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她重生了

　　晴雯拿着一个火折子，一手挡着光，快速扫了一眼屋内。

　　看见袭人晚间拿进来的包袱放在枕头里侧，她走过去将包袱打开，里头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盒子里放着数枚丸药。

　　拈起一粒置于鼻端，味道与她之前无意间拿到的一样。

　　她放下心来，又从身上荷包里也掏出一盒子丸药，与那袭人盒颜色味道无异。

　　这是晴雯托了裁缝铺掌柜的帮忙找人做出来，换了几味药材，味道还是一样，药力却也没了。

　　搬院子的时候，袭人连自己屋子都顾不得，只盯着宝玉的东西。晴雯便领着小丫头把后头大丫头们的行礼打包先搬过去。

　　这盒药丸忙乱中掉出来时，晴雯心下一动，莫名就觉得有异，偷偷藏了一丸。所幸里头还剩下许多，少了一粒也不容易发觉。

　　她出府送绣品时，将药丸交给掌柜的，托他帮忙去查验，然后做了这一盒“赝品”回来。

　　将两盒药尽数调换，然后把包袱按原样放回去，吹灭火折子悄悄离开。

　　***

　　次日一早，晴雯走出房门正遇到麝月，二人携手往前头走。

　　到得上房，宝玉衣裳也没换，头发也未梳，正急得团团转。见了二人眼前一亮，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你们快过来瞧瞧，袭人这是怎么了，怎的就烧起来了！”

　　晴雯和麝月闻言对视一眼，快步进来，见袭人面朝里躺在靠窗的炕上，额间搭着块湿漉漉的帕子。

　　“哟！”麝月惊呼一声，忙把那帕子取下，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回身就着铜盆挤干水又好好给她敷上，“怎的这般烫？”

　　晴雯往前凑了凑，见袭人面色潮红，双唇干裂，已然烧得迷糊了。

　　“昨儿晚上还好好的，怎的这么一宿的功夫就病成这个样子？”

　　宝玉闻言，面上一红。他昨日第一次见袭人那般打扮，一时兴头上来，拉着她闹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睡前袭人说开着窗子换换气，宝玉原说不用，可袭人不依，只说让他自去睡，等一会子她再关上，左右她就睡在那处，抬手就够到了。

　　可不只怎的，直至早间宝玉感到一阵冷气醒来，那窗子仍四敞大开着。

　　他倒还好，在里间睡着，床上帐幔层层，那风不能直吹到，只因敞了一夜，屋里热气所剩无几才感到些许冷意。

　　袭人就不大好了，在那窗子底下吹了小半夜，昨晚又亏了身子，便病倒了。

　　晴雯见他不语，心中猜测一番，道：“这里我们照料，你快去回了老太太，好请大夫过来。”

　　宝玉听了，拔腿就要走，又被晴雯叫住：“哎，好歹穿了衣裳再去，这幅样子怎能见人。”

　　说着找齐一套衣服给他换上，把头发梳齐整，才道：“快去吧。”

　　不一时，有婆子领了大夫进来，诊视一番，说是染了风寒，须得吃几服药下去，疏风散寒，必就好了。

　　说罢，开了几张方子。

　　宝玉命人送大夫出去，让人下去抓了药煎好，见袭人肩手无力，又亲自揽着喂了药，然后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躺下握汗。

　　瞧她阖眼睡着，自己出来，对晴雯道：“你照看着些，我去瞧瞧林姑娘。”

　　“你去就是，这屋里这么些人呢。”晴雯指了周围或坐或站的丫头们一圈。

　　宝玉笑笑，出门往潇湘馆去了。

　　他一走，秋纹便悄声道：“病了自该回屋去躺着，哪有在主子房里养病的······”

　　碧痕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麝月笑道：“咱们的屋子总不如这里舒服暖和。况且回去一个人闷在屋里，跟前也没个人，倘或渴了岂不是连碗热茶都难喝上？”

　　秋纹听了这话，嘴一撇：“不过是风寒罢了，叫你说的跟断了胳膊腿似的。”

　　这里说着话，不妨袭人撑着披衣出来。

　　麝月忙上前扶着：“怎么出来了，二爷不是说了，让你多躺一会儿。”

　　袭人面上潮红下去一些，只是仍一脸疲累：“我回后头躺着吧，这里人来人往，瞧见不好。”

　　麝月还要再劝，晴雯道：“也好，我叫个小丫头留在你屋里，要有什么就使唤她。”

　　袭人忙道：“我不过是风寒，且方才那药吃下去感觉已好了不少，不用人伺候的。有人在跟前我倒不自在。”

　　晴雯也不强求，便点点头：“既如此，再多披件衣裳，让麝月送你过去吧。”

　　麝月拿了宝玉的披风给她裹上，道：“那我送她回去。”

　　“左右宝玉不在，也没什么事，看着她睡下再离开。”

　　“知道。”

　　看着两人出去，秋纹又道：“做出这幅识大体的模样给谁看，太太又不在这里。”

　　碧痕拽拽她衣袖：“你快别说了。”

　　“你今儿怎么如此针对？”晴雯奇道。自袭人发觉一味讨好并不能让秋纹改变态度后，便拿出脾气，在宝玉和众人跟前不软不硬的顶回去几次，秋纹也渐渐不再明显的找她茬，两人已消停一阵了。

　　秋纹不说话，碧痕道：“晴雯姐，你那日出去了不知道。就是才搬过来第二天，太太院里传人过去问话，原本秋纹姐在院子里，正要过去，袭人忽然出来，她是老太太给的嘛，太太院里的人也认识她，就让她去了，回来太太还赏了身衣裳呢。”

　　晴雯倒是不知还有这一出，若有所思的听完，笑着对秋纹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她要去就让她去呗，也值当生气。”

　　“姐姐成日在主子跟前行走，老太太那里都看重，自然不稀罕这点子小事。”秋纹小声道。

　　“得，那下回老太太问话，便由你去回，这下行了吧？”

　　“真的？”秋纹眼睛发亮的看着她，问完又泄了气，“还是不要了。二太太天天吃斋念佛，看着就是慈悲好说话的，倘或回的好了，还赏些东西呢。老太太虽也待下人宽和，可她老人家那身威严还真挺吓人的。”

　　晴雯听了这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

　　过了些日子，袭人病果然好了。病时宝玉因心中愧疚，悉心照料，切切关怀，这会子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日宝玉正和宝姑娘顽笑，袭人在一旁不时凑趣，忽有小丫头喊：“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听了，抬身就要走。宝姑娘叫住他：“等着，我也有日子没见云丫头了，咱们两个一齐过去。”说罢下了炕，两人一起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晚饭必是在那边吃了，晴雯几个便没有等他，自在一处吃了饭，各自在灯下做针线说话等着。

　　待到二更还未回来，袭人早向外看了几回。终坐不住了，起身道：“这般晚了，二爷还未回来，想是哪里绊住了，我去叫他回来。”

　　说罢去了，不一时领着宝玉回来。

　　其余人等，今儿不当值的伺候了宝玉梳洗后便散了。

　　原本这几日该是晴雯替袭人守夜，毕竟年前袭人替了她六七日。可袭人执意不肯，晴雯如今正要让他二人在一处，便由得她了。

　　第二日一早过来，宝玉便不在房里，连袭人也不在。

　　几人正疑惑间，袭人抿着唇进来，见了她们，强笑了笑，叫小丫头打了水来自己在一边梳洗了。

　　晴雯领着小丫头开窗透气，又给熏炉换上香片，正忙着，宝姑娘进来问：“宝兄弟哪去了？”

　　袭人正抱了被子出去晾晒，含笑道：“宝兄弟哪里还有在家里的功夫！”

　　宝钗听了，心下了然。袭人又道：“姊妹们和气是好事，却也得有个分寸，哪有黑天白日闹在一处的。”

　　晴雯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心里冷笑：瞧瞧这话说的，不过一个丫头，倒是有着正妻的心思。连亲戚家的姑娘都说道上了。

　　不耐烦听她这番大话，晴雯借口出来，把屋子让给她二人。

　　待午后约莫着宝姑娘走了才进来，宝玉也回来了，正歪在床上，旁边一领斗篷撇在身下。

　　袭人睡在外间炕上，麝月在旁边桌上独自摸骨牌，屋里静悄悄的。

　　晴雯走近推推她，麝月摆摆手，指了指里间和炕上，小声道：“二爷又吃胭脂，袭人想法子劝他呢。”

　　晴雯了然，她倒还是这般会拿捏宝玉。只是如今一应衣食、屋内大小之事都有晴雯，床笫之事上又有碧痕秋纹候着。不知，这一回效果如何？

　　走到里间把拾起那件斗篷给宝玉压上，宝玉眼睛没睁，抬手就要掀开。晴雯手快，按住他胳膊。

　　宝玉睁开眼，见是她，抿了抿唇，赌气似的又闭上，到底没再把那斗篷撇开。

　　屋里气氛沉闷，晚间麝月当值，宝玉也不理她，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仍往老太太处吃饭，又跟着林姑娘和云姑娘她们玩了一天，晚间回来，照旧不理人，倒头就睡。

　　晴雯眼见着袭人慌了。

　　她连着两夜没睡好，脸色憔悴的不成样子。第三日起来就有些头重脚轻，先还挣扎，后到底捱不住，又病倒了。

　　这一病，宝玉果将气忘了干净，又忙着传医诊视，小心照料。

　　人说加深感情的最快法子，就是吵一场小架。俗话说小吵怡情。这不，两人冷了几日，猛不丁和好，倒都越加小意温存了。

　　这回宝玉非让袭人在他房里养病，盯着人吃了药睡下才往林姑娘处寻云姑娘顽去了。

　　已经开春，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几个大丫头便让人搬了椅子在院里石桌上说话做活儿。屋里只留几个小丫头摸牌玩耍，守着袭人。

　　见今日太阳极好，晴雯便道：“你们坐着，我去把被子拿出来晒晒。”

　　其余几个一听，也都要晒，便携手回屋，各自晾晒。

　　将将晾上，就听前头吵嚷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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