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星星

　　初星病了。
　　病的有点严重。
　　林芝雅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皱着眉头给单位打了电话，调了几天夜班，白天好在家里照顾初星。

　　林芝雅的单位上夜班是有补贴的，一个晚上五十块钱。
　　很多人都不愿意和人换夜班，但林芝雅说自己女儿生病了，实在没办法。

　　初星在房间里听见她打了几个电话，才推门进来说班换好了。

　　“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初星发着烧，声音有些沙哑。

　　林芝雅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小脸，温声道：“傻初初，什么麻不麻烦的。你是妈妈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跟妈妈说对不起呢。”

　　林芝雅手心温软，初星不由地歪头在她掌心里蹭了两下。
　　是在撒娇。

　　“好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买菜，顺便帮你跟老师请假。”林芝雅替初星掖了掖被角，起身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初星额角处有一块儿深红的阴影。
　　但很快初星偏过脑袋，额发垂下，遮住了。

　　林芝雅以为自己眼花，没问什么，出了门去。

　　-
　　初星这一病，连着周末一起，四天都没有去学校。
　　戚黎子天天给她打电话，无外乎是让她好好休息，也偶尔会问她几个数学题。
　　周五那天，临挂电话之前，戚黎子还说了句，今天有人到班上来找她了。

　　这才开学不久，初星自己班上的人都还没有认全，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她问是谁来找她，戚黎子说她也不知道，只是看着有点面熟来着。
　　两人一起回忆一番，没记起来是谁，这事儿便作罢了。

　　周一早上，初星来上学了。
　　戚黎子特别从家里带了醪糟鸡蛋来，在校门口等着初星，两人手挽手进了校门。
　　到了班上，戚黎子打开保温杯，热情道：“我妈说了，生病了就得喝热腾腾的醪糟鸡蛋，喝了发一身汗就好了。”

　　初星感动于戚黎子的牵挂，也感动她妈妈的热心。
　　虽然早上已经吃过早餐了，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把保温杯里的醪糟都给喝完了。
　　“谢谢你哦，梨子。也帮我谢谢你妈妈，这个真的很好喝。”

　　戚黎子嘿嘿笑，“我也最喜欢喝我妈弄的醪糟了，又香又甜的。”

　　喝完了醪糟，初星想说帮她把保温杯洗了，戚黎子却不让她动。
　　“你都还没好全呢，还是休息吧。我去洗就好了，反正很快。”

　　经过几天休息，初星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有些鼻塞，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倒是可爱的。
　　她朝戚黎子甜甜地弯唇，“梨子，辛苦你了哦。”

　　“这有什么。”
　　戚黎子是个大大咧咧的爽快性格，五官除了眼睛大小有点不尽人意，整体都是可爱的。
　　初星和她同桌不久，就得了她这样多的照顾，她其实又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戚黎子拿着保温杯刚起身，窗外忽然有道人影经过。
　　她立刻激动起来，“是吴誉是吴誉！”

　　“吴誉？”初星迷茫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吴誉是一班的班长。

　　但戚黎子为什么这么激动？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戚黎子坐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戚黎子攥着保温杯，兴奋说：“初星！我想请你帮个忙！”

　　初星：“？”

　　初星这几天没来上课，中间吴誉来找过她一次，见她不在，便走了。
　　大约是听肖文兵说了今天她会来上课，他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教室后排的男生叫着初星的名字，初星应了一声，扭头看看戚黎子一脸的期待和祈求。
　　她抿了抿唇，出去了。

　　吴誉来找她是说作文比赛的事情，肖文兵上个星期的时候给了他几个题目让他先试着写一下，他写了，但总觉得哪里写得不对劲。
　　肖文兵最近忙，让他先跟初星讨论着，两人觉得差不多了再交上去给他看。

　　走廊上，吴誉拿着作文本，语气有些生硬，相当的公事公办。
　　“肖老师布置的作文题，我试着写了一下，你帮我看看。”

　　初星接过本子，问他：“你着急吗？”
　　现在快到早自习的时间了，恐怕一时看不完。

　　吴誉看了眼时间，道：“不急。你们班下午好像跟我们一起上体育课，那时候我们再讨论也行。”

　　初星想了想，觉得可以，“可以的，不过……”

　　吴誉：“不过什么？”

　　初星看一眼身后教室里正在偷听的戚黎子，咬了咬唇，问：“你介意我带个朋友和我们一起么？”
　　吴誉不假思索地大方道：“可以。”

　　简短地说完这些，两人各自回了教室。

　　初星一进教室门就被戚黎子一把抱住。
　　“哇哦我的初星！我爱死你了！”

　　初星被她突然抱住，后退几步才站稳。
　　她拍拍戚黎子的后背，提醒她：“先别爱我。我没帮你要到电话，下午可得你自己去问。”

　　戚黎子自从那次见到吴誉之后就被他迷住了。
　　比起楼下高三遥不可及的言刃，就在隔壁班唾手可得的吴誉更有真实感些。

　　那天吴誉第一次到班上来，戚黎子一下就被他的帅气击中了。
　　回去在贴吧上找了一圈，都没找见吴誉的联系方式，戚黎子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办呢，初星这下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刚才走廊上的对话她都听见了，戚黎子原是只想让她帮自己要个电话的，但电话没要到，初星却争取到了和吴誉一块儿近距离交流的机会。
　　这可真是太好了。

　　于是她欢快地对初星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的！”

　　-
　　下午第二节才是体育课。

　　初星将将病愈，不太能运动和吹风。
　　在操场上集合点完名后，她跟体育老师请了假，便到一旁的花坛边休息去了。

　　戚黎子跟着班上的人练了一会儿跳马，也溜到一边陪初星一块儿待着了。

　　操场上还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除了一班，还有高二的一个班。
　　操场很大，三个班体育课的范围隔得很远。

　　一班的体育老师是个女老师，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很好说话。
　　点了名就放一班的人自由活动了。
　　吴誉的视线在操场上找了一圈，很快看见花坛旁边的初星。

　　初星和戚黎子还没说一会儿话，吴誉就过来了。

　　因为要讲作文，吴誉建议他们换个位置。
　　正好旁边不远就是个乒乓球台，三个人转移过去。

　　初星拿出作文本，摊开了才发现拿错了。
　　吴誉看着作文本上娟秀干净的字体，不由地看了初星一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细声道：“对不起哦，我拿错了。我回一趟教室。”

　　初星这么说着，就要快步离开。
　　戚黎子叫住她：“诶，要不我跟你一块儿上去啊。”

　　初星停下来，回头对她眨眨眼睛，温声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你们，在这儿等我吧。”

　　戚黎子听出她话里的重音，当即领会了她的意图。
　　略羞涩地一抿唇，忍着笑意道：“那你快回来哦。”

　　“嗯呢。”

　　初星找班长要了教室钥匙，一路小跑着朝教学楼去了。
　　球台这边只剩戚黎子和吴誉了。

　　或许是对这样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气氛还没适应，戚黎子脸上莫名有点热了。
　　她和吴誉之间保持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悄悄打量着吴誉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好看，更是越发不敢说话了。

　　倒是吴誉十分的坦然，他翻看着手上作文本。
　　是个新本子，上面只有两篇作文，恰是肖文斌布置的题目。
　　粗粗读下来，果然是文笔流畅，词句优美。

　　吴誉问：“这是她写的吗？”

　　戚黎子陷在少女怀春的羞涩情绪里，正愁不知道该以什么作为开场白，吴誉倒是先挑起了话题。
　　闻言，戚黎子心头一喜，很自然地接过话来：“是呢，她午自习的时候写的。时间不多，四个题目，她只来得及写了两个。”

　　吴誉若有所思翻着本子。

　　戚黎子靠近他一些，接着说：“初星写作文很厉害的，听肖老师说她初中的时候还拿过作文比赛的冠军呢。”

　　“哦？”怪不得肖文兵要让他们两个人一块儿搭档了。
　　不知道初星用的是什么文具，手里的作文本上有淡淡的葡萄香气。

　　软软的，甜，但是不腻。

　　许是被这味道沾染，吴誉眉眼间也挂上了些柔色。

　　-
　　初星为了给戚黎子制造机会，故意走的很慢。
　　爬到四楼，她也没急着开门，而是在走廊上远远地眺望操场边那两个身影。
　　她不由地露出笑容来。

　　唔，戚黎子现在一定很开心。
　　能让她开心一下，初星也觉得高兴。

　　从教室里拿了作文本，初星刚下到三楼和二楼之间，便听见有几个脚步声从一楼上来。
　　是几个不认识的女生，不知道年级。
　　她们停在楼梯口，不知在向哪个班级张望，几个人小声地说着什么。

　　初星从她们背后经过，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只隐约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脚步慢了下来。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脚步声被她们听见了，突然有个女生回头望过来。

　　看清初星的脸，那女生精神一振，径直过来了。
　　“诶，那个一年级的。”

　　此时四下无人，她口中“一年级的”只能是初星了。

　　初星停下来，眼神迷茫，“叫我么？”

　　-
　　高三九班正在楼梯口。
　　教室里正在上英语课。

　　言刃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蓝色的原子笔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打着旋。
　　一圈，两圈。

　　隔壁组的刘松已经睡过去了，言刃闲的发慌。
　　本着我睡不着你也别想了的心理，瞄准，发射。
　　蓝色的原子笔成功着陆在刘松脸上。

　　刘松被砸醒，迷迷糊糊以为下课了，擦了擦口水站起来，“下课了？走走，厕所走起。”

　　他声音一出，教室里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就是一阵爆笑。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气得失去了理智：“这才几点啊，你急着去厕所吃饭啊！”

　　这话一出，笑声更大了。

　　言刃半握着手掩在唇边，额前的黑发微微颤动着，腰背都佝偻了下去。
　　一双狐狸眼中愉悦的笑意耀眼非常，可落在刘松眼里，那就是刺眼。

　　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刘松瞪了他一眼。

　　“给我出去！”
　　刘松被英语老师赶出了教室。

　　言刃同情地“目送”他离开教室，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瞥见了楼梯口的那几个人。

　　目光触及被围在中间的那道纤细身影，言刃笑意微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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