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今天转正了吗

　　中岛敦在见到芥川龙之介之后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缩。

　　男人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友善。

　　若真是单纯的不友善，旁人也只会撇撇嘴懒得理会而已，但这可是芥川龙之介的不友善——他正常的表情就已经很不友善了，如果他真的心情不好，那个表情就……一言难尽的可怕了。

　　“……怎么了吗？”
　　中岛敦坐到副驾驶位上，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芥川龙之介阴着脸，却说了一句：“没什么。”

　　中岛敦：“……”

　　她撇了撇嘴，没有追问下去。中岛敦现在也没什么心情来安抚芥川龙之介了。

　　自从见到涩泽龙彦之后她的心情也不太好，甚至会一整天都在为这件事情担忧，更别说那个男人今早还给她发来了意味不明的短信……当然，她其实明白那条短信的意思。

　　只不过，中岛敦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宰治告诉她她要一直和芥川在一起，同时还要照顾他可能出现的嫉妒心……她不知道现在芥川这个表现是什么状况，是不是出现了嫉妒心，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情。

　　自从涩泽龙彦出现在了芥川龙之介面前，她就总会胡思乱想。

　　但是她知道，更严重的事情其实是，芥川龙之介被暴露在了涩泽龙彦面前。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对她的恋人做什么。

　　“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芥川龙之介突然开口问道。

　　中岛敦一愣，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声答道：“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我打听了一下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是吗。”

　　“他不太正常，我很担心你的状态。”

　　芥川龙之介其实很少像这样直白地对她表达自己的感情，像担心这种话，他总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中岛敦也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坦诚说出了口，只觉得有些发愣。

　　“你很喜欢和我分享很多事情，但是只有涩泽龙彦，你不愿意说。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给你留下了什么阴影，从现在开始你都应该知道你不需要害怕了，因为我们都会……你哭什么？”

　　芥川龙之介说着说着，旁边人的金豆子就从脸上一颗颗掉下来了。金豆子一颗颗往下掉还不算，没一会儿，恋人就开始抽抽嗒嗒地吸鼻子了。

　　他又惊又无奈。

　　若是对落泪之人怀有爱恋之心，那么最听不得她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上，紧急停靠的地方立着一个禁止停泊的牌子都懒得管了。

　　“哭什么？我都还没有说什么。”

　　芥川龙之介伸手用大拇指抹去恋人脸上的泪水，被恋人用手拍开了。中岛敦偏了偏身子背对着他，似乎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但是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难以遏制的情绪。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只能通过叫她的名字来换取一点她的注意。

　　可是女孩儿还是背对着他，一个人抽泣了很久，久到芥川龙之介没有耐心等她哭完了。

　　他们又不是隔着天南海北，就在一辆车里，他还能没办法吗——至少抱一抱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所以车门锁开的时候，中岛敦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中岛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男朋友已经下了车走到车子的另外一边拉开车门，迎着她呆滞的视线，直接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把她从车子里抱出来了。

　　“芥川！你放开我……”

　　芥川龙之介又拉开后排座位的门，把怀中不断挣扎的恋人扔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把门一关。外面汽车来来往往带起的风声顿时阻绝，只剩下车内二人的呼吸声还有依旧没能停下的啜泣。

　　男人抓着女友的手臂想把她拉过来，但是她显然不想过去，拼命往另外一个方向缩，最后男人只得把她逼到了一角，一只手撑着车门不让她跑。

　　“为什么哭？是因为我说错了话还是涩泽龙彦？”

　　他询问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明明是阴沉的脸色，话中却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温柔，让中岛敦掉金豆子掉得更快了。

　　她受不了芥川这样对她说话，仿佛很想生气却为了照顾她而不得不放软了语调，这种温柔体贴让自己有了被疼爱怜惜的感觉。

　　芥川龙之介是爱她的——在中岛敦的心里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可以触碰的现实中每每印证着这一点，她都特别开心，喜悦得不能自已。

　　但是还是不够。

　　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样的事实，她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这样普通的自己是被芥川龙之介喜爱着的。

　　“和别人没有关系，芥川，我只是在想我们……我们要不要先分开一段时间？”

　　她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浓密的白色睫羽缓缓垂下，徒劳地掩盖着绚烂眼瞳中的情绪。

　　“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中岛敦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芥川龙之介那样温柔地对她说话之后就向他提出了分开。

　　是因为涩泽龙彦吗？只要和她分开，芥川龙之介不再是她的男朋友，涩泽龙彦对芥川龙之介的敌意也会少一点了吧。
　　是因为她自己吗？出了在学校的那点成绩以外一无是处的自己，和森氏医院冉冉升起的外科新星，并没有那么相配。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或许还有其他的想法在吧？

　　还想继续爱他，继续和他在一起，一直到结婚，到生孩子，到老去……所以去试探他、推开他，看看他还会不会自己走回来，会不会依旧选择拉住她的手。

　　太卑劣了。

　　愧疚的泪水夺眶而出，女孩儿自觉已经没有直视男人的颜面，深深地埋下了头。

　　利用特殊的时机、脆弱的姿态来试探恋人兼青梅竹马的自己，真是太卑劣了。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冷得不可思议，不复方才的温柔。
　　“你是想分手，因为涩泽龙彦，对吗？”

　　中岛敦在这一刻好像终于知道，自己确实被这个男人爱过，但那已经是曾经的事情了。

　　分手这个词被他这样直白地说出口，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竖起了细小的汗毛，戳得身上有些疼，讷讷道：“不是因为他……”

　　“那为什么要分手？”

　　“因为……我想一个人……”

　　“如果你没有想好，就不要撒谎！”

　　芥川龙之介会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中岛敦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凶。男人本就显得阴沉狠戾的面容在愤怒的情绪中愈发可怖，居高临下瞪着中岛敦的模样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中岛敦在那一刻摒住了呼吸，不敢动弹分毫。

　　“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中岛敦，从今以后我们都不再见面，眼不见为净。”

　　芥川龙之介把她禁锢在两臂之间，嘴里却说着薄情的话。

　　中岛敦心想，如果他问自己这是不是真心话，她大概还是会说是的。

　　那以后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了。

　　但是芥川龙之介没有问她。他根本就不需要问她，也不想从那张嘴里听见任何让他不高兴的话来了。

　　“如果你说的不是真心话，那你现在最好做点让我高兴的事，我还能考虑一下不会狠狠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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