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秋寂

　　他看着看着就倒下睡着了。
　　最近他特别嗜睡，可能休息不好，也可能身体想在睡梦中停止运行。
　　说不定哪次闭眼，再也睁不开了。

　　男人晚上打开家门，看到电视还开着，睡的小脸儿泛红的全昭秋，不忍心叫他醒来，把电视声音调小，坐下掀开了盖着的饭。
　　可能是羁绊久了，金泰汶身上的味道，他的气场，睡的多熟都能感觉到，所以揉着眼睛就醒了，戴上眼镜，看了下金泰汶：“我去下面，马上就好。”他扶着腰起来，声音淡淡的。
　　金泰汶就走过去扶他坐下，搂着他的腰，他觉得太可怕，推开金泰汶道：“你干什么。”

　　早就擀好了的面条，他只下锅就好了，坐在厨房的洗碗台上，狂咳嗽，没几下就吐血了，胃里那股子要人命的奇异力量，正在爆发。金泰汶马上跑来：“咋了？”
　　被他看见自己这副囧样子。
　　瘫软着接嘴里吐出的血，泪眼朦胧，两人眼神对上，全昭秋赶紧冲掉了血。
　　“没事。”他抹掉眼泪，走下去又想推走金泰汶，结果叫他攥住手腕，怼在了墙上。
　　他扭头撇着眉毛：“吃完饭再做吧，不饿吗？”金泰汶弯腰，脑袋搭在他肩上，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轻拍着他的后脑勺。
　　金泰汶摸上他的腰，十指相扣着攥紧他的手，然后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不要嘛……”
　　全昭秋顺顺他的头发，才发现他放松了怀抱，推开他，脸色的笑容都消失掉了，走到灶台前搅合了下面条。

　　那么一瞬间，他记得自己有多爱吃这东西，他记得自己有多爱全昭秋。
　　男人骄傲的眼泪真的忍不住了，流着泪不顾颜面的狼吞虎咽，全昭秋抽纸，给他擦脸。

　　金渣渣借机拉着全昭秋的手。
　　“我要你一直爱我。”

　　爱你，一直爱你？

　　全昭秋抽开自己的手，委屈的憋出了眼泪。
　　“我给你台阶儿下，别作。”金泰汶的耐心就是雪花，落在脸上后消瞬即逝。连诚意还没感受到，人家就装不下去了。

　　全昭秋对他的这种语气，早就产生了本能的畏惧，颤着低下头，不敢再造作惹他：“快吃吧……就要凉了……”抹掉眼上的泪水，一句都不反抗。

　　再忍忍，没多少活头了，反正这辈子都栽在了金泰汶的手里。

　　“知道了，以后……多做，晓得我喜欢吃你还老不做。”金泰汶坐过去，搂过全昭秋给他擦了擦眼泪，“你又哭个什么劲儿。”
　　全昭秋埋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安心又觉得凄凉。

　　两个人很久没有不是做完剧烈运动后睡在一起了，被他这样抱在怀里，不真实，好不真实，他的怀里炙热都像是假的，觉得背后发凉。
　　“睡了吗？”全昭秋转身，钻到被子里揽着他的腰。
　　金泰汶没说话，约么是睡熟了。
　　全昭秋又哭了。

　　怀里抱着的这个男人，让他魂牵梦绕了那么久的人，他猜不透金泰汶，时间越久，约不了解这个金泰汶，他究竟是爱？还是想收藏？

　　“好怕死……光是想想，浑身鸡皮疙瘩都会起来。”全昭秋压低声音。
　　“我跟了你十八年啊……十八年……以后我就再也打扰不了你了……我也打扰不了……”哪知道金泰汶手摸上他的头发。

　　全昭秋不挣扎，忍着金泰汶一点点吻着，宣示主权着。
　　示意他牵紧手。
　　“事儿还挺多。”金泰汶又吻上他脸颊，伸手十指紧握。

　　第一次做的时候，金泰汶十指紧牵着他，说拉紧了就不会散，拉紧了就不会痛。
　　如果金泰汶再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下去，全昭秋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他。

　　“骨髓，我吩咐下去了，尹徕跟我说有眉目了，别着急了，死不了。”金泰汶停下动作，抱着他转过来。
　　“……谢谢”说谢谢，听起来确实生疏了。
　　不过就凭着金泰汶之前的态度，全昭秋算客气了。
　　他凑上前搂着金泰汶脖子，吸了一口气，闻着好闻的茶叶味。贴在金泰汶耳边犹豫了很久：“我可以……”

　　他想想都后悔叫金泰汶进来，像他这样的人完全不知道下手轻重，但他也不好说“住手”，闷在被子里，抓紧了金泰汶。
　　金泰汶看他越牵越紧，放慢了速度，撑着床弯身子去盯着全昭秋：“疼了？”
　　全昭秋一回头就和他眼对眼。
　　他停住一下，漏出不怀好意的笑：“你可遭罪了。”
　　全昭秋察觉到些什么，搂紧金泰汶，有些不安。

　　埋在他肩颈处忍耐的哼声，有了丝软糯的感觉。
　　难受的有几个瞬间失神了，眼下泛着红。随后皱着眉头，忍着嘴里快要控制不住发出的声音，几滴眼泪，顺眼尾的窝流向鬓角。

　　是在全昭秋实在没了意识，任他摆布的时候，金泰汶凑在他耳边说：“不能走……”
　　后来全昭秋在夜里疼醒了，发现自己在金泰汶的怀里睡着，去起身把被子为他盖上，坐在床头。
　　明明他天天嗜睡到没精打采，可这个时候，他却睡不下。
　　窗户外面冷清的月光照在金泰汶的身上。
　　金泰汶睡觉的时候喜欢冲右侧，把自己缩成一团，手压在枕头底下，不打呼噜不磨牙，只是梦话很严重。
　　他的模样始终没变，和十多年前那个在医务室里搂着自己的男孩一样。
　　全昭秋发现自己总是在抚今追昔，明明已经走过了这么多，眼看就要走到了尽头，下了多少次要离开他的决心，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盯着这男人熟睡的时候犹豫起来。
　　不爱了么？
　　爱吧？
　　相守十八年的感情，怎么放下呢？
　　可，总是他在自欺欺人，这个男人现在不放他走，只不过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全昭秋转回头来，抹去发红的眼角里流出的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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