招展的打扮出门去。

　　刚打开大门，就和带兵夜巡的言冰云打个照面，四目相对，彼此都一愣。

　　然后言冰云就跟吃错药似的，二话不说将她推回门内，再把大门紧紧关上，不准她出去。

　　叶曳月从门缝里瞪言冰云，说道：“元宵节是阖家团圆一起吃饭的日子，你不在你自己家待着，跑我师父这来作甚？还有，我要不要出去玩与你何干，你堵着门也没用。”
　　大门被堵了，她可以翻墙呀，不然学轻功做什么~
　　遂一甩袖子，踩着墙角的歪脖子树跃到墙上，结果刚上去，就被剑柄击中肩膀打回院内。

　　言冰云站在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他知道的，往年灯会她都穿男装，可今夜却是这副打扮，如此明艳妖娆，跟只花孔雀似的，出去后必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你这样盯着我是没用的，我今夜非要出去不可。”
　　且不说上元佳节是古代的大节日，今夜河边还会放孔明灯祈福，就说她已经和那个公子约好见面，若是不去，言而无信是一回事，错失美味佳肴才是一大憾事！

　　“院长说过你不得暴露身份。”言冰云藏起眼中的惊艳，别开头不看她，故意冷冰冰开口，“灯会人多眼杂，危机潜藏其中，今夜，你还是留在家里别出去了。”

　　“你瞎扯什么呢？”除了鉴查院的几位大人物外，根本没人亲眼见过她的容貌，便是三处时常一起玩的哥哥们都没见过，所以她平时走在外面完全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
　　叶曳月对言冰云翻个白眼，末了不想管他，换个方向要用轻功逃离。

　　“我说不准，那便不准。”
　　这会子，言冰云的轻功比叶曳月好，便轻轻松松就将她堵回院中。

　　“你今晚是特地来找我打架的？”
　　有事吗？
　　元宵节跑来找她打架？？？
　　这个言冰云，越长大性子越奇怪，小时候还有道理可讲，现在完全是他说了算，他觉得该如何就一定要如何，旁人半点选择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就说嘛，小小年纪天天在鉴查院审犯人，动不动就严刑拷打的，长此以往很容易心理扭曲，变成偏执阴冷的怪人。

　　淦！
　　可惜真要打架的话，她打不赢。
　　那没办法了，只好先妥协再说。

　　“好吧，我打不赢你，你说了算，不出去便不出去了，我回房睡觉。”

　　叶曳月拍拍手，提着裙子往回走，回到房里后，她将身上繁琐的衣裙脱下，再换上一袭行动方便的窄袖素衣，头上沉甸甸的发髻也拆了，改成用发带随便一束。
　　换完衣服后，在房中静候，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悄悄打开房门溜出去，这回不走大门，走后门。

　　“……”

　　“……”

　　emmm……
　　就挺尴尬的。

　　打开后门一看，言冰云抱着剑站在那。

　　叶曳月：？？？
　　有毒吧，怎么后门也能碰上？？？

　　“……”
　　言冰云自然也看到她了，冷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见她已将那身招蜂引蝶的打扮换下，心中的不悦散了几分。
　　上元佳节热闹，要她窝在家中想想也不可能，所以他才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屋顶盯着院子，狡猾的小狐狸便果然被他逮住了。

　　“言哥哥，大家都在街上赏灯游玩，只有我一人在家里孤苦伶仃，你就可怜可怜我，发发慈悲让我出去玩一会儿，求求你了！”

　　“我保证不会暴露身份，也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若是真遇上事儿了，我立刻用轻功逃走，绝不围观看热闹！”

　　“你若实在不放心，那就辛苦你陪我一起去走一圈，我买点好吃的就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

　　叶曳月双手合十好说歹说，试图让言冰云同意她外出，只要顺利离开院子，到街上后，她自然有办法甩掉他。

　　远处的高空炸开几朵焰火，时不时还有兴奋的大叫声传过来，热闹的集市与王启年家只隔了两条巷子。

　　叶曳月可怜兮兮地看着言冰云，红润的小嘴委屈地扁着，一对桃花眼眨巴眨巴。

　　“……”
　　言冰云幽幽看着她，少顷，指尖弹了一枚石子出去。

　　“啪嗒”一声，从天而降一个帷帽落到叶曳月头上。

　　言冰云缓步走到她面前，“戴上帽子，不许摘下来。”说完顿一顿，朝她伸手，“牵着。”

　　“好~”
　　叶曳月立刻将帷帽戴好，再伸手去牵他递过来的手。

　　“……”
　　微凉的小手滑入掌心，言冰云怔了怔，冷峻的面上浮起点点红晕，他触电般甩开叶曳月的手，再板着脸沉声道：“让你牵着袖子，谁允许你牵、牵手了！”

　　“言哥哥我错了，我马上改。”
　　叶曳月一心想着快些到街上去，便没有发现言冰云的不自在，她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夜凉如水，巡夜时，他会在窄袖长衫外披一件大袖长袍。
　　看她乖乖牵住袖子了，言冰云才转过身去，朝集市走。

　　两条巷子不长，走快些不到一刻钟便能到集市。

　　沿路人家的门口都挂了灯笼，橘红色的光芒柔和无比，路过一户人家的墙边时，墙头有早开的玉兰花探出来，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几朵莹白色的小花随风而落。

　　帷帽上盛了几朵，叶曳月脚步一顿，拨开遮面用的薄纱想去取，然已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伸手。

　　言冰云伸长手将她帽子上的玉兰花取下捏在指尖，叶曳月见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小白花，“白玉兰不是要三月才开花么？”
　　说罢，往前走了几步，撩起薄纱抬头看，见墙头满树繁花，登时露出惊喜之色。
　　“言冰云你快看！好漂亮啊~你不是最喜欢玉兰花了么~你家的玉兰开花了么？”

　　“……尚未。”言冰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树下露出半张脸的少女，清风吹着她帷帽上的薄纱，露出的半张脸在皎洁月光下楚楚动人，他心思浮动，忍不住又加了句话，轻声道：“快开了……”

　　这一刻，远处的灯火迷离喧闹吵杂都与他们无关，只有清风明月和早开的白玉兰相伴。

　　清风是她，明月是她，白玉兰更是她。

　　言冰云捏紧了手里的小白花，片刻后，将其收入怀中，于心口处妥帖安放。

　　“走吧，不是要去看灯会么。”
　　他重新朝她递出手，这次，若她再牵住他的手，他不会再甩开。

　　但叶曳月牵住的，是他的袖子。

　　言冰云：“……”

　　口是心非又傲娇的结果就是不但没能牵手，到集市后没多久，因人太多了，一没留神，身后的叶曳月就不见了……

　　这叫什么来着，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这个师父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