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

　　林韶风注意力一直在手里的吉他上。“那是你的事。”

　　陈煜想抓狂。“我说林大师，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人是你想见，我才约的，然后我约了，你又让我去见，这是什么个意思。”

　　林韶风视线从吉他上挪去陈煜脸上，陈煜被他看的有些瘆得慌，连忙求饶。“好好好，我去见我去见。”转身又悄悄吐槽。“大晚上的约别人聊合同，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把我当变态。”

　　林韶风拨琴弦的手一顿，然后就错了一个音。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弹，陈煜却像吃了一整个柠檬一样，五官惊的皱到一起。“林大师，你刚刚是不是漏拍了。”

　　林韶风还是不说话，抬头狠狠瞪他。

　　陈煜哈哈哈大笑。“你这老铁树，是要开花了吗？”

　　“滚！”

　　陈煜更加乐不可支，能抓到林韶风的把柄可是极不容易。

　　林韶风被他笑的一肚子火，把手里的吉他放在旁边，起身卷袖子。陈煜抓起自己的手机就跑，一路笑声就没停过。

　　林韶风望着被他带上的门，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刚说什么来着？老铁树开花？我只想给他脑袋开瓢。自己只是觉得颜尔很奇怪，所以才想试探一下她。这陈煜是瞎了吗？

　　林韶风重新抱起吉他，却是再弹不出一个音。脑袋里都是陈煜刚刚那句老铁树开花，简直太魔性了。

　　颜尔第二天上午10点不到，就出现在了林韶风公司门口。前台小妹妹还是昨天那个。颜尔在前台报了自己名字，前台小姑娘笑容就更灿烂了，对着颜尔友好的说。“颜小姐，陈总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颜尔心下觉得疑惑。这怎么回事，才一个晚上，态度变化的有点大啊。自己是来求合作的，这小姑娘的态度让颜尔觉得仿佛自己才是甲方。

　　还是昨天的会议室，陈煜也还坐在昨天的位置上，面前的玻璃杯中，水已经喝了一半，像是坐了有一会儿，颜尔连忙落座。“陈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陈煜抬手看了下手表，笑道。“没有没有，颜小姐还早到了。我刚开了个电话会议，所以才一直在会议室。”

　　颜尔这才发现，他耳朵上还挂着个蓝牙耳机。前台小姑娘进来给颜尔送了杯水，然后出去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颜尔等门关上了，才开口问陈煜。“陈总昨天短信里说，合同里有几个问题，是什么问题呢？”

　　陈煜心想，我咋知道林韶风有什么问题。嘴上却是说。“其实合同我看了，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剧本我也看了，闫导的戏嘛，当然是好戏。我私心是很想跟你们合作的。但是......”他脸上显得有些为难。

　　颜尔忙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煜叹了口气道。“好的电影，我们公司自然是不想错过的。但是你们要求，必须要林韶风亲自负责，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下颜尔也有些为难了。合约上什么条件都好说，只要能签下林韶风。但就是‘林韶风’是个最大的问题。

　　陈煜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颜尔，又说。“我不知道颜小姐对林韶风有多少了解。就现在而言，他的工作安排，已经排到了后年。但我想，你们的电影应该是等不了这么久。”

　　当然等不了啊。《凶杀》是准备今年年前拍完，明年年末上映的，哪里能等得到后年。“我知道林老师的工作行程很满，但据我所知，林老师他每年的工作安排只有5-6个月，剩下的半年都是他的私人时间，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到这里，颜尔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明知道是别人的私人时间，却还想去占用，但不这样，想跟林韶风合作，真就变得不可能了。

　　对面陈煜几不可查的笑了下。“看起来，颜小姐对我们林总监还是挺了解的。”

　　颜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要合作，自然是要先弄清楚合作对象嘛。况且林老师名声在外，哪怕不打听也知道。他的工作习惯在业内，也不是秘密。”

　　“所以，颜小姐是认识林韶风？”

　　“啊？”颜尔被陈煜一句话惊的，差点破了功，忙说。“陈总真会开玩笑。我倒是想认识林老师，可惜没机会。”

　　陈煜笑。“是嘛？那你今天机会好，林韶风今天正好在公司，要不我安排一下，让你们当面聊？”

　　这下颜尔更慌了。捏着背包的手不自觉用力，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真的吗？可以的话，当然.....当然好啊。”当然好个鬼啊！一见林韶风，她不就露馅了，林韶风要是见到自己，难道不会怀疑自己接近他的用心吗？虽然自己去新西兰找他，并不是想要找他合作，但是解释不通啊。不是为了合作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让颜尔当即表白？说自己对他一见钟情，所以才去找他的？但这可信度太低了啊，况且现在自己出现在他公司谈合作是真啊。这要是见了面，真的就难得说清了。

　　但是在陈煜面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诚心诚意谈合作，一心想和林韶风合作，现在和林韶风见面的机会摆在面前，如果自己说不见，那她合作的诚意在哪里？

　　颜尔在心里权衡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要见面。做了决定之后，又在想着，等下见了面，自己应该要怎么说，才不会让林韶风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呢。

　　陈煜可没管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见她说可以见，便起身说出去找林韶风谈谈。

　　陈煜出了会议室，快走了几步，觉得会议室里的人应该听不到了，才对着耳机那头的人说。“怎么样啊，林老师.....”他刻意学着颜尔喊林韶风林老师。“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是见还是不见啊。”

　　林韶风人坐在录音棚，眉头拧出一个川字。“陈煜，谁让你乱给自己加戏的。我不见。”

　　“别啊，林老师，我都跟人说好了，你这再不见，显的咱公司没格调啊。”

　　“你给我收起你那些心思，人我是不会见的，你自己解决吧。”林韶风说完，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把耳朵里那支蓝牙耳机扣下来往桌上一扔，然后带上手边的大耳机，对着玻璃房里面的人说。“把刚才那段，重新来一遍，早上和晚上，温度湿度都不一样，风的声音自然也不一样，你刚才两段毫无区别，重新录一遍。”

　　玻璃房里的小吉耷拉着脑袋像个脱了水的茄子。老大好变态，明明一直在听电话，居然还能听得出早上的风和晚上的风的区别。

　　太难受了，老大不在的时候，想他。老大在的时候，怕他。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那头陈煜被林韶风挂了电话，也取下了自己耳朵上的耳机，重新回到会议室，去收拾自己甩下的烂摊子。

　　他堆着歉疚的笑容进来。“颜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林总监正在忙着，今天可能没时间见你。”

　　颜尔瞬间松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我最近时间挺多的，林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都可以的。”

　　陈煜可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那行，那要不....我们今天先聊到这里。等哪天林总监有空了，我在联系颜小姐。”

　　颜尔堆着一脸的笑容。“可以的。那就麻烦陈总了。那我就先走了。要是合约和剧本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联系我。我们合作的诚意真的很大，我也希望，您能替我，向林老师转达一下我们的诚意。”

　　“我会的。”

　　陈煜笑着送颜尔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关上了，才转身去录音棚找林韶风。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林韶风正在教育小吉。小吉抬眼看见陈煜进来，连忙朝他投来求助的眼神。林韶风顺着小吉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陈煜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林韶风没好气，转头对着小吉说。“你看他也没用，今天不把这段录好了，午饭你也别吃了。”然后取下了耳机搁在控制面板上，扭头望着陈煜。

　　陈煜拖了把凳子过来坐在他旁边。“谈话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就觉得她这个人越来越奇怪了。”

　　陈煜点头。“确实，我今天看她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认识你，偏偏又装作不认识。我说要安排你两见面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她慌张的表情，我当时差点笑出声了。我也觉得这姑娘挺奇怪的。我也看得出来，她是真想合作，既然是这样，那又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两到底怎么认识的。”

　　林韶风起身倒水喝，不想搭理他。

　　陈煜不依不挠。“说说嘛，到底怎么认识的。我给你分析分析情况嘛，你这老铁树好不容易要开花了，可别半路给折了。”

　　林韶风拿眼风扫他。陈煜毫不在意。“我感觉那姑娘挺不错的，给我的第一印象挺好的。我觉得吧，你确实可以答应跟她合作，一来呢，戏的确是好戏，二来呢，你们也可以多接触接触，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你说对不对。”

　　林韶风可没管他说了什么，只说了一句。“我下周就走，你没事别找我。”

　　陈煜一张脸就垮了。“怎么还要走？老铁树的花不要了？”

　　林韶风无语，重新戴上耳机听小吉录音。“你没事就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陈煜讪讪的出了录音室。看样子，这回老铁树怕是又开不了花了。

　　颜尔从电梯直接下了负一楼地下车库，直到坐到自己车里，才卸了刚刚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可紧张死她了。陈煜说要安排和林韶风见面的时候，她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幸亏林韶风高冷，不然今天可就完蛋了。

　　缓了十分钟，才觉得好些了。

　　转念又想着，自从回国之后，她还一直没有见过林韶风。难得今天知道他在公司，她心里还是很想见到林韶风的。要不在等一等他，说不定能见到呢。要是在他公司以外的地方见到了，她就继续装偶遇。

　　可林韶风现在在上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离开公司。就算离开公司，也不知道他是从一楼大厅离开，还是会下来停车场，自己应该去哪里等呢。

　　颜尔纠结了一会，就做了决定。就在车库等一等。等得到就算幸运，等不到也没关系。她发动车子，开到离电梯最近的地方，找了个车位停好，然后放了音乐，坐在驾驶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梯出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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