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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
不得不说,陈刀的眼光是出类拔萃、超凡脱俗、一针见血的。微蓝泛青的料子,让小刀姑娘的男子力又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伯令从试衣间乱糟糟地出来,头发打了结,衣服东拉西扯也没穿好,莫名有点色气。
“这是些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的麻烦玩意?”
盘扣缠住了头发,伯令解也不是,拉也不是。
陈刀乐不可支,招呼两位妹妹拿了梳子来,一边动手帮伯令。
叠过领襟压平实,再把几层衣料慢慢拉扯伸展,调整好肩线,再把系得混乱不堪的腰封腰带解开了,重新打个干净爽利的结子。
伯令看着身前身后骨节分明的十指,三下五除二就整理出一副妥帖得体的行装,再看看自己的一双手,登时有些恨它们不争气。
那两位妹妹,给他顺着头发,又搽了些发油。
“哎哟,别给我用这么娘们儿兮兮的东西!”伯令闻到了花香味,赶忙把头发抢了回去。
“姑娘们舍得给你用发油,你还不乐意了,”陈刀啪地打掉抢头发的爪子,“妹妹们这是什么油啊?闻之馥郁又不让人嫌腻,心情似乎都舒畅了些。”
“公子真是识货。”姑娘们笑了起来,“花露油,寻遍上邪也难找到的,京畿那边的。”
“那可真是好东西。难怪我闻着这般熟悉。”
“公子是京畿人?也是,如此气度不凡也只能是京畿的贵人了。”
两位小姑娘眼神突然亮起来,那种渴望的亮晶晶的光芒落到陈刀身上,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个行走的钱庄,下一刻就要被这两人洗劫一空的那种。
“妹妹们谬赞。你们尽管给他梳,我给你们摁着。”
陈刀果真把他双手一绞,摁在一根雕花凳子上,道:“美人坐好,保准把你打扮得好似小花仙。”
“……放手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哦?”陈刀一挑眉,“你昨晚可没说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两位姑娘敏锐地嗅到了不可说的微妙气息,偷笑不言语,手上动作快到模糊。不一会就把一头打结的乱毛梳理得一丝不苟,风情万种。
“好了!公子您看他美不美!”
“当下上邪时兴的款式呢,姑娘们都喜欢!”
陈刀抬眼细瞧,笑意渐浓:“美。”
这个笑容看着有点宠溺,伯令心中咯噔一声,觉得不妙,赶紧拿了铜镜来看。
其实虽是女子发髻的式样,但有伯令这张脸撑着,便绝不会显得违和,反倒有种雌雄莫辨的风情。
“好像还真挺好看的哈,但是会不会显得我很娘?”翻来覆去摆弄着镜子,左右旋转欣赏着自己的美貌,还在想着不娘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还好小爷长得好看,不然可叫你们搞糊了。”
“不娘不娘,公子可威风了,便是神仙下凡,也断然没有你这样的威风。”
听着姑娘毫不脸红地吹嘘,陈刀脚下一个踉跄。
“嘿嘿,我也觉得是。”伯令觉着很满意。
陈刀本意是在上邪城跟着伯令历练一番,不曾想倒是跟着在上邪城里花天酒地,灯红酒绿,纵情声色,就差窑子没逛了。
只这么四五天,陈刀受不住了。
陈刀摊牌:“不行了,没钱了。”
“陈公子不是说自己有的是钱么?”伯令摆出一副笑嘻嘻的神色,眉眼中透露出皮痒和欠揍的气息。
“亏得你还幸灾乐祸,不是你把我钱袋子弄丢了么?”
“是你自己塞进我袖兜的,我哪里知道。”
“啧,早知道我还是不应该偷这个懒。这下咱们去露宿乱葬岗吧!”
两人搜遍全身,只伯令身上八十钱,并上陈刀全身上下拼凑出的碎银一两。
“我还是去当点东西吧。”陈刀松了松衣领,摸索半天,拿出了一枚玉佩。
当初决定外出游历时,陈刀嫌麻烦,能不带的都没带。游历数月也没怎么花费,哪里料想碰到伯令会对她的财政状况造成如此沉重的打击?
眼下也就这枚贴身玉佩,还能雪中送个炭。
那玉佩通体灰蓝,暗纹流光溢彩,只有铜钱大小的一枚,却精雕细琢着一只小凤凰。
陈刀把玩着带着体温的玉佩,一时拿不定主意。
伯令于此道堪比傻子,根本分辨不出好坏:“这是什么劳什子,哪有玉石是灰蓝色的?店家哪里会受你蒙骗?”
陈刀一眼剜过去:“说些白痴话丢人现眼。”
伯令觉得自己无端受了这种攻击,实在是有失尊严:“你你,你……”
陈刀琢磨着以后再来赎回去也不迟。
“闭嘴,在店门口候我。”
陈刀拂袖进了典当行,不过一会儿,就上下掂着钱袋子出来了。
“这店家欺我年弱,比十年前的折价还少上一半。不过出门在外,也就罢了。”
“这枚小玉佩竟值这许多银子呐!”伯令估量着袋子中的银两,满目疑惑。
“这袋银子?噗,”陈刀笑出了声,“这些是掌柜赠给我玩的,玉佩兑的还在庄子里存着。”
恕他伯令粗陋寡闻,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当天夜里,风平浪静。
陈刀半夜里口渴,起床喝水,脚刚落地,觉得脚感不太对。
“这是什么毯子,竟如此柔软?”陈刀迷迷糊糊地踩着,又来回碾了一碾。
“……回王姬,是仆的手。”
陈刀被吓了个激灵,差点把刀拔出来怼到那玩意脸上,瞌睡抖到了九霄云外。
借着月色,才发现面前伏着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各路精怪。
“妈的,谁是王姬!”其实这个时候应该问“你们是什么东西”。如此准确地抓住“王姬”这个重点,总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您是。”此话是那个手还在陈刀脚下踩着的妖怪说的。
陈刀仔细一看,发现脚下是只山羊。
陈刀讪讪地收了脚,决定硬扛。
“我不是王姬,你们认错了,没瞧见我是男子么。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一声不吭地闯我房间里意欲何为?”
“回王姬的话,仆几个是妖皇陛下派来,特寻王姬的。”山羊软绵绵地开口道,“王姬身上的气味,我等哪里会闻错。”
陈刀听着气味二字,莫名觉得有点恶心
“我不认识妖皇。”
“王姬说笑了,您小时候,陛下还抱过您呢。”
陈刀腹诽,这都什么老黄历了,她哪里记得住。不就欺负她年纪小不记事么,就算说妖皇殿下给她喂过奶,她也反驳不了啊。
“王姬请就寝,待明日我等护送您去奇宫。”
那十几个妖依然在地上伏着,陈刀,不是,姬初也出不去,只好回床上假寐。
奇宫?哦,是妖皇丹的宫殿。连人皇都还没找到自己,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的踪迹?果然今日不该去当那枚玉佩,这一个两个的,消息互通得恨不能穿同一条开裆裤……等等,伯令是不是和他们有些关系?
姬初细细琢磨,突然猛拍脑门,清脆的声音响彻房间。
一不留神下手重了。
“嘶!”
“怎么了?”“王姬不要想不开!”脚底下那些精怪手忙脚乱要来救驾。
“我刚才起床是要喝水来着,你们这一吓,让我把正事儿给忘了。”
姬初翻身起来,穿了鞋。这次仔细辨认过,特地绕开了山羊,倒了一杯从上午搁置到现在的碧螺春。
茶水泡的太久,又凉又涩,茶汤入口睡意全无。
“诸位大半夜的不避嫌,进我房舍请我入宫,真是好样的。”
“回王姬的话,仆等忠心耿耿,谢王姬体谅。”
那山羊孬话当好话听,姬初也不想与她掰扯,径直打开了房门。
“王姬去何处?仆陪着您!”山羊跪了大半夜,一起身只觉得脚麻,悠悠的往旁边倒下去——“哎哟!”
挣扎着起了身,但还是一拖一拖地跟在姬初后面,活像身残志坚的妖中典范。
姬初不理会,直接转向伯令房前,抬脚踹开门。
一脚下去了才意识到伯令这间客房是装的格扇,但此时已然踢断了几根棂木,糊的麻纸自然也被踹出个大窟窿。
姬初:“……”
瞠了瞠眼,假装什么事也不曾发生,慢慢把脚收了回来。
房里的伯令被格扇哐叽一声巨响吓得不轻,一睁眼发现床前站了一溜黑衣人,差点吓出鸡叫。
此时姬初闲适自若地拉开了格扇,竭力用身体遮住格扇上的大窟窿,装作无事发生。
瞄了瞄身形高大的黑衣仆卫们,道:“伯令,原来你待遇也不差啊。”
伯令迷糊劲儿过了,方才认出面前黑衣人是奇宫里的仆卫。山羊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揖手欠身道:“王姬与七殿下交好,实乃我浮世之幸。”
“王姬?”
“七殿下?”
两人这时才有了点默契,那山羊笑道:“两位大人竟还未互明身份。王姬,这位是我们妖族的拔,名列第七;殿下,这位是人族最富盛名的那位王姬。”
伯令:“不对,她这种做派哪里像王姬?”
姬初许久无言。
“……”
“尝听闻妖族拔数九,皆为绝世难寻,你莫不是凑数用的?”
业务能力受到了极度质疑的伯令,瞪大了铜铃似的孔雀眼睛。
“陈小刀你欺妖太甚!我我我……”伯令皱了眉头,我了半天想我出点什么反驳的理由,最后很无力地嗫嚅道,“我至少排名第七,九拔才是凑数的。”
还在进行丰富的夜生活的九殿下,眼皮子跳了一跳,对此一无所知。
两位毫无睡意,寻思着干脆就回宫吧。
“不行!”山羊软绵绵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话的时候,就很魔性。
“?”
“?”
两位殿下满头的问号。
“陛下说了明天才能带你们回宫。”山羊非常理直气壮,“说得一清二楚。”
说完她叫了一声:“史官。”
一位满脸写着严肃的妖怪走了过来,行了礼,开口:
“嗯……咩咩,你去把两位殿下请回来吧……等等,你别急着走,明早等他们醒了再说,别大半夜地硬拉他们起床……把他们守好了别溜了。”
这个声音听着有点懒洋洋的,清冷的声线和严肃的脸庞,违和感爆炸。
“我说完了。”赫然是完全换了副声音。
姬初第一反应,原来严肃怪是只八哥。
姬初第二反应,原来妖界的八哥技能可以这么强。
姬初第三反应,这山羊脑子不太好使。
伯令听出了被模仿的妖皇语气里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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