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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柱笔 十二
自从工地出事后,秦落连着几天都去公司。对秦落来说他不希望这件事只有个开始,没了后续,草草了结。
公司里的几个老总都是跟着他爸一起打拼过来的,一向乐得秦落不管事。秦落心里清楚,他们都是些老油条,当着一套背着一套。这事要是他不盯紧,过两天摆在他面前的将会是个完美无缺的故事,内容里也不知道哪来的替罪羊,跟他们半点关系没有。
期间,秦落还要去到灵堂吊唁,去到医院看望受伤的工人。
用公关部的话说,他非要出面不可。哪怕世人都觉得你在做样子,也非要做一趟样子。
其实不然,秦落没想做样子。他是真心想要去吊唁。至少,家属看见他去了心不至于太寒。无论最终事故调查结果如何,他都有一份责任在。
易尧的任务虽然是追查四柱笔的来源,但他并不打算继续无意义的试探。其实,从他收到那封挑战信开始,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与秦落的应该是起了作用,幕后黑手沉不住气自己就要冒出来了。
易尧这次没用灵体,而是选择了直接出马。对方既然认识他,何不直接坦诚相见。更何况,他们本就认识。
画室里石恒依旧手执画笔,神态自若,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干扰。易尧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画画,奇妙的平衡。
“我没想到你还会画国画。”一副成品摆在了易尧眼前,在山石树木之间若隐若现的村落,仿佛置于世外。
石恒笑了笑依旧是温文尔雅:“兴趣所致,画不出神韵。”
“是吗?”易尧说,“石老师兴趣广泛,善于钻研,令人佩服。”
石恒说:“谬赞了,易鬼司。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哦,呵!”易尧轻笑,“石老师太客气了,我还要感谢你呢,准备了不少惊喜不是吗?”
石恒闻言像是有些宠溺:“是我的失误,原本还想更惊喜些,不料出了点意外。”
“哦,”易尧翻开收纳袋说道,“要不我们喝一杯吧,也当叙叙旧。光聊天不喝酒差点氛围。”
说完易尧愣是从收纳袋找出来了一瓶酒,写着威士忌,看来是秦落给他放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反正都是酒将就一下得了。
易尧也不管石恒答不答应,今天这酒是喝定了。要是再来点下酒菜就更好了,自己给自己摆上一桌鸿门宴,有点意思。
“来吧,喝一杯。”易尧自顾自的倒上了两杯酒,“喝完正式开局。”
石恒画完最后一笔,擦了擦手上沾染的墨汁。易尧总是让他有些意外,还真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任性。他想,这局赢的概率应该很大。
“干杯。”易尧举起酒杯停在半空,执意要等石恒端起酒杯。
玻璃碰撞的声音在空中激起,清脆的声音带着跳跃的灵动。
烈酒烧喉,一口下去从胸腔开始都是火辣辣的刺激感。大脑在酒精的烧灼下,叫嚣着。
易尧惋惜,一杯酒下肚才刚有点气氛,再来几杯又耽搁时间。
“开始了。”石恒高高抬起手臂,指尖微张,玻璃炸裂的声音随着他的语音落下。空气陡然变化,室内不再是室内,寒风凛冽的叫嚣着吹拂在两人身上。
石恒也不再是温柔的形象,冷着脸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欢迎来到我的赌局。”
“开局前,友情提示一下。上次你们入的那个局不过是个残次品,是桂禾自作主张拿去用了。眼前的这个,是我倾心之作,可以期待。”
装逼。
易尧心里暗叹一口气,同样一个人换了面貌,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了。
“易尧,”石恒放温柔了声音,“做出你的选择吧。”
眨眼之间,石恒消失不见了,而易尧身处丛林之中。眼前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黄褐色的泥土被雨水冲刷过,两侧的深绿色杂草枯枝凌乱的挤在一块儿。
四下空无一人,树木遮住了远处的景象,易尧只有两个选择,前进或者后退。
“操,鞋子都糊住了。”易尧没有洁癖,只不过一双黑色老爷爷布鞋还被糊得满都是黄褐色泥土着实让人看了心烦。
原本裹着的羽绒服短皮靴变成了一身灰不溜秋的棉袄不说,一半裤腿都是泥,鞋子更是没见着几处干净的地方。
看来这次来真的了。
前进还是后退,易尧当然选择前者。没有秦落在少了个拖后腿的,易尧只管放开了闹腾。今天不拆了石恒的老底他是不打算出去了。
易尧沿着狭窄的小路走了老远,才见着有棵比人还粗壮的大树,越过大树是一户户泥巴糊的小土屋。
大树底下坐这个老大爷,他面前一堆草药,应该是正在分类整理。
“小尧,赶快回去吧,你爹找了半天了。”老大爷佝偻着腰,胡子都快杵到地上了。看见易尧,满是褶皱的脸更是挤到一块儿,越发愁人。
易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老大爷,既没打算回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画里的人,肯定是石恒安排的,用意不明,不能轻信。
“死小子,把这个带上,拿去给你爹煎药。”老大爷混浊的眼球像是蒙上一层白雾,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他是谁。
易尧疑心接过,几株草药,眼熟却说不上名。
“谢了。”说完易尧抬脚就要往前走。管他哪来的便宜爹,你易爷爷挨个收拾得倒喊爹。
“易尧,你个死小子快回来!”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隔着几十米也让易尧倒吸一口寒气,耳朵疼。要是离近了怕不是要短暂失聪。
易尧见那人跛着脚,一瘸一拐的向着他走来。同样是一身灰不溜秋的棉袄和四处打着补丁的棉裤,脚上的黑色布鞋也是同款。
就这造型,易尧知道他们是“一家人”。他倒是没想到石恒画得如此细致,连个补丁都没放过。
“哎哟,”身后的老大爷站起身来朝着来人大吼,“易先生,不是说了不让你出来吗?赶紧回去,你腿脚受不了。”
背后的大吼声离得近,易尧捂住耳朵也晚了。俩老大爷耳朵不好嗓子不错,他处在中间受着折磨。
“易尧!”来人跛着脚还走得挺快,没两下就到他跟前了,“跟我回去。”
“哦。”易尧想,反正也要找个切入口,索性跟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花样等着他。
易尧刻意慢了半步,走在跛脚男人身后。男人右脚不太灵便,走路都是一脚深一脚浅,半拖在地上,留下一条弯曲的印子。黄泥铺的路经历过雨水冲刷,每走一步身上就多几点泥印子。
路两边都是小土屋,大多是茅草盖的顶。这样的地方,易尧有些年没见着了。习惯了高楼大厦,一下子回到了低矮的土屋还挺怀念的。
“进去。”跛脚男人推开了一扇木门,里边是一个小院子,他侧过半边身子让易尧进去。进去就进去,易尧大步跨过了门槛。
大门正对着的一间屋子,房门开着易尧直接走了进去。屋里破破烂烂的,餐桌和床只隔了两步远,柜子桌子挤在了一块。易尧闭眼想象出不一样的场景,再睁开还是那副破烂样。
同样的套路石恒应该不会用第二次。
身后传来关门声,紧接着是一声无奈的叹气,跛脚男人问易尧:“挨打没?有没有哪儿受伤?”
易尧低下头检查着自己的身体,除了脏点没别的问题:“没吧。”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跛脚男人的叹气声刺得易尧头疼。他最烦别人整天在耳边唉声叹气没完没了。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易尧带着怒火说到。
“易尧,”跛脚男人放低了声音,带着哀求的语气说,“爹已经这把年纪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但是你,是爹唯一的牵挂啊!”
易尧向来吃软不吃硬,见跛脚男人露出哀求的神色,他的怒火慢慢散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弄清情况才是最要紧的。
易尧晃悠了两下手里的草药,说道:“老大爷给你的,让你煎了喝。”
跛脚男人见易尧主动缓和,也赶忙接过草药说道:“易尧,村子里的事,爹不希望你掺合进去,这不是你能管的啊。”
易尧闷着不吱声。
跛脚男人继续说:“易尧,跟爹说说你去发生什么事了?”
易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对他的刨根问底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草药:“煎药去了,没完没了了还。”
虚势。
石恒这狗屁画,是题了篇小说在一旁不成。还他妈一堆人跑出来跟他搞事情。
易尧走向了隔壁屋,眼前依旧破破烂烂。厨房里翻来找去也没见着煎药的锅,易尧往灶台上的大锅倒了水就要生火。
跛脚男人紧忙跟了出来:“易尧,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你也没煎过药,不懂这些。”
鬼司基本不会受伤,别说煎药了,他连药都没见着多少。
“治什么的?这药。”易尧问。
跛脚男人苦笑着说:“还不是这腿。今个找了你一圈没找着,碰见老大爷了。他说伤口发炎了,给我找点草药,过会儿再拿外敷的药来。”
草药被丢进了锅里,现在只需要加柴烧火就行。易尧把人按进小板凳上,不待他反应过来,掀起裤腿。
小腿上两根木条外边缠了一圈绷带。绷带被血浸湿了,鲜红在白色的衬托下异常刺眼。
易尧紧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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