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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卢老太晕过去之后，其他的孙子孙女纷纷指责王嘉，说他是个不肖子孙。
“看，都是你，把奶奶气晕过去了！”
“你还不快点把奶奶送医院去？”
王嘉气呼呼地：“蛮不讲理！”
没想到，卢老太太眼睫毛发颤，悠悠转醒了。
“算了，我们回去吧。”她老泪纵横，又对着林舒晨说，“好孩子，谢谢你帮我见到小嘉，可是我们的家事，还是太复杂了，外人帮不上忙。
林舒晨难过道：“卢奶奶……”
其他孙子孙女搀扶着卢老太太走了。王嘉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阵，也想走。
“等等，”林舒晨叫住他，“很抱歉，我们骗了你，其实我本意是想帮卢老太的。”
王嘉这时反而语气软下来：“帮不了的，你看看那群人的样子。当初在我妈葬礼上，我舅舅和姨妈，还有他们那一群人，全都撺掇我外婆过来争家产。一直以来，都是我妈养着她，好吃好住，那两个人和他们的子女，除了和外婆要钱，还会什么？”
林舒晨咬着下唇：“原来他们这么过分……”
“我妈尸骨未寒，他们就在那里闹，房子这件事，我会坚持到底的。”王嘉看了江野一眼，“你是律师吧？你们要是想帮他们，那就只能法庭上见。”
……………………
回到律所后，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林舒晨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捂着心口，半躺在沙发上，看见江野拿着文件夹走过来。
“你是不是想来教训我做得不对？可以先缓缓吗，我现在心里堵得慌。”
“还有更堵的事，”江野看也不看她，接着说，“徐律师让我们进去聊聊。”
林舒晨忽而鲤鱼打挺一样地坐起来，干笑了两声，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吧，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两个人鱼贯进入徐律师办公室。
徐律师双手放在桌子上，眼睛里盯着的是早上的节目录像回放。很显然，工作人员已经把他们的“良好表现”告诉了徐律师。
林舒晨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感觉像要接受审-判一样。
徐律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新案子刚上手，你们这两天忙坏了吧？都谈谈有什么进展吧。”
江野说：“一方面，因为对方当事人王嘉不肯见面，我用了房子买主的身份和他见面约谈，要求他出具房子的相关材料。另一方面，遗嘱已经送到鉴定中心，但由于是用英文书写，只有曾丽怡的中文签名比对，无法鉴定是否为曾丽怡的字迹。另外，因为遗嘱的时间在六个月内，也无法鉴定纸张和笔墨的形成时间。接下来，我还想再接触一下遗嘱的两位见证人。”
徐律师看起来像是十分满意：“很好，再继续往下推进，寻找线索。”
江野有条有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
林舒晨的头垂得更低了。什么鉴定中心，什么签名比对，什么形成时间，她完全就不懂，简直像在被学霸吊打！
徐律师转过头：“舒晨，你呢？”
“我……我就撮合了一下卢老太和王嘉见面，”林舒晨羞愧地低下头，“但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
“确实用力过猛了。”徐律师中肯地评价，“有的时候，家庭纠纷的处理，里头夹杂了许多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千丝万缕，并不能一蹴而就。”
林舒晨举手：“徐律师，对于这个案子，我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你说。”
“我觉得王嘉并不像是个坏人，而且他妈妈把房子留给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今天看着卢老太太的其他孙辈，我感觉如果我有这样的亲戚，我也不想让房子落到他们手里！”
面对这么一个管培生，徐律师表示很头疼：“案件当事人，并不是用好人或者坏人可以区分得清楚的。舒晨，你太代入当事人的感情，就很难看清楚案件的真相。”
林舒晨挠头：“真相，就那么重要吗？”
“你啊，慢慢来吧，先从培养法学素养学起。”徐律师摇了摇头。
走出徐律师的办公室，林舒晨让大脑冷静了三十分钟，而后又忽地扑到江野的桌子前。
“徐律师说要寻找真相，你把遗嘱送去鉴定中心……莫非你在怀疑王嘉那份遗嘱是假的？”
江野清冷道：“你现在才知道吗？”
“我……”林舒晨把那份遗嘱翻来覆去地看，“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它制作精良，见证人完备，手续齐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经过我在司法判决书网的不完全统计，遗嘱继承案件里，虚构、编造遗嘱的行为占了40%以上。但有很大一部分，由于造假的人为亲属关系，选择不予告发，所以到最后都没有处罚。”
林舒晨咬唇：“那也不能说那份遗嘱就一定是假的吧。”
“换了是你，你会写英文memo吗？”江野推测，“经过了解，曾丽怡的英文水平，应该和你差不多。”
“那确实是……挺蹊跷的……”
江野说：“还记得你刚刚说了句什么吗，如果有这样的亲戚，也不想让房子落到他们手里！”
“那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嘛。”
“如果没有这份遗嘱，那么曾丽怡的房子要分一半给卢老太。卢老太的房子，她的其他子女、孙子辈也有份继承。”
林舒晨睁大了眼，她没想这么细致，没有做过这样的梳理，原来案件分析……还能是这样的？
江野顿了顿，说：“对啊。那你说王嘉，他肯吗？”
……………………
遗嘱的见证人之一，叫马卡龙，是曾丽怡夫妻企业的合作伙伴，也是两个人的共同朋友，在本市开了一家小型加工厂，专门供货给港城和国外公司。
周一的早晨，在马卡龙的办公室。
林舒晨紧张地搓了搓手：“马先生，你好。”
马伟龙穿v字领条纹衬衫，刚说话，一口港普扑面而来：“你们是？”
江野说：“我们是卢老太太的委托人，这次过来是想询问关于曾女士遗嘱的事情。请问你是曾小姐的朋友吗？”
“她和她先生在港城做生意，我们是有一些生意往来，后来她先生去世后，我还继续给他们公司供货，也认识了十多年。”
“曾女士立遗嘱当天，你也在场吗？”
马卡文说：“是啊，我看着她签字的。”
“那遗嘱也是她写的？”
“没错。”
江野又接着问：“你平常经常到港城去做生意吗？”
“做生意肯定经常来来往往，特别我在港城那边供货很多。”
“我看到立遗嘱的地点是在港城，时间是8月7日，当时你也在港城？”
江野问的问题很锐利，马卡龙想了想，说：“具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但是肯定是在港城写的。”
接下来，江野又问了很多关于立遗嘱当天的情况，比如“曾女士当天的意识是否清醒”、“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是自愿签署的吗”之类的问题，马卡龙都是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林舒晨看到桌子上有很多旅游的照片：“马先生很喜欢去旅游，这是去滑雪吧，这是哪里呀？”
一提起自己的兴趣爱好，马卡龙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是的，我很喜欢旅游，特别是滑雪和潜水这些极限运动，像是每年的夏天，我就会去澳大利亚滑雪。冬天的话，会去国外海岛潜水……”
林舒晨歪着头：“今年夏天也去滑雪了吗？”
“今年在赶一批货，去的时间晚了点，但还是有去的。”
“什么时候去的？”
“七八月吧，具体实在不记得了。”
江野起身：“很感谢你接受我们的询问，案件有新情况我会再跟你联系。”
“不客气，我和丽怡他们夫妻很熟，也是看着王嘉长大的，遗嘱如果没什么问题，房子应该归他处理了吧？”
“正常来说，应该是的。”
“那就好。”
走出办公室，林舒晨忧心忡忡地看着江野：“你说，他说的是实话吗？”
江野思虑了一会，缓缓道：“很难说。”
马卡龙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在生意场上什么没见过，所以在应对的时候显得很得体，毫不慌张，这更增加了他的可信度。
林舒晨看着名单上的资料：“下一个见证人，许哲琳，是个家庭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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