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朱砂痣

作者:糖里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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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乾元十二年,农历八月二十。

      成群的大雁结伴而飞,紫奥城气势恢宏,站在紫奥城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

      毓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来自全国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环肥燕瘦,嫩脸修蛾,脂粉香扑鼻。很少有人说话,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

      选秀是每个官家少女的命运,每四年一选,经过层层选拔,将才貌双全的未婚女子选入皇宫,充实后宫。

      站于墙角的一名秀女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绿色裙装,臂弯处透明的纱层覆盖其上,梳着一个两把头,只一头簪着一朵溜银喜鹊珠花并一支素银簪子。百般无聊的拨弄墙角的一盆秋海棠,这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秀女一身桃红裙装,梳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十分的雍容沉静。原是她认识的人,正欲上前去打招呼,不料中途走出一人,将那人手中茶杯的水泼至另一秀女身上,那秀女捉住二人不依不饶了起来。

      只见一个穿墨绿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猛力扯住那名被撞到的秀女,口中喝道:“你没长眼么?这样滚烫的茶水浇到我身上!想作死么?你是哪家的秀女?”

      被她扯住的秀女宫缎素雪绢裙装,长相却眉清目秀,楚楚动人。此时站立在边紧皱眉头,轻声答道:“我叫安陵蓉。家父是兵部左侍郎安比槐。”

      那秀女又指着另一个秀女喝道:“你呢?你又是那家秀女?”

      女子只得垂下眉目,低声答道:“我叫甄嬛。家父……家父……是……是……”

      那秀女见她穿着前几年的衣饰,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益发凶狠:“难道连父亲的官职也说不出口么?”

      女子被那盛气凌人的秀女逼得无法,脸皮紫涨,声细如蚊:“家父……登州知县……甄远道。”

      那秀女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哼道:“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这样不知礼数。”

      旁边有人插嘴提醒甄嬛:“你可知你得罪的这位是新涪司士参军的千金夏玉菁。”

      甄嬛心中倍感屈辱,却无可奈何,不只身份上低了对方,就连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前几年的,为不得罪人只好躬身施礼,向夏氏谢罪:“刚才只是想到待会要面见圣驾,心中不安,所以一时失手将茶水洒在夏姐姐身上,嬛儿在这里向姐姐请罪,望姐姐原谅。”

      夏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皱眉道:“凭你也想你见圣驾?真是异想天开!今日之事要作罢也可,你只需跪下向我叩头请罪。”

      甄嬛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周遭的秀女无人肯为她劝一句夏氏。谁都能想到,皇上怎么会选一个小小知县的女儿做妃嫔,而这个夏氏,却有几分可能入选。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小小知县的女儿得罪司士参军的千金。眼见得甄氏是一定要受这场羞辱了。

      之前那名秀女紧锁眉头,排众上前,抬手搀起甄氏,柔声对夏氏说:“不过是一件衣服,夏姐姐莫要生气。妹妹自备了衣服,姐姐到后厢换过即可。今日大选,姐姐这样吵闹怕是会惊动了圣驾,若是龙颜因此而震怒,又岂是你我姐妹可以承担的。况且,即便今日圣驾未惊,若是他日传到他人耳中,也会坏了姐姐贤德的名声。为一件衣服因小失大岂非得不偿失,望姐姐三思。”

      夏氏略微一想,虽神色不渝,然也不想在大选前惹是生非,给自己和家人惹来祸患,转头离开了长春宫去往暖阁更换衣物。围观的秀女们纷纷散开,安陵蓉又对甄氏一笑:“今日陵蓉在这里多嘴,甄姐姐切莫见笑。陵蓉见姐姐孤身一人,可否过来与我做伴,也好大家多多照应,不致心中惶恐。”

      甄嬛满面感激之色,垂首谢道:“多谢姐姐出言相助。嬛儿虽然出身寒微,但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安陵蓉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待选的姐妹,何苦这样计较。”甄氏微微迟疑:“只是姐姐这样为我得罪他人,岂非自添烦恼。”

      “大选在即,夏氏在如何也不会真的闹大,再者太后对夏氏一族最为厌恶,自从宸元皇后过世后才不在针对夏氏一族,是以那夏氏并不敢太过张狂。”安陵蓉话到一半时,凑近甄嬛耳边低声呢喃。

      甄嬛低眉听着安陵蓉同她讲的京城秘事,眼中闪过一道白光,转瞬即逝。安陵蓉看一眼甄氏的衣饰搭配,虽然衣裳全是新制,但衣料不过是暗花素罗,但搭配得体给人眼前一亮,然放眼所有秀女中,又不免略显寒酸了些。头面除了发上插一只银簪并一朵银珠花,再无其他配饰。安陵蓉微微蹙眉,随手从案上取一把剪子,看见墙角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秋海棠,“唰唰”剪下三枝簪在甄嬛鬓边,顿时增了她几分娇艳。又摘下耳上一对翠玉海棠耳环替她戴上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姐姐衣饰普通,难怪那些人轻视姐姐。这对耳环,就当今日相见之礼。希望能助姐姐成功入选。”

      甄氏感动,垂泪道:“劳姐姐破费,妹妹出身寒微,自然是要被‘撂牌子’的,反而辜负姐姐美意。”

      两人正说着,有太监过来传甄嬛和另几位秀女进殿。陵蓉朝她微笑鼓励,待看不见那排秀女踪影,安陵蓉才归位继续等候。

      甄嬛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块块三尺见方的大青石砖,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四周琢磨出四喜如意云纹图案。听着前几位秀女跪拜如仪,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首饰发出轻微的唏娑碰撞的的声音。我瞥一眼旁边,有几名秀女已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我忍不住偷眼看宝座上的帝后。云意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全无龙凤等宫中常用的花饰。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我大周朝第四代君主玄凌。那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神情样貌。只是体态微斜,微微露疲惫之色,想是已经看了一天的秀女已然眼花,听她们请安也只点头示意,没问什么话便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可怜这些秀女紧张了一天,为了顾惜花容月貌连午饭也不敢吃,战战兢兢来参选,就这样被轻易“撂”了牌子。皇后坐在皇帝宝座右侧,珠冠凤裳,甚是宝相庄严,难掩当初的容貌,端庄优雅,眉目和善,虽劳碌了一日已显疲态,犹自强坐着,气势丝毫不减。

      正想着,司礼太监已经唱到我的名字,“登州知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五。”我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垂首说:“臣女甄嬛参见皇上太后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福寿安康,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轻轻“哦”一声,问道:“甄嬛?是哪个‘嬛’?”

      我低着头脱口而出:“蔡伸词: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实在糟糕,一时口快太露锋芒,把书上的话说了出来,恐怕已经引起皇帝注意,实在是有违初衷。悔之悔之!

      果然,皇帝抚掌笑道:“诗书倒是很通,登州这般荒凉之地竟有如此才女。只是不知你是否当得起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我情知避不过,后悔刚才锋芒太露,现在也只能抬头,希望皇帝看过这么多南北佳丽,见我这么轻描淡写地打扮会不感兴趣。

      太后道:“走上前来。”说着微微侧目,旁边的老嬷嬷立即会意,抱起一只肥硕的虎皮猫,悄悄的轻掐了一下它的尾巴。我虽害怕猫,却只得装作视若无睹,稳稳当当地走上前两步。

      太后含笑说:“很是端庄。”

      只见皇帝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愣了一愣,赞道:“柔桡嬛嬛,妩媚姌嫋。你果然当得起这个名字!”

      皇后随声说:“打扮得也很是清丽,与其他秀女正像桃红柳绿,很是得衬。”

      我赶紧低下头,面上滚烫,想来已是红若流霞,只好默不作声。只觉得眼前尽是流金般的烛光隐隐摇曳,香气陶陶然,绵绵不绝地在鼻尖荡漾。

      皇帝含笑点点头,吩咐命司礼太监:“记下她名字留用。”

      皇后转过头对皇帝笑道:“今日选的几位宫嫔都是绝色,既有精通诗书的,又有贤德温顺的,真是增添宫中祥和之气。”皇帝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今届应选秀女人数众多,待轮到安陵蓉等人进殿面圣时已是黄昏时分,月上柳梢。大半秀女早已回去,只余寥寥十数人仍在暖阁等候。殿内掌上了灯,自御座下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明亮而香气清郁。

      安陵蓉和另五名秀女整衣肃容走了进去,听一旁引导太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等待司礼太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年老的太监哑着尖细的嗓音一个一个喊到:

      “江苏盐道邺简之女邺芳春,年十八。”

      “苏州织造孙长合之妹孙妙清,年十七。”

      “宣城知府傅书平之女傅小棠,年十三。”

      “济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六。”沈眉庄脱列而出,身姿轻盈,低头福了一福,声如莺啭:“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福寿安康,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坐直身子,语气颇有兴趣地问道:“可曾念过什么书?”殿堂空阔,皇帝的声音夹着缥缈的回音,远远听来不太真实,如在幻境。

      沈眉庄依言温文地答道:“臣女愚钝,甚少读书,只看过《女则》与《女训》,略识得几个字。”

      皇帝“唔”一声说:“这两本书讲究女子的贤德,不错。”

      皇后和颜悦色地附和:“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要,你能识几个字已是很好。”

      沈眉庄闻言并不敢过于露出喜色,微微一笑答:“多谢皇上皇后谬赞。”

      皇后语带笑音,吩咐司礼太监:“还不快把名字记下留用。”

      沈眉庄退下,转身站到安陵蓉身旁。沈眉庄大方得体,容貌出众,她入选是意料中事。

      安陵蓉正想着,司礼太监已经唱到我的名字,“兵部左侍郎安比槐之女安陵蓉,年十五。”我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垂首说:“臣女安陵蓉参见皇上太后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福寿安康,皇后千岁吉祥。”

      皇帝若有所思:“可曾念过什么书?”

      “臣女常与父亲母亲一起与院中作诗,是以略识几字。”

      “哦!那便以大殿之上的那丛海棠为题,作一首七言诗吧!”皇帝听闻家父家母于院中作诗来了兴趣。

      “臣女前些年同父亲一起做了一首,名曰《咏白海棠》。望皇上勿怪。”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若是这般还说自己造诣一般,那这世间还有比之更优秀的人吗?”皇帝击掌赞道。

      “皇上莫要在为难人家小姑娘了,留牌子吧!”皇后坐于一旁,款款笑道。

      旁边的内侍见皇帝微微颔首,急忙唱到——“安陵蓉,留牌子,赐香囊。”

      “臣女谢过皇上,太后,皇后恩典。”安陵蓉接过香囊跪下,心中浪涛翻涌,却也知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行人走后,又一行人前来,这一行人中有一人竟让皇帝太后皇后三人震惊不已,三人没有说话,只是太后叹了口气唉声轻叹道:“孽缘啊!”

      皇帝眼眶微红,对着旁边的内侍微微颔首。皇后浑身一颤,紧抓身下宝座的扶手,保养得宜的指甲戳的掌间一弯红月,勉强维持了面上的表情,若非皇帝全身心都扑在底下那名秀女身上,皇后已然暴露。

      秀女名叫陆青菀,是礼部尚书陆随枫之女,年十六,善书与筝。

      同行的一排秀女中有一朱家本家的秀女,名朱宛宛,是太常寺少卿之女,年十五,善琵琶。

      当最后一批秀女离开时,皇帝还未从见到陆青菀的那瞬间清醒过来。

      晚上昭阳殿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宫女太监们脸上洋溢着笑容。

      “皇上,臣妾先在此恭喜皇上又喜得佳人。”皇后举起茶杯对着皇帝。

      “皇后也功不可没。”皇帝接下皇后的茶。

      “臣妾也未出什么力,大部分都是华妃在操办,臣妾不过是做个决断罢了。”皇后笑道。

      “皇上,这道老鸭粉丝汤是小厨房的新作,皇上尝尝。”皇后亲自动手勺了一碗汤递给皇帝。

      “这是皇后的手艺吧!这等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皇帝喝完一碗后,赞叹道皇后的手艺,有继续勺了一碗,待要第三碗时被皇后以祖宗规律不可逾越制止了。

      皇帝擦了擦嘴:“朕今日去趟华妃那儿,皇后也早些歇息吧!”

      “恭送皇上。”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昭阳殿,为何还要推着皇上离开呢?”

      “以退为进,慕容一族最近荣获圣宠,避让一番又如何,在如何本宫才是大周朝的皇后,华妃再得宠也越不过本宫。”

      “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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