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系竹马说他暗恋我

　　教室里透出的朦胧光线映照在殷云行侧面，在刚毅的线条上打下阴影。昏暗中，他深邃的视线集中在齐柠身上，看着她情绪起伏，眨着眼睛，睫毛投下的影子扑打在那颗小泪痣上，如同一只被惹怒的缅因猫。

　　“你这人真好笑，这哪有你小弟。”

　　翻了个白眼，齐柠回头，懒得继续理睬殷云行。

　　一旁找人谈正事的潘延闻着愈来愈浓烈的火药味，对两人的性格脾气稍稍了解，知道这正事一时半会大概解决不了，他轻叹一口气。

　　殷云行随意看了眼潘延，又将注意全部集中在齐柠身上。他轻挑下左侧眉毛，嘴角浮起一丝淡笑。

　　“现在的确是没有，明天就不好说了。”

　　话音刚落，那矮了一个头的小个子便迅速转头，怒睁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屈服。

　　“殷云行，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嘛？”齐柠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因为殷云行而痛失淑女的形象。

　　殷云行没看她，悠悠然回答了一句：“太容易帅到别人么？”

　　本来准备完美回怼的齐柠，被他不要脸的程度噎到。顿了顿，组织好语言，齐柠才回答。

　　“……您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有些偏离正轨？”

　　殷云行视线投向栏杆外的黑暗中，耸耸肩：“应该没有，你看你说话都一顿一顿的。”

　　齐柠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脸皮厚，深吸一口气，鼓起嘴无奈地朝殷云行竖起大拇指。

　　殷云行侧眼看她：“嗯，你大哥是挺牛比的。”

　　齐柠：？有事吗？

　　潘延仿佛家长看两个小孩子斗嘴一般，自从初中通过齐柠结识殷云行后，他就没少见这俩人拌嘴。那时还未脱离十三四岁的稚气，齐柠涨红了脸同殷云行争执的场景，潘延至今都历历在目。

　　嘴角擒不住笑意，他摇摇头，开口劝和。

　　“你俩啊，初中就吵，到高中还没歇啊。”

　　齐柠摆手：“潘延哥，无话可说，咱们继续说学生会那事。”

　　她转身，没再打算理身后那个极其不要脸皮的狗腿子了，谁知对方并不这么想。殷云行居然还朝她凑近些，十分关心地问道。

　　“下午怎么回事？”

　　尽管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态度，但此刻殷云行的话语中增添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严肃。

　　齐柠微皱眉头，挥挥手：“没什么没什么。”

　　老实说，她不愿意被殷云行得知自己内心的那些烦人事。

　　目前校内的各大学生组织，坐第一把交椅的是学生会。往常学生会发布任务，就算其他组织私下有各种不服从，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忍着心中不适强行上阵。像今天齐柠那一番操作，可算是其他组织第一次公然反驳学生会了。

　　舆论有些微微偏向性，并且还是朝着齐柠的对立面偏倒。尽管她一向不在乎贴吧的文字言论，可仍然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贴吧里，表面上是吃瓜群众在两大学生组织之间进行站队，但明眼人都知道，其根本就是齐柠和霍婷之间的站队。从进到一中起，这两人就没少被拉出来比较。女生向来小心思多，对比多了，心底的嫌迹自然也就多了。

　　殷云行看着齐柠别扭的侧脸，在白炽灯昏黄余光的映衬得下更显修小的面颊上逐渐被烦躁充斥。

　　没有继续一贯的逗弄，正好此时上课铃声打响，殷云行的视线移至潘延面上，两人对视片刻。

　　“先走了。”潘延说道，他继而看了齐柠一眼，转身踏入黑暗中的长廊。

　　齐柠回头，视线扫过殷云行的面庞，轻抿薄唇：“上课了，你自己搁这里静站吧。”

　　说完，她步入逐渐趋于安静的六班教室中去。

　　周围陷入寂静，唯有笔尖摩擦着纸张，奋笔疾书的细微声响。齐柠的心神却被课间的那一幕小插曲完全扰乱，盯着眼前空白一片的英语试卷，心乱如麻。

　　就像逆着狂风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行走，原本顺顺利利，可不小心被隐藏在细沙中的顽石磕绊了下，便陷入流沙的包围，无论怎样都回不到原先的顺风顺水状态。

　　她半撑着头，黑色长发散下披在背后，发尾稍稍有些打结，缠在一块略微显得有些杂乱。食指中指夹着笔，快速转动着，齐柠眼前的字母逐渐模糊，朦胧的黑影融合在一块，渐渐地却转变为殷云行在黑暗中的侧脸。

　　“啪嗒——”

　　笔掉在课桌上，发出不小的一声碰撞。

　　齐柠松松手，转动有些发僵的脖子，接着继续先前的动作，思绪还存留在遥远的夜空中。

　　此刻的烦躁，一来是蔓延在贴吧论坛，以及自己背后的稀碎声音。二来，齐柠又一次被殷云行撞上她自认为难堪的场面。

　　从孩童时期过渡到青春期，在面对殷云行时，齐柠自说自话增添了一份不愿服输。

　　或许是曾经，天真无邪的他们仍沉浸在青梅竹马的亲密之中，遭受到不少来自旁人的调侃；也或许是踏上漫漫求学路后，殷云行就成为了陈敏丽口中，那个齐柠无时无刻都要去追赶超越的目标。

　　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下，时间长了，那个曾经齐柠眼中无所不能云行哥哥也变成看见就头疼的狗比。

　　齐柠越想越烦，一个失手，指尖飞速转动着的水笔弹了出去，掉在课桌旁。模糊中见那根细长的散影飞了出去，她下意识就伸手去抓，双腿跟着动了起来。谁知用力过度，膝盖顶到桌肚，在课桌的抖动下放在右上角的保温杯晃动几番，然后直直向前倒去。

　　仍存有余温的饮用水自杯口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尽数泼在了齐柠前座那正在专心攻克数学题的男生后背。

　　顿时，静谧的六班被一声惨叫贯穿。

　　齐柠：……对不起对不起。

　　**

　　轰轰烈烈的两天运动会，一晃就到了收尾时间。

　　N市一中三个年级有续地排在主席台前，等待校长宣读最后排名。

　　颁奖典礼的主持工作又落在齐柠头上，走完客套流程，她将话筒递给校长，站到一旁去当柱子。

　　N市的温度极其不稳定，十月刚过一周，下午比赛时还艳阳高照，汗水透湿前衫，带给人十分不适的黏腻感。齐柠今天仍穿着校服短裙，谁知到了颁奖典礼时，天突然就阴了下来。

　　少了来自阳光的热感，微风拂过，齐柠浑身一哆嗦。

　　“本届运动会，总分取得全校第一的是——”校长停顿片刻，故意营造一股只有他感觉得到的神秘感。“高二七班。”

　　台下运动场正中间爆发出如雷贯耳般的掌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队伍最后方走来，齐柠因为穿太少被冻得没心思去看他。直到那人上台，来到她身旁，四面八方抑制不住的议论声入耳，齐柠才意识到些什么，猛地抬头向身旁看去。

　　对上了再熟悉不过的笑眼，上挑的眼尾，懒散中混杂着一丝狂放。殷云行站在齐柠身旁，收回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转向全校人员，开始致谢词。

　　低沉却爽朗附带磁性，没有经过话筒电流过滤的嗓音传入齐柠耳中，她立刻想到那个被全校都知晓的赌约，外加现在这般情形，脸颊丝毫不受控制，开始发烫。

　　这他妈！不就是！无声的挑衅么！

　　太过分了！靠！

　　殷云行致谢完，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作为颁奖组的代表，完事齐柠还得和他来个合影。

　　这……感觉是在进一步公然挑衅啊……

　　硬着头皮撑过颁奖典礼，下台时，齐柠已经不愿去试探现在自己面颊究竟有多糖，总之散场后俞萤凑上来，对她说了一句。

　　“刚才台下看你和殷云行，就像参加家长会的爸爸和女儿。”

　　齐柠咬牙切齿：“你再不闭嘴，我可能就收不住刀了。”

　　七班的总分甩第二名几条街，然而六班却喜提全校倒数第二的好成绩。

　　毕竟是文科班，整个班的男丁一双手就数得过来。都走到现在这一地步了，那也只能把事情的始作俑者祝成林绑起来，连夜嫁到七班去了。

　　殷云行迟迟没有找上让齐柠兑现那个诺言，齐柠第一次抱着躲一天是一天的心态，下了晚自习收拾得飞快，碰上殷云行也没说一句话，闷着头走在最前面。

　　到了自行车库她还是一声不吭，埋头解开车锁，扶着车座向后倒退。身后突然传来响铃声，殷云行拄着龙头缓慢骑行至齐柠身后，单脚支撑在地面。见齐柠回过头，面上露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他倒来了兴致，整个人朝前趴在车头上，完全堵住了齐柠的退路。

　　齐柠挪开视线：“你干嘛？拦路侠么？”

　　殷云行淡笑：“你是不是该对我来一声尊称？”

　　“砰。”一声，齐柠推着自行车，车尾直直撞上了殷云行的车头，使他险些没坐稳。

　　齐柠回头，嘴角上扬，对着殷云行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没撞坏吧？”

　　殷云行稳住身子，脚掌完全着地后，一手扶着握手，歪头看向她。

　　“没有没有，你可以继续了。”

　　继续，继续什么啊？

　　齐柠哼笑两声，假装没听到，继续去推车。可殷云行那辆山地车如同一个路障般，横在后方，除非扛过肩膀否则她别想出去。

　　“柠哥该不会要毁约吧？”她憋着一股气无地可发的样子太过好玩，殷云行嘴角隐藏不住笑意。“还说，我们檬檬输不起……”

　　“行了行了行了！”齐柠回头伸手，及时制止了殷云行说下去的趋势。“我叫，我叫。”

　　她踩下撑脚，转过身正对着殷云行：“就这一声，叫完就散绝不纠缠。”

　　殷云行轻笑：“你这话说的奇奇怪怪。”

　　齐柠：“你别烦！要不要我叫了！不叫就让开！”

　　“行行行，你叫，你叫。”

　　大晚上十点多，漆黑一片的自行车库附近，大众的男神女神正围绕着叫或者不叫展开激烈讨论。万幸这里没什么人，要不然一中的贴吧大概就炸了。

　　齐柠抱着书包，抬眼看着殷云行，接触到对方眼中藏不住的笑意后又赶忙撇开。嘴唇微微抿起，鼓了鼓又支支吾吾，她实在有些叫不出口。

　　这种状态僵持了约莫有一分多钟，齐柠喉咙里开始酝酿，模糊的声音伴随着轻咳声即将冲破限制时。

　　殷云行突然轻叹了口气，伸手落在她的头顶。如同微风拂过一般，他很快便收回，只是一句话语伴随着轻风传进齐柠耳中。

　　“看你小时候叫了我那么多声哥哥的份上，这声大哥不叫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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