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秋寂

　　“咳……咳！咳！”
　　一大早上，金泰汶被咳嗽声吵醒。
　　自家天花板，看到身边是个黑头发，就以为身旁睡的是程洋。
　　金泰汶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不是，洋洋……”身旁的“程洋”咳的厉害，金泰汶心里一紧：“怎么了宝贝儿？”
　　“程洋”清醒的很，拉着被子不理金泰汶。
　　“不理我呢？感冒也不多盖被子。”金泰汶看他不说话，靠近他亲：“洋洋不理哥哥？嗯？”
　　终于被腻歪到忍不了。
　　“程洋？前年还是苏凡呢，看来你喜欢两个字的。”“程洋”终于不耐烦，推开金泰汶。
　　冷淡轻柔的声音，金泰汶还能听不出来？
　　“你？”意识到是全昭秋，金泰汶的口气，连一丝温柔都听不出了：“你什么时候染黑了？我怎么不知道，问都没问我。”
　　听他说话就恶心，全昭秋转身：“不仅染头……我还染眉毛……染睫毛……你看不惯就给我剃了……”迷迷糊糊的，说是醒着，还有些困，眼皮子打着架。

　　还不知道，自己家媳妇儿原来这么好看。
　　大眼睛长睫毛，完美的连早晨的水肿，都挑不出毛病。
　　以前白头发的时候，从没发觉。
　　全昭秋看着这个鬼样子的金泰汶，心里的咒骂，都快写的脸上了。
　　“是因为我么……所以染头了？”金泰汶到是蛮有自信。
　　全昭秋眼皮子打架，视线迷糊了几次，在睡着前：“……因为打二折。”

　　早饭是他做的，全昭秋坐在沙发上看书，还因为昨晚的激烈，没有缓过劲儿，明明小睡一觉了，眼皮子还是打架，很快又进入了瞌睡状态。
　　直到手表提醒他已经七点半了。
　　“七点半了，我会迟到的，我……我先走了……”表响了，全昭秋一个激灵就又醒了，又不敢催他，只得小声在厨房门口说。
　　“不行！你不吃试试！”其实无论怎么样，对待全昭秋的态度，都赶不上外面的任何一个小三。
　　全昭秋讨厌这霸道劲儿，但也不想大早上就被他打的下不来床：“……五……五分钟后可以吃上么？”
　　金泰汶没说话。

　　他脸颊上有面粉的样子，憨憨的，有些可爱，但全昭秋怎么看他都会怕，跟害了什么心理疾病似的，肩膀在不自觉发抖。
　　“怎么样！我做了好久。”
　　馄饨汤上飘着虾仁，冒着热气。
　　虾仁？全昭秋的心被揪住一般。
　　金泰汶好像都不记得了，全昭对海鲜过敏。
　　眉头都凝成了川字，他真无话可说。
　　全昭秋定眼，看着漂在汤上的虾米，不知道如何来跟他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对海鲜过敏”，拨弄着碗里的那些馄饨，心比丢在南极还冷。
　　那男的似乎什么都没意识到：“咋了？谁家做饭不放虾米调味？”
　　“我家不……”见金泰汶好像意识不过来了，他叹了口长气，开始把那些杂七杂都撇掉：果然，你和我不是一家的。
　　这话他只敢心里想想。
　　“不是，全昭秋，你丫来劲儿是吧？”金泰汶看他撇掉那些东西，气就蹿上心头。
　　全昭秋把筷子放到一旁：“我对海鲜过敏。”撇出一勺虾米，他不表现出恼，鼻头一酸，眼眶都泛着红晕。

　　沉默了很久，全昭秋吃一口馄饨，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眼就心寒。
　　“行，那你撇了呗，我没逼你吃。”似乎有些没理了，金泰汶不好说什么，也不敢和全昭秋对视，手支着脸，看着他碗里的馄饨。
　　“你哭个什么劲儿？”
　　“……呜……呕”被他说，想回话，结果烫到了喉咙，彻底绷不住的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金泰汶拿着纸给他擦下鼻涕，不知道怎么好。
　　等缓过来了，赶紧低下头，硬着头皮愣是吃了个连汤都没剩。

　　当初两个人住在小平房的时候，家门口有颗大槐树，房东说屋子里的炉子坏掉了，金泰汶就自己动手，在房门口搭了个炉子，夏天的早上，全昭秋起床在树旁洗漱，金泰汶每天都换这样的做些早饭。
　　有时候全昭秋盯着金泰汶，便能在那树下，坐上一个小时。
　　现在想起来，他真不敢相信，那是金泰汶做过的事情。

　　“我送你上班去。”
　　不是征求全昭秋意见，而是通知全昭秋，我要送你上班。
　　全昭秋看看表，只有五分钟了，迟到是必然的，那就让他开车送吧，就不累着自己了。

　　李圣车开的稳，噪音不大。
　　困的不行，怀里抱着的公文包，头就像打桩机似的：不能再睡了！这一早上咪了好几觉了。
　　他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可是昨天他也就睡了三个半小时，一坐下，困意就泛滥。
　　“困？”金泰汶合上正在修改的合同，拍着自己大腿，示意他躺下睡。
　　“没有，我没困。”被他一个字吓醒，全昭秋摘下眼镜揉了揉被鼻托压着的那出鼻梁，慢悠悠的回答他。其实那口气都在出卖他，他就是困得要死。
　　金泰汶看了他一眼。
　　那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倔强的小脸儿，还真是有趣。
　　金泰汶伸手便将他看进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肩膀：“睡。”

　　车开了半个小时，金泰汶的胳膊，很久没有供一个人枕着睡觉了，但他不叫醒全昭秋对他说“老子胳膊麻了”，似乎看着他，就能消磨掉胳膊那只被他枕着的胳膊卡在门把手处的痛，那只没被压着的手，摩挲着全昭秋白净的小脸儿。

　　“来，坐下。”他每次出门诊的时候，遇到小孩儿，说话会比较委婉，一是怕那孩子才四五岁就得病了的家长绝望，而是怕那连小学都没上，就又可能结束生命的小孩子恐慌。
　　他就总是会在说完诊断结果后，补充好多“不要太悲观，要乐观学啊，事事都没有绝对的。”这一类鼓励的心灵鸡汤。
　　从系统里面搜出了上次化验单的数据，和病人今天新开的数据。
　　全昭秋看了几眼病人，又看了几眼，那小孩儿的家长。
　　“没关系，小朋友不要怕。”
　　“医生，到底有没有一点好转？一点点？”
　　全昭秋刚要张嘴，便注意到了那孩子清澈的小眼神，紧盯着自己。
　　示意家长出来私聊。
　　“小朋友在这里坐一会儿，叔叔跟爸爸妈妈说些事情。”

　　走出诊室的时候，胃里的痛楚，开始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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