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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卓青黛侧卧在榻上,手臂撑着下巴有些瞌睡。
绿柚看不过去,就上前小声叫了叫她,“王妃,还是早些休息吧。”
卓青黛睡眼惺忪的慢慢睁开,看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什么时辰了?”
“已到亥时了。”
“哦。”卓青黛由着绿柚扶起自己来,她叹了口气,向南行下午时回来通报过,说颜炽有事今夜怕是回不来了,可卓青黛这心里就是放不下,自从她有身孕之后,颜炽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绿柚拿来一盏烛灯,“王妃,别等了,王爷许是真的脱不开身。”
卓青黛点点头,“王爷要喝的药有没有带着?”
“交给向护卫了,王妃放心吧。”
卓青黛又点点头,从那次颜炽发病之后,她就天天惦记着按时吃药的事情,阴蛟虽然能救命,但是却无法根治血灼。
她还想着等卓家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要去遍访天下名医,岳灵霄说南洋有许多奇珍药材,或许可以一试。
“王妃,床已经铺好了,绿柚服侍您休息吧。”
她抽出神来,淡笑了下,“好吧。”
躺在床上的卓青黛,摸着自己日渐长大的肚子,忽的心惊肉跳起来,说不上来的,有些担忧。
最近一段时间的确过于平静了,可这平静下潜藏的究竟是死水还是无尽的深渊?
她慢慢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就算终有一天她不得不面对支离破碎的景象,也希望那是在很远很远的以后,而不是明天、此刻或现在。
她才寻回父母,找到颜炽,还拥有一个孩子。
就让这一秒,拉得再长一点吧。
当她终于进入梦乡时,颜炽也从乾王府的密室走了出来。
他的耳边还回想着胡绯的话。
“那个宅院已经有些破败,但毕竟是皇后曾经住过的地方,我想着还是同上面禀告一声,拨些银两进行修缮,于是当我们收集完案子的证据,回到天都城后,将一应证据链文书等呈于殿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奇怪的事?”
“皇上在看过证据后,对那宅子的事情只字未提,我还以为是证据太多,皇上看漏了,所以还特别重新拟了一份奏报,但是皇上不仅没有处理,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专心在查案上,总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什么!”
“哦?”
“当时我也只当皇上是因为贪污案而生气,但现在想来,皇上的态度如此反常,或许另有隐情。”
颜炽走在乾王府的院子中,满脑子都在思索胡绯刚刚的话。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确实有些奇怪。
每年上报的需要修缮的皇家别院不在少数,虽然有很多都只是简单的落过脚,但为了维护皇室尊严,基本上都会拨款进行修缮,虽然蕲州山高皇帝远,但毕竟那是皇后清修为天下祈福的地方,又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难道在那宅子中,发生过什么皇上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吗?
颜炽摇了摇头,对于几十年前的事情,他的确知之甚少,或许还得找个老人来询问一番才好。
而且...颜炽在嘴里不断重复着蕲州、蕲州、蕲州,总觉得这个地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等他走出乾王府大门,向南行已经等在了门口,还有早就出来的阿嫁,也站在一旁等着。
颜炽有些惊讶,她竟然没跑。
“寒王爷,能说的我都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吗?”阿嫁双手抱在胸前,瞥眼看了看向南行。
呵...颜炽笑了下,原来是被向南行留住了。
也好,他正巧还有些事想问她。
“本王看天色已晚,不如阿嫁姑娘还是随我们先回大营吧,正好有些事情,还想跟你确认一下。”
阿嫁有些不耐烦,可也知道身后这个护卫不简单,真要一对一打起来,她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如先妥协,然后再找机会趁乱溜掉。
“好吧,不知王爷还想问什么?我真的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颜炽挑眉一笑,“那可未必,在本王看来,你身上的故事,似乎才只揭开了一点而已。”
阿嫁忽然有些戒备的笑了笑,“是王爷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个弹琴的。”
但颜炽却对她的谦虚一个字也不信,他率先上了马,架起缰绳。
一个人有没有秘密,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而阿嫁的那双眼睛啊,他还没能看透呢。
一行人快马回到大营,向南行忙热了药,伺候颜炽服下。
阿嫁一旁看着,微微皱眉,“看来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北麒麟也是有弱点的。”
喝药的人一下愣住,抬眼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嫁摸了下鼻子,“麻仁、鹿戒、石硝、赴蒂、刺桦,这些都是续命用的极为珍贵的药材,王爷不会无端用来补身子吧。”
颜炽微微一顿,重新仰头将药喝完,他擦了擦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没想到你只凭一抹气味就能清楚的分辨出这药碗中最主要的几味药材,看来本王还是小看了你。”
阿嫁意识到自己或许说的太多了,眸色闪了闪,不过再一想也就无所谓了,颜炽本来就不会轻易放过她,她隐不隐瞒都是一样的下场。
“不瞒王爷说,我曾认识一个也吃这副药的人,所以对这个气味很熟悉。”
“哦?”颜炽挑了下眉,“不知阿嫁姑娘认识的这个人,身体是有什么病症?”
“血灼。”她淡淡一笑。
颜炽却愣住了,连同一旁的向南行也极为震惊。
“血灼!你说那个人得了血灼?!”向南行有些激动。
阿嫁点点头,“是,血灼乃极为罕见之症,我那位故人就是这个病症。”
颜炽的嘴唇动了动,向南行抢着问道,“那他治好了没有?现在怎么样了?”
阿嫁摇摇头,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不知道,不过血灼这种病,很难根治吧。”
向南行刚被点燃的情绪,瞬间冷却,他还以为颜炽有救了呢。
从他跟在颜炽身边开始,他就知道总有一天颜炽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血灼之症,最后被消耗而死。
虽然现在药物能够帮忙抑制,但就连岳灵霄也不能保证,哪一天就会失去药效。
阿嫁察觉出两人的情绪有些波动,忽的明白过来,“王爷不会也...”
颜炽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他并没有太过失落,毕竟这个病症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年,他对于自己的命运也早就想开了,何况这已经是他争来的第二次人生。
死,已经没那么可怕了。
反倒是阿嫁,让他更好奇了。
一个琴师,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有着如此好的身手,如此多的见识,“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嫁见他满眼的猜疑,慢慢移开了眼。
“我是谁和王爷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我不会妨碍到你们的目的,所以我是谁并不重要。甚至很有可能,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是这样吗?颜炽不相信。
他无法信任一个完全不知背景的人。
“即使你不说,总有一天本王也会调查出来。”
“王爷又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在本王看来,你并非不相干的人,相反的是你太相干了,无论是二十年前的暗影还是现在的刑部侍郎安刈,都和你有关系。”
阿嫁默默叹息,“因为没得选择...”
如果有选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颜炽皱紧眉头,手指握在一起,“当然有选择,只要你说出来,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比如,告诉本王,当年那个指使你接近胡绯,最终又将你毁成这样子的人,到底是谁?”
“...”她瞬间沉默下来,这个人的名字,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颜炽忽然笑了下,“虽然你不肯说,但本王还是猜得到。”
阿嫁转头看去,眼里有一丝惊讶和愤恨。
“并不难猜吧。”他语气里有几分试探,“首先这个人二十年前在朝中就有一定地位,并且和暗影处于对立面,其次他是个很有音律品味和才气的人,而且他现在应该也是天都城中很有影响力的人。”
阿嫁的脸色有些发白。
颜炽挑了下眉,“这样的人,在天都城里不超过五个。而你之所以如此顾忌,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本王猜测绝不是对他余情未了,或是心有不忍这样的理由,而是......”
“而是什么?”阿嫁戒备道。
“若本王没有记错,你曾说过自己是在生下孩子之后,才被丢到山上毁了容,赶出城去的。那么你这么顾忌,无非是为了保护你的孩子吧。”
阿嫁的嘴唇颤抖着,颜炽了然的点了下头,“看来本王猜的没错,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
“不要!”一声呐喊,挡住了颜炽的话,阿嫁坐在那里,眼神失焦,浑身颤抖着,“不要说出他的名字!不要!”
颜炽眨眨眼,合上了嘴。
阿嫁额头渗出汗来,显得极为惊恐,“请王爷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行吗?”
“你不打算认他们?”
她凄惨的笑了下,“怎么认呢?如果这件事说出来,最受伤的就是他们,所以我宁愿不说,宁愿不认。”
颜炽有些迟疑,“可你毕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他们未必不想知道真相。”
“真相...”她仰头一笑,“根本没有什么真相。”
“但他们不会永远活在谎言里的。”
“虚假的谎言总比血淋淋的真实好。”
颜炽无奈的摇摇头,“只怕某天真相必然被揭开时,已经习惯谎言的人,便只剩下死路一条。”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一个通信兵跑了进来。
“什么事?”向南行问。
“禀王爷!最新探报,索罗和肇曳已经达成约定,于下月初三,向大黎出兵!”
“什么!”颜炽忽的站起身来,“情报可靠吗?”
“禀王爷,是我们自己的情报链,可靠。”
颜炽眉头一皱,大事不妙。
“南行,备马。”
“王爷要去哪?”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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