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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行政楼3号的一楼空教室里。
徐见把烟掐了,看都没看张诚巳:“喂,你毕业后…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买滑板。”张诚巳半蹲着抽着烟,脚上的滑板鞋穿了三年却滑板的影子都没碰到过,这是他的遗憾。“你看,滑滑板多帅啊,别人那是坐在车上吹风,我可以追风。”张诚巳想象着滑滑板越过无数马路的模样,就要潇洒得叫出声。
徐见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天真又可爱,抬手一把揽住了他。两人蹲在地上互相凑近,徐见抢了他的烟。
“说得好,追风。你坐过飞机没?飞机起飞之后云在你身边,风在你脚边儿,如果我会飞…像神仙那样…”
“徐哥,你坐过飞机?”“没。”
张诚巳哈哈笑了:“徐哥那你说了哄我玩儿呢?”徐见往他头上打了一下:“你要是笑哥没出息还跟着我混?咱哥是没钱,但是以后就有了,我考不上什么大学的,毕业了就去做工赚点钱。”
张诚巳笑着笑着往他脸上如点水一般亲了一口,徐见手上的烟在他靠近的时候掉在地上,几乎是掉落的瞬间就给张诚巳来了个大嘴巴子,两人懵在原地。
“徐哥…刚是我犯病…”
徐见抬手揉了揉他的脸:“没打疼你吧。”张诚巳又一次愣在原地。即将初夏的雨水总是带有些故事的味道,两人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了。
“一毕业就走,哥几个去旅游,不是没坐过飞机吗,一次性坐个够!”徐见说。
张诚巳盯住他那张总是凶狠的脸,具有攻击性但在此刻无比温和,好像那张普通的脸有巨大的吸力要把他卷入进去。他开口道:“我肯定跟着徐哥。”
穿着黑色卫衣的人进来了,一脚踩上了地上的烟头,清了清嗓子惹得徐见和张诚巳抬头。
陈一安那温和又带有狡黠的声音响起,两人双双战起,徐见推搡了陈一安一下,陈一安也不生气,退了两步就被身后人接住了。
“徐哥,是我让他来的。”
杨年上前一步,眼底全是压制不住的悲愁,徐见忙上前:“杨年…”“我们筹的总共只有一万,陈一安一人就加了八千块钱。我问过住院的费用还有药费化疗费,这是远远不够的……”
“我那里最多还能拿三千块钱,我明天去把钱打过来…”徐见说。
陈一安首先抢了他的话头:“下周不是清明节了?学校放一天假,我们那天去办住院的手续,我把陈朝喊过来,只要一起努力,大风能活下去的。”
众人一起看向杨年,他的眼中闪着泪。
很快四月三日到来,韩子风坚持吃着杨年为他开的药,却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每次杨年回到家都急忙去照顾韩子风。叶宁川跟随着杨年来到这里,眼前韩子风的模样已经和一周前的那个少年有了很大差别。
他的眼眶更加突出,脸颊更加显瘦,眉眼中多了许多哀愁。也许是被疼痛折磨了许久,再也没有曾经的朝气。
叶宁川只是轻轻皱眉,细心地照顾他。也没有莫大的哀恸,只是喉咙中有咽不下去的血结,一直梗在其间。
杨年在给他的饭中惯例添了安眠药,被叶宁川看见了,什么也没有说。
“我想看雪。南方的冬天只有冷。”韩子风的话被叶宁川听见了,他轻声回答:“现在是春末了,明年再去看雪吧。”
韩子风不乐意听这话:“杨年——”杨年听见声音端着菜和药出来了。
他刚把碗放下,听见韩子风无力的声音:“骨癌…治得好吗…”
没有人回答,在一片寂静之中,黑夜将每个人的心都笼罩起来,除了绝望与痛苦看不见任何光。他在安眠药效下很快睡着,此刻的杨年看着叶宁川说不出任何话。
这种感觉就像考试时的教室,有一种无声的压力缓缓的袭来,众人的呼吸声在书写声中近乎消失,这是让杨年感到无助的环境,而可怕的是时间就在此中悄然流逝。
这是四月四日。杨年一早就召集了所有人前来,住院手续全部办妥,在张诚巳和徐见帮倒忙的状况下也顺利完成了。现在就差韩子风住进去这一步了。
徐见往杨年身上靠,叶宁川斜着眼睛看他一眼默默让开了。“真的好累啊…”徐见边抱怨边拽着杨年,悄悄斜眼看了看叶宁川。
“我昨晚三点钟睡的。”杨年面无表情。
“那还这么有精神?”
“没,困得要死,眼皮跳了一天。”杨年无视了徐见种种黏人行为,伸手去拉叶宁川。两人重新拉在了一起,徐见暗暗白了一眼姓叶的,跟后边儿的张诚巳并肩走在一起。
因为走在最后的还有最讨人厌的陈一安,徐见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张诚巳喊住了杨年:“要是大风怎么劝都不去怎么办?”叶宁川替他回答了:“实在为难的话下点安眠药。”
“我靠,叶宁川你真狠!”张诚巳想了想那场面就恐怖。
叶宁川掏出手机又放回兜里:“先打个电话给他吧。”他看向杨年,杨年缓缓拨号。陈一安微微凑上前去看了看,对韩子风分明有联系人的记录,但他却还是要把号码全部拨好。
给韩子风的备注是“风”。
众人喧嚣中,这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杨年抬头看天空,很快就要下雨。一眨眼的瞬间雨水滴落下来,是云的泪。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的奔跑,顶着雨水和狂风,奔向了一个生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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