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渣记

　　车子停在隐蔽又阴凉的地方，助理和司机都是好眼力见地下了车，独留顾长青和叶倩两人在后座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
　　“找他谈好了？”叶倩拿着粉扑正对着化妆镜补妆，她是顾长青公司里的元老，是数一数二的王牌经纪人，更何况当初也算得上是顾长青初入娱乐圈白手起家的良师益友，所以对于顾长青，她一直以来都是直言直语，从不拐弯抹角，也不兴搞那么一套尔虞我诈的猜谜游戏。
　　“差不多，”顾长青想起乔光不顾颜面的嚎哭就眼前发黑，他不免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我让他晚上去我那吃顿饭，到时候收了工你送他过去。”
　　叶倩看着唇珠上透亮的光彩满意地抿了抿嘴唇，接着利落地“啪”地一声关上化妆镜，再转头看向顾长青，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揶揄，“顾总这是打算今晚来个借刀杀人，斩草除根？”
　　“我至于这么惨无人道吗，”顾长青无语地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叶倩，“在我之前的公寓里面，我已经请人打扫过了，让他过去真的只是因为今天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觉得他太累了而已。”
　　“逼得太紧也有可能适得其反，慢慢来吧，先让他情绪稳定住把手头上的戏给好好地拍完了才是要事。”
　　清脆而缓慢的掌声随着将落话音渐渐响起，顾长青微微一震然后蹙起眉头看向叶倩，一脸你又怎么了的表情。叶倩勾起嘴角，边拍手边缓缓摇头，“论渣，咱们这圈子还真没谁能比得过你。”
　　顾长青抽了抽嘴角，一时间却找不到反驳的词语，只是他觉得在对待乔光的事情上，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谈论起他这些年在娱乐圈这潭浑水里沾染过多少大大小小的人物，他也丝毫不谦虚他那一直被诟病的渣男本性。有些是出于利益往来，有些不过是你情我愿的金钱交易，只是怪他万叶不沾身的人格太有魅力，每每都有人能揪着他要身份要未来。开什么玩笑呢，顾长青总是冷冷地撇撇嘴，兑现感情这种事，已经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了。
　　可是对于乔光，他承认那是一个干净的男孩子，比他见过很多圈子里的人都要干净，他的眼神他的气质，让他想要把他捧上顶峰。所以一开始他才会选择从小公司里挖走他，用私人时间陪他去看心理医生，治疗他那因为暗无天日的练习生生涯而产生的抑郁症，选择破例直接签下他，给他资源让他走进大众视野，收获本就属于他的鲜花和掌声。这一切都是顾长青本着为乔光好而做出的选择，他当然也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是双赢的事情，谁不爱呢。
　　坏就坏在没有人能料到乔光竟然因为这些事情爱上了顾长青，朝夕间的好意一晃变成了不该埋下的隐患。顾长青觉得自己说也说了，躲也躲了，可乔光的固执却让他几乎要无计可施。更何况乔光现在处在事业的上升期，跟着公司定下的计划全力以赴才能达到下一个制高点，可现在状况频出的乔光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赌注，逼着顾长青要放狠话给态度，这让最近本就烦心事一堆的顾长青更是有些心力交瘁。
　　叶倩说他对乔光渣，可究其根本，他想他自己才是那个最力不从心的一个人，把话说死怕逼得乔光狗急跳墙，可一直这么迂回着，也不过是把终将面临的问题一推再推。
　　“这么纠结，”叶倩看着顾长青难得没跟她顶嘴，突然乐了，噗嗤一笑，“看来刚刚乔光在房间里没少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诶，顾总，你说你这到底是渣呢还是桃花太烂呢。”
　　“少贫了你，烦着呢，”顾长青少见地翻了个白眼，似乎是短暂地放下了身上那个强硬而坚不可摧的影子，“我真的是对乔光没辙，等他拍完了这部戏我跟他摊牌吧，要不我找个不入流小演员给我当个临时男友，刺激刺激乔光，让他眼见为实也就心想算了。”
　　“这种过时了八百年的套路您还用呢，”叶倩无不赞赏地点了点头，眯起眼那时笑的一个真情实意，“不愧是顾总，乔光那小子也是厉害，把你都逼得头脑不清醒了。”
　　“要我说，你干脆就冷处理好了，想你之前一样，躲他一阵子，他要是再借此理由不好好演戏，我也不会像这次同意把你叫过来，他爱演不演，不演我临时换角，长青娱乐底下那么多演员，还找不出一个能顶替他的吗？你就是一直以来太把他当回事，才会让他有机会牵制着你，乔光再厉害，也抗不了我们一个公司。我记得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过于在乎某个人，才能让你百战无不胜。”
　　顾长青听了以后拍了拍叶倩的肩膀，笑道，“我倒感觉，对乔光，你比我更渣呢。”
　　“神经，”叶倩翻了个白眼，“你的渣，不需要乔光都足以被全世界认证了。”

　　回去的时候，顾长青让自己的司机和助理搭另外一辆车去自己的公寓准备晚上的晚餐，而他开着车打算独自回趟公司处理点事情。
　　就在他车开到一半等红灯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有些意想不到的电话，他看着来电页面上那个沉默已久的名字，愣了愣，才想起划过接听。
　　“长青，是我。”
　　那头停顿了片刻，才响起话音。
　　而此刻他才明白，那温润如璞玉的声音像是一个符号刻进了脑海里，无论如何洗刷，都无法忘记。
　　“嗯，好久不见。”

　　站在电梯里摆弄着手机的顾长青还在想着刚刚电话里的内容，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挚友，林北初，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两个人似乎闹了矛盾，生出了些许隔阂，再加上那时候林北初被海外一家模特公司看中，去了英国，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渐渐少了联系。
　　林北初似乎对于顾长青在国内的状况还挺了解，这通电话就是想要邀请他去参加一个即将举办在本市的慈善酒会，而那个酒会的东家却是一个之前一直致力于发展海外市场，却在本市没什么产业的商业巨头，据说办这个酒会就是一个可观的信号，这个巨头有可能有打算在这个城市开始进行一波发展。
　　“他的名字就算是不从商都会有所耳闻，更何况是你，”林北初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平淡，“程氏的少东家，程烬。”
　　顾长青微微顿了顿，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迈腿走了出去，程烬这个名字，他虽谈不上有多熟悉，但是也不陌生，毕竟他的公司多少也和其他一些投资公司有着商业往来，程烬的名字，可一直都是许多公司不敢触碰的噩梦。原因无二，不过是程烬做事，利益至上，喜欢做绝。最可恨的是每每他就是做绝了害的别人公司连经营下去都岌岌可危了，下一次还是有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和他合作，毕竟，程烬看中了的肥肉，就是掉下来的肉沫，都让许多公司够垂涎欲滴了。这说到底，不过也就是敢不敢来一把豪赌的意思。
　　听林北初的意思，他和程烬似乎是在英国偶然认识的，后来程烬一次对他们这群朋友透露了有想要来国内发展的想法，似乎已经确定了城市和举办酒会的事宜，林北初一听这个城市正是顾长青和他公司所在的地方，斟酌了几天后还是决定打电话来说一声。
　　“我猜想准备好了程烬一定会给这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发一遍邀请函，你应该能收到，就是没收到，到时候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进去。待在英国的我们几个朋友，这次都会回来参加这个酒会。”
　　“行，你也太小瞧你兄弟的影响力了，”顾长青笑着打着哈哈，他知道林北初希望他能借此酒会搭上程烬这条线，毕竟程烬虽然危险系数高，但也实在是块极其诱人的大肥肉，“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酒会那天见。”
　　挂了电话后顾长青却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几年与林北初不怎么联系之后也不清楚他在英国那边的生活情况，只知道经过那个模特公司的培养，现在的林北初已经算是国际一线的大牌模特了，撇开私情，就是顾长青的公司去请他来签合约演出之类的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所以在这几年里面，北初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又和这个程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关系能好到接近挚友的亲兄弟，连回国发展置办酒会这种对于他们这些行走于刀锋之上的决策者来说是属于秘密的东西都能倾而告之。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程烬不在乎有人提前知道了会怎样，另一种则是这个消息半真半假，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人盲目乐观，马前失蹄。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顾长青摸了摸嘴角，眼神晦暗不明，程烬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存在，也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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