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司

　　“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吧。”

　　秦落的话语声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石恒被他抛在地上如同一团垃圾，满脸嫌弃与憎恶。

　　石恒躺在地上露出轻蔑的笑容，秦落想起刚才见着被光球灼伤地易尧。连他都舍不得弄疼地人，竟然被人伤害了，他势必要石恒付出代价。

　　秦落回过眼眸，里边又是温柔。

　　易尧呼吸平稳地躺在树荫之下，仿佛只是暂时睡去。唯有脸上挂着的泪珠显示着他层遭受的惨痛遭遇。

　　秦落不再压制内心的愤怒，凝聚而成的地狱之火将石恒团团围住，火焰疯狂地跳跃，一如秦落的愤怒。

　　“秦律王！”石恒被火焰烧灼着发出惨烈的嚎叫，“这里的人都要陪我下地狱！”

　　惨烈地叫声伴随着间断的狂笑刺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地山谷。秦落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扶旸山有一个秘密，那就是这里有一个地方能够直通地狱。曾经无数叛逃者和地狱使者也曾数次寻找而没有结果。

　　而这个地方颇有蹊跷，明明不算太隐秘，却偏偏只有易尧一人寻得。

　　叛逃者近百年来一直在寻找通往地狱的隧道。他们无法从结界自由穿梭，而另寻他路是他们想要争夺地狱的唯一途径。

　　大战一触即发。

　　石恒不过是个小角色，秦落并没有放在心上。而真正藏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就要出现。

　　石恒像颗球一样被秦落玩弄于手掌之中，他的惨叫不绝于耳。地狱使们惊得不敢大声喘气，他们只见过严肃地亦或温柔地秦律王，冷漠而残酷的绝对是第一次见。

　　“等候多时了。”秦落随手一扬，石恒像纸一样飞出老远。秦落从怀里取出手帕擦擦手，向着来人迎了上去。

　　一个浑厚苍老地声音穿透了云层从天而降：“不敢当。”

　　除了秦落，身后地狱众人都是震惊不已。来人他们再熟悉不过，只是谁也不曾想到。

　　“师傅。”秦律王恭恭敬敬地朝着来人打了声招呼，话音刚落，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

　　来人正是秦律王的师傅杜岚王，也就是地狱的上一任王。关于杜岚王一直以来都只留下了一个传说，他传位于秦律王之后就跃进了地狱结界之外的虚无。从此之后，世间再无杜岚王任何消息，世人也以为他已经消散于世间。

　　今日一见，除了样貌相去甚远气质也大相径庭了。秦落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感知出来人的身份，不因其他，只是数百年的朝夕相处那份记忆已经刻进他骨子里。

　　“多年不见，秦律王更加有地狱之王的风范了。”杜岚王话语熟稔，仿佛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模样。

　　来自师傅的夸赞让秦落有了瞬间的错乱。不过他明白，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却也不是那个人。曾经秦落是这世间最了解杜岚王的人，而今他们突然站到了截然相反的立场之上，看来总归是可笑的。

　　秦落收敛起客套话，也不再寒暄：“如果杜岚王是为了地狱之王的位置而策划了今天这一切，我随时可以将这位置让出来。如果另有所图，那么今日我便不再念旧情。”

　　“秦落，你当我是谁？”杜岚王衣袖一拂，闪身到了秦落身后。秦落反手挡住了自己的脖颈，握住了对方衣袖一个回旋拉开了距离。

　　“曾经你是我最敬重的师傅，而今无论你是谁，我都是地狱之王。”既然已经撕破脸，秦落也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地客气，“既然我们已经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之上，那就只能是敌人！”

　　“布阵！”眼前的场景秦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不过就如今而言无论是谁他都有信心能够解决。

　　只是没能料想到曾经的地狱之王会成为地狱的叛逃者。

　　秦落处于阵中，手中不断旋转的是魂玺。八方阵团团围住了秦落与杜岚王，阵法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汇聚于秦落手中。

　　他心里默念起口诀，魂玺汇聚的力量不断凝聚成一股在他体内盘旋。

　　阵法是杜岚王没见过的，但这魂玺他却是在熟悉不过了。在他看来秦落还是老样子，他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不过并不担心。

　　八方阵还在不断地汇聚力量到秦落身上，而秦落也深知杜岚王的实力。更何况数百年了，他的力量肯定有所增长，甚至深不可测也说不定。

　　秦落一鼓作气，借着魂玺的力量一道魂光向着杜岚王闪去。冰冷的魂光扫过之处寸草不生，连空气都结冰了。

　　杜岚王闪现躲过一击，淡定从容。

　　一击未中，秦落转瞬之间又发动了第二击。杜岚王从容不迫地避让着袭来的魂光，他丝毫没把秦落的攻击当成威胁。

　　“移阵。”秦落两击不中，跟着杜岚王的避让移动了身形，八方阵也随之改变了位置。他的目的是要将杜岚王围在阵里。魂玺作为地府灵器，出现在人间势必会引起人间动荡，而八方阵可以抑制魂玺对人间的影响。

　　秦落双手一抛，魂玺悬在了半空，他手里多出来一柄木剑。

　　木剑看着钝，每一剑都带着冰冷的寒光。秦落剑在手，招招直逼杜岚王。

　　“不错，有点进步。”杜岚王也手持剑接起秦落的剑招。秦落的剑光寒冷而锐利，而杜岚王则更加刚硬。

　　两剑相撞，秦落手臂发麻。他回转过身体，巧妙地避开了朝着他劈来的一剑，往后退开两步，说道：“师傅还是老样子。”

　　高鬼司在一旁看得着急，两人之间的较量一如光影般游走，来回数百回合丝毫没分出高下。

　　八方阵角更是丝毫不敢懈怠，不停地移动，即便如此扶旸山也被两人泻出的剑气劈出痕迹。

　　高鬼司被安排照顾一个人间小孩，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秦落一面找着机会攻击，一面又要顾及着人间平衡，受到了束缚。偏偏对手是对他了如指掌的杜岚王，更是逼得秦落节节后退。

　　又是一击重剑，秦落执剑接下。剑气铺面而来，割断了秦落额前一缕碎发。

　　“秦律王！”八方阵的一方阵角快抵挡不住剑气的冲击，大喊出声又死命咬牙吞回了那口气。

　　秦落又抗下一剑瞬移到了快要破开的阵角，“最后一击，顶住。”
　　“嗯！”

　　杜岚王丝毫没给秦落喘息的时间，追随着秦落的身影当头劈了下来。秦落堪堪挺住，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魂玺，魂兮。”
　　成千上万的凶魂被呼唤出，嘶叫着从魂玺里挣脱出来，撞击八方阵的结界。

　　秦落有魂玺护体，凶魂不能攻击他。相反，杜岚王被无数只凶魂环绕，嘶吼着想要撕裂他的身躯。一时间他顾不得去攻击秦落，忙着抵挡攻击自己的凶魂。

　　万魂聚，魂兮魂兮，形神凝。
　　“魂入！”

　　万千凶魂凝聚而成的煞魂撕裂了风声，饶是地狱之王在煞魂入体那一瞬间秦落像是被人从胸口撕开了一道口，硬挤进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秦落大喘着粗气，任凭煞魂在体内游荡。
　　攻击杜岚王的凶魂逐渐散去，他收起手中的剑没有出手。
　　“秦落，”杜岚王看到这一幕算是明白了秦落的决心，叹了口气说道：“知道我为何要重回地狱吗？”

　　秦落强忍着疼痛半跪着撑住身体，他无言地望着曾经的师傅，眼前地场景像极了从前。

　　“当我自负地一跃而出，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曾经作为地狱之王我自认为藐视苍生，然而我也不过是苍生一粒。”杜岚王一步步靠近，步伐缓慢而沉重，“秦落，地狱需要改变，世界需要改变。”

　　“而我，就是来改变世界的。”

　　“你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你所说地改变世界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秦落撑住身体站了起来。煞魂与他已经融合在一起了，身体地掌控权也夺了回来。

　　秦落一直都清楚，他的师傅一直以来都不是个仁善的地狱之王。他之所以愿意成为地狱之王为的也不过是能够成为地狱的核心。他对世界地好奇甚至超过了对权力地欲望。

　　“师傅，永别了。”
　　秦落汇聚了万千凶魂之力，一拳撼天动地。

　　即便有八方阵的护法，扶旸山仍旧在一瞬之间轰然裂开。扶旸山飘起了小雪，是消散地灵魂所化。

　　八方阵撤了，秦落让所有人都先回去，此方天地间只留下他与易尧两人。

　　“你说，我该拿这世间怎么办？”这是秦落第一次感到对世间感到困惑。他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方方正正的规矩之中，地狱就是地狱。他们都是规矩地执行者，不需要情感。

　　山被劈开了，被他们保护起来的村民还是没能幸免。
　　他与易尧的秘密基地也不复存在了。秦落抱起易尧最后看了一眼曾经他们一起躺过的那棵树，只剩下一点焦化的残骸。

　　地狱维持着应有的秩序，丝毫没受到这场混乱的影响。秦落一如往常，他喜欢走在地狱大街感受人的氛围。

　　一路上店铺的老板都和他热情地打招呼。
　　他开始回忆人间。

　　地狱与人间最大的区别在哪儿？是生与死吗？秦落对这个念头颇有些无奈。

　　一月之后，东方地狱迎来了最重大的变革。法与情，不再是不可共存。

　　判官堂是变革的核心。如今地狱不仅仅依靠狱典行事，更是多了几分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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