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灵

　　在胡炤的陪伴下，白昙睡了个好觉。

　　胡炤比白昙醒的早些，他醒来后头脑冷静了不少，发现两个人此时依偎在床上的画面好似有些暧昧，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见白昙睡得很熟，胡炤不想起身惊醒她，干脆拿出手机调成了静音，翻了翻未读的消息，却发现了一丝异常，自他打爸妈电话打不通后，他们连一句消息都没有回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昙再醒来时，身体也开始逐渐好转，睁眼就看见胡炤在拿着手机给李悦发信息。

　　【李悦：我爸没事了，我已经回学校了，就是李悦他爸被抓了，名下资产要被冻结，我们可能要没住处了。求收留.jpg】

　　【胡炤：那你先去我家吧，李悦还好吧？】

　　【李悦：她没事。】

　　【李悦：对了，刘奎妹妹陈小星也出院了，只是身体上造成的损害恐怕无法弥补。】

　　看到这里，白昙轻声在他背后说：“按照你们人类的方法好好保养，他妹妹不出意外，应该能活到七十几。”

　　白昙说话的气息喷洒在胡炤的后颈，痒酥酥的，胡炤只觉得全身都僵硬了片刻，放下手机转身过来。

　　两人枕在同一个枕头上，因为胡炤的转身离得很近。

　　胡炤上次和女生这样躺在床上时，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和姐姐一起玩一起睡的日子。

　　他张了张口，好半天只说了一句，“你醒了。”

　　“嗯。”

　　白昙静静的看着他，两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对视，少年黑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欣喜，但身体又莫名的僵硬起来，不知道是在紧张什么。

　　胡炤垂下眸子，不去看那近的几乎可以数的睫毛，深吸了一口气，唤了一声“白昙”。

　　“嗯？”

　　他说的十分郑重，“你以后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白昙唇角微勾，“好。”

　　*

　　在郊区待了两日，两人告别胡适回了城里。

　　城里的公寓因为有李悦住了进去，打扫的很干净。

　　胡炤当时答应的爽快，等到回了家才想起，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李蜜一来好像就只能睡沙发。

　　一个女孩子睡沙发到底是不怎么方便，胡炤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次卧给让了出来。

　　白昙对于李蜜搬过来住，没有丝毫意见，以往胡炤从没想过好好供奉她，自己也不是食堂就是外卖。

　　白昙很少能有机会尝到人类的食物，李蜜的到来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蜜以往勤工俭学练就了一身好厨艺，搬了过来，因着胡炤不收她房租，她便觉得不好意思，每晚做饭来抵。

　　当过鬼的李蜜知道鬼的日子有多难熬，煮饭时除了做胡炤的那份，还不忘白昙的那一份。

　　三人就这么住在了一起，转眼到了期中考试成绩下来，要开家长会的前夕。

　　放学回到家后，李蜜去了厨房做饭。

　　胡炤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打了好几次陈秀春和胡广清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干脆又给二叔胡广汉打了过去，结果还是没打通。

　　胡炤突然发现，因为前段时日去忙医院那件事，自己和父母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又想着要不给姐姐打了个电话问问。

　　刚把翻到胡辟邪的号码，白昙从客厅里走了过来，“还是不要给你姐打电话的好。”

　　胡炤愣了愣，“怎么了？”

　　“我们去房间里说。”白昙丢下这句话，转身去了主卧。

　　胡炤不明就以的跟在她身后，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进了主卧，胡炤将门关好，转身就看到白昙的目光严肃中带着一丝担忧。

　　“你爸妈，还有你二叔，可能出事了。”

　　白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好像在说“该吃饭了”一样的家常话。

　　但听在胡炤心里，却犹如一枚深水炸弹，炸开了花。

　　深知白昙从来不说假话，他眼眶转瞬就红了起来，反应过来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白昙点点头，“是。”

　　胡炤却是整个人都崩溃了，歇斯底里的低吼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白昙皱了皱眉，刚想说是你二叔不让的。

　　胡炤看着她脸上依旧是很平静的样子，却先发起了火来，情绪几乎要癫狂。

　　“白昙，是不是人类的性命，在你眼中就跟路边的蚂蚁一样，旁人的生死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所以，说与不说，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白昙心里想说“是，众生平等，蚂蚁的命和人的命没有什么区别”，但她没有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胡炤的突然发怒，她思绪突然也跟着乱了起来，心里闷闷的，生出一股不知为何的复杂情绪。

　　胡炤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翻出胡适电话，想问问爷爷是不是也知道了在瞒着他。

　　白昙却仍然记得答应过胡广汉的事，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你想干什么，你还我。”胡炤大喊着扑上来就想抢。

　　白昙却是将手举高，话语间依然很平静，“你二叔说，不让告诉你爷爷，你爷爷年纪太大了。”

　　是呀，这么大的事，要是爷爷知道了？胡炤想都不敢想那个后果，他揉了揉快要爆炸的头，发泄般的一拳打在了一旁的衣柜上。

　　房间里“砰”的一声巨响，白昙就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想了想，把胡广汉那日与她说的都说了一遍。

　　胡炤听完，才知是他错怪了白昙，说到底，白昙不过是遵守了和他二叔的约定而已。

　　“对不起……”他红着眼睛望着白昙，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目光中不复往日的桀骜，带着些祈求，“你知道第九处的基地在哪对不对，你能带我去吗？”

　　胡炤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去第九处问清出事的具体地方，不管生死，他都要去一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昙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胡炤，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快点成长起来吧！”

　　一番话几乎是说到了胡炤的痛楚，他眼泪不知不觉的就留了下来，胸中闷痛的很，各种酸涩充溢在心头，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从灵魂深处蔓延。

　　若是他从小就跟家里学了些术法，今日的种种哪里会是现在这般。

　　还不是因为他太没用，从小看到鬼就怕，吵着闹着不学，陈秀春便真的依了他。

　　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突然失去亲人的消息，再怎么要强却也绷不住了，少年的哭音弥漫了整个房间。

　　白昙心里一瞬间有些不忍，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说出来，亦或者说的方式错了？

　　她想了想，上前拥住了他，将那颗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按在了自己胸口，学着人类母亲哄孩子时的动作，一手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翌日，家长会。

　　家长们陆续坐满了桌位，邻座的都在讨论着孩子的成绩，白昙的安静在这喧闹的教室里越发显得与众不同。

　　家长们奇怪的眼神不时扫过这少女，心中好奇，又不敢多问。

　　三人组显然也看到了胡炤座位上的人。

　　刘奎：“老大，怎么是你表姐来给你开家长会？”

　　光头强眼睛一亮，“老大，我想要个表姐的微信。”

　　季竹轻嗤一声，“照照镜子吧！就你那副样子也配要小姐姐的微信，胡哥当然是只会给我了。”

　　胡炤一宿没睡，没有什么精神理他们，本来今天他是不想来的，不知道李蜜根白昙说了什么，一大早白昙强行拖着他来了学校。

　　很快，班主任从外面走了进来，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班主任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拿起学生成绩开始挨着名词点名，说着学生目前在学校的情况。

　　一路听下来，几乎是越到后面，成绩越差的学生问题越多。

　　直到念到最后一名，“胡炤的家长在吗？”

　　白昙当着所有人的面站了起来。

　　班主任有些诧异，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胡炤知道成绩太差怕挨骂，随便找了了人来应付家长会，“你是？”

　　“……他表姐！”

　　“胡炤爸妈为什么没有来？”

　　“……联系不上。”

　　班主任愣了愣神，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家长，“那，先来说下胡炤的问题吧，这次期中考，他除了第一天，后面直接没来……”

　　随着老师提出的那些毛病，家长们的眼神落在白昙身上，有些嘲笑，也有同情。

　　白昙感受到周围的种种目光，有些不太舒服，但她知道胡炤是因为要陪着她，才旷了考试的。

　　“……以上就是这些问题，胡炤姐姐，麻烦你回去转告胡炤家长，多在他身上多用点心。”

　　家长们陆续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白昙不喜凑热闹，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从教室里出来。

　　胡炤一直等在楼梯口，看到她出来，心里蓦地紧张起来，但白昙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回去得路上，胡炤跟在她身后，见白昙一言不发，心里很闷很难受。

　　“白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家里出事了他帮不上，学校里学习又不行，这样的他凭什么让人看得起。

　　白昙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胡炤，人的生死自有命数，但其他都是把握在自己手中，你若不想好好努力，还保持这种状态，也许将来我也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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