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星星

　　言刃手里的手腕纤细，肤白又嫩，微微泛着一些凉意。
　　水流冲刷着她手背上的红痕，言刃这时才抬了头。
　　对上初星双眸的一刻，他怔了一下。

　　“是你啊，小同学。”

　　初星视线一顿，飞快垂下眼帘，绯红的颜色一下从脸颊染到了耳朵根。

　　随着她垂下眼帘，额角的红肿在言刃的视线中明显起来。
　　他想起那天飞过去的那颗球，眉间细细地皱了一下。
　　当时好像没有这么肿。

　　“还没好啊。”他拖着音调，漫不经心地关心。

　　这样的问句配这样慢悠的语调，有种自然而然的熟稔感。
　　仿佛他们两个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一般。

　　可分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脑子里好像短路了一下，初星一时没有记起自己额角的伤，以为他在说她的手。
　　手…还被他握着。

　　初星慌乱地想从他手里挣出来，“那个、我自己来吧……”

　　言刃瞥见她耳根的红晕，眼角染上点怔然。
　　他松了手。

　　水池前面的空间不大，正靠着墙壁。
　　初星这样伸着手有点吃力，她站过去，细声地对言刃说了声：“谢谢。”

　　“噢。”言刃没动。

　　初星见他似乎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又解释道：“麻烦你让——啊啾！”

　　这个喷嚏来得不太合时宜。
　　看见面前的小姑娘把脸埋在臂弯里不敢抬头，细细的喷嚏像是小奶猫发出的呻*吟。
　　额前薄薄的发丝下，初星怯怯抬起的眼中染着明显的尴尬与羞涩。

　　初星：“不好意思。”

　　莫名的，嘴角扬了一下。

　　言刃：“没关系。”

　　他往后退一步，给她让出了位置。

　　背对着他，初星懊恼地皱了皱眼睛。
　　怎么这个时候打喷嚏呢。
　　好丢脸。

　　冲了一会儿水，还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
　　初星莫名有点紧张。

　　手背上不怎么疼了。
　　她关了水龙头，准备离开。

　　但下一秒，背后伸过来一只手臂。
　　言刃的倾过来的身体挡住了窗边的光线。
　　水流声再度响起。

　　“再冲一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之间拉近。
　　近到初星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的热量。
　　心头突地跳了一下。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淡的嗓音带着慵懒。
　　像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低沉沉的，微哑。
　　语气是有些闲散的。

　　他很快就收回了手。

　　光线明暗交替的时候，初星不自然地朝水池边挪了挪。

　　察觉到她的动作，言刃垂眸，长的睫毛将眼角余光里淡淡的情绪分割成细碎的小块。
　　他搔了搔耳朵，没再说话。

　　-
　　回了教室，初星觉得自己有点发烧。

　　戚黎子已经回来了。
　　她给初星带了点吃的，放在她桌上。
　　初星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玩手机。

　　“初星，你去哪啦？”初星一坐下，戚黎子便把手机放下，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幸好你今天没出去。”

　　初星把水杯放下，反应有些迟钝，“怎么了？”

　　“我在外边看见钱丽了。她们刚才和我在同一家面馆吃面，就坐我对面的桌子。我还看见她抽烟！”戚黎子语气有些激动的时候。
　　她一激动，就特别喜欢把眼睛用力地撑大，好像这样比较方便对方看清她眼里的情绪。
　　“她肯定是个不良少女来着！”

　　初星回忆了一下前天钱丽的打扮，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像。”

　　戚黎子抓住初星的手臂，纤细得好像稍微用力就会碎掉，她羡慕地：“你好瘦哦……”

　　初星：“？”

　　“万一她来找你问情书的事儿，那你可怎么办啊。”戚黎子思维跳跃很快，初星有点跟不上。

　　她现在脑子里有点乱糟糟，额前一片一胀一胀地发紧。
　　有点晕。

　　初星摇摇头，抽回手，声音轻轻地：“我也不知道。等她找我的时候，我再和她解释吧。”

　　她唇色苍白，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戚黎子见她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没再继续说了。

　　-
　　初星是早产儿，尽管林芝雅后天想尽办法给她补身体，但她先天的体质总是比别人要差。
　　这感冒的症状来得突然没有征兆，想来想去，只有刚开学那天出了点汗。
　　大约是那天没有及时脱衣服散汗，回教室风扇一吹，便捂着汗着凉了。

　　整个下午的课初星都上的迷迷糊糊。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戚黎子打着瞌睡转头，见初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吓了一跳。

　　戚黎子本想跟老师说，带初星去医务室，但初星看了眼时间，按下了她的手。

　　一直熬到放学，初星的脸色已经比中午的时候难看许多了。
　　戚黎子扶着她下楼，她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

　　看戚黎子着急的模样，初星抱歉地对她道：“对不起喔，让你担心了。”

　　“什、什么呀！”戚黎子嗔怪地看她一眼，“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明明现在难受的是你自己诶。”

　　初星弯唇，唇边攒出了一个很小的梨涡，苍白没有颜色。
　　“好像是呢。”

　　戚黎子服了她了。
　　明明生了病，还烧得这么烫。
　　不肯去医务室就算了，她说打电话让她家里人来接她，初星都不同意。

　　戚黎子隐约记得那天在车站闲聊的时候，初星好像说过她家离学校有点远。
　　她还是不太放心，“你确定不用你妈妈来接你吗？”

　　初星脸上的梨涡消失片刻，她坚定地摇头：“不用。”

　　林芝雅今天是连班，从早上到晚，很累。
　　她不想打扰她。

　　片刻后，梨涡重现。
　　初星打起精神和戚黎子玩笑道：“其实我恢复能力能强的。别看我现在好像病得很重，但其实我睡一觉起来就都能好了。”

　　“真的吗？”戚黎子不信。

　　初星笑得更大些，“真的。”

　　戚黎子和初星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平时看着初星软软乖乖的样子，本以为她生了病之后会更娇弱一点。
　　但她此时强撑着笑容来安慰自己的样子，却倔强得让人心疼。

　　两人慢吞吞地走出校门，不想却遇见了钱丽。

　　她和几个女孩子一起，站在校门外的人行道上。
　　似乎在等什么人，和身边人讲话的时候，钱丽一直在往校门里的方向看。

　　戚黎子先看见钱丽，而后马上拽着初星往她的反方向快步走。
　　初星被她猛然一拽，有点晕，“梨子，车站在那边……”

　　她话没说完，钱丽发现了她们。

　　“喂，你们两个。”

　　这会儿校门前没什么人，钱丽声音一扬起来，旁边的人都看着她们。
　　于是，在周围人都望过来了的时候，唯一两个没回头的，那背影上简直写满了心虚。

　　戚黎子苦着脸：“完了。”

　　初星是在听见钱丽声音的时候才发现她。
　　回头看见钱丽和她一票好姐妹过来的时候，初星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戚黎子说的话。
　　完了。

　　从钱丽不听解释、不由分说就让初星帮她送情书这件事情上，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比较固执且不太会听别人说话的个性。

　　所以这会儿子钱丽也完全没给初星说话的机会，上来就问：“喂，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信送过去啊？”

　　“我……”初星正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比较容易被理解接受，戚黎子便替她答了。

　　“送了，我们送了。但是后来怎么样了，我们就不知道了。”

　　钱丽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视线来，“你是谁？”

　　“呃，我是…她的朋友。”戚黎子慎重了一下，没说自己的名字。
　　但她后来想起来，她已经在贴吧上公开了自己的大头贴并附言——“一二班的梨子哟~(*▽*)”

　　钱丽撇撇嘴，直白道：“我讨厌小眼睛。”

　　戚黎子：“……”
　　小眼睛做错了什么吗？

　　钱丽示意其他人把戚黎子拉到一边，她抄着手走近两步，眯着眼睛，眼神危险：“你该不会，没去送信吧？”

　　钱丽的个头比初星高不出多少，但她故作成熟的打扮和气质，导致她再看面前规规矩矩背着笨重书包的初星，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学生。
　　她语气越发地不友善，“我应该跟你说过，如果你敢不去给我送信，那我可是要让你尝尝苦头的。”

　　初星正发着烧，原就是头晕目眩的，这会儿钱丽一靠近，一股子劣质香水的味道和烟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熏得初星更是头昏脑涨。

　　戚黎子见她晃了一下向后跌了一步，忧心喊她：“初星！”

　　初星努力维持着意识清醒，尽量平静地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

　　“哟哟，这干什么呢？”

　　她话没说完，一道慵懒的男声突然自初星后方传过来。

　　刘松下了课陪言刃出来觅食，没想到才出校门就看见有学姐打劫学妹的好戏看。
　　但他更没想到一向不爱往女生旁边去的言刃，竟在看了一眼后，主动抬脚朝着那堆女生过去了。

　　言刃就停在初星身边，眉梢眼尾上的闲散神情，仿佛他只是随意地找了个地方站着。
　　待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了初星脸上，他才像是有些意外似的，拖长了音调：“小同学，好巧啊。”

　　他环视一圈旁边站着的人，目光最后定在钱丽脸上。
　　“怎么——”

　　言刃弯了一下唇角，好像在说什么玩笑，只是那笑意却并未能到眼底，“你们，不会是在欺负小同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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