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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
“放肆！”
厅堂之上，龙天翼瞪着自己的儿子，只觉得气往上涌。
“莫说本座根本不屑对付个小丫头，就算真是本座下令，你又待如何？！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跑来质问自己的父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龙骧面色铁青，手里还捏着那块腰牌。他知道父亲一直不喜欢姬霞，因为姬霞不是做城主夫人的料子。就像在父亲眼中他也不是做城主的料子一样，父亲看不上他们。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争一争！
“那究竟是不是父亲……”
啪！
龙天翼将手中的茶碗砸到了儿子的脚边，立时间碎成了一片。“你就没有正事可做吗？！”
龙骧咬了咬唇角，“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刺杀了姬霞。”
龙天翼骂道：“不成器的东西！十几岁胡闹就算了，如今八年过去，你都二十三了，还是成天想着那女人，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继承为父的基业？！”
龙骧也不退缩，说道：“儿子知道，父亲看不上我。可我这些年帮父亲处理城中事务，一向是尽心尽力的。父亲让我往东我便往东，让我向西我便向西，从来没有半分犹豫。儿子只有娶姬霞这么一个要求，为什么父亲就不肯答应呢？”
龙天翼道：“姬霞不适合做城主夫人。”那种冷冰冰的女人，如何能得到民众的爱戴？
龙骧道：“是我要娶她，又不是城要娶她！”
龙天翼气道：“她不做城主夫人，难道你还要入赘姬家不成？！”
龙骧脱口而出：“入赘不入赘不过是个形式，姬家想要传宗接代，将来我的孩子有一个姓姬便是！”
龙天翼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话来，气得手直发抖，“你、你……本座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龙骧浑身一震，瞬间面色发白，目光中透出一丝悲凉，“您是不是一直觉得，如果活着的是大哥就好了？如果八年前死的是我……”
“住口！”
龙天翼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动，身体却不受控地微微颤抖。长子的死一直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一根心头刺，拔不掉、碰不得。
一时间，厅堂之上静得可怕。
最终，是前来通报秦如燕请安的下人打破了寂静。
秦如燕柳眉杏眼、仪态大方，虽然没有姬霞那般倾城之姿，却也算得上是个美女。她此次来城主府小住，明面上的理由是代表父母参加半月后的城主夫人寿宴。身边除了几个丫鬟，就只有一个侍卫吴海随行。
龙天翼对这个世侄女极为满意，在他眼中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的秦如燕才是未来城主夫人的不二人选。
至于龙骧，虽然他想娶姬霞，但终归是要做城主的人，自然不会得罪秦将军的女儿。
龙天翼开始办公之后，龙骧便陪着秦如燕逛园子。
没人注意到秦如燕的侍卫吴海背着人悄悄潜入了城主府的深处，走进了幕僚袁吉的房间。
袁吉一身灰色的长袍，正在打坐。
吴海一进房间便向他行礼道：“少谷主。”
袁吉张开了眼，那是一双目空一切的眼睛，“查的如何了？”
吴海道：“少谷主所说的那个侠客已经查清楚了。那人名叫列风，十二年前重伤路过此地，被年幼的姬霞救下，之后四处云游，前日回城，找上姬霞说要报恩，于是便做了姬霞的护卫。”
袁吉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谁让你查这些了？他是万剑山的还是天灵山的？”
吴海有些心虚地答道：“没有用剑，应该不是万剑山的。至于是天灵山还是奇宝斋……属下还未查明。”
袁吉向看废物一样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个矮胖子呢？”
吴海低头道：“还没查到，似乎不在姬府。”
袁吉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不在姬府就去别处找，连个人都查不到，要你何用？”
吴海狠狠地握紧了拳，但面上却依然恭敬，“是，属下立即去查。”
袁吉又问：“可有其他访客的下落？”
吴海道：“还没有。想来其他访客都刻意隐藏了身份，请少谷主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袁吉道：“先查那个矮胖子，把他和列风拆开，分别干掉！”
吴海垂首道：“是。”
袁吉哼了一声，说道：“若你早些联络，他们昨晚就死了。”
吴海默然不语，他是按约定的程序进行联络的。少谷主却贪功冒进，没有等他就提前行动了。如今失败了，又将责任推到他的头上……而且他对少谷主的计划也持怀疑态度，杀死姬霞真的可以完成任务吗？任务又不是明确的说要杀死姬霞。
“少谷主，我们要不要也查查其他线索？或许还有别的途径可以完成任务。”
袁吉讥讽道：“我们又不是镜中人，难道还真的要陪他们玩儿过家家？只要姬霞消失，我这边龙天翼的问题解决了，你那边秦如燕的问题也解决了，岂不省事？”
吴海只得赔笑道：“少谷主英明。”
袁吉看着窗外冷笑道：“修士世界强者为尊，若杀了姬霞还不能完成任务，那我们就将所有访客都杀了。真实之果，只能是赤阳谷的！”
此时，白龙寺向东二十里的地方。
月烑正站在官道的尽头，凝视眼前的景象。一阵阵冷风从脚下窜起，吹乱了她的衣裙。
官道在这里终止了，左右的树林也到这里便终止了。城东三十里的地方就像是到达了世界的尽头，而终止一切的便是眼前的万丈深渊。
她面前的悬崖深不见底，而悬崖对面则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半个时辰前，她便向悬崖下方和对面分别扔出了石块，可直到现在，也没听见任何声音。石块仿佛是被那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她不再寄期望于得到石块的回响，开始沿着悬崖边走了起来。
从城东到城南，从城南到城西，从城西到城北，再回到城东。城外三十里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官道和树林的尽头。那悬崖便像是给这世界画上了一道圆形的边界，悬崖之外只有无止境的黑暗。
月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镜中世界是有边界的，城外三十里就是边界。也就是说，镜中世界是个封闭的世界，与外界没有联系，是一个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世界。
确定了镜中世界的边界，她开始快速返回城中。今晚，她要去姬府走一趟，看看杀害连秋的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来到北大街的时候，西方的地平线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抹红光。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闭，空旷的大街上不见半个人影。
这么早就没人了？月烑有些疑惑，昨晚她回城的时候已是深夜，所以没有在意城中的无人的景象。难道这些镜中人的作息时间如此养生？
到了姬家院墙外，她飞身而上。按照王大锤地图中所绘的路线，踩着房檐飞奔向姬霞所住的院落。
随着太阳落下，最后一抹红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夜幕降临，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月烑突然感到胸口一闷，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勉强抬起头，只见一个巨大的满月正冰冷的悬挂在夜空中，散发着诡异的白色幽光。
满月？怎么会是满月？？？前天明明刚刚满月过，昨天已经……
她仔细回想昨晚的景象，不觉心头一惊，昨晚是新月！第一天满月，第二天直接新月……难道这镜中世界只有满月和新月？
当初听连四说满月不能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因为想着下次满月不到自己就回到真实世界了。可如今看来，这个设定却是要占用一半的夜晚时间啊！
闷！那种压迫感更强了！
耳边似乎有人在笑，可仔细听，又觉得那不是笑声。那声音低沉而机械，仿佛不是生灵发出的。虽然不像生灵，可那声音却传达出了一种情绪——蔑视！
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蔑视她！
月烑感到脖颈渐渐僵硬，难以挺直。她挣扎着再次抬起了头，看向夜空。
月亮比刚才更大了，而且仿佛变得越来越大，似乎是要将整片夜空都填满了一般，不断的膨胀着。随着月亮的胀大，她身上的压迫感也愈加强烈起来。
满月的时候必须待在屋子里，不守规矩的人都不在了……
连四的话回荡在耳边。屋里，必须立刻进到屋里！
月烑用力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脚下踏出碎星步，一翻身便落在了院中。此时也不顾上隐秘行踪了，先保住性命再说！
她一眼看准距离最近的一个窗户，飞身跃了进去。
随着窗户破碎的声音响起，耳边那似笑非笑的蔑视之声消失了。
月烑进到了房间内，只觉得一瞬间身体便轻松下来，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胸口也不再感到憋闷。
她舒了口气，抬眼想要查看室内的情况，却见眼前一黑，房间内的烛火被熄灭了。
这房间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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