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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爆了
摄影团队依旧在僵硬地录制着，直播仍在继续。直播间里的观众开始意识到不对——
“出了什么事？傅梦柯昏到了？”
“？？？？？”
“不是吧。是不是虚脱了？”
“医疗团队在哪里？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医疗团队出现！”
“等等。刚才林澄邈好像在说他心跳停了，没有呼吸？”
“！！！！！！”
静默了几秒，感到十分不妙的网友问：“AED是什么？”
“我搜了一下。是自动体外除颤器！”
“所以……真的出事了！？”
距离比较远的工作人员一开始也以为傅梦柯只是跌倒，直到林澄邈等人开始喊打120，找AED才惊觉大事不妙。直播立刻被切断，但还没有被清场的现场观众还有人继续用短视频或者文字在微博里直播。
对周遭的一切变故林澄邈都没有在意。
他跪在傅梦柯身侧，双手掌重叠，十指相扣，按照掌心上翘，手指离开胸壁的标准姿势，垂直用力按压着。
双□□连线与胸骨交界处……深度5至6厘米，频率100至120次每分钟。
说起来也很玄。前不久他刚接了个大制作医疗剧的本子。业内戏称用“电影班底拍电视剧”。为了这部戏，他专程恶补了不少医疗知识，甚至还考了急救员证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他将傅梦柯的下颔抬起，捏住他的鼻子，俯身包住他的嘴，吹入气体。
醒过来啊……他不敢松懈，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然而傅梦柯平躺在地面，双目紧闭，面色沉寂，仍没能恢复意识。
还没有干透的汗水再度涌出来，浸湿了他的前胸后背。手臂一度想软绵绵地垂下罢工，但在大脑不断的指令下，勉强工作着。
这种透支体力到极限的按压让林澄邈有了不真实的恍惚感。他仿佛置身于一场嘈杂且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又或者被一枚厚厚的水泡包裹，周围的说话声也好，心声也罢，都朦朦胧胧，忽近忽远。
他在这种迷离的情绪中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作出从医科大学肄业的决定的那一天，父亲沉默了很久，在书房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杏林世家出身的父亲应该是很希望他子承父业的。可是第二天他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说：“邈邈啊，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只要你快乐。”
他接到第一部大制作男二角色的那一天，他兴奋地打电话告诉父母这个消息。母亲比他还兴致高昂，王婆卖瓜地说：“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儿子！”。几个小时后，他得到因为交通意外，双亲不治身亡的消息……他们原本是想开车过来给他一个惊喜的……
从龙套到金舟奖男配，他走得很稳，走得很快。所有人都说他运气好，是个天生的演员。其实不然……他只是比任何人都热爱表演，只是想向不在人世的父母证明，“看，你们的儿子，做着想做的事情，没有辜负你们的教导与期望。”
林澄邈此时的灵魂分化成了两半。一半冷静地回忆过往的经历，一半关注着昏迷不醒的傅梦柯。
他不住小声喊道：“傅梦柯，傅梦柯，快醒过来啊。”
醒过来！别死！
“来了，来了。AED来了！”徐江川抱着一只红色的装备包冲过来，后面还跟着跑得差点断气的易瑛泽以及十多个现场的工作人员。
不幸中的大幸，大同银行的入口处配备了一台AED，而由寰宇开发的日用导航中标注出了除颤器的位置。
“但是，这个怎么用啊？”后面才赶来的王筱站在外圈，“医疗人员什么时候才来？”她虽然不是什么善茬，但好歹也是合作了几期，自然不希望傅梦柯出事。而且一旦出事，《追风者》这块好不容易抢来的香馍馍就会变成了毒苹果。届时她在业内只怕更不好混。
“邈邈，这个你会用？”易瑛瑛也问。
“这种傻瓜式的AED跟着语音提示走。”林怀仁曾是这种除颤器的坚决推行者，主张在人流稠密的学校、商场，办公楼附近都安装这种设备。
林澄邈接过装备包，快速擦去傅梦柯胸口的汗渍，打开除颤器的电源开关，按照语音提示贴好电极片，仪器很快发出“滴滴滴滴”的连续报警声。
“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徐江川一听报警声，忙扑到地上，按住傅梦柯的肩膀。
“是室颤！准备电击！离开！”林澄邈一面格挡徐江川，一面按下电击键。
AED自动除颤后，他再度确认傅梦柯的意识跟呼吸。
“还是不行，再来！”他深呼了口气，重复CPR的动作。直到第二次除颤后，傅梦柯发出微弱的□□声。
这声轻哼对现场所有人不啻于天籁。
“有了！有了！有意识了！”
“120急救车来了！”
救护车与节目组安排的医护人员几乎算是同时到场。
一片混乱过后，傅梦柯被抬上救护车，徐江川跟傅梦柯的助理随车去了医院。
柚子台综艺开播以来还从没有发生过这样严重的演播事故。现场那么多的观众私自录像并上传，微博上早就炸了。粉黑同时下场，这次目标倒是一致，骂得柚子台满头是包。
导演组跟场务头疼不已，既庆幸傅梦柯没有生命之忧，又担心整个团队饭碗不保。自顾不暇之间，只是匆忙让人将林澄邈扶到后台。
林澄邈先前已经累得虚脱，事情解决后他精神一松，直接坐倒在地，半天缓不过劲儿。还是易瑛泽的助理给他冲了杯葡萄糖水，守了他好一阵子。
欣欣此刻正满脸不豫地站在他身边。
【逞什么英雄啊。毛病！】
满眼的关心，心里却在骂他多管闲事。林澄邈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看，有些人无论你做什么她总能挑出毛病！
易瑛泽却说：“你可真厉害。如果不是你，傅梦柯的命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话一出口，欣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凑巧懂急救知识而已。你们找到AED也帮了大忙！”两人眼神交汇，易瑛泽微乎其微地眨了眨眼。
林澄邈失笑。心想，也是啊，这圈子混久了什么奇葩没见过。易瑛泽这是看出自己的助理不称职又满腹牢骚，所以打抱不平来着。
“谢谢啊，搭档！”
“不谢。微信号留个呗。”
经过这一晚的折腾，两人生出了革命友情，临别时交换了微信。
【嗬，就你这种小十八线，还想跟易神交朋友？作梦！】
当然，欣欣对这种流水交情不置可否地腹诽。
嘉宾躺倒一个，录制自然不可能继续。
林澄邈又坐着缓了半个小时，“欣欣，去路口叫一辆出租车送我回家。”
欣欣：“……”
【最近几天怎么老是阴阳怪气！】
其实不是阴阳怪气，是原身对她说话一直客客气气，和颜悦色，这种以上对下的口吻她不习惯罢了。
心里再不满意，名义上她也是旭日配给林澄邈的助理，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她还是照做了。
【麻烦！不会自己叫网约车啊！】
林澄邈嗤笑一声，浑不在意。
他所不知道的是，现场第一排的某位观众将他急救傅梦柯的整个过程录下丢到微博上，柚子台还没来得及找上门就传得遍网都是。
于是，黑、粉、水军，再加上嘉宾经纪公司的刻意引导，什么样的评论都有，事态持续发酵——
“听说傅梦柯恢复意识了！”
“还好嘉宾里面有人会急救知识，你看王筱跟金泽晨都缩得那么远，好像生怕沾染到麻烦一样！”
“黑子去死！诅咒你超市买泡面没料包！不懂急救手法肯定只有站得远一点，不要妨碍到真正抢救啊！”
“就是！楼上的有病！”
“现场小姐妹说我晨一直在帮忙喊人，麻烦把视频看全可以嘛！不懂说话就闭麦！”
也有网友感叹傅梦柯的运气——
“幸好大同银行配了AED，不然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傅梦柯吉人自有天相！”
“好人好报！他在圈子里是出名的低调好脾气，人缘也好！”
“寰宇的导航也很给力！竟然有标注，不然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也有人质疑的——
“林澄邈没有急救员证吧。这样不是草菅人命嘛！”
“这么一说确实也有一点。”
然而，很快被网友打脸——
“我呸，微博上面认证的医务专家也说了林澄邈的手法非常标准，也是因为这样傅梦柯才抢到黄金四分钟！”
“就是，这波我站林澄邈。非黑非粉纯路人！”
网上各方乱战，急得沈菲菲连发了十条微信，等到凌晨都没有回应。
爱豆估计是累坏了。看视频最后他直接瘫倒在地上，小姑娘心尖尖都在疼。于是将视频转发到自己的微信微博上，顺便评论——
“我哥哥A爆了！”
正在坡国出差的沈辰看到这条朋友圈，顺着链接一路摸到微博视频。
只见视频中少年的手臂颤抖地撑在身后。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是累到了极致。
现场这么多人，怎么都没人扶一下他。沈辰不悦地想，目不转睛盯着视频。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了。随同出行的下属们内心一片“嘤嘤嘤”的哭喊。忙到现在才吃晚饭已经够惨了。之前的提案明明还不错啊，怎么大老板吃着吃着，看了眼手机，脸色越来越差。
为了避免扫到台风尾，他们小心翼翼依次将座位往下挪了挪。
坐在沈辰旁边，无意间洞悉一切的王特助：“……”呵呵。
沈辰阴郁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视频里很快出现了两个助理模样的人，并着另一个嘉宾将他从地上架起来。
少年浑身明显有些脱力，只能将大部分的重量放在别人身上。扭头的瞬间，他无意识地定在视频录制者的那一点，顿了几秒。
录制者是位年轻的女孩，此时不禁母性爆发道：“天呐，他真的是累瘫了。看上去好可怜！他真的很努力在救傅梦柯！所以之前网上黑他的人有点心好不好！”
而沈辰呢，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
疲惫、庆幸，释然。更多是一种迷茫与无措。
就像误入歧途的一只羔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接触到的少年身上那种克制而礼貌的保护色从身上卸下，只是纯粹的无辜与茫然。
沈辰一贯认为自己是个理性又铁石心肠的人，几秒钟之前他也依然认同这个观点。
但隔着屏幕的这一眼似乎击穿到他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与若干年前的某个经历重叠。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缩紧，温柔地疼了一下。
沈辰有那么零点零零零一秒的冲动想摸摸少年的头，告诉他“你做得很好，很不错。”
视频里另外的嘉宾喊了林澄邈一声，他的眼睛重新聚焦，若无其事被人搀扶着离场。
沈辰用拇指顶住胸腔，“啧”了一声。这股莫名的疼随着少年的背影掩盖到了幕后而消失。但他有些烦燥，于是打开微信的通讯录找到林澄邈的名字，发了一条很不沈辰风格的微信：“还好吗？”
当然，跟之前沈菲菲所发的微信差不多下场。累得半死的林澄邈根本无心查看微信微博。他回到住处，洗了个热水澡，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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