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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宁见深趿着鞋慢慢悠悠地走到堂屋,又东倒西歪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正坐在对面满脸歉意的娟娘,以及不情不愿的龙二。
“宁小子,听说你醒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我和当家的来看看你……”娟姐笑着寒暄。
“嗯……”
宁见深实在不想说话。
不是他傲慢无礼,也不是他目中无人。
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困了!
本来应该钻到被窝里美美的睡个回笼觉的,却被嫣儿硬生生拖起来,坐在这里会客。宁见深只觉得自己灵魂出窍,魂游太虚,早就想跟周公下棋对弈去了。
他半眯着眼睛,张着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深儿,不准无礼!”宁仲将茶水递到龙二夫妇的面前,笑了笑道:“深儿一向这样,娟子你们千万别多想。”
“不会不会!怎么会多想?”娟娘忙笑着摇头,摆了摆手道:“宁小子救了我阿壮的命,我和当家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要不是宁小子冒着生命危险将我阿壮找了回来,我这后半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娟姐说着说着想起了前两日孩子失踪时心如死灰的心情,瞬间又红了眼眶,宁见深拿起茶杯,刚想着怎么安慰她一下,就见她自己抹了抹眼睛:“要不?我和当家的给宁小子跪下磕个头吧……”说着,就拉着旁边的龙二想要跪下。
哈?
宁见深一口茶进了嘴里,差点喷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
宁见深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去扶要下跪的娟娘:“别别别!我可受不起旁人三跪九叩的大礼!”
娟姐被宁见深虚扶着道:“宁小子你是不是还生我家龙二的气啊?孩子他爹那天也是急疯了才说出那样的话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当家的,还不快过来给宁小子陪个不是?”
那龙二走到宁见深面前,鞠了个礼:“多谢你救了我家阿壮。”然后又不情不愿道,“对不住,那日我不该说你,说你和那个谢公子穿一条裤子……”
“……”
道歉就道歉,扯那么多做什么?
“当家的!别乱说话!”娟娘打断了龙二的话。
宁见深心里有些安慰,可算是有个明白事理的人。
娟姐瞪了一眼丈夫道:“人家谢公子清清白白一个少年郎,可别再这样乱说污了人清白……”
罢了……
你夫妻俩还是都别说话了……
宁见深叹了口气,宁嫣在旁边将非要下跪的娟娘拉了起来。
娟娘十分不好意思的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宁见深见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粗布打开,然后拿出了一双——千层底。
娟娘将那鞋垫塞到宁见深手里:“宁小子,娟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谢你的,只有这绣花功夫还能拿的出手来,这两天我熬夜纳了个千层底,你千万别嫌弃。”
宁见深忙摆手:“不用,不用了……”
“用的用的!我看你衣裳穿的单薄,靴子也单薄……”娟娘低头看了一眼宁见深趿着的鞋,黑色的靴子已经有些陈旧,右脚大拇指的地方还破了个小小的洞。
宁见深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鞋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忙将右脚藏在了左脚后面。
“早知道我就给你做双鞋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当谢礼,这鞋垫子你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和当家的心里都过意不去。”娟娘执意之下,还是将谢礼送到了宁见深的手里。
白棉布纳的千层底,针脚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娟娘的针线功夫确实是白云村数一数二的。
龙二夫妇又跟宁仲寒暄了一会儿,又对宁见深千恩万谢了一番,直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时候,这才被宁见深送着离开了宁家。
宁见深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鞋垫,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想到方才娟娘看了他的鞋之后无意露出那种同情的眼神。
宁见深叹了口气:他本来真不用收这鞋垫子的。
只可惜人穷真的志短。
唉……
“啪!”
脚踩断干树枝的声音在空无一人寂静的宁家门口显得格外响亮。
宁见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道:“谁?”
没有人回应他,宁见深转头朝着门口的大树后面冷冷地道:“出来!”
一阵北风吹来,树枝上的枯叶随着风飘的漫天飞舞,又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有一片正好落在藏于树后的一只脚上。
宁见深见那人还是不应他,双臂环抱着走过去,叹了口气,将躲在树后面瑟瑟发抖的小孩从后衣领处提溜了出来。
一看到来人,宁见深皱着的眉头更深了,质问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想偷东西?”
阿牛冻得小脸通红,还没等宁见深训斥,就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见深哥哥,我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哦?”宁见深倒觉得有意思,将阿牛放下,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问道:“那请问阿牛小朋友,你做错了什么要向我道歉?”
阿牛抽抽搭搭道:“我,我那天不应该撒谎,说你让阿壮去野人沟打冬草……我听的清清楚楚,见深哥哥,你那天根本没跟阿壮说过这些话……”
宁见深道:“知错就改呢,是好孩子,阿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那天要这么说?”
阿牛擦了擦眼泪,身体也没方才那么抖得厉害:“是,是赖五叔叔让我这么说的……说了,他给我给糖吃……而且,而且也是赖五叔叔告诉阿壮野人沟可以打冬草,我偷听到的……”
果然,是赖五这王八蛋!
他一直就怀疑肯定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不然龙二怎么一口咬定是他诱拐了阿壮。想来想去,白云村与他有深仇大恨,恨不得除了他的人,也就赖五这王八蛋一人。
阿牛抬起哭花的笑脸,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见深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宁见深平复了一下思绪,蹲下来与他同高,拍了拍阿牛小小的肩膀:“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下次千万不能这么做了知不知道?小孩子犯了错误,大人也不是每次都会原谅的知不知道?”
阿牛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欲言又止:“那……那见深哥哥,你不会把我吊起来打了吧?”
“……”
宁见深脸都皱了起来,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吊起来打了?”
阿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也听阿壮他们说的,他们说你生气了会把小孩吊树上打,所以我有点害怕。你,你真的不打我吧?”
宁见深扯出一丝善意的微笑,摇了摇头道:“不会……”
“那,见深哥哥你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阿牛缩了缩脖子,短手指了指他的身后,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宁见深哼了一声,揉了揉蹲的有些发酸的膝盖,站起来不满的自语:这小兔崽子,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宁见深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他家门口的谢隐,宁家大门口的木头门廊上挂着个大红灯笼,谢隐就站在那红灯笼下静静地等着他,就好像是……
丈夫晚归,痴痴在门口盼望的妻子……
宁见深被他这个荒诞滑稽的想法给逗乐了,他笑着道:“喂,谢隐,你站这儿等什么呢?难不成又看风景?”
“没有。”谢隐倒是没有理他的调侃:“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去找那赖五?”
宁见深看着他:“原来你早就想到是他。”
谢隐略微颔首道:“那日下午,你训斥几个偷东西的小孩时,他就躲在这树后面。虽然当时我并不认识这人,但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倒是给我留下了些印象……”
宁见深转身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后这颗树,这老槐树少说也长了几百岁的年龄,树干水缸一般粗壮,一个成年人藏在后面绝对看不到,再加上宁见深当时一心教训阿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树后面有人。
谢隐那日一下车就四处欣赏风景,碰巧看到了躲在树后面的人也不足为奇。
难怪当时谢隐会说那样的话……
宁见深摸了摸下巴,笑着看他:“原来你那天说的人不是我啊……”
谢隐摇了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就好像他跟宁见深已经相识多年,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一样。
“我不是哪样的人?”宁见深反问:“泼皮无赖?见色忘义?谢公子你可别忘了,现在整个长爻山都传着咱俩得谣言呢……”
“我不在乎。”谢隐打断他。
“什么?”
“我说我不在乎那些谣传。”
宁见深苦笑了两声。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
一世英名至此毁于一旦,宁见深终于知道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砸痛了还不好意思说出来。
谢隐见他不说话,又问道:“现在真相大白,你不去找那赖五再……干一架?”
谢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本正经没有丝毫调侃的神色,但宁见深知道他就是在揶揄自己,遇事像个蛮子,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不去了,我这人有仇当场就报,不爱记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浪费精力。”
谢隐抬眼看他,目光深沉:“那什么对你来说又是在乎的事?”
宁见深不解他的刨根问底,他在乎的事?好像有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一出生就在这与世隔绝的白云村里,不问世事,也没什么大理想。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乎的事嘛……”他想了许久,突然抬头笑道:“能吃饱穿暖,每天睡到自然醒就好……咳咳,是不是有些庸俗啊?”
谢隐摇了摇头:“没有……”
“这个,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你去问问村里的人,我保证大家伙都这么想!”宁见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被大雪覆盖的山角:“世道艰险,大家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够不容易了……”
谢隐如玉竹的手指在宁见深看不见的地方,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转过身去:“回去休息吧,你方才不是一直喊困吗?”
“对哦!”宁见深回过神来:“说着说着我都不困了,那你先回房吧。我去我爹屋里了……”
他伸了个懒腰,脚朝着宁仲的房间懒懒散散地走去。
前面的谢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顿了顿道:“来你自己屋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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