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李漠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亲朋相伴，饮酒作乐，人生几大乐事，可对于李漠来说，能让自己快乐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事。他不是一个喜好热闹之人，以前在同学堆里说话谈笑，逼得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那是因为生活所迫。一旦有了不必应付与人打交道的时间，他必然会选择一个人待着，这辈子有了阿牛形影不离的陪伴，才渐渐把阿牛也纳入了安全范围之内。

　　空闲的时候，李漠喜欢去聚贤楼后院的书房里待着，他从书房第一个书架上第一本书读起，用半年时间读完了第一个书架上的书。阿牛给他专门订做了一套桌椅，那椅子是按照李漠身高来做的，犯困的时候，李漠可以把头靠在椅子顶端的弯曲处，那里垫着厚棉布，不会让他觉得硌得慌。

　　也不知为何，这小小的藏书馆里竟罗集了从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各个领域的多本书籍，也许不完全囊括，但对于李漠了解这个朝代的历史、发展程度、文化风俗等也绰绰有余了。

　　李漠与纪渊“决裂”后，为了能继续读书房里的书，有一次专程去跟苏掌柜套近乎。

　　他问苏掌柜，这些书都是从哪来的？

　　可怜的苏掌柜根本不知道了俩人的间隙，特别骄傲的回道：“主家在都城里开了一家典当行，专门收集各种古籍正史，只要有人拿来卖，一定会给个好价钱，名声传出去后，来卖书的人络绎不绝，日积月累，就有了你所看到的书房了。”

　　“没想到纪公子还挺有远见的!” 李漠赞扬道。

　　“那是，现在这一屋子的书都已经是无价之物了。”

　　“这么贵重？当初我要来看书，纪公子竟然不拦着我。话说他以前不是日日要来读账本吗？怎么自我来这读书后，倒是再未见过他一次。”

　　“这事我也挺奇怪的，他后来总是让阿南来取账本，自己却不再过来了。”

　　“哦！我猜大概是你主家不喜欢跟外人待在一起，我和阿牛占了他的地盘，他不好意思赶人，就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呢！”李漠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不会的，主家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苏掌柜维护自己主家。

　　“阿叔，那你说说，他那么做是为什么？”

　　“这……这……”

　　“你也答不出来吧，所以为了不碍他眼睛，不给你添麻烦，你看，我能不能把一些书带回家看。”李漠眨巴着眼睛，终于露了狐狸尾巴。

　　任谁都会在这副皎洁灵动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苏掌柜叹了口气，“我得先去请示主家。”

　　“嗯嗯，快去快去。”李漠笑的一脸奸诈，如果自己去问，那保准会被为难，可苏掌柜去问就不一样了，那纪渊惯常会装模作样，绝不会在苏掌柜面前无缘无故说出拒绝的奇怪话来。

　　结果自然是好的。

　　李漠把要读的书搬回家，读完几册再换几册。

　　再到后来，苏掌柜很是疑惑，怎么李漠走了，主家却还是不来？这偌大的书房倒是完全冷清了。

　　李漠喜欢看的书很杂，往往随手抽到哪本，就读哪本，然后再从这一排书架上从头读到尾。

　　而阿牛则是热衷于各类兵书，只要涉及兵法，他往往抱着一本书，看着其中一页就能琢磨一整天。刚开始李漠很是惊讶，但后来也悟出了些什么，阿牛身怀大将之才，却只能屈居于小县城里，每日家长里短，种田酿醋，心中抱负忽然被迫放下任谁都会有所憋闷。

　　他该做些什么来转移阿牛的注意力？

　　眼看炎热的夏季又要到来，一日在吃饭时，李漠在饭桌上不经意间提起，能否把阿牛远在都城的阿婆和阿姆接来，都城繁华，少有绿荫遮挡，夏日里必然酷暑难耐，倒不如趁此机会，一家人团聚起来。

　　其实李漠和阿牛本打算在窑洞建好后就接阿牛家人过来，只是自从窑洞建好，家里就大大小小麻烦事不断，这事也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搁置下来。

　　如今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李漠觉得，是时候让他们母子祖孙团聚了。

　　这事全家人一致同意，毕竟人家唯一的儿孙以后要定居在这里，把家中阿姆阿婆接来天经地义。

　　李漠想出去见识一下大千世界，阿牛想亲自去接家人，于是俩人一拍即合，一起去接阿婆阿姆。阿牛新买了一辆马车，再配齐路上可能用到的各类东西。

　　如今这个家，再不是穷得只能带几张烙饼当干粮的时候了。阿姆去点心铺子买了十来份各类点心，干粮蔬菜水果等装满了五六个食盒，再加上被褥衣物，这些东西几乎占了小小车厢的半壁江山，李漠目瞪口呆，翻了翻俩大包裹的衣物，竟然还有几套羊毛冬装，当即就要掏出来拿走。

　　阿姆一脸肉痛，说万一路上冷了怎么办，万一他们耽搁到冬日也回不来怎么办。为人之母，总是能想到各种各样远到天边的可能会遇到的困难，然后再做好各种各样令人头疼的万全准备。

　　直到李漠掏出厚厚一沓银票，说缺了啥都可以买。阿姆这才担忧着不情不愿卸下部分东西，马车里的空间终于大了不少。

　　在阿姆，韫清，思安，六伽，还有六伽阿公这几人的默默注视下，阿牛和李漠终于踏上路途。

　　放下车窗帘子，李漠靠在身后厚厚的软垫上，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阿姆，离开这片土地，难免有些许不舍难过。

　　驾车的阿牛像是也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安慰了一句，“放心，很快就能回来的。”

　　“嗯……”李漠没心思多说话，俩个人静默着去往远方。

　　要去都城，必然先要经过府城，府城是一座名为高跸的城市，据李漠读过的史书所写，早些年大漠人猖獗的时候，单于直接带兵攻占了高跸，把这座濒临都城极其重要的城市据为己有。

　　后来还是纪凌坤的阿公纪老将军亲自带兵，奋勇杀敌，直至把大漠人赶回老家。可惜，一代名将却死在了最后那场凶险之至的战场上。纪老将军用自己和无数战士的生命保卫了高跸城。也保卫了国家的心脏，都城金镐城。

　　递上远行文书，毫不起眼的小小马车踏入城内，李漠好奇掀开车帘，惊讶的看着路上年轻男男女女聚众交谈，女孩们画眉点唇，掩嘴失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男孩们戴着亮丽纶巾，一身或白或青的纯色袍衫显得个个都是翩翩公子模样。

　　最令人惊艳的还有一类人，他们的衣服偏暗色，往往都是和自己一类的人围成一圈，外人看不到里头的情况，但马车上的李漠却能瞥见一角，这些人脸色微红，眼含汪洋，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大大咧咧，却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嘴角携着那微微一笑，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和自己一类的人了，李漠愈发好奇，这些是个什么场景，这府城民风已开放至此吗？

　　马车停在了一个古朴客栈前，门口等待的俩个小二立刻过来，一个牵过马车绳子，一个开口招呼道，“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和阿牛边往里走，李漠边说道：“先吃个饭，不过小二，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啊！”李漠不敢直接说怎么这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于是换了一个更委婉的问法。

　　小二笑意盈盈开口，“小哥儿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今日是咱们高跸城沿袭几百年的传统节日，上巳节呀！”

　　小二把他俩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前，请他们上座，然后拿来一卷写着菜单的竹简，棕色竹简古朴清淡，颇有些雅致之风。

　　李漠坐在椅子上，遥望窗外，“上巳节？为何我却从未听过？”

　　“这……”

　　小二一阵语噎，面浮尴尬，眼珠流转不停，似是不好开口。

　　李漠跟阿牛要了一粒碎银，掷在桌上，“讲，把你所知道的全讲出来。”

　　“哎，好嘞。”小二受宠若惊，很少能遇到这么大方的主儿。

　　“这位哥儿，您待会听听就好，这节日有些特殊，可千万不要传出去了。”小二凝重嘱咐道。

　　李漠愈发好奇，“讲。”

　　“二位有所不知，这上巳节啊！是高跸城始建时第一代县令开创的习俗，据说他有个奇美无比的哥儿，到了适嫁年龄，县令却左挑右选定不下那哥儿的夫君人选，于是就有谋士给县令出主意，何不举办一场青年集会，让全城所有未结亲的男青年来参加，然后他们在暗中物色，定能选出合适的来。

　　县令也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于是昭告全城，让年轻人穿上正式服装，前来城中心集会，果不其然，那个有着倾城之色的哥儿就是在那次集会上找到了如意郎君，县令很是高兴，就把哥儿找到夫君的那日，定为上巳节。

　　此后就有了这个传统，每到上巳节这天，城中所有未成亲的年轻人都打扮一番，来到街上，期望碰见能相守一生的那个人。”

　　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吗，李漠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府城内竟然有这么开明有趣的风俗存在。

　　“可是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李漠疑惑问道。

　　“唉，近些年朝廷管制的越来越严，大概在十年前就有大臣向皇帝进书，说什么要抵制y 奔之风，还举了咱高跸城上巳节之例，皇帝因此还派人彻查一番哩，那次之后，我们高跸城的人就不敢再向外宣扬了，哥儿不知道这个节日是正常的。”

　　“怪不得……”

　　不过李漠也有些悲哀，就像前世一样，这个社会眼看就要朝着越来越封建闭塞的前路上走去，这样的风俗还能存在几年真是个未知数。

　　将碎银递给小二，又点了几道招牌菜。小二连声感谢，捧着碎银喜滋滋下去了。

　　李漠：“阿牛哥，咱们今日在这里住一夜吧！怎么样？”

　　阿牛：“好。”

　　李漠一笑，“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阿牛：“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李漠：“阿牛哥，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宠坏的。”

　　阿牛：“我的。”

　　李漠一愣，“什么？”

　　“坏了，也是我的。” 阿牛一本正经，但出口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这下李漠可害羞了，脸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李漠就是这样，总喜欢带起话头，可稍稍被人调侃几句，自己立刻就会语无伦次，无法招架。

　　招牌菜上来的很及时，立刻缓解了微妙氛围。还是那个小二，言语不乏开心，“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记得唤我。”

　　李漠朝小二笑笑，道了声谢，待小二退去后，他立马开始大快朵颐。这招牌菜果然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虽然缺了诸多调料，但胜在食材鲜美。二人相顾无言用完餐。李漠终于敢开口说一句，“阿牛哥，我想出去看看。”本想阿牛一定会同意的，但这回预料错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句，“不许。”

　　“为什么呀！我只是想去看看这上巳节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而已啊！”李漠尽量为自己争取权力。

　　“不适合你，不许。”阿牛拉过李漠的手，强硬拽回刚刚让小二去准备的房间。

　　李漠真想收回那句害怕被宠坏的话，虽然大概知道阿牛为什么不让去，但这么强硬的拒绝真是气煞人也。

　　李漠也不是吃素的，对于自己真正想去做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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