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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下朝后,褚漳南留下萧应,二人一同前往了天牢,这第三代皇帝再冷血无情,终究是念及了那一点点微末的亲情,亲自去看一眼被自己判了死刑的儿子。萧应早料到褚漳南会有此举,提前吩咐了萧尘在天牢门口等候。
褚漳南看到萧尘狐疑道,“副总领在这里做什么?”
萧尘行礼答道,“回圣上,根据富岷山的图纸,涉嫌此事者半数已遭抓获,在拷问之下,贼人又爆出一些连富岷山的图纸上也并未提及的地方,想必二皇子也对富岷山留了一手,于是臣来此处想再询问一下二皇子。”
褚漳南听到这儿,抬了抬手,让萧尘起了身,转身边往里走边说:“朕也正要去见二皇子,你同朕一起,等朕问完了你再问。”
“是。”萧尘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天牢。
天牢不比寻常牢房,能住进去的都是些皇亲贵胄,自然要上档次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牢内的人多无出来之日,久而久之,里面的怨气越来越多,一股阴冷之气充斥着整个牢房。
褚漳南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到了二皇子褚崇文的牢房,褚崇文此时蜷缩在一块蒲团上,脸上满是灰败之气,一时似乎还没注意到自己父皇的到来。
“崇文。”褚漳南缓缓道。
褚崇文似大梦惊醒一般,突然跳起来扑到铁栏上,努力伸手够着褚漳南,侍卫担心他伤到皇帝,想上前架住这疯狂的人,褚漳南却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走到铁栏前,刚好那距离能叫褚崇文看见自己,又碰不到。
“父皇!父皇!绕了儿臣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褚漳南看着自己状似癫狂的儿子,内心毫无怜悯,“从你小的时候开始,一旦犯了什么错,开口必定是叫我饶了你,我可以饶了你,因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只能告诫自己,子不教父之过,以后得多教导你。”
褚漳南说到这停了停,冷笑一声道,“可是我教了你这么多年,就是教出你这么个勾结外官,企图篡位之人吗!”
褚崇文发着抖,扑通一声跪下道,“儿臣没有啊!儿臣不敢的,是,是他们诬陷我!”
褚崇文指着站在一边的萧应等人,眼里满是怨恨。
“他们?他们为何诬陷你,你从未与他们有所过节。”
“儿臣......儿臣不知道。”褚崇文茫然道,随即又一喊,“一定是三弟!他与我积怨颇深,一定是他让萧明来查我!”
褚漳南打断了褚崇文的胡言乱语,冷冷道,“广文与你素来不睦,朝堂之上都知道,他会愚蠢至此来害你?还有,你说他与护城军总领勾结?褚崇文,你好大的胆子!护城军听命于谁你不知道?你把朕置于何地?”
褚崇文此时已经昏头昏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着能活命,便逮着谁说谁。
“不是褚广文就是太子!别看他平日里懦弱无能,心里说不定有多少鬼伎俩。”
“够了!”褚漳南大喝道。
“或者是四弟!还有五弟!他们都想害我,都想害我......”
褚漳南厌恶地看着自己这个神志不清的儿子,挥袖离去。
“是朕,太高看你了。”
萧应示意萧尘留在这里审问褚崇文,自己转身跟着褚漳南走了。
萧尘让侍卫先离开,自己站在一边等着癫狂的褚崇文冷静下来,才开了口。
“喊够了?”
褚崇文颓废地往地上一坐,没答话。
“仔细听着我的话,圣上冷酷无情,已经决定了的事不会再做更改,所以你......”萧尘看着褚崇文,“必死。”
褚崇文突然笑了一下,恶毒地看向萧尘,“怎么?特意来看看我这个必死之人的笑话?”
“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在你死之前,我还有几句话问你。”
褚崇文听到这大笑着扶着铁栏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脏乱的衣襟,仿佛自己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的二皇子,他抬起头,眼睛傲睨地看着萧尘。
“你算个什么东西,哪怕我被关在天牢,哪怕我死了,我还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你呢?不过是我父皇的一条走狗罢了。”
萧尘无视了褚崇文的挑衅,只开口道,“你之前跟圣上说,是三皇子与护城军总领勾结陷害你,而总领只听命于圣上人尽皆知,所以没人信你,但是三皇子想害你,你却没说错。”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三皇子想害我不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么?可父皇却不信我。”
“圣上不是不信,是你没有说到点子上,你不该说三皇子与护城军总领勾结,而是应该说出其他能让圣上不愿信却又不得不信的事情来。”
褚崇文听到这讽刺地一笑,“怎么?查完我又想查我三弟?你们护城军可真是只手遮天啊。”
萧尘淡淡道,“并非我们护城军一手遮天,我们的天,是圣上,而圣上不允许这尘世间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三皇子最近活动频繁,早已被我们注意到,我们派人秘密观察后却他一直在监视你,于是我们的视线又被转移到你身上,这才发现梅花膏一事。在你入狱后,三皇子更是在朝堂之上提及你的生母,数落你的罪证,或许导致你如此下场的,不是我们,而是他。”
褚崇文怒目圆睁,双眼布满血丝,他的手死死抓着铁杆,褚广文想害他,他并不惊讶,但生母余氏之死是他一生的逆鳞,他既恨余氏,又思念余氏,没想到褚广文居然在朝廷之上直接撕开了他的遮羞布。
“他还在朝堂上说了什么?”
“没有了,只是下朝之后,三皇子私下与我见了一面,说了一些......有关苏贵妃的事。”
褚崇文猛地看向萧尘,脸上闪过惊慌之色,萧尘继续道,“这事我还没上报给圣上,毕竟人言可畏,若不是真的,苏贵妃岂不是白白遭了连累。”
褚崇文看着萧尘,这个年轻的护城军副总领神情淡漠,仿佛一座无悲无喜的石刻雕塑。
半晌,褚崇文最终盔甲皆弃,凄惨一笑道,“不错,我是对苏贵妃有不齿的想法,那日我在百花宴上一见她,就再也移不开眼,那百华宴的群花竟都在她面前失了色,只是褚广文猜错了,我的这些肮脏想法她并不知情,我连句话都没与她说过。”
萧尘点了点头道,“那下官也不会随便造谣。”
“你想要褚广文的罪证?那我可多了,你想听哪个?”
褚崇文看着萧尘,脸上带着复仇般的快意。
萧尘走出天牢时,太阳已经移到了西边,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天牢里阴冷潮湿的空气全部呼出去。
事情正在完美地按照那个人的计划进行,接下来就轮到三皇子褚广文,萧尘只要把刚才褚崇文告诉他的事完整地在褚漳南面前重复一遍就行,先引起皇帝对三皇子的疑心。至于那次苏容假扮小女倌被误认苏贵妃之事,他并没有告诉萧应,也禁止戴癸和班申说出去,所以他在牢中问褚崇文之事纯粹是夹带私货。
萧尘一路出了宫门就坐着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厮一看主人回来,便赶紧开了府门,萧尘下车直奔主院,只见主院门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食盒,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剩了些菜的盘子和小碗。
“看来他吃过晚饭了。”萧尘心想,伸手推开了门。
苏容一日无事,闲的发慌,赵厨娘做的饭菜倒还精致,他一下没忍住吃的有点撑,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来回散步消食,正扭着腰就看到萧尘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你......萧大人,回来了?”
萧尘眼里带了些笑意点点头道,“回来了,我见门外有用过的饭菜,怎么样可还吃得满意?”
苏容点点头,发自内心道,“你府上的饭菜真的好吃,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萧尘勾了勾嘴角,“那就好,以后我让赵厨娘每日给你换着做,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苏容想了想道,“最想吃褚凤楼那种的蜜糖红烧猪脚。”
萧尘心想:“要求还挺高,干脆明天直接去买回来得了。”
“回屋内,我有事要与你说。”
二人一同回到屋里,此时天色渐暗,萧尘点起了屋里的琉璃烛灯,微黄的灯光映地眼前人的脸庞越发温润如玉。
“今日我去了一趟天牢,见了褚崇文。”
苏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褚崇文对苏贵妃确有非分之想,但苏贵妃并不知情。”
苏容愣了愣,没想到萧尘是找自己说这事。
“所以你不必担心梅花案一事会牵扯出苏贵妃,褚崇文现在猫嫌狗不待见的,也没人能进天牢看的了他,这事除那日在场的加上你五个人,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萧尘说完,见苏容呆呆地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偏开视线,轻咳一声道,“我去吃饭了,你先在屋里休息,我晚点给你收拾旁边的客房出来。”
苏容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什么,萧大人是去喊赵厨娘做饭吗?”
“不必了,我自己去小厨房随便做点。”
苏容亦步亦趋地跟着萧尘到了小厨房,他看了一圈,发现这护城军副总领的日子实在清贫,墙上挂着不知何年何月的腊肠,案板边摆了几棵焉了吧唧的青菜。
苏容想了想,“要不我给你做个面条?”
萧尘讶异地看向苏容。
“怎么好歹我也是在荒野乡村里待了一年,饭都不会做早就饿死了。”
“你,不是都去隔壁蹭的饭吗?”萧尘毫不留情地指出。
苏容掩饰地咳了一声道,“总之你安静在一边待着,看我给你露一手,算是报答你为我打探长姐一事。”
萧尘挑挑眉,小羊羔还会让他安静了,有意思,胆子变大了。
苏容在木柜里翻出一把面条和两个鸡蛋,他先洗干净敲开放进碗里,闻了闻,“还好,还没臭。”
萧尘插着手靠在案板边看着苏容忙进忙出,中间不小心拌了苏容一下,还被指责光吃不做。
苏容等水烧开后把面条放了进去,然后把鸡蛋倒进去,等鸡蛋微微煮成型,又把洗好的青菜随意丢了进去。
萧尘“......”他突然有点担心。
面条在沸水里上下翻滚,鸡蛋被冲的稀巴烂,苏容舀了勺盐,想了想,又倒出去一点,然后撒了进去,最后用筷子搅拌一下。
“好了,你自己来盛,我使不好筷子,夹面条总掉。”
萧尘依言接过筷子,他看着锅里一团难以言状的东西,内心有些复杂。
两人端着一碗面回了卧房,萧尘把碗放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苏容有些紧张地看着萧尘的脸色道,“味道怎么样?”
萧尘艰难地咽下嘴里寡淡无味的面条,挑起一筷子给苏容,“来一口?”
苏容摆摆手,“不了不了,我晚饭吃的太饱,还可以吧以前我长姐还没去宫里的时候,她每年生辰我都会给她做碗面条,之前都是我母亲做,母亲病逝后就变成我来做。”说到这里苏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长姐说我的面条做地比褚凤楼的面还好吃。”
萧尘点点头,“的确好吃。”
之前苏容心里一直提防着萧尘,总觉得此人不善,因此每说一句话都再三思索之后才出口,然而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慢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苏容觉得萧尘这人也不似外表那么冷血,于是话便多了起来。
“你吃口面吃口青菜啊,不然多没味道。”
“怎么不吃鸡蛋?你还有偏食这毛病?”
“本来想把墙上的腊肠加进去的,结果走进一看落了灰,萧大人,你公事再忙,好歹也收拾一下厨房吧?毕竟是做东西的地方。”
萧尘吃碗面不胜其扰,终于在咽下最后一口后说:“要不你明天帮我收拾一下?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此话一出,话痨子终于住了嘴。
“走吧,我带你去客房看看,主院就一个客房,你别嫌弃。”萧尘拿起碗走了出去,把碗洗了后带着苏容去了右边的小客房。
一推开门,一股阴湿带着霉味的空气扑了两人满脸。
苏容捂着鼻子道,“萧大人,你这客房可用过?”
萧尘也掩着鼻子,“自府邸落成之后就没开过。”
苏容借着灯环视客房一周,只见桌案上满是灰尘,没有被褥的床榻上挂着几张蜘蛛网。
“萧大人,这能住人吗?我怎么觉得住上一晚身上会长野生菌?”
萧尘也无奈道,“得好好打扫一次才能住人了,那些木头家具都得重新抛光上漆一次,算了,你还是先跟我将就一下吧,明天我叫人来打扫,过几日再住。”
“你不是不让人进主院吗?”
萧尘合上门道,“无事,你在一旁看着他们,别叫他们随意乱走。”
苏容也觉得只能这样了,于是又厚着脸皮回萧尘的卧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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