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好野

　　第二天，江野在律所门口见到林舒晨。本以为她会萎靡不振、郁郁寡欢，没想到居然精神奕奕，还很有斗志。

　　林舒晨背着一个双肩包，包里鼓鼓囊囊的，开心地跟每个人打招呼：“大家早上好呀！”

　　江野把笔记本塞到包里，就听见魏拧在和林舒晨叽叽喳喳地咬耳朵，好奇道：“你今天带什么东西了，这包里这么沉，装的都是什么？”

　　“那可多了，”林舒晨拍了拍自己的双肩包，“薯片、饼干、麦片、柠檬红茶、小蛋糕……”

　　魏拧有点无语：“我们是要去做法援，你以为是去秋游啊？”

　　“可不是嘛！”林舒晨撇撇嘴，“反正这一期都凉凉了，难得出去遛弯，还不得对自己好点。就算是被淘汰，姿态也要好看！”

　　魏拧摸摸她的肩膀，安慰道：“那也是，对上江野，自求多福吧。”

　　任谁都觉得林舒晨不会有胜算，就连林舒晨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把拍节目变成秋游之后，她整个人都乐观和开朗了不少。

　　反观其他人，因为背负着沉重的比赛压力，反而一脸忧心忡忡。

　　车子到了社区边上，大伙儿从车上下来，看见社区里张灯结彩，已经做好了法援的布置。

　　徐律师介绍说：“今天是社区法律服务工作的一项内容，等会儿大家各自找个位置坐下，把前来咨询的案件都登记妥当，以四人为一个小组，针对一个案件做深入的剖析和方案，这就是我们这次的实践课题。”

　　江野和林舒晨一组，又被分配到同一个位置上。刚坐下不久，林舒晨就把包里的东西一个劲儿拿出来，偷偷摸摸地塞在抽屉里。

　　江野挑眉，问：“能低调点吗？”

　　林舒晨把蛋糕塞到嘴里，像冬天里的小仓鼠一样，说话的时候，脸颊鼓起来，一颤一颤的。

　　“*）（&@（@）*#。”

　　“你在说什么？”

　　“我还没吃早餐。”林舒晨把东西咽下去，“不吃东西，哪有力气干活？”

　　就在她说话的空隙，已经有社区居民走过来，踟蹰着想要咨询问题了，在看到吃东西的林舒晨时，犹豫了一会，径自走向对面组了。

　　江野把饼干塞到林舒晨手里：“快吃，吃完它。”

　　林舒晨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没吃完，没人会过来咨询。”

　　“不是吧？”林舒晨撸起袖子，“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坐台？”

　　“…………”

　　“还是我们要主动出击，出去接客？”

　　“…………”

　　“你等着，我吃完就去找方圆十里的客人，不信今天开不了张……”

　　江野额头突突地跳着，打断她：“能不能别把自己说得像个窑姐一样？”

　　两个人插科打诨，丝毫没有察觉有一个大姐正愁容满面地站在不远处。而隔壁组已经有组员眼尖注意到这个情况，正打算正面出击。

　　林舒晨眼疾手快地把蛋糕塞到嘴巴里，再一溜烟地跑过去，用手挽着大姐的胳膊：“是不是要咨询案件？我们这儿有——”

　　她把小板凳往前一挪，人轻轻地往前一推，这客户就到手了。

　　江野见林舒晨动作利索，跟着拿出登记表：“请问是有法律问题要咨询吗？”

　　大姐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整个人像被压弯了脊梁，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你们真的能帮我吗？”她揩了揩眼角，断断续续地说，“我叫吴丽娟，在给人做保姆。五天前，我女儿郑敏被这附近小区掉下来的花盆打破了脑袋，导致颅内大出血，光手术就做了三台，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人事不省。”

　　江野一边快速地登记吴大姐的情况，一边问：“肇事的人，抓到了吗？”

　　“抓不到，楼上的住户很复杂，有的租出去，有的没人住，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做的，也没人看见，这件事就这么悬了下来，到现在医药费也没着落……”

　　“案件没有进展吗？”

　　吴大姐摇头，双手拘谨的放着，眼圈又红了：“没有，想找到人，太难了。”

　　林舒晨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忙才好，只能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吴大姐，不要急，慢慢说。”

　　在江野的引导下，吴大姐又陆续把资料拿了一些出来：“这些是医药费的单据，还有一些放在家里了。”

　　“现场的照片有吗？”

　　“好像有，但是我没带在身上，要这些有用吗？”

　　事发地点在惠民小区，就在社区不远。江野在心里有了计较，迅速把包背上：“我陪你去案发地点看看。”

　　吴大姐说：“好，我带你去。”

　　林舒晨好不容易把肚子塞满了，又迅速地收拾好桌面上的零食袋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等一下，你们等一下我啊……”

　　正是秋燥时节，在外面跑一跑都要脱掉一层皮。

　　吴大姐带着他两人穿过社区公园，又走过两条马路，来到一个老式小区，指了指前面：“两位律师，我女儿被发现的时候，就躺在那个地方。”

　　节目的摄像师也跟着他们穿街过巷。

　　在摄像机的屏幕里，江野细心地勘探地形，从小区的位置着手，一点点地描绘事发的图像。

　　林舒晨也在四处张望，又不知道能帮什么。江野拍了拍她肩膀，吩咐：“拍视频，把这附近所有能看到的景象，都全给拍下来。”

　　据吴丽娟说，郑敏倒下的地方，堪堪在小区的最里边，十四栋边上，平时鲜少有人走动，而她被砸中的时间点又刚好是在午后，大家都在家里午休，根本就没有目击证人。

　　小区老旧，物业配套跟不上，小区里连一个像模像样的摄像头都没有。

　　江野又细心的抬头往上数，十四栋一共有十五层，郑敏倒下的位置，恰好就在各家各户的阳台下方。而旧小区，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窗台上种了植物，爬藤的、芦荟的都有，更普遍的是绿萝之类的植物，花盆也是很普通的样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在风吹雨打之下，每个花盆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沾满了灰和泥，那是时间沉重的痕迹。

　　如果连警方都查不出是谁做的，这回真的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江野迅速地在心里形成案件的脉络，又有条不紊对吴大姐说：“这里有一份清单，回去后你根据清单的内容，把这些资料都整理了拿给我。案件能不能处理，我们得回去研究后才告诉你。”

　　江野雷厉风行，风风火火，林舒晨只能屁颠屁颠在他背后跟着。

　　两人回去后，重新坐回位置上，咨询人又纷至沓来，像是没完没了一样。

　　江野又依次解答了小区养狗纠纷、邻里纠纷、小孩追逐打闹纠纷等问题，林舒晨在旁边干坐着扇风。

　　夕阳西下，林舒晨带来的零食也几乎吃完了，还分发了一些糖果给附近的小孩子。

　　法援咨询结束，但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一队人马又被节目组拉回了律师所，八个人被分成两个小组，开始头脑风暴。

　　江野拿出来的自然是吴大姐的案子，他把收集的资料简单罗列了一下：“高空坠物伤人，是一件很典型的案件。我的想法是收集证据，尽量能帮她把《起诉状》写了，到法院起诉认定责任。”

　　林舒晨愕然：“可是现在不知道谁砸的她女儿，那不是要把一整栋楼的人都给告了？”

　　小组另外两个人有截然不同的看法。魏拧首先提出反对：“我们现在的时间太少，如果是针对一整栋楼的起诉，根本来不及拟诉状，我们的方案出不来，就会很被动，可能会输给另外一个小组。”

　　同组的林静点头说：“我们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方案，今天我们走访后，接触了惠民小区物业方面的人，发现小区内拖欠物业费的居民不在少数。我们打算以此作为切口，做一个群体性合同纠纷案件的方案。”

　　林舒晨说：“这个……听起来也不赖。”

　　两边有各自方案，都觉得自己的方案好，可是同一个小组只能选择一个作为研究课题。

　　江野面无表情地说：“行，那投票吧。同意高空坠物作为课题的，举手。”

　　他自己率先举起了手。魏拧和林静没举手，齐刷刷地朝着林舒晨看。

　　林舒晨颤巍巍地：“我能不能先弃权啊？我好饿，简直没脑子想了……”

　　说完后，她的肚子很丢脸地发出了咕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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