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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初来乍到
胆子大的几个乘客们,待得飞机平稳了后,纷纷站了起来,往门帘走去。
宁子思屏住了呼吸,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帘子。
就在最前头的那名乘客,伸手即将触及门帘的那一刹那,飞机突然又是一震,猛地往下一落。
下一秒,警报声就响起,氧气罩纷纷掉落,而那几名在走道上的乘客,反应快的,一把抓住旁边的座椅背,反应慢的,当下就摔倒在地,往后哧滑了一段路,最后撞在一名乘客的脚上,才堪堪停了下来。
“谢谢。”他扶着那名乘客的手,摇晃着站了起来。
“快回座位上去。”宁子思快速朝他说了一句,迅速套上了氧气面罩。
旁边座位的孩子惊恐地哭着。他的母亲正着急地想把氧气面罩给他戴上,但是小家伙不肯配合,张着手只要妈妈抱。
宁子思一把夺过年轻母亲手中的氧气面罩:“我来给他戴,你先把自己的戴好。”
小家伙哭得更凄厉了。这个陌生哥哥想对他干嘛?为什么要把他的脑袋套起来!妈妈,他好怕!
年轻母亲已经戴好了面罩,伸手要接过宁子思手中的面罩。
“你抱着他,”宁子思指挥道,“我来戴。”
有了母亲拥抱的孩子,情绪平静了许多。也许是看到母亲也带上了这么个东西,所以他即便有些抵触,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挣扎了。
给孩子戴好氧气罩后,宁子思松了一口气。飞机上要求出特殊状况时,大人要先戴好自己的氧气罩,再给孩子戴。但是因为对孩子的爱,大人往往都是先给孩子戴上,再去戴自己的。殊不知,没有大人的带领,孩子要在空难中独自存活下来,成功的几率是很小很小的。
门帘处突然传来了惊呼声。在一片哭喊声中,一闪而过。但是宁子思注意到了。
他伏低了身子,却没有照安全方法中的那样抱小腿低头,而是微微抬头,从椅背缝隙中,密切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之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乘客,因为没有及时抓住东西,已经摔倒在地。原本要往后滑行的趋势,因为被椅子脚挡了一下,变了角度,滑向了左侧。
慌乱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反正等平稳下来后,他的头正好在过道旁,而脚伸向一侧。
透过布帘下面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破旧的军用靴。一双带着泥溅的痕迹,不应该出现在空姐黑色高跟鞋旁的鞋子。
他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很快就冒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恐惧让他的声带发紧,紧得就像一根即将绷断的弹簧。
在他后面的乘客,匆匆上前拉他,却发现了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眼神仍直直望着一个方向,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
第二名乘客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那双不合时宜的靴子。他惊退一步,拔腿就往后跑:“有人劫机啦!有人劫机啦!”
飞机上的乘客顿时乱成了一片。哭喊声,尖叫声充斥了整个机舱。
“蠢货!”宁子思低咒一声。他这举动,无疑会激怒里面的恐怖分子,也会提早了飞机上所有人的生命威胁,包括他自己。
果然,绑匪一撩布帘,抬手就是一枪,正中那狂奔之人的后背。
砰的一声枪响,就像有人啪的一声按了开关,画面静止了,声音消失了。
“谁再吵,就毙了谁!”头戴面罩的恐怖分子,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威胁道。
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身边的母亲一把捂住他的嘴,恐惧得浑身都在发抖。
恐怖分子举着枪,一步一步走近。
“求求你,不要杀我孩子,求求你……”母亲低低的求饶声,在宁子思耳边响起。
还有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宁子思突然一把按下那孩子的头,自己缓缓举起了手。指尖的高度刚好超过前方椅背,没有突兀地伸高,因为那样会吓到恐怖分子。他虽然有枪,但是其实心里也是绷得很紧的,不能受到一点外部刺激。
恐怖分子一下将枪对准了他。
“我是医生。”他主动坦白身份,是啊,医生,心理医生,“我想看一看他……”
他指着地上正在抽搐的那个人。那人有没有的救,他不知道,但是身边的孩子在此刻算是暂时得救了。
恐怖分子只是端着枪,眯着眼盯他。
“流太多血,会无形中给人造成恐慌情绪,”他意有所指地环视了一遍前后的乘客,“若是整机的乘客,都因为恐惧而暴动了,那……”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恐怖分子冷冷看着她。
而他,用温柔而坚定地眼神回视:“相信我,这对我们双方……都好。”
终于,恐怖分子收起了枪,一扭头:“不要耍什么花招!”
“不会的,”他摇头,“我只是想看看他还能不能救。”
在恐怖分子的注视下,他先是像模像样地按了按那人中枪的位置。
“胸部脏器破损。”他抬起脸,严肃地道,“我需要急救箱。空姐那里有。”
恐怖分子抬眉:“你想使唤我去拿?”
“不,我只是告诉你这个结论。急救箱我去拿,或者让空姐送来都可以。”空姐在布帘子后面,根本不知道这里缺急救箱,所以,看似二选一,其实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他去拿。当然,恐怖分子是不会在这里守着伤者的,所以势必会跟着他一起往布帘后走。只要他再……
“你去拿!”恐怖分子拿枪顶了顶他,“别想耍花招。”
“我不敢的。我很怕死。”他的诚实,取悦了恐怖分子。虽然看不到他的脸部表情,但是从他的呼吸中可以推断出,他此刻的情绪是轻缓的。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布帘后的配餐室。
也不知道恐怖分子对空姐做了什么,使得空姐在他出来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根手指都没敢移动。
“急救箱在哪里?”宁子思假装没有看到空姐求救的眼神。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去救她?再说了,他要怎么救人?把人救出去后藏哪里?总不能奢望他手无寸铁地,把端着把枪的恐怖分子给杀了吧?那是超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好吧?
空姐恐惧地看了恐怖分子一眼。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说话?刚才这个人说,只要她敢再说一个字,就把她给毙了。
“快找啊!”恐怖分子一脚踹去。那空姐顿时就被踹到在地,捂着腰间被踢的地方,疼得冷汗直冒,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就跟我说在哪里,我来拿。”宁子思道,“你太慢了,外面的伤者要等不及了。”
空姐指了指她头顶的一个架子。宁子思仰头一看,那里有个白色的医药箱。
他踮起脚尖,还是只能碰到个指尖。
身后高大壮实的恐怖分子看不下去了,踢了踢固定在架子下的条形储物凳,示意他可以踩一脚。
“谢谢。”他低声道。
一旁的空姐瞪大了眼,他竟然跟个恐怖分子道谢?他脑子有毛病吧?
恐怖分子也有些意外。要是换在平时,他倒是有兴趣跟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子玩一下什么的,但是现在……
“少废话!”恐怖分子粗声粗气地道。
“先生,还有一件事,”宁子思语速极快地道,“外面那个伤者,活不成了。但是若他是在过道上死了,肯定会引起恐慌。所以,最好把他带到这里来。刚才这么多人看着,不方便说这话。”
恐怖分子沉思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恐怖分子拿枪顶住他的喉咙,枪口微抬,将他的下巴抬高。
“我说过了,我很怕死。”被枪恐吓下,还带着普出校门的青涩面孔的男孩呼吸急促,但是他努力地想压下自己的恐慌,试图用理智跟对方谈判,“如果你们能放我一马,我自然可以……”
他抿了抿嘴,暗示道:“我是医生,我可以做很多。”
谁也不能保证,这次的劫机事件里,自己不会受伤。即便他们是手持枪械的恐怖分子,若是压不住外面几百人的暴动,就算他们有枪,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光所有的人。而且若是子弹一下打完了,而对方仍然愤怒地冲过来呢?不会有给他们换弹夹的时间的!那样的话,他们一样会受伤,搞不好会被众拳打死……
恐怖分子的眼神闪了闪。
“我可以跟她,”宁子思指了指空姐,“一起去把伤者搀进来。只要她出现,就会对乘客们的情绪有所安抚。”
当乘客们看到空姐跟着那个医生一起,提着医药箱从配餐室一前一后走出来时,立即躁动了。
“哎,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们给个说法呀?”
“呜呜,放我回家……”
宁子思扭头看了空姐一眼。空姐端起训练有素的表情,声音依旧甜美:“麻烦各位乘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
“先救人。”宁子思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对不起各位,请不要耽误我们救人。”空姐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
乘客们的声音低了下来。毕竟按照人道主义来说,没有比救人更重要的事了。况且,这也让他们看到了一线希望。若是他们受了伤,应该也会这样被急救的吧?
乘客们的躁动,被稍稍压了一压。他们看着两人吃力地将倒在地上的人给搀扶了起来,艰难地在狭小过道里前行着。没有人自告奋勇地帮忙把人抬进去,他们都戴着氧气面罩,不能,也不愿离开座位。只是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偶尔会有几双手,帮忙托一把。然后,目送着他们一步步走向那个持枪的男人。
一进配餐室,空姐就塌坐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一个力的伤者,也一下就倒了下去,把另一个不设防的人也给拖倒了。三人在狭小的空间中跌成一团。
布帘外极度紧绷,布帘内又极度恐惧。空姐也说不上是因为终于完成了任务松懈下来了,还是因为离开了外面的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不得不与恐怖分子再次共处一室而感到绝望,总之,一进门帘,她就无法控制地腿一软,倒了。
而倒在她身上的那个已经说不上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人,让她更觉恐怖。尖叫即将冲口而出之际,她突然想起那男人威胁过她的一句话,若是她发出一点声音,就会直接把她给杀了!她死死地咬着唇,身体抖成了筛糠。
倒在最上面的宁子思此时已经爬了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她,扭头对恐怖分子说:“她这个样子既不能帮上忙,还会占用这里的空间。如果可以的话,能让她先出去么?到外面去安抚乘客情绪也好。”
持枪的男人看着更显狭小的空间,拿枪点了点空姐:“你,出去!要是敢耍什么花招,这个男人就是你的榜样!”
空姐噙着泪拼命点头,刚才还没有气力的手脚,在这一刻突然有如神助,一下就把压着她的那个伤者给推开了,手脚并用地正要爬出去……
“等等!”宁子思一下拉住她,“整理好仪表再出去。我们可不想引起外面的人的恐慌。”
持枪男子听这句话可顺耳了。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认知正在一步步被同化。多一个协助者的决定,本不能由他决定,毕竟他只是三个人中最垃圾的一个,被分配的也是看管人质这类的边缘任务。
“好了,”宁子思看着空姐的身影消失在布帘后,松了一口气,“现在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把这个人抬到休息椅上吧!这里太碍事了,而且容易被外面看到。”
持枪男人耸了耸肩,伸手拽住伤者的胳膊。他压根儿没注意到,一般人都是习惯从一数到三,而这个男人却是从三数到一。他的口吻实在是太过自然,并且用了一大堆的信息,把这个小细节缩得几乎没有了存在感。
“三……”他数得很慢,好像在憋足一口劲儿,“二……”
他的声音本就偏轻柔,此刻更显得软糯,不禁让人想起小时候外祖母最拿手的松糕。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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