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记

作者:广寒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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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二十两金


      安顺在外的活动任本悟不得而知,但他的判决很快下来了,维持了原万安县令的原审:“剥夺士子身份,判秋绞”,而同案的霍家小妾则更重,“谋害亲夫、不守妇道”判腰斩。
      任本悟悲凉无比,就在准备咬破手指写一首绝命诗时,如狼似虎的官差如几天前一般冲入,轻车熟路地把人脑袋套上黑布袋,不由分说将人拿走了。
      等他再次见到光明时,发现自己仍旧处于牢房,只是陈设多了几件,卫生状况也大大改良。狱卒看他傻头傻脑的样子,嗤笑道:“小子,怎么样?还是我们刑部大牢气派吧!”
      京兆尹府有权判死刑,刑部主管司法,更有权复核。
      任本悟无比熟练地喊道哪里:“大人我冤枉啊,我没有杀人。这个案子诸多纰漏,我前些日子慌张,如今已经想明白了,求赐予笔墨,学生要自陈。
      狱卒听人喊自己“大人”,还觉得挺有趣的,乐呵道:“巧了,我们萧郎中也说此案纰漏甚多,要求重审,你啊,只怕遇上贵人了。不久大人只怕要提审你,好好想想吧。”
      任本悟只觉天降纶音,忙不迭地点头道:“学生一定好好想,洗脱自己的罪名,也为死者讨回公道。”
      狱卒一怔,看他的眼神有些变了,着牢里的人没有不喊冤的,但能说出为死者讨回公道的,除了那些一看就是狡辩的不法之徒,这倒是第一个。
      但他一连三日都无人来问,三餐虽然不能说丰盛,好歹比之前干净准时。而刑部关押重犯极多,案情审理期间理论上不容探监,安顺虽然祖上有功勋,但他一个庶长子的身份本就尴尬,到底没能混进来,只千方百计托人捎带了一封信,意思是任家伯母已经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听说儿子有望得救直念佛,本想向主审的李侍郎和萧郎中走些礼,或者直接买通那霍家大妇被他拦住了。直言此事已至三司,若是行贿,只怕有理也成无理了。另外还说,贵人身份不可多言,是以他也不敢向他们透漏。
      任本悟看后无奈而笑,伯娘在家中也是精明厉害的内掌柜,到了自己这里,到底关心则乱了。这也难怪,他虽是叫一声“伯娘”,但登州府盐会任夫人任李氏。乃是他的亲生母亲。
      原来,自前朝开始,商贾末流就不得参加进士科考试,纵使入仕,也需走杂途,算不得士人。今朝虽未明言,但总是叫人担心萧规曹随,任本悟自幼便十分聪明,文章通透,所请学究无不夸赞,直言此子登科有望。任李氏本就是能当半个加的人物,为了儿子前途,咬牙将他过继给了同族一个无子的早死的县教谕,此后为了怕人闲话,更是单独收拾出来一家小院供他居住。
      此举虽是为了儿子前途的无奈之举,但当爹娘的将儿子送走,哪有不难受的,因此自来就是金蒓玉粒地养着他任本悟读书习文。这次应试,那二十两金子正是生母亲他委屈给带上的。要知道此时乱世将平,黄金价贵,十倍于白银,在哪里都是硬通货。但谁知一片慈母心,竟然成了他到催命符。
      他心里胡思乱想多了,反倒是进入了一种境界,大脑清明而专注他这几年阅历颇多,明白京兆尹其实有直接决死的权利,很多案子全看刑部是否插手复核,那么不管这事谁来打前站,背后相助的一定是太子妃。这份恩情他要牢牢记在心里。继而又想到为他奔走的安顺,想到哭天抢地却也没有冤枉他的小妾父母,想到前十几年富贵而自大的人生,更开始回想起往日为科举准备的种种文章。
      又过了几天,他终于被提审上堂,堂上是一位红袍金带的官员,因是待罪之身他不敢直视官吏,这人将种种细节又问了一遍,命任本悟签字画押之后,竟然说:“京兆府万年县霍天项被杀案中,登州府举子任本悟嫌疑洗脱,当堂释放。”
      任本悟:目瞪口呆~
      大人,您不是在逗学生吧?
      他顾不得礼仪,抬头看到了那年轻人的面容,只见他面如冠玉,本该称一句“貌似好女”,可偏偏板着一张脸,好似数九寒霜天一样,冷冽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他言罢,就有人来为他缷枷除镣铐,忽听得一妇人哭道:“阿悟,你糊涂了,快谢萧律大人救命之恩啊。”原来任李氏也跪在旁边。
      原来这人就是刑部典狱郎中萧律,主责是复查并且宣判各地秋决犯人的案情。同时,他也是国朝第一届科举的状元郎。
      他战立起来,并不在意任家母子的千恩万谢,冷冷说:“虽然你杀人嫌疑已经洗清,但此案未结,你暂时不可以离开京城。”
      任本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正要再次开口称谢。
      忽听地一声“等一等”,原来是一个年在四十开外到红袍官员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也不看任氏母子,直指着萧律道:“萧恕己,此案京兆府尹审理没有任何徇私,你接过来非说证据上有瑕疵,陈尚书秉承人命至贵的圣人教谕,允你复查,但你今天第一天开堂竟然就是将这重大嫌疑烦人放了,本司不得不怀疑你受人贿赂,无视律法!来人,将任某重新给我押回去。”萧律,字恕己。
      “慢”萧律走下主审之位,对此人拱手间礼,说话却毫不客气,“李侍郎责问下官,下官这就可以当庭回答,第一,京兆尹府审案是否徇私下官目前的确不知,但万年县令想当然而断案,的确差点冤杀士人。其二,下官敢放人,当然因为已经找到证据,证实任本悟和霍天项的死并无关系。大人身为刑部部院,当知国朝开国未久,律法尚未齐全,陛下有旨,大衍律未成之前,司法有不全者参照《唐疏律》。本官身为典狱郎中,本就可以做这个主。敢问大人有何不妥吗?”
      王侍郎不想他竟如此强硬,忍不住道:“好好,果然有个当王妃的姐姐就是底气足。我朝出了个强项令!”
      萧律瞳孔瞬间一缩,脸色一瞬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然而仅仅一瞬间,他就复问:“本官得入朝堂,为陛下效力,靠的是国家纶才上大典科举夺魁,不是皇眷的裙带。”
      李侍郎也不敢多言皇家事,顺杆子道:“好,你说,这任本初到底如何清白无辜!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那个和霍家有仇的安姓举子。”
      萧律一甩袖子,指着任陈氏说:“自然不是,证据就是那二十两金子。”
      任本初随身携带的二十两金子,是当初认定他谋财害命的铁证,如今却成了她翻供的最有利证据。
      这下李侍郎也愣了,问道:“这着是什么意思?”
      任陈氏这时赶紧膝行上前,顿首道:“二位大人容禀,妾本登州任氏妇,本悟虽然自小过继,却是我亲生儿子,此次入京赶考,虽也备了盘缠,我仍怕他吃苦,硬塞上来二十两金子,以备不时之需。谁知……,只是民妇商户人家,知道这孩子没什么心眼,怕他被骗,所以一应金子都是东莱金,底下轻轻刺了一个点,而那位霍郎君所借贷的金子河北路出产到马蹄金,外表看不出来,但只要一查验,就回发现成分根本不足。”
      萧律这时才补充到:“霍天项与其岳父签订的协议中,明白写明了金子乃是万年县本地一家金行所售。本官已经派人去将金店老板传唤,他证实此金缺非彼金,侍郎要看一下供词吗?”
      虽有一场折腾,但当日,任本悟平安出狱,任陈氏早已经租好了宅院,柚子叶洗澡水逗备好来,等儿子收拾完,她已经笑吟吟地拉着安顺聊天,“安郎,景和,伯母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啊!”
      安顺说:“伯母客气,咱们老家本就在一块,您对我加素来照顾,何况我和文台时什么交情?说来这次文台逢凶化吉,真要感谢两位贵人。”
      “两位贵人,除了萧大人还有谁?”
      安顺冲他眨眨眼睛,说:“文台自己知道啊。”
      任本悟横了他一眼,答道:“是啊,伯娘,多亏景和认识卫国公世子,景和是我的贵人啊!”
      安顺:……任文台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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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号配角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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